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才必有用

2008-04-29 00:44MqbeleineGreey
海外星云 2008年21期
关键词:氏症克莉丝杰克森

Mqbeleine Greey

演电影就像做梦一样,有司机开车接送,有私人专用的休息拖车,有专业发型设计师、化妆师、服装师在身边忙碌穿梭,实在会让人陶醉万分。灯亮了,摄影机开始转动,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就是你……你!电影明星的待遇确实会宠坏一些人,但也可能是一些人一生中最振奋人心、最能建立自信的经验。至少,对我18岁的女儿克莉丝朵来说就是如此。她是个唐氏症患者。当畅销小说《不存在的女儿》(The Memory Keeper'sDaughter)要拍成电视影集的时候,支持克莉丝朵去争取“菲比”一角的,并不只是梦想而已。

笑对台词大挑战

多年来,她每周六都去上戏剧表演课,在她房间的穿衣镜前,更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手舞足蹈、兴致勃勃地练习对白,这些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她那1.38米、33公斤的娇小身材,也帮了她一把。2007年10月,我们收到加拿大多伦多唐氏症协会的电子邮件通知,获悉美国一生电视网(LifetimeNetwork)正在征求两位女演员,分别饰演13岁和20岁左右的菲比。当克莉丝朵走进加拿大多伦多的试镜间,准备要念成人菲比的试镜稿时,导演米克·杰克森看着她娇小的身材,要求她两份稿子都读读看。

“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她了。”执行制作人霍华·布朗斯坦后来告诉我:“我们找遍了美国与加拿大;当克莉丝朵一走进来,我们就知道这角色非她莫属。”

为人母的,一辈子就在等待这种赞美。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意外的惊喜。克莉丝朵接受这个角色后没多久,联邦快递送来了厚达95页的剧本。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永难忘怀:克莉丝朵撕开包装,短短两天内就从头到尾读完了剧本。她的老师说过,克莉丝朵的阅读能力有小四学生的水平,但她并不喜欢阅读,总是看几页就不耐烦。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看完这么长的读物。

在她阅读剧本的过程中,我既骄傲又战战兢兢。她读着读着,忽然会问起:“为什么那个爸爸不要唐氏症宝宝?”我告诉她,在那个年代,人们还不了解唐氏儿有多棒。她似乎满意了,但继续读了没几页,又双手握拳,气得满脸通红地说:“为什么他说菲比是个蒙古症,又说她只有半个脑袋?这是错的!”我说:“是的,他错了。你的演出就是要告诉大家,他犯了多大的错误!”

但她办得到吗?学会所有台词将是个大挑战,所以我们全家总动员。她爸爸负责与她排练每一场戏,怪声怪气地模仿其他角色,把克莉丝朵逗得哈哈大笑;同时也在压力太大的时候,以他天生的平和镇定来安抚女儿。我们14岁的儿子尼克就像所有弟弟惯常一样,不时从旁批评几句,表达意见;但他也很有耐性地向她解释一些比较艰深的词汇。而且不吝赞美。克莉丝朵只要彻底了解场景,而且念过几遍台词之后,就能记起来,而且牢牢不忘。这让我们和其他人都大感惊讶。

轻松与人相处

克莉丝朵第一天到片场时有点紧张。她在化妆拖车上遇到同片演出的华特森和汤普森时,更是兴奋难抑。克莉丝朵看到得过金像奖提名的华特森时,差点昏倒:“哇!你是埃米莉·华特森!”

与汤普森正式见面的时候,她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你在电影中是我的继父,我会看到你和埃米莉在床上,然后我会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懒?然后……”她用手指着汤普森说:“你是艾尔,你会说:‘我们该告诉她吗?”

汤普森大笑起来,立刻回敬她:“我不喜欢别的演员比我还熟悉我的台词!”他对克莉丝朵做了个鬼脸。逗得她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几分钟,善解人意的华特森提议他们三人在进片场之前,先对几遍台词。我看着他们三人的互动,所有对电影明星的负面印象全都烟消云散。克莉丝朵第一次与这些专业演员相处,就很轻松自在;他们欢迎她、尊重她。也重视她。

下一个挑战是导演。克莉丝朵试镜的时候,我就对导演米克·杰克森有点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很难和她沟通。那时候他既严肃又严格·而且说了一些很抽象的词汇,克莉丝朵完全听不懂。我跟克莉丝朵的经纪人提起这个疑虑,因此她向制作公司建议聘请专门的指导员,协助导演和克莉丝朵沟通,以免有什么误会而影响克莉丝朵的演出。结果制作公司邀请我担任这个指导员;我虽然没把握自己能否胜任,但答应了。

然而,当克莉丝朵第一回踏入片场接受杰克森指导,我便疑虑全消。从制作、化妆、休息拖车停放的基地到片场,大约有3分钟的车程。该拍摄场地是加拿大哈里法克斯市老城区内一幢漂亮的房子;在剧本里,这幢大宅其实是位于美国的匹兹堡市。我们一进去,就遇到一大群大多是男生的黑衣年轻人,戴着麦克风耳机,在放了各种缆线的狭窄空间内走来走去。炽热的大灯从上面照下来。

