逝去的芳华

2008-09-10 10:38黄嘉瑜
作文与考试·高中版 2008年13期
关键词:日月山宝镜林黛玉

黄嘉瑜

逝去了的可悲、可叹、可泣、可怜、可敬的往昔,如那跌入湖面的雨滴一般,无处去寻。也许,那些露珠早已在阳光的照射下了无踪迹,那些在春雨时节纷飞的桃花也在叹息中谢去了刹那的芳华,那些在夜空里不停闪烁的精灵也失去了昔日里的笑语。

大漠金姝——王昭君

塞外风沙三千里。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茫浑厚的黄,长沙绞风,卷舞直上。在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在绵延的沙漠上留下巨大的影子——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如同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

在扬鞭的一瞬间,汉家的宫阙,吹开了云遮雾断的阴霾。远去的昭君一步一回头,可纵然是千百次地回头,再也不会望见那管弦飘飘的长安。悠远的羌笛,将思乡的恋曲,洒落在了荒凉的古道,那绕在指间的琵琶,郁结着千秋的弦外之音,弹落了千里的风霜。空伤离别,在胡语的草原,能够深入,却难以浅出。

曹雪芹在写探春远嫁时写道: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聚散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不知这首《分骨肉》在昭君身上是否适用,只明白了她在官吏的催促下,一步一回头时的满脸的不舍与留恋。

忧郁的灵魂,是超越生命的唯一意象。我在想象的天空,数着你脸庞的泪珠;我在一场豪放的大雪里,数着夜晚的星星。什么才是你泪水斑斑的守望?你把答案留给了你失去和怀想的人生,留给了诗人,任他们书写着你的惆怅。

日月神韵——文成公主

日月亭,一样的八角,一样的红柱,一样的黄瓦,在高远的蓝天下显得如此特立独行。

相传,唐太宗为了汉藏人民世代和好,将自己的宗室女文成公主许配给了藏王松赞干布。文成公主一行有江夏王李道宗、藏相禄东赞陪同,从京都长安西行,来到了日月山。当公主登上山顶,举目环顾时,但见山麓两边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边是雨打芳草凄凄,一边是雪压枯草惨惨;一边是烟雨飘摇树枝新,一边是玉鳞纷飞草叶枯。甚至连这里的日月也没有家乡的那么明亮、温暖,公主不禁心潮起伏,愁思万缕,潸然泪下。唐太宗听说公主怀乡思亲,不肯西行,为了替女儿解愁,特意铸造了一面日月宝镜,派人送到日月山。说是公主想家,打开宝镜,可以从中看到家乡的父母,故里山河。护送的吐蕃大相禄布赞怕公主见到亲人,思故不肯入蕃,便暗中将日月宝镜换成了石刻日月宝镜。公主拿起镜子来看,却怎么也看不到长安城里的父母,以为是父母薄情有意欺骗她,泪水流成了倒淌河,由东向西汇入了碧波万顷的青海湖。一气之下,将石刻日月宝镜抛在一边,如此这里被称为日月山。

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确定唐朝和吐蕃以日月山分界,并立界碑,成为民族友好的象征。

古有民谣称:“过了日月山,两眼泪不干。”遥想当年,那个柔弱女子正是从跨过日月山的那一刻起,开始踏上了高原岁月的漫漫长途。从上马的那一刻,就头也不回地进入雪域荒原。此次,想见父母和兄妹只能在梦里,还有那牵魂夺魄的绮丽长安,那长安层层叠叠的宫阙,也只能依稀在梦里……

当年,那位公主跨越日月山的时候,她跨越的不仅仅是边界,更是人生的分界。

往回看,是盛世的大唐,风雅、绰约、钗钿错杂,自己是容华如玉的公主;往前看,呼呼风声中,那高原,据说一望无际,广袤苍茫,那里没有飞檐翘角的宫殿,没有秀丽的山水,没有沉甸甸的稻穗,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未知的,莫测的,将是她的下半生。

古时送亲队伍扬起的轻尘,早已被鼓荡千年的山风吹散。

如今,日月亭上山风鼓荡,山顶上的经幡随风飘扬,好似同游人一块凭吊这位公主!虽然这千年的岁月已逝,可那高原上的离情别绪却似依旧洒满,洒满这雪域高原上相互对望的日月山……

万古愁心——李清照

轻拂中华历史的尘烟纱缦,咀嚼古往今来的悲怀愁情,几千年古代文学史河中,特立独行、登峰造极的沧海愁人,只怕唯有易安了。而要解读李清照的一腔愁绪,却发现怎一个愁字了得?

