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作文教育现状的探隅

2008-08-25 10:08
21世纪中学生作文·综合版 2008年3期
关键词:文章作文生活

何 伟

作文批改是语文教师的一大负担,对它的厌烦心理几乎成了语文教师的职业病。一位语文教师不无自嘲地说:“愚公所移的两座大山,不会再加高增多,挖一点就少一点;我们要移的作文大山,你好不容易刚搬掉两座,立即又会有新的两座飞峙案前,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而且,批改差的作文就象穿越一条荆棘丛生而又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叫人心烦头疼。但也不能否认,碰到一些优秀的学生作文,却能使人如坐春风,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快事。我以为从中似乎可以总结出这么一条规律:如果作文对学生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沉重负担,那么作文批改对教师来说就必然也是难以忍受的沉重负担;反之,如果作文对学生来说是赏心悦目的快事,那么作文批改对教师来说就必然也是赏心悦目的快事。其关键在于写作是否已经成为学生生活的一种形式,是否出于学生生活过程中的必要。如果是的话,他们就愿意在作文中捧出他们那颗火热的心,他们就乐于把作文当作一种审美创造;否则,只好在教师的七催八逼之下硬挤强凑,胡编乱写,粗制滥造。即就语言表达而论,讲真话的作文,一般地说语言总是比较通顺流畅的,甚至不乏可观的佳句,语病即使有,也不会多;而那些为文造情的应付之作,总离不开空话、套话,语病不但容易出现,而且往往纠夹不清,使批改者难以下笔。对语文教师来说,还有什么比学生在作文中向你坦露出一颗赤诚的心更让人高兴的呢?

写作原本出自生活的需要,来源于生活而又作用于生活,是生活的一个部分,一种形式。广义地说,所有的文章无不都是“应用文”,为文造情,为写而写是后来的事,在科举时代的晚期终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实际上这是写作的一种“异化”,但影响十分深远。张志公曾痛切地指出:“作文,传统的目的都是为了应付考试,“这一点有所改变没有?根本没有,或者改变不大……作文的时候没有想到用。不是为了用而写作文,至少说用重视不够。”学生反映道,写作文“最怕”“最烦”。为什么?病根就是脱离学生现实的生活。做作文时,学生不但不能从自己的生活出发,从自己的心灵出发,写其所见所感所是所非所爱所憎,反而往往要从自己的生活中游离出来,根据教师一厢情愿的命题,悬揣教师个人好恶的胃口,甚至“读后感也是千人一面”,“不然就扣分”。写作主体本来应当就是生活主体。现在却“错位”了,成了两股道上跑的车,这就无怪乎写作教学的效果很不理想了。

这就是作文教育的现状,也是作文教育的悲哀,那我们该怎样改变这个现状呢?我以为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让作文回到生活中去,让写作成为学生的需要

写文章不是生活上的一种点缀,一种装饰,而就是生活本身。作文不应该看作一件特殊的事情,犹如说话,本来不是一件特殊的事情。作文又不该看作一件呆板的事情,犹如泉流,或长或短,或曲或直,自然各异其致。我们要把生活与作文结合起来,常常练习,作自己要作的题目。久而久之,将会觉得作文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一种发展,是一种享受,而无所谓练习:这就与文章产生的自然程序完全一致了。

作文教学的艺术,就是使学生作文与文章产生的自然程序完全一致的艺术,也就是使学生作文成为一种本身值得生活的生活形式的艺术。脱离生活,为写而写,借用夸美纽斯的比喻来说,就是人们吃饭没有食欲,勉强把食物吞到胃里去,其结果只能引起恶心和呕吐,至少也是消化不良,健康不佳。如果回到生活中去,几乎可以说学生时时处处事事都躁动着要说要写的渴望,只要看一看学生中经常出现的激烈得几欲挥拳的辩论就可仿佛一二,为时为事为情而作,何愁没有兴趣、题材?

所以作文必须回到生活中去,从学生生活的海洋中,心灵的波涛里汲取灵感和感情,发现题材和形式,来真格儿的生活到生活。这才是变没劲为有劲,变无效为有效的关键。以作文《回家》为例。说起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怎样才能调动学生的写作热情?怎样才能让他们坐在教室里“回家”呢?放一段《回家》的撒克斯如何?学生从凄美的旋律和匆匆的脚步里迅速找到了回家的感觉,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在作文中,他们不但写出了回到家里的温馨,还写出了回家途中的种种情愫;不但写自己回家的感受,还写出了他对“家”的眷恋与期盼,学生的真情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使作文为丰富的生活增添色彩。

