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吻

李兴芝

张仁昌虽是个普通职员，却才华横溢。不久前在全市的公选中，他一夜之间登上了局长的宝座。地位突变之后，各处饭局应酬多得难以想象。

也就是从这以后，张仁昌夜夜被一件怪事困扰：在睡梦中，分明是有人来吻他，醒来后嘴边还留着湿黏黏的液体。奇怪的是，摁亮电灯后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妻子也正在熟睡。

难道自己撞鬼了？张仁昌有些迷信，便直奔归元寺，去拜访那儿的一个名气很大的巫婆。那巫婆听完诉说后，神神秘秘地说他是被一只不安分的野狐狸缠上了，夜里常常来到床边与他纠缠。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就会被那只狐狸吸尽精血而死，只有赶快辞官避开邪气，才能生还。

听到“辞官”两个字，张仁昌大骂了一声“荒唐”，每日照常我行我素，八方应酬。可是每到半夜，睡梦中那奇怪的亲吻依然挥之不去。真的有狐狸死缠着我？他被折腾得七上八下，惶恐不已，有好几回，他半夜里突然惊叫着从床上爬起来，大汗淋漓，浑身发抖。

渐渐地，张仁昌精力下降，常常恍恍惚惚发错指令说错话，弄得上下左右颇有微词。这天，局里召开一个动员大会，市里的主要领导也参加了。在市领导作重要讲话的时候，张仁昌不知怎么稍稍打了个盹。也许是因为条件反射的缘故吧，恍恍惚惚中他竟然大叫几声：“来了，又来了！”接着就跌跌撞撞地跳下了主席台，一下子惊得全场的人面面相觑，会场秩序大乱。

张仁昌如此病态，上面没等他自己打辞职报告，一纸文件就下来了：免除局长职务，照顾退养治疗。

邪乎得很，张仁昌被免除职务后，夜里有人来亲吻他的怪事果然也从此消失了。很快，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又恢复如初。

为了庆祝丈夫的恢复健康，张仁昌的老婆这天便买了些张仁昌爱吃的荤腥，弄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自从官职被免了之后，张仁昌一直深居简出，没了饭店的饭局应酬，每日粗茶淡饭，肚子里的油水早就涮得差不多了。当晚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他狼吞虎咽地享受了个痛快。

但就在这天夜里，他入睡之后又感到嘴边丝丝作痒，还是有人来亲吻他！不过，自从被免职以来他一直睡得很浅。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激灵，随手拧亮电灯睁大双眼，只见一个家伙从自己脸前跳开，正在仓皇逃跑！

丢官罢职本已恨极，今日仇人相见更觉不共戴天。张仁昌一阵追打，很快将那个家伙砸了个脑袋开花，那是一只肥得油光发亮的老鼠，足足有半斤重！

此时此刻，张仁昌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在睡梦中就是被这个家伙亲吻了！自己当了官后，顿顿山珍海味，这贪吃的家伙哪肯放过这胡须中残留的油水？后来自己的官丢了，吃的也就差了，胡须中没了油水，那家伙自然也就不会光临了。

天哪，自己的美好仕途竟然毁于一只馋嘴的老鼠！张仁昌一阵眩晕，几乎昏倒。

（责编：非本 图：吴晓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