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陕北佳县白云山现存碑刻150余通,壁画1300余幅,是白云山文化的具体物化表现。它们记载了历史,反映了历史的真实,从政治和社会两个层面上充分发挥了宗教文化的功能,对于丰富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和地域文化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文化内涵表现在:它们是儒、释、道三教相结合的产物,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是中华传统文化与地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白云山碑刻与壁画,内容丰富,技术精湛,具有极高的历史资料和艺术欣赏价值。探究白云山碑刻与壁画的文化价值,对于研究中国传统文化、道教文化、地域文化、书法艺术、绘画艺术,开发白云山旅游事业,都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 陕北 白云山 道教 碑刻 壁画 文化价值
〔中图分类号〕J292;K879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47-662X(2007)01-0112-05
一、鸟瞰白云山碑刻与壁画
道教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曾以各种不同的形态存在,而最能代表其内涵的物化表现,便是碑刻与壁画。据不完全统计,陕西佳县白云山有大小庙宇50余座,各种碑刻150余种,彩绘壁画1300余幅。白云山碑刻与壁画,是在白云山以道教为中心、融合儒释道三教为一体、间杂有民间信仰这样的文化大背景下形成的,它既是记载白云山历史的重要见证,也是传承白云山文化的重要载体,其价值不言而喻。
白云山碑刻,根据其内容,大体可分为五大类:第一类是纂言碑,主要撰刻有公文、告示等,如明万历四十六年的《敕谕藏经阁记》碑;第二类是记事碑,这是白云山碑刻的主要内容,占绝大多数,记载白云山传承的历史、各种庙宇的修葺、重建等,如明崇祯十六年《白云山重建庙记》、清嘉庆六年《重修白云山碑记》;第三类是述德碑,主要记载与白云山有关的各类人物的功德,如明万历四十八年《白云山起建藏经阁会首功德疏》、《葭州神木府谷善士朝山碑记》;第四类是文学艺术碑,如诗词、书法碑。
白云山碑刻的记述手法,大多采用的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叙事风格,具有虚实结合、以实为主的叙事特点。如《白云山种松记》一文,先叙白云山之所以为葭郡第一胜之因由,即“云胜、月胜、晴胜、雨胜”;再叙白云山不可无松之理由,即“松靡昕夕不山,山靡昕夕不松”,“山不树松,如丽姝不得罗襦秀带”,且“松实备山之胜”,有山之淡,有山之华,有山之色,有山之润;最后记述种松之艰难历程。阅读此文,不但使人领受到了古人娴雅精湛的散文杰作而赏心悦目,而且使人获取了珍贵的历史资料而知晓了历史的真实。又如《重修白云山三清殿碑记》一文,先叙道教之渊源、道教之沿革,继叙三清之称谓,再叙白云山道观之由来,末叙民国二十二至二十三年重修白云山三清殿的经过,虚实相兼,以实为主。白云山碑刻的撰文者,大多为历代具有一定文化层次的地域名人或知识分子,他们撰文的过程,也是他们对白云山文化的一种体悟和感悟的过程。如撰写《白云山重建庙记》的刘光秀,本为朝廷秀才,但好黄老之学,自诩为白云山俗家弟子,文中高谈道、儒之殊途而同归之见,认为“老氏与吾儒教异而道一者也。人诚得其意而及正之,不必为用丹药符?之技,沉沦鬼域之说。惟忍嗜节欲,色货不侵矣,平心静气,兵刑不加矣。结欢喜缘,除烦恼根,脱劫运而游乐园,余亦曰此为最”。府学庠生候选训导本郡人刘若宽,是传承白云山文化的忠实信众,他不但撰写有《榆林朝山讽经碑记》、《金妆碑记》,而且还书丹有多方碑刻,感叹白云山“诚朝野之攸赖,而人天所依归也”,充分体现了他对白云山文化的推崇和敬仰之心。