作文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把它当成任务,那一定写不出好文章;如果把它当作自己生活的一部分,那时不时地会写出好文章。当我们用自己的笔记录下生活的片段,与朋友分享,有时会赢得最真挚的友情,这时你一定会感到那习作片段带给你的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当红领巾广播里传来你不经意间写下的班级活动,全班同学那羡慕的目光就是你最甜蜜的回忆;当作文选、报纸上有你的豆腐干文章时,家里一定充满了你的大呼小叫。

二、让学生的个性充分张扬,让他们写出有个性的作文。

受传统教育的影响,我们的作文教学不但不去有意识地培养学生的自我意识,反而有意无意地加以贬抑。我们往往总是片面强调文章是生活的反映,夸大生活对文章的决定作用,只是要求学生观察、轻视、忽视甚至敌视“我”的感受、体验;只是要求学生写实,轻视、忽视甚至敌视“我”的想象、幻想;只是要求学生对客观外界作如实描摹,轻视、忽视甚至敌视“我”的感情,“我”的见解,“我”的创造。读后感也是千人一面,先总结文章中心,引原文观点,然后夹叙夹议。议什么、叙什么,都得按老师指定的写,不然就扣分。常常宁肯赞美一篇毫无新意但四平八稳的文章,也不愿去肯定一篇充满生气但有个别失误(其实也未必真正是)的文章。总之,贬抑学生作为人的自我意识,贬抑他们作为主体的能动性、自主性、创造性,甚至到了把这一切视为洪水猛兽的地步,似乎作文教学的目的就是磨平他们的棱角,在他们头上套上类似唐僧给孙悟空套着的“紧箍”那样的一套又一套的框框。缺乏写作主体的感受、体验、感情、主见,几乎可以说是我国当前不少中学生作文的通病。这样的文章,几乎是千人一面,千部一腔,也许通顺,也许稳妥,但是干瘪、平庸、单调、枯燥,没有生气,只有暮气;不是百花齐放,而是万马齐喑。学生反映:语文教育“太限制人了”(《多思的年华》)。教育本应使人得到发展,得到自由,得到解放,“限制人”不能不说是教育的一种“异化”,后果是十分严重的。这样的作文必定会扭曲一个学生的性格,导致一个悲剧的产生。

所以作文要真正回到生活中来,必须改变我们的教学观念,从仅仅着眼于“文”转变而为首先着眼于“人”。只有着眼于人,学生才能在写作中获得作为人的主体地位,写出他的生活中真实的“自我”,捧出他那颗赤诚的心,从而成为作文的主人,变“要我写”为“我要写”。不能仅仅把作文当作适应将来生活、工作需要的准备,而应当立足于表现学生现在正在生活的生活,从为将来而写变为为现在而写,才能真正达到教育的目的。今年的清明节,我班有个学生跟随父母去扫墓,在烧纸钱时他拿出自己的玩具钱——50欧元,也烧了,文章的最后他写道:“今天爷爷奶奶一定成了大老板。”虽说他去扫墓时可能并没想到怎么为爷爷奶奶做些什么,但结尾时的那句话就是流露了他希望爷爷奶奶在下面生活得好。暂且不管是否是迷信,但孩子的一份孝心早已表露无遗。这与朱光潜先生观点是那么的一致:“语言的实质就是情感思想的实质,评议的形式也就是情感思想的形式。”作为教师应学会在作文培养人,教育人。仅仅着眼于文,为文而文,教师面对的是文而不是人;只有着眼于人,为人而文,教师才能通过文面对人,在命题、辅导、批改、讲评的过程中把作文与育人统一起来。作文教学要真正着眼于人,为人而文,关键又在教师把学生当作人来尊重、信任、爱护,千方百计通过自己的主导作用创造学生在写作中作为人的主体地位。尊重学生、不贬抑学生,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个性,发现自我,写出有个性的作文,“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平时的教学中我主要采用下面的做法:(一)培养学生抓住时机,勤于观察。如果碰上天下雨或下雪,校园里的一切都在雨中或在雪中静默,这样的景色很美,我就组织学生观察。有时还观察郁郁葱葱的树木,开得绚丽烂漫的山花。通过观察,学生能从一棵小草上嗅到春的气息,能从一片落叶上感受奉献,能从一粒稻谷中体会丰收。这种对大自然的个性思考就是个性化作文的素材。(二)要教会学生调动自己所有的感官,去看、去听、去触、去想、去感受、去体验,如此观察总会写出有新的个性化的作文。一次写作题为“路”的作文,一学生写“路”的语言很平淡,没有感情,可以说这是一条千篇一律的路。为此,我布置他再观察一次,如果观察不行,就用脚去丈量,用图去描绘,用词来解说。果然方法一变,角度一变,他的这次作文写得很有个性。

