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在当下的中国,创建当代中国哲学已经成为时代的呼声。当代中国哲学的运思自然离不开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然而,我们首先面对的却是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的困境: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的一些基本范畴首先是作为译名得到思考与理解的。几乎所有的重要范畴都包含了未思的“Anglo-Europeanclassicaltradition”因素并由此让现代汉语人在不知不觉中未能接近中国传统思想。通过对“形而上”、“时”、“性”这三个基本范畴的分析,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的困境。
在此情形之下,现代汉语哲学语汇谱系学研究已经成为当务之急。这一研究的任务:系统梳理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的“三重映像”。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则是揭示哲学语汇所可能积淀的中国传统思想。这一工作同时意味着,将古汉语所包含的内涵释放到现代汉语之中,从而让现代汉语能够倾听沉淀在古代汉语中的原始呼声。由此,现代汉语开始扎根于沉厚的中国思想传统,从而为中国当代哲学的创建准备道路。
关键词 创建中国哲学 现代汉语哲学语汇谱系学研究 形而上学 时 性
〔中图分类号〕B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47-662X(2007)05-0027-05
一、简短的引言:创建当代中国哲学成为时代的呼声
近年来,学界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讨论不妨用“火热”二字来形容。时下,所谓“中国哲学精神”的探讨又开始浮出水面。近日上海的《社会科学报》(2007年1月11日)刊登消息说:有学者认为,中国哲学精神的问题是中国哲学目前最紧要的问题,没有对中国哲学精神的把握,就谈不上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更谈不上当代中国哲学体系的建构。
在一定的意义上,无论是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讨论,还是中国哲学精神的探讨,都起源于中国哲学在当下的自觉意识。胡适、冯友兰其功甚伟。胡、冯所开创的研究范式,一言以蔽之,就是试图在中国传统思想中寻找符合先定的西方“哲学”概念的东西。然而,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讨论却表明,现在人们对这样的研究范式已经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多的人主张:中国哲学有其独特的面相;这些独特的面相不能被规抚、化约为西方哲学的框架之下——但这一点并不妨碍中国哲学成其为哲学!
然而,这一层面的反思与其说是对中国哲学的反思,倒不如说是对中国哲学史的反思,因为这时关心的问题主要是中国传统思想中有没有可以称之为哲学的东西。但是,在建构“当代中国哲学体系”的层面,首先涉及的却是当下的维度。这时,“中国哲学”的问题不是如何梳理“中国哲学史”的问题,而是当下的中国人是否在哲学地思维的问题。当然,哲学的思离不开哲学的史。创建当代中国哲学的呼声之所以关联着对中国哲学精神(确切地说,中国传统哲学的精神)的追寻,其中一个内在的诉求在于:将中国人当下的哲学之思扎根于深厚的中国思想传统之中,从而为世界贡献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新的哲学思想。
无论如何,创建当代中国哲学已经成为时代的呼声。
二、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的困境:三个例证
当代中国哲学的运思自然离不开现代汉语哲学语汇。一个问题迫入眼帘:现代汉语哲学语汇的现状能否承担中国哲学之思的任务?
现代汉语哲学语汇基本上源自翻译,因为它的一些基本范畴首先是作为译名得到思考与理解的。以现代汉语翻译理解西方学术的情形:输入一种强势的文化,主要的问题与其说是以传统曲解外来思想,倒不如说是以外来思想蔽遮、遗忘传统。几乎所有的重要范畴都包含了未思的“Anglo-Europeanclassicaltradition”因素并由此让现代汉语人在不知不觉中未能接近中国传统思想。兹举三例为证。
(一)形而上学
常识告诉我们,“形而上学”即“metaphysics”的译名。以“形而上学”对译“metaphysics”始于日人。日本近代学者井上哲次郎等人于十九世纪末编译《哲学字汇》(1881年初版)即收有此条,并加了按语注明出典:“按,《易•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注:井上哲次郎、有贺长雄编:《改订增补哲学字NC022》,东洋馆书店,明治十七年。)初看起来,这可算是形神兼备的妙译。但细究起来,这一妙译赋予“形而上”的新义实际上已经遮蔽了“形而上者之谓道”这一古义所蕴含的智慧。
形而上之道与metaphysics虽然都追究世界的根本原理,但是,“根本原理”名下掩盖了中西文化的巨大差异——如同在“工具”的名下遮蔽了尺子与锤子之间的巨大差异。参见(注:维特根斯坦著,陈嘉映译:《哲学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一部分,14节。))Metaphysics探究存在(τοον,d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