打开宋词仿佛看见了李清照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中盼云中锦书,只见她衣裙飘飘,立于那一行行长短句中。

纵观易安之词,充斥了太多的爱恨情愁!国愁、家愁、情愁,将一个如水临花的李清照折磨得花容渐损。长夜如磐,风雨如晦,把酒问天,相知有谁?

中国文学的本身缘于伤感。李清照作为才情俱佳而又多愁善感的闺阁词人,也许注定要与凄清孤寂的情怀结伴一生了。如果李清照是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对社会已麻木,也就算了;如果李清照是那个以死抗争的杜十娘,也就算了。可她偏偏以心抗世,以笔唤天,凭借着惊人的艺术天赋,将漫天的愁绪抽丝剥茧般地进行了细细的纺织,化愁为美;于哀怨缠绵之中有执着坚韧的阳刚之气,虽为说愁,却胸怀大气,千百年来让人叫好不绝。

寂寞仙姝——林黛玉

不知道她是一首清丽的诗还是一首婉约的词,只是在她盈盈的泪水间,瞥见了她飞扬的裙。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林黛玉是绝顶聪慧的才女,她的才华,居大观园群芳之首。

可是以她的敏感,总摆脱不了一种微妙的孤独感。任凭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只有寂寞为伴。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落花是她的归宿,流水是她的闲愁。

李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李商隐说,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王勃说,林塘花月下,别似一家春。

一曲《枉凝眉》,低回婉转,回肠荡气,风华绝代的林黛玉黯然离去,成就了一代代读书人心中的旷世悲情!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林黛玉就这样一步一步铺展她浓郁的人生——诗意而典雅,同时她又更加生动地走向永存与消亡。

金锁奇缘——张爱玲

不可否认,张爱玲是孤傲的,但并不寂寞,一颗敏感的心,一种精致的生活,风韵永存。在现实的尘埃里世俗总是激昂地吟唱着隐与忍,两眼无不羡慕地盯着旷野;却不知,大隐隐于市啊。

她的文笔是华丽的,却并不庸俗。或许那样的家族世事给予了她太多无法承受的负荷,但并没有掩盖那世俗中独放光彩的优雅。都说张爱玲是天才,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思想使她将世事看得更加透彻。这一切在她的早期作品里有所体现,7岁时的第一部小说《快乐村》及后来的《摩登红楼梦》中深刻、老练的词句,犀利的言辞,泼得出,收得住,让人们总是惊叹于这样的文笔竟出自女童之手。

她的一生犹如她的书一般,是一部传奇,始于她极富传奇的背景,终于她孤傲的谢幕。

心有多大,舞台便有多大。她的心不大,只是徘徊、沉浸在自己的领地,独创其风,叫得他人无法效仿;她的舞台也不大,只是一湾上海滩。这已足够了,造就了一个不完美也不世俗的张爱玲。

有人说,《金锁记》是张爱玲创作的巅峰,是文学的奇迹。她本身如同一棵奇葩,绽放于一个清冷的角落,孤傲的冷艳刺得文坛无法睁眼。她在自己的书中,总是一个遥远的解说者,不冷不热,无宠无惊,静静地守候着,留给世界的总是一个背影,孤傲却不寂寞。

时代的洪流不可阻挡,随着现代世界的完全确立,古典精神日益远去,每一个活着的具体的生命曾那么深刻依赖的传统精神撕裂时发出了无语的痛苦悲怆。

岁月消逝,雨雪纷纷,那些久远的记载开始褪色,但时光的距离无法阻断淡然的、纯粹的、消逝的芳华从字字句句中静静流淌。

评点:桑进林

作者用充满才情的笔触,按时间顺序,浓墨重彩地抒写了王昭君、文成公主、李清照、林黛玉和张爱玲五位女子的冰清玉洁,作者对她们的理解是透彻的,评价是到位的,因此,有效地避免了雷同之感,显得变化多端,摇曳生辉。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仅仅凭吊古人,而是把她们和现代社会紧密联系起来,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遗憾的是其中的林黛玉是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与其他历史人物相比显得不够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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