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阿Ｑ思想中的封建性

张颖琳

ス赜诎Q，自从他诞生以来，已经经历了80多年了。对于这一形象，已有许多权威的评论。排列起来，就构成了一个阿Q形象的接受史，反映了我们对这一形象认识的不断深入。从20年代的“阿Q是中国人品性的结晶”（矛盾），30年代的“中国精神文明的化身”，都是从阿Q反映国民性弱点这一角度出发的到了50年代末到70年代末，人们强调对文学作品进行阶级分年，于是阿Q就被认为“落后农民的典型。”80年代初的思想解放运动中，人们又强调，“即使阿Q成了‘革命政权的领导者，他将组织起一个新的未庄封建等级结构。”人们于是又喊出了“国民性弱点”的典型。人们说得太多、太深了，很难找到新的话题和切入点，我想从阿Q思想的封建性上做一些探讨，看看能否翻出一些新意。

ピ谛∷抵校阿Q是个被封建统治阶级剥夺得一无所有的赤贫。在他短短30几年的一生中，承受了多少人间的不幸和灾难。他本来是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住在土谷祠里的农民，只靠两手帮工挣碗饭吃：“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他没有家，没有孩子，甚至连姓赵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处处受人欺压，身心受到极大摧残，是典型的被侮辱与被损害者。阿Q原本就是封建社会的被压迫与被剥削者，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封建意识形态的自觉接受者和卫护者。

阿Q在未庄，身受以赵太爷为首的地主阶级压迫，可是，他与赵太爷一样卫护着封建意识形态，“他那思想，其实是样样合于圣经贤传的”，对于一切不合封建礼教的，他一概斥之为逆端。如：在男女关系上，他严守男女之大防，认为一个女人在外面走，一定是想引诱男人，一男一女在那里说话，一定要有勾当了。为惩治他们起见，他往往对之怒目而视，或者在冷僻处，从后面偷掷一块小石头。在恋爱婚姻方面，阿Q本来是游手好闲惯了的，无所谓家庭观念，但封建礼教在他思想上是根深蒂固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又闹出了与吴妈的滑稽闹剧。在他的“革命畅想曲”中，他想把他认识的女性都占为己有，这也与封建统治者的三妻六妾荒淫思想毫无二敌。又如：在辫子问题上，他卫护封建统治思想的意识也是坚决而彻底的。假洋鬼子的辫子剪了，他本能地、自觉地厌恶而且憎恨，骂为秃驴，侮为假洋鬼子，认为他的家长应该与他决裂，“他的女人不跳三回井，就不是好女人”。他自己也是死守封建意识这条“辫子”，他虽宣称革命，又不剪下辫子，而是用筷子把它别起来，并认为小D辫子也不应该放下，为此阿Q还差点儿挨了小D两个嘴巴。革命前，阿Q认为，革命是大逆不道，是造反，够杀头的罪，一向深恶而痛绝之。再如，在畅想革命时，是这样的情景：革命党个个穿着白盔白甲，手拿钢鞭、洋炮、板刀、三尖两刃，完全是反清复明的起义，既然如此，革命的目的也不过是建立新的封建统治秩序。革命后，未庄人都成了自己的俘虏，“我要什么就要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所以为所欲为，真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其逻辑完全是封建的强盗逻辑。在这个逻辑驱使下，赵太爷、秀才、假洋鬼子，甚至小D、王胡统统杀了，一个不留，元宝、洋钱、洋衬衫、秀才娘子的宁式床都搬到土谷祠来。我们可以想象，假如阿Q式的“革命”成功了，带给社会的不过是更为残酷、血腥的封建统治罢了，因为阿Q本来就是封建统治意识形态自觉而坚决的卫护者。

グQ虽然不识字，连圈圈也画不圆，没有受到封建礼教的正规教育，但封建的纲常礼教等意识形态的渐习渐染和长期毒害，作为封建社会最底层的一员无意有意地接受并卫护封建礼教便不足为奇了。更何况未庄是一个闭塞的、未受革命冲击的封建堡垒呢！

プ跃踅邮懿⑽阑し饨ㄍ持我馐兜陌Q，最后成了“革命”的殉葬品和封建反革命的替罪羊，其深邃的思想意义和悲剧的美学意义庶几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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