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汽车业为何遭人怨？

刘　洪

如果说美国汽车业多一些艾柯卡式的人物，或许还有希望，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正好相反。

说起来，今年本应是美国汽车业值得大庆特庆的年份。今年是通用汽车诞生100周年，还是福特T型车诞生100周年。T型车的问世，奠定了今日底特律“汽车之都”的辉煌。

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最近几年，笔者每去一次底特律，每次都感觉到一份沧桑。“汽车之都”每况愈下，赌场越开越大，而通用、福特、克莱斯勒这“底特律三巨头”的问题越来越严重。矗立在五大湖边的底特律地标——通用的总部大楼，早已抵押出去。为求得生存，“三巨头”不得不向美国政府乞讨140亿美元紧急贷款，但该方案上周被国会封杀。昔日美国工业象征和荣耀的汽车业，似乎真成了美利坚的弃儿。

这也怪不得议员们心狠，他们的冷脸相对，不过是美国民意的集中反映。美国汽车业今天的沦落，或许就集中表现在“底特律疲劳症”上。最近几年，美国人已经听惯了来自底特律的坏消息——失业增加，亏损加剧，腐败盛行，这个“汽车之都”现在是美国治安最差的城市；随着金融海啸袭来，早已站不稳的“三巨头”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继金融业之后倒下的第二张多米诺骨牌。

它们应该怨谁？金融危机？毕竟日本汽车商还没有倒，为什么“三巨头”却齐齐遇到了生存危机？在笔者看来，它们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在过去几年，它们不仅已不是美国人的荣耀，而且伤透了美国人的心。所谓的金融危机，不过是压倒它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记得前几年见到通用董事长瓦格纳，他总会大谈通用的新型汽车，强调通用的创新精神。确实，创新是一个企业的灵魂。但在最近几年，美国汽车业却失去了这个灵魂，每年推出的汽车新品种确实不少，但却几乎千篇一律是“动力强、油耗高”的美式车翻版。如果说在“低油价时代”，这完全契合美国人张扬、铺张的消费个性；但随着世界进入“高油价时代”，这种车型却让美国人大摇其头。

如果说美国汽车业多一些艾柯卡（让克莱斯勒公司起死回生的传奇式人物），或许还有希望，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正好相反。上月，“三巨头”老总到国会参加听证会，一人一架私人专机，其奢华程度，令美国舆论哗然。另外，布什政府此前的7000亿美元救市计划效果不彰，更让纳税人对再救汽车业疑虑重重。

但还是不能不救。汽车业是美国中西部多个州的支柱产业，涉及相关从业人员约400万，“三巨头”破产无疑将造成大量失业，这对美国政府来说，无疑将是难以承受之重；更重要的是，汽车业是美国制造工业的象征和荣耀，如果“三巨头”真的破产，将造成市场信心进一步崩溃。

正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美国政府为救助汽车业设定了异常严苛的条件。比如，政府将任命监督“三巨头”的“汽車沙皇”。如果“三巨头”无法制定出有效的长期转型战略，“汽车沙皇”将有权决定撤回援助资金并要求“三巨头”破产。此外，三公司的股息发放和高管薪酬都将受到严格限制。但在一些参议员看来，这些措施还不够，美国汽车业要摆脱危机，必须采取釜底抽薪之策。最后谈判的症结就集中在工人待遇问题上。一些参议员认为，美国汽车业的工资成本要数倍于日本汽车商，这是不可持续的，工人工资必须降至与日本企业相当的水平。但这遭到工会反对，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三巨头”的高工资有其传统。从福特发明T型车开始，底特律工人就一直享受高薪及优厚福利，底特律所在的密歇根州也有“汽车慈善州”之誉。合理的劳工权益必须得到尊重，但在当前面临生存危机的关键时刻，很可惜，有关当事方选择了威胁战略，而这无疑将进一步刺激民众对“三巨头”的反感，对共和党忽视民生的指责也将甚嚣尘上。

或许，为了避免经济陷入震荡，美国政府将不得不出面收拾烂摊子，帮底特律渡过难关、避免破产。但在形象上看，底特律早已破产。如果没有断然措施，用2008年诺奖获得者保罗·克鲁格曼的话讲，美国汽车业，或许真到了消亡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