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风歌

2008-06-26 09:44章诗雯
青春男女生·少年作家 2008年6期
关键词:眼疾一楼巨石

章诗雯

前两日在雨水中看到巨石,形似云起,便由此得名。背面题有乾隆的诗词,名曰云起风歌。

再转弯便顺势拐进一个售卖笔墨纸砚的地方。满墙满墙的水墨画,玻璃柜里安放着各色石头,雕成属相或是其他样式,供人玩赏抑或有心去雕些印章。我凝视一幅牡丹,猛然觉得画里明明是那不远的云起。许是水墨的格局历来如此,无可避免地一半空白,另一半填塞些颜料。于是坐在角落,与专给人题字的老人闲聊起来。

他翻出自己的字画给我看。这是朱红,那是绛紫。用狼,或是其他动物的毛,拣一小束放在一起,理成含一口墨的毛笔。我們聊得投缘,他说少有人愿意如此诚恳地同他说话,人们大多是放不下尘世。我承诺了常来看看他,并且挑了块顽石,请他身边的徒弟雕成云起风歌。老人免去了刻字的高昂费用,只要了石头的价钱。

很快雕成。云起风歌。印泥是朱砂色。

后来在房檐下拍照,他题了字给我。豪迈的字,洋洒的墨。我看着他兴致盎然,若是以后不再经过不是就违背了承诺。仿佛就看到老人独自站在阴雨中无边际地等待,这样地期待着,陌生人的归期。

我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

享乐是无法拒绝的赌局,你不得不赌,不得不输。我又一次利用青春的质地,勾勒出专属于我,自由洒脱的水墨。

回家,一楼的奶奶换了一条狗养。一楼奶奶患有眼疾,膝下无子女。便养了一条京巴解闷。我搬来时京巴就已不小了,但还能偶尔看到它奔跑。后来的那些日子,常能看见夕阳的余晖,包裹了静静站在树下的老人,以及她用绳子牵着的,趴在地上的狗。

后来狗就不见了。

再也看不见了,老人的眼疾没有治愈。若是再能见面,她该以怎样一种姿态站在夕阳里,她的手离开了那牵狗的绳,该放在哪里?

老人与我说不完的那些话,都留在下次吧。混浊眼睛里再没有什么别的了,仅剩下一些委婉的留恋。

老人们悄悄隐藏了痛苦和过去,选择孤独地坐在十年前、二十年前停驻的地方。他们回望着过去,回望着彼时的光华粲然。当青春还在,他们从未想到过老去的那天。就算想到了,也庆幸这原来遥远至极。谁能明白岁月是怎样偷溜远去。当我骄傲地昂起头颅,唱起歌来,心里想的无非是现实的难以勾留的仓促情感。

可是时间的步步紧逼容不得人有一丝喘息,一次叹气。

我花去许多时间体验老人们或开阔、或孤苦、或坚忍的灵魂震颤。我走在那些灵魂厚重的人身边,试着去懂得那些无以复加的懂得,去爱那些腐化的爱。多少人能够鼓足勇气跋涉过这样的绵长岁月。电影里面黑白交替闪烁之后主人公就从青年迈步到了老年,谁能明白这其中有多少惘然的日子,多少披星戴月的奔波,多少惊心动魄的无畏。

是不是当你害怕了,你就想要逃避了。所以这世界上才会有那样多轻生者等待着人们的发现,更可怕的是更多的轻生者只渴望一些安慰鼓励。

当巨石如同云朵一般升腾起来,我看到力量涌入晴空。那时候我看到的并非年轻的轻薄心脏,而恰巧是一些坚毅厚重的不朽生命,伴着风唱起歌来。

点评:初读文章,感到作者的精神世界难以进入。是悲悯?彷徨?还是希望?这些如行云流水般的文字仿佛在不经意间就要从我的指尖逃开。

这些忧伤积聚在此,任何一个微小的触碰都会引来泪水的决堤。这些小事情,如云朵一样聚集起来。就如同作者所写“云起风歌”,文章通过自省锤炼了自己。

我想这就是青春吧。无所谓悲悯,无所谓彷徨,更是无所谓希望。这是我们共同珍视、一去不返的青春。

——郑树红(本文指导老师)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二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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