一位副导演迅速把克莉丝朵带走,我则被领到休息室。我看到房间里有一张帆布椅,椅背上用很大的黑体字写着“菲比”两个字,一时竟愣住了。然后我听到房间外有人大喊:“拍摄!”我觉得自己像关在笼里的小动物,既急着要看克莉丝朵第一次在镜头前的表现,又不敢开门走出去。唯恐打扰了拍摄。一位化妆师走进来,伸手到她的黑色包包里拿出一个行动电视机,其中一个频道可以直接连接到片场的镜头。她招手叫我过去看。

我看着荧光幕,满怀期待。眼前就是我想像中最典型的拍片现场: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场记板,上面写着《不存在的女儿》,打开,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下一秒钟,我女儿以她古怪、倾向一侧的步态从走廊跑过来,一脸坚毅的神情,两条假辫子上上下下摆动着。

“卡!”导演杰克森喊道,随即说:“很不错,克莉丝朵。现在再来一次!”她又照样再跑了四五次,然后换下一个景,一直拍到深夜。我人不在现场,但只要听到杰克森的“很好,克莉丝朵”,我就知道,她已经不需要妈妈操心了。克莉丝朵专注地聆听这位蓄着灰白胡须的高个子轻声指导完,总会高举短短小手臂,两手放在他的双肩上,直视他的眼睛,温柔地说:“我懂了,米克!”

改台词,没关系

到了拍摄的第三天,我开始怀疑谁才是真正的导演。当天已经拍到晚上10点,克莉丝朵和剧中的父母都已经超时工作甚久,三人站在厨房里一边洗盘子,一边说话;这段话是她最困难的台词之一。我和导演站在一起看着摄影机的画面,他对我说:“她的对白说得不够清楚,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是的。”我点点头,“她真的累了,我也没办法让她讲得更清楚。”

杰克森于是去和华特森低声谈了一会儿。华特森建议更改台词,让她讲出菲比该说的台词,克莉丝朵只要应和“嗯”、“对呀”就可以了。

“她可以改台词吗?”杰克

森问我。我们都知道她的能力是办得到的,问题是我们的小明星是否愿意损失这些宝贵的表演时间?

“你可以跟她说说吗?”杰克森问我,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你开什么玩笑?”我把问题丢还给他。

虽然我女儿固执起来很要命,但她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行。杰克森轻声地告诉她要换台词的时候,她只是耸耸肩膀说:“无所谓。”

初吻封在银屏里

更困难的还在后面:在某场戏中,虽然没什么对白,却有不少亲热的场面。每次片场有人问起她要如何和银幕上的男友罗伯演出热情吻戏时,她就会冒出一句“好尴尬哦”。结果演罗伯的不是别的演员,而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迪伦·哈曼。

克莉丝朵很紧张,但下定决心试试看;她从来没有亲吻过男生,能有这样的态度实在很了不起。我的女儿戴着假发,穿着20世纪70年代的摩登迷你裙和长筒皮靴,和她的朋友迪伦在摄影机前耳鬓厮磨,现场有十几人“见证”了她的初吻。这一切是那么的离奇;这本该是非常神圣私密的成年礼才对,如今却被永存于电影里。

“他们看起来太冷淡了。”第一次拍摄后,杰克森不满意他们的表现,“你们可以热情些吗?”他俩很快便投入其中,每次都等到华特森饰演的妈妈责备说:“菲比,罗伯,够了!”才会从对方的怀抱中分开,满脸绯红,神情迷惘。

没有什么做不到

接下来的台词其实是克莉丝朵的心声。她就像同龄的女孩一样,梦想着要结婚,而且常常想挣扎脱离父母的掌控而独立生活。“太不公平了!”她在这一幕争执的戏里顿脚嚷着,这在我们家也听过不止一次。

我们都知道,人生从来就不公平。唐氏儿很辛苦才学会阅读、写字、交朋结友、懂得使用金钱,还要练习把话讲清楚,以免人家一再追问:“你在说什么?”他们差不多每天都要遭遇几乎使人崩溃的挫折,每天都感受到自己与“正常人”不一样。

我们夫妇希望克莉丝朵有无限的机会,但我们也知道她的局限。我们很希望她能找到目标,奋斗下去。在克莉丝朵心里,表演就是这个目标。也许演员并不是稳定可靠的职业,但只要试镜的电话还会继续响下去,这就值得坚持下去。

如果在我女儿出生的那一天,有人说她将会在电视影集中担纲演出,我一定会以大笑掩饰内心的疑虑。当时医生认为,她也许连走路都学不会,更别说告别尿布或自己进食。但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医生不一定总是对的;唐氏症患者通常都比一般人想像中能干。还有,梦想是值得向往的。那天我陪伴克莉丝朵坐着大轿车从片场回家,看着娇小、精力充沛的她听着iPod,认真写着自己创作的剧本《不存在的女儿续集》,便不禁想起她出生的那一天,我心里对自己说的话:“天生我才必有用!”

(责任编辑/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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