白云山碑刻的书丹和雕刻手法,形式多样,其中绝大多数为正楷,亦间杂有行书、草书、隶书、篆书,使其整体风格颇显丰满。其书法淳朴自然,劲健有力;刀法朴拙浑厚,率意干练。书丹者及雕刻者,大多数人的事迹虽史无所载,但他们应该是此地域范围内或与白云山有着不解之缘有着较高造诣的书法家和雕刻家。他们的作品,虽不可完全与历代名家相提并论,但其质朴拙重、粗犷浑厚的书刻风格,是他们对白云山真情实感的真实流露和充分体现。
白云山壁画,内容上继承了传统道教及民间传说的故事情节,归纳起来大概有三:一是道教诸神传说故事,主要讲道教诸神的生平、机缘、得道、成仙等故事,如三清殿中老君出身八十一化图(《白云山重建庙记》),真武大殿中玄天上帝得道成仙图及三十二帝朝玉皇图等;二是宗教劝善及其果报故事,主要讲历史上传说人物如何行善积德、成就功名、封妻荫子、荣耀后代,或如何作恶多端,遭遇下地狱受苦受罪的报应,如所画有奖善惩恶故事,有地狱阎罗殿、“中和果报”、“积功成圣”、“冤魂哀苦”、“陈妻附鬼”等;三是道教感应故事,如讲玄天上帝由来的“梦吞日光”,讲上天助力的“神流巨木”、“水涌洪钟”,讲感化禽兽的“鸟蛇引路”、“火兽攻荡”等。这些内容丰富、多姿多彩的图画,对于信众有很深的感染力和很大的感召力。
白云山壁画,艺术上承袭并发扬了中国传统壁画特别是唐宋壁画的风韵,其特点有三:一是技法上,采用了多种多样的形式,包括白描、工笔重彩、水墨写意、沥粉贴金等,将道教壁画仙姿绰约、瑞气浮升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鸟兽的人格化和人物的拟仙化手法的运用,也增强了世俗帝王的神圣威严和高道大德的道骨仙风气概。二是总体布局上,人物背景、远近左右、山水草木整体感强烈,达到了动静相参,疏密有致,在变化中求统一,在多样中求和谐的效果,使人感到内容丰富,形象突出,情节生动,层次分明。三是在系统性方面,不仅反映了道教神癨的完整体系,而且各个故事、传说情节完整自成体系。如描述玄天真武大帝的组画,从上圣父母开始,经其母梦吞日光出生,到入学诵读经书,再到悟杵成针感悟,再到上朝三清、三元保举,直至太白赐剑、琼台受册、仙人引接成仙,整幅画面,就是一个完整的得道成仙的故事过程,使人看后颇多感动,颇多崇敬,颇多启发。
白云山壁画,大多为明清之作,虽然后人对此有所补笔,但仍不失明清壁画之原发性。加之白云山壁画大多为无名氏所作,但他们的名工绝艺、妙手匠心,以及宗教壁画的世俗化倾向,更增加了壁画的通俗性和社会性。这对于研究中国古代明清画风及地域画技,对于研究古代社会史,都是不可多得的历史素材。
二、白云山碑刻与壁画的文化内涵
白云山,位于陕、晋、蒙交界之处,是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的交汇地。文化的现实表现形式,一般来讲,通过宗教信仰和宗教文化这种形式表现得最为透彻,最为广泛,最易为人们所接受。白云山文化就是以碑刻与壁画这种载体所表现的宗教文化,其文化内涵表现在:
一,白云山文化是儒、释、道三教相结合的产物。《重修白云山三清殿碑记》记载,明“万历十四年,有玉风真人姓李名守鹄者,自终南山之碧云洞”,来此结庐,创建庙殿。可知,白云观当属全真教终南派之一脉。全真教素以高唱三教合一而著称,主张“不主一相,不拘一教”,不独奉道教经典《道德经》《清静经》为经典,而且劝人诵佛教的《心经》和儒家的《孝经》。同时,也由于道教到了明清之时,已开始衰落,并显示出其世俗化的倾向,即人们将现实生活中无法或无力解决的问题,如人们所关心的生、老、病、死问题,在遇到天灾人祸无能为力时,就会想到祈求神仙的保佑。再如俗世间人们所孜孜追求的功名利禄问题,在本身努力的前提下,往往也会寄托于神灵的感化和佑助。基于此,白云山碑刻与壁画所蕴含的白云山文化,自然也反映出三教合一的文化内涵。《重修关圣帝君庙碑记》谓“佛祠遍天下”,而关圣帝君足与其匹敌,故白云山创建之时,亦建有关圣帝君庙。清咸丰时,庙殿倾圮,白云山道教主管道正司教盛“于道家应支费中,再三樽节”,用以重修关帝庙。故作者感叹道:“窃谓柱下之徒奉无为为教,而今乃于大有为之圣而宗祀之,是亦帝君之化所默为感孚也欤!况今日东南抢攘,而帝之所以庇阴我士民者,大抵飞鸾行世,以言教人,菩提心肠,现出大光明世界。后之人苟入庙而问其事,则当应之曰:此亦无量佛也。”道教对儒教与佛教的宽厚以及三教合一在这里表现得相当充分。