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 凌
1936年4月,竺可桢被任命为浙江大学校长。其时,浙大内部有各种政治力量团体,教员之间拉帮结派,弄得校内乌烟瘴气。上任伊始,竺可桢坚持学术独立、教育独立的观点,用“只问是非”的科学精神治校,对教授唯才聘用,不受任何政党、团体的干涉。
起初,有些性格独特的教授,对竺可桢的教育管理方式不满。一次,学校开教务会,教授费巩竟当面对他冷嘲热讽:“我们的竺校长是学气象的,他只会看天,不会看人。”竺可桢微笑不语。此后,有些对费巩不满的人趁机向竺可桢建议,解聘费巩这个刺儿头算了,竺可桢又是微笑不语。竺可桢以为,费巩自负,爱提意见,爱钻牛角尖,但却资格老,学问高,课讲得好,在学生中很有威信,是个很有才气的教授,后来,他力排众议,发挥其特长,让其做了训导处长。
竺可桢以为,教授是大学的灵魂,因而对性格怪癖、有缺點的教授,只要工作认真,有真才实学,他都能一视同仁地对待。物理学家束星北,虽古道热肠,却是个性格直爽、脾气暴躁之人。1939年,浙大因抗战西迁贵州遵义和湄潭,学校搬迁时,束星北跟在竺可桢身后,一路“放炮”,述说其种种不是,言辞过激,但竺可桢却一笑置之。束星北因为脾气性格的缘故,在校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在校务会讨论解聘他时,竺可桢不但不落井下石,还站出来极力为其开脱保护,他说:“束星北问题是有,但他是个人才,人才难得啊!怎么能解聘他呢?”在竺可桢的保护下,束星北才没有被解聘。正如当时的数学教授苏步青深有感触所说的:“他是把教授当宝贝疙瘩啊!”
竺可桢任浙大校长13年,不但教授对他从骨子里服气,一提起他就竖大拇指,就连学生也对他十分尊敬。他时常告诫学生:“在校要以学习为主,明辨是非,静观得失,缜密思虑,不要盲从。”他对当时“左派”组织的学潮十分反感,但有一次,当学生开展民主学潮,冲上街头,面对荷枪实弹的军警时,他却举着小旗,义无反顾地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他说:“既然年轻人已经上了街,我作为一校之长,就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一旦遇到学生为此而被捕,他便积极奔走,全力营救,而且顶着当局的压力,没有开除过一名参加民主学潮的学生。1950年,竺可桢60岁生日时,浙大的学生千里迢迢上北京,给他送来了一面锦旗,上书:“浙大保姆”。极为形象地概括出了他对待学生慈爱祥和的态度。
浙大西迁后,由于时局动荡,物价飞涨,很多教员生活十分清苦,竺可桢尽力帮助生活困难的教员渡过难关。1942年新年时,他全家吃的是霉米,却把自己的工资全部分给了困难教员。竺可桢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他兼容并蓄,不计前嫌的大度风范,为他赢得了人气,在他身边聚集了一大批当时乃至以后在学术界都叫得响的名人,像苏步青、金庸、王季梁、胡刚复、束星北等等。
在浙大,竺可桢口碑好,人气旺,并非只因为他学问高,是近代地理学一代宗师的缘故,更因为他把教授当宝贝、给学生当保姆的磊落明净的高洁人品对师生产生的感染力和号召力。
(赵映辉摘自《做人与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