三、让学生学会讲真话,让“瞒与骗”的文章消失。学生怕写作可能是受一些不良学风、文风的影响,说的不是心里话,是假话、空话、套话。在应试教育的影响下,我们的学生作文大量“制假”,“五子登科”层出不穷,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父母在笔下死上一回以完成《战胜脆弱》一类的作文。陶先生早就提出“要写出诚实的、自己的话。”课标也指出习作中“要求学生说真话、实话、心里话,不说假话、空话、套话。”只有真实存在的,才有生命力。生活作文第一特性就是生活性,生活的变化就是作文的变化。我们教师被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有责任站出来回答上面所提的这些问题并从中引出深刻的教训来的。学校本应帮助这样的少年人找到自我,发现自我,获得自我,发展自我,实现自我,而千万不能贬抑学生的自我,从而使他们失去自我,以致迫使他们要到宗教中去寻找他们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把人的本质变成了幻想的现实性。而在这一方面,写作教学既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也有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因为如高尔基的话所说的写作摆在人面前的任务是:“找到自己”。不少学生没有在作文教学中“找到自己”,他们找到的只是自己的面具。教师带着框框评文,学生于是就戴着“面具”作文。反正“你有政策,我有对策”。只有“糊弄”,哪有真诚可言。当然我们不能以偏概全,但问题确实是相当严重,相当普遍的。鲁迅先生教导我们说:“中国人向来因为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与骗,因此也生出瞒与骗的文艺来。由这文艺,更令中国人更深地陷入瞒与骗的大泽中,甚而至于已经自己不觉得。世界日日改变,我们的作家取下假面,真诚地、深入地、大胆地看取人生并且写出他的血和肉来的时候早到了。早就应该有一片崭新的文场,早就应该有几员凶猛的闯将!”他这段话当然不是针对我们今天的作文教学说的,但它的精神却值得我们细细体会,好好学习。为了中国的现代化培养“四有”新人,我们早该丢掉手中那些框框,从而鼓励学生抛弃用以瞒骗的面具。我们宁要有瑕疵的真人,不要无缺陷的面具,即使美得过人也不要。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瑕疵,这是十分自然极其正常的事,何况是学生?肤浅、片面、偏激甚至错误,在学生中在所难免,宁要肤浅、片面、偏激甚至错误之真,因为由此出现了趋于深刻、全面、正确、成熟的转机;不要冠冕堂皇、光辉灿烂之假,因为它们掩盖着瑕疵甚至溃疡之真,难于治疗。当然不能走向另一个极端,把瑕疵当宝贝。只要给予学生以尊重、信任、爱护,他们是乐于接受教师的教育的,即使严厉也无妨;他们是乐于去掉这些瑕疵的,即使痛苦也不惜。仅仅着眼于道德教育,我们也完全有必要这样做。苏霍姆林斯基和波尔诺夫都一致认为“诚实”“同情心”“责任心”等等都属于“起码的道德”“朴素的道德”,也都一致认为它们是道德生活的“稳定的基石”,是高尚道德的支柱。高尚道德是由它们转化而来的。学生作文时的“真诚”应当是他们作为整个人的“诚实”的一种表现。而作文教学所导致的虚伪必将毒害他们作为整个人的品质。

四、让良好的教学关系得以建立,让作文成为师生心灵的桥梁

美国一位教育家认为,教师与学生之间温暖的个人关系是成功的教育的关键。平心而论,实际上许多教师早就认识到作文不能脱离学生的生活,必须引导他们说真话抒真情,但往往只在命题上下功夫、出点子,而没有在整个教学过程中建立起师生之间作为人的平等关系,作为心灵的真诚关系,因而效果仍不见佳。学生拿到《向老师说几句悄悄话》《一件悔恨的往事》这些题目,却不愿意把悄悄话向老师说出来,把真正悔恨的往事写出来,仍要去编不是悄悄话的“悄悄话”,去写并不是真正悔恨的“往事”。因为他们怕教师脑袋里的那些框框,尺寸一有不合,分数不及格还是小事,轻则“个别谈话”,重则公开批评,甚至当作典型印发全班、全年级、全校进行“讨论”——实际上是批判,也有闹到报刊上进行“围剿”的例子。久而久之,他们学乖了。当有人要求波士顿最杰出教师金苹果奖获得者吉尔伯托阿亚拉伯里拉给一个杰出的教育下定义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懂得尊重人的人,特别是尊重孩子们的人。”这种尊重将在教师和学生之间建立起真诚的温暖的个人关系。只有这样,学生的作文园地才能出现万紫千红、万马奔腾的新局面;只有这样,我们的作文教育才能迎来新的春天。

(作者单位:浙江诸暨市湄池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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