又从白云山的建筑中,既有奉祀道教诸神的宫观,如真武大殿(内奉真武大帝)、五祖祠(内奉王实甫、汉钟离、吕洞宾、刘海蟾、王重阳等全真道北宗五祖)、七真祠(内奉马丹阳、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等全真道创始人王重阳七位高徒)、三清殿(内奉元始天尊玉清大帝、灵宝天尊上清大帝、道德天尊太清大帝)等;又有供奉佛教诸神的佛殿,如佛殿(内奉一佛二菩萨,即释迦牟尼、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音殿(内奉观音菩萨)等;还有奉祀儒家诸圣的殿宇,如关帝君庙(内奉关羽)等,也反映了白云山三教合一这一现象。白云山壁画所绘,既有道教神癨如真武玄天等得道成仙的故事,又有佛教经变故事,还有儒家劝人行孝的故事,充分显示了白云山文化是三教合一、兼容并蓄的产物。
二,白云山文化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相结合的产物。农耕文化,即以土地为依托、以农业为主导产业所形成的文化,具有朴实、含蓄、保守、温和的特点。游牧文化,则是以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以放牧为主导产业所形成的文化,其特点是豪放、洒脱、进取、刚毅。白云山文化正是这两种文化的有机结合。从碑刻中我们可以看到,在白云山,除了敬奉儒、释、道各主神之外,还供奉有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所反映出的各种行业神和地域神,如遇到干旱少雨,便敬龙王,于是就有龙王庙的存在(民国二十九年《创建老龙王庙碑记》);遇到考试中举,就去求文昌帝君保佑,于是就有文昌楼的设立;欲求世运昌盛、文运亨通,就去拜主宰神魁星,于是就有魁星庙的建立;想要让上天赐福、赦罪、解厄,就奉三官神,于是就有三官殿、六曹严森殿的修筑(民国三年《榆林重修三官殿通仙桥碑记》);想要发展畜牧业,就去找马王爷、牛王爷、水草大王,于是就有马王庙、牛王庙、水草大王庙的修建(清宣统二年《重修马王庙碑记》);想要发展农林业,就求山神、风神、水神、虫王,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于是就有山神土地庙、风神庙、水神庙、?蛾虫八蜡庙的创建(清光绪十七年《创建任家畔水神庙记》);想要生意兴隆,就去拜财神、关公,于是就有财神庙、关帝庙的兴建;想要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就去求送子娘娘,于是就有碧霞宫、观音殿的修建(清光绪六年《重修任家畔佛殿碑记》);想要健康长寿,就去拜药王神,于是就有药王庙、瘟神庙、痘神庙的兴起(清嘉庆六年《重修白云山碑记》);等等,不一而足。这种行业神庙的建立,充分显示了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同存共处,巧妙结合。
三,白云山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与地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从白云山碑刻与壁画中,不仅仅使我们领略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现实存在,而且也领略了陕北地域文化的博大精深。碑刻与壁画中所呈现的中华传统文化特色暨儒、释、道三教精华,给予了人们高层次的文化享受;同时,陕北地域文化的鲜活存在,则给予了人们多角度、全方位的思考与反省,使我们可以比较全面的了解、探究陕北地域文化的个性与特点。在陕、晋、蒙、宁各省份,靠近白云山的地区,山大沟深,人烟稀少,自然环境十分恶劣,人们想要改变这种现状,追求更好更美的生活,于是,寻求神仙保佑,就成为当地人的一项不可或缺的精神生活。从白云山碑刻中,我们可以看到,以白云山为中心,辐射陕、晋、蒙、宁等省份靠近白云山的各府州县,各乡村堡,几乎都有庙会组织,而且根据其会大小及重要性,又分有头会、二会、散会等(《白云山祖师庙吴堡县头会捐资七圣楼社窑纪念碑序》)。