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健
“乱弹”是河北省非常有代表性的地方剧种之一,在威县几乎家喻户晓。她那独特的风格,浑朴粗犷的唱腔,使听众如醉如痴,我认为她和“秦腔”也有一比。“乱弹”在历史上也曾有过她的辉煌和低谷,八十年代曾达到历史的颠峰,后来随着多种娱乐形式的出现,她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我之所以喜欢“乱弹”戏,不仅仅因为她是家乡戏,更因为我家与“乱弹”戏有着不解的情缘,他更是伴随了我的成长。
我的祖父便是一位民间“乱弹”老艺人,当时在周围十里八乡及周边县也小有名气,朋友很多。他老人家有文化、记忆力好,几十部戏从唱腔、唱词张口就能说出来。还能演奏各种乐器,尤其擅长吹唢呐,还收了几个徒弟,至今仍活跃在乡村舞台上。因此,对于“乱弹”戏我从小就耳闻目染了。
记得小时侯农村没有电视机,电影也很少放,因此每到逢年过节或哪家有个红、白事,唱戏是必不可少的。祖父的戏班子属业余性质,只为娱乐,演出分文不取。乡里乡亲谁家有事便来邀请。几条凳子、两三张桌子,摆上一桌简单的酒菜,便是一个小舞台,四周站满了听戏的乡亲。没有布景和道具,也不化装,喝一阵酒,唱一阵戏,酒不当真喝,戏却是真唱。有板有眼,很是卖力,唱到精彩处,便会得到一阵阵叫好声。夜深了,戏也散了,于是第二天在路上、在田间便多了几个哼唱“乱弹”戏的人们,可见当时受喜爱程度自不一般。
那时,各地的“乱弹”戏班子也相互邀请、相互捧场,每到冬闲的时候便聚会交流,我祖父的家里自然便成了戏友们聚会的地方。给我记忆最深的是,戏友们每次出门都要自带干粮,常常是窝头之类,馒头也是很少。祖父说这是他们老辈传下来的的规矩,为了少给主家添麻烦,只要烧些汤水就行了。当然规矩归规矩,祖父自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酒啊菜啊的张罗,尽其所有,热情招待。那时家里条件不好,为此,没少挨我奶奶的数落。
我与“乱弹”戏有着浓厚的感情不仅于此,我的父亲曾经是县“乱弹”剧团的一位专业演员。父亲从小就喜欢吹、拉、弹、唱,是村里的文艺骨干,经常代表公社参加县里的汇演。最拿手的就是吹奏笛子,别人用嘴,他用鼻孔也能吹得非常熟练。因此被特招进了县“乱弹”剧团,成了一名专业演员,也算是继承了祖父的衣钵,而我家的其他后辈人没有一个跟戏曲或音乐沾边。
记得每到过年,便是剧团演出最忙的时候。别人过年多远都往家赶,而父亲却要出门演出了。那时我上小学,正好赶上放寒假,于是便随父亲到县城过年。不用买票就能看大戏,这在我农村的伙伴中即使是大人也是非常羡慕的,在精神生活贫乏的年代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当然看戏人多的时候就只能站着看戏了,记得演出的剧目有《石佛寺》、《杨金花夺印》、《白蛇传》等,我最喜欢看的是《宝莲灯》,沉香大战二狼神、劈山救母的场景很是好看。这些戏看了不知多少遍,到后来却是一句台词也没记住。
那时县城里看戏买票还得排长队,剧场里座无虚席,跟村里的业余剧团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县剧场当时也便成了县城里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县剧团解散了,演员们走的走散的散,各奔东西,父亲也调到了其他单位。我也由于学业而远离家乡,便很少听到家乡戏了。再后来听说老家的戏班子由于老艺人的逐渐离去,年轻人外出打工的打工,抓经济的抓经济,而变的青黄不接了。每听到这些消息常常令我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一阵阵叫好声把我的思绪从记忆中拉了回来,天更冷了,戏也将散了,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听说文化部门已将“乱弹”戏申报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进行搜集、整理和保护。如今在党的富民政策鼓舞下,富裕起来了的人们又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不知家乡的“乱弹”戏是否会如凤凰涅磐般重生呢?
(作者单位:河北省邢台市农业学校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