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文
张宗昌升任山东总督后,事务安排停当,立刻喊来一位秘书,请他帮忙写封家信,接母親来享福。可这位秘书是新来的,摸不清张宗昌的脾气,只听人说他特别喜欢写诗,因此有意在他面前卖弄文采,伏案苦思后写了一篇华丽的骈体家信,然后酸溜溜地读给他听。张宗昌边听边摇头,没等秘书读完就把信夺了过来,骂道:“你扯了半天,我一句也听不懂!这种信有啥用?还是我自己写吧!”
秘书讨了个没趣,又不好走开,只得安安分分地站在一旁看张宗昌写信。谁知张宗昌刚写几个字就停住了,皱着眉头呆在那里,原来他有很多字不会写,又不好意思问秘书。气氛尴尬了半晌,张宗昌说:“手有点酸,这样吧,我说,你写!”秘书乖乖地拿起笔来,只听张宗昌大声说:“孩儿不孝,在外流浪,撇下娘一个人在家受苦,真是罪该万死!现在儿做了很大的官,跟从前的八府巡按一样威风;儿还有花不完的钱,娘带那位姓王的恩人来享福吧!”秘书照样写完,粗声大气地给张宗昌读了一遍。张宗昌感觉很好,得意地说:“信要这样写才对嘛!”然后他命副官去接母亲,特意叮嘱把信读给老太太听。
过了几天,副官带着张宗昌的母亲和信中那位“姓王的恩人”来到济南。张宗昌安排他们住在后院大宅中,对王老头以继父相称,还给他一个副官的名头,让他掌管张府一切内务。王老头俨然成为太上总管,很快耍开威风,除老太太和张宗昌外,谁也不敢顶撞他。有次张宗昌为王老头祝寿,乐队吹奏《将军令》时被王老头挑出毛病,说是漏了一节。原来王老头当过吹鼓手,认为这是乐队存心糊弄,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发了一通脾气。张宗昌跟着帮腔,把乐队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有位名士赠了一块寿匾,上书“细柳高风”四字,借用汉将周亚夫的父亲为人吹箫办丧事的典故,讽刺王老头一朝得势就作威作福。张宗昌和王老头哪懂这个,一看“高风”二字,只当是好话,喜得眉开眼笑。
张宗昌虽俗出了境界,但好在有自知之明。1926年夏天,山东境内黄河决堤,张宗昌忙下令抢修,这才没酿成洪灾。地方人士趁机谄媚,找张宗昌的副官商量,表示愿在大明湖畔为张宗昌建造一座生祠,以纪念他指导救灾的功德。张宗昌一听报告,当即给了副官两个耳光,横眉立目地骂道:“都是你们这群东西弄虚作假!背地里恨我的有多少,当我不知道吗?等哪天我没了兵,个个都想杀我,现在搞这玩意儿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