“榆林自白云初建之时,立会朝山,已经百年。迄于今,神木县有朝山会,绥德州、清涧与米脂县皆有朝山会矣”(《榆林朝山讽经碑记》)。另外,陕北的吴堡县、怀远县(治所即今横山县)、葭县(即今陕北佳县)、靖边县等也成立有朝山会。邻省山西省临近之兴县、临邑县、蔚汾县(今山西兴县西北),亦组织有朝山会(《陕西葭州白云山东岳庙碑》)。这些庙会组织,不仅仅只是化缘布施、收受供费,而主要的职能或作用,就是组织散居在各村各寨各堡信教的人,筹办参加庙会的各种民间艺术活动,这不但充分展示了地域文化的鲜活魅力,也加强了庙会活动的生动活泼性,从而更提高了各地群众参加庙会的兴趣和积极性,使庙会更广泛、更深入地流传扩散开来。
三、白云山碑刻与壁画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近年来,宗教文化特别是道教文化尤其是道教宫观碑刻与壁画,是中外学者研究的一个热点问题,如对山西永乐宫壁画的深层次研究,对湖北武当山文化的全方位研究等。相对来说,对白云山文化尤其是白云山碑刻与壁画的研究,却显得冷冷清清。白云山碑刻与壁画的失声,一方面是因为陕西是中华古代文明的发祥地,西安是十三朝古都,三秦大地有五千余年的炎黄文化,有两千余年的秦汉文化,有一千余年的隋唐文化,大量古文物、古遗址、古文化的遗存,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视线,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另一方面,由于陕西是文物大省,也是碑刻集聚量最多的省份,仅存量在数十种以上的博物馆或文物单位就有上百家之多;同时,汉画像石、魏晋南北朝造像、唐墓壁画等也在全国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即使从道教本身来说,有道教圣地周至楼观台,有道教祖庭户县祖庵重阳宫,有道教造像与碑刻集聚地铜川药王山。所有这些,就使得人们对相对来说较为薄弱的白云山碑刻与壁画,出现了熟视无睹的情况。进入二十一世纪,道教及道教文化的发展与开拓,既面临着有利的机遇,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所以,如何提高道教自身的文化素质,充分挖掘白云山自身的文化蕴含,对于研究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特别是陕北地域文化,研究宗教文化特别是白云山文化,开发陕北旅游经济特别是宗教旅游资源,对于白云山碑刻与壁画文化价值的认识与再认识,就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要的现实意义。
第一,它们记载了历史,反映了历史的真实。上起明代,下彻当代,白云山碑刻与壁画,是白云山历史的真实写照,是白云山地域文化的真实反映。首先,它们记载了白云山创建及其法承的历史。《创建白云山五龙捧圣宫碑记》载:“玄帝宫形胜甲天下者,唯五(武)当山为最,而白云山继之。”可知白云山属武当一脉。武当山,是以供奉玄天真武大帝为主的道教宫观,其壁画以《道藏》中的“玄天上帝启圣录”为本,比较完整地描绘了玄天大帝的来源、出生、修道、降魔及成仙的故事情节。同样,白云山壁画中,也有一组比较完整描绘玄天大帝出生、入学、家、修道、降魔、受册直至成仙的故事连环画。同时,有关创建武当山的故事,在白云山壁画中也有所反映,如“木附(驸)马监工”、“神流巨木”、“水涌洪钟”等传说故事,进一步证明了白云山承袭武当之脉。而且,白云山的建筑布局与武当山的建筑布局大同小异,这在白云山碑刻中也有所反映,如以真武大殿为中心,有五龙捧圣宫、玉虚宫、东岳庙、魁星庙的设立等。其次,它们反映了白云山历史的真实。一篇《敕谕藏经阁记》碑文,给我们提供了相当重要的历史线索。“敕谕陕西延安府葭州白云山白云观”,提供了白云山在明朝万历时属延安府管辖的历史地理情况;“朕发诚心印造道大藏经,颁施在京及天下名山宫观供奉”,提供了明神宗时皇帝曾敕谕印造道大藏经并颁发给各地名山大观一事,说明明朝皇帝对道教的重视;“今特准御马监太监叶忠奏请”,御马监,《明史》卷七十四《职官三》载:“宦官,十二监。