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仓
唐代好诗传世之量甚巨,但臭诗也载入过史册。宋代计有功《唐诗纪事》载:唐中宗时有个左卫将军叫权龙襄,常自夸能写诗,曾作《述怀》诗道:“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僵;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大家不明白,请他解释一下,他说:“鹞鹰在屋檐前飞旋,能值七百文钱。洗过的衣衫晾挂在后园里,晒干后洁白如雪僵直不动,吃饱了饭就在房子里侧身躺卧,家里的粪便,必然会招来许多野地里的屎壳郎。”盛唐文学,气象万千,绝代无双,权龙襄将军堪称中国诗歌史上第一臭诗篓子。
宋代,诗衰词兴,然而臭诗继往开来。宋人邢居实《拊掌录》记载,宋人李廷彦写了一首百韵排律自述其志,呈给他的上司请教,上司读到里面一联:“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上司非常感动,深表同情,道:“不意君家凶祸重并如此!”李廷彦忙恭敬地回答:“实无此事,但图属对亲切耳。”上司听了哭笑不得。有人用嘲讽的语调为其续了两句:“只求诗对好,不怕两重丧。”
据统计,清代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喜好附庸风雅,一生作诗十万余首,按他的寿命折算,平均每天都作诗一首以上。史书记载他曾在一天之内作诗三十四首。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路遇雪景,诗兴大发,脱口而出:“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数数作诗难以结尾,正犯着愁,纪晓岚忙从旁接道:“飞入芦花皆不见。”作家皇帝诗作十万首罕见传世,此一首倒传世了,属清代“经典”臭诗。
民国臭诗,以山东军阀最为著名。“狗肉将军”、“混世魔王”张宗昌喜好舞文弄墨,写的臭诗极具娱乐性。《俺也写个大风的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天上闪电》:“忽见天上一火链,好像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链。”《大明湖》:“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达。”步“张大蟋蟀”后尘,臭名昭著的“山东王”韩复榘也喜好卖弄风骚,也有三首臭诗传世。一是《游泰山》:“远看泰山黑乎乎,上边细来下边粗;若把泰山倒过来,下边细来上边粗。”二是《咏城墙》:“远看城墙齿锯锯,近看城墙锯锯齿;若把城墙倒过来,上边不锯下边锯。”三是《趵突泉》:“暴突泉,泉暴突,三个眼,一边粗;咕嘟、咕嘟、咕嘟⋯⋯”连泉名都写成“通假字”(实为错别字),诗如其人,遗臭万载。
人各有志,有的人理智地通往艺术“自由王国”,有的人激动地奔向“比傻帝国”;有的人用手写,有的人用脚写。
王心//摘自2008年7月21日《西安晚报》,黎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