御马监,掌印、监督、提督太监各一员”,则知明朝神宗万历时,仍然是宦官当道;“尔住持及道众人等,务要虔洁供安,朝夕礼诵,保安渺躬康泰,宫壶肃清;忏已往愆尤,祈无疆寿福;民安国泰,天下太平;俾四海八方,同归清静善教,朕成躬己无为之治道焉”,充分显示了明朝皇帝采取笼络宗教特别是道教的政策,其目的就是为了维护其统治。撰刻于民国四年的《重修文昌楼碑记》记载了民国元年(公元1912年)白云山发生大火,楼阁经籍几毁于一旦的历史事实。再次,除保存了大量宗教资料外,它们还保存了一些历史资料,如撰刻于清光绪十五年(1889)的《补葺白云山神路并改修乐楼碑记》,有清同治年间陕西回民起义在陕北(清同治四年至八年,即公元1865至1869)的历史资料。撰刻于民国二十七年(1938)的《重修白云山三清殿碑记》,有关于红军活动的历史资料。
第二,它们充分发挥了宗教文化的功能。大体说来,宗教文化有两方面的功能,一是政治功能,二是社会功能。从政治功能层面来看,宗教文化对于稳定社会秩序、构建和谐社会,具有利用强硬的政治手段所达不到的作用。这一点,封建统治者已经意识到了。在《敕谕藏经阁记》一文中,明朝皇帝颁发给各道观的大藏经,就是要道众及信士“朝夕礼诵”,“忏已往愆尤,祈无疆寿福,民安国泰,天下太平。俾四海八方同归清静善教,朕成恭己无为之治”,充分说明了明朝皇帝已经意识到并实际上已经利用了宗教的政治功能。从社会功能层面来说,宗教文化对于凝聚人心、感化人心、规范人们的行为,具有很大的积极作用。这一点,《创修白云山正殿庙石供桌碑序》一文的作者就有所体悟,文曰:“先哲故作彰善瘅恶、因果报应之神道故事,隐使人人束身向善,不敢为匪作恶。”这样的结果,便是对社会治安提供了一层道德意识保障,从而起到了稳定社会的效果。据碑文记载,每年来白云山朝山拜会者,络绎不绝,盛况空前,《重修白云山无量祖师殿碑记》记载:“每于正、四月会间,山、陕两省以及蒙古朝山进香之人,道路不绝,香火丰盛。”《榆林朝山讽经碑记》记载:“秦、晋、燕、齐以及四海之遥,莫不共登白云,如朝五台、东岳也。”《补葺白云山神路并改修乐楼碑记》载:“年年四月八日设会,秦有神、怀、绥,晋有兴、临县,以及蒙古人氏,至期纷纷携男挈女而来,朝山进香。”以白云山小小之地,能够吸引四面之香客,召唤八方之信众,也说明了宗教文化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白云山碑刻与壁画所反映出的内容,大多为宗教题材,但透过宗教的帷幔,仍然可以看到现实生活的影子,宗教文化在这里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第三,它们对丰富中华传统文化和地域文化,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对于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来说,精神生活的最高层次就是宗教信仰,因为宗教信仰是对各种文化人这种主体的生命关怀乃至终极关怀。所以,在陕北这个地域,在历史上战火连天、兵荒马乱、自然灾害频繁、人为祸殃不断、人的命运无法主宰的情况下,人们对宗教信仰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积极性,特别是150余种碑刻和1300余种壁画的创作和传承,对于丰富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以及地域文化,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总之,白云山碑刻与壁画,内容丰富,技术精湛,具有较高的历史资料和艺术欣赏价值,对于我们今天研究中国传统文化、道教文化、地域文化、书法艺术、绘画艺术,开发白云山旅游事业,都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要的现实意义。
作者单位:陕西省社科院古籍所
西北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杨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