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文化生产力”

　　摘 要：学术界对文化生产力的几种主要的解释维度均具有合理性。在文化发展全球化的背景下，文化本身的内涵与价值发生了重大变化，基于这一现实，当前我国文化生产力的发展，需要树立新的文化发展观念，革除旧有体制，寻求新的文化发展机制等。
　　关键词：文化生产力；文化产业；文化事业
　　中图分类号：G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10X(2007)01-0036-04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完善，越来越多的生产力因素被纳入推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动力范畴。加之全球化、信息化、网络化的发展，知识经济时代由远而近，这些中国文化发展内外现实环境的变化催化了中国文化发展理论探讨的进步。“文化生产力”一词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进入政府重视、学术关注、民众关心的视野，成为当今文化发展的新的文化观。如何全面认识文化生产力在发展先进文化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中的重要作用，首先要从解读文化生产力的内涵人手。
　　
　　一、学界对“文化生产力”的主要解释维度
　　
　　目前国内学者对“文化生产力”概念内涵的理解上各有其解读之偏好。笔者把这些不同文本解读概括为如下几类：第一类是经济维度的文本解读，即把“文化生产力”等同于“文化经济力”，看重文化生产力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功能，这种解读侧重从文化生产力的经济功能的立场出发，多出自于研究经济的学者之手；第二类是把“文化生产力”等同于发展“文化产业”，认为政府在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大力发展文化生产力”就是要大力发展我国文化产业，以应对人世带来的文化市场开放之需；第三类是把“文化生产力”、“文化经济力”、“文化工业”、“文化产业”视为同一意义，认为其目的和实质基本无区别。
　　就第一类从经济维度对文化生产力解释而言，其出发点是把文化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看重文化发展所创造的直接或间接经济效益，把谋求最大的经济利益作为发展文化生产力的直接出发点。当今文化价值观的两大发展趋势，即文化经济化(指文化发展的经济力功能，比“知识经济化”内涵更广)和经济文化化(指经济发展的文化趋向，比“经济知识化”内涵更广)。这种把“文化生产力”等同于“文化经济力”的理解，是把文化视为在具体社会生产和生活中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尤其是“知识经济”时代，文化的经济力量成为“文化”和“生产力”联姻的重要因素。其实我们知道，文化本身就是生产力，“文化生产力”这一概念的提出是把文化在生产力中的重要性更加突显出来。可见，从经济维度对“文化生产力”的理解是人们看到了文化在当今世界经济发展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在理论上的概括和反映。
　　就第二类从事业与产业的区别的维度对文化生产力内涵的理解而言，这种理解是以传统的文化发展观为出发点，把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放在两个不同的文化发展模式上。我国政府把文化事业的主要目的定位在为公众提供公共文化服务，因此认为文化事业单位应以社会效益为先，注重文化的公益功能；把文化产业界定为从事文化产品生产和提供文化服务的经营性行业，因此经营性的特点使得文化产业与注重公益性的文化事业在最高目标上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政府要求二者都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但在实际发展过程中，文化产业更注重文化发展的经济效益功能，把社会效益作为附带的结果加以对待。这种理解主要源于文化事业单位主要靠政府财政拨款和社会赞助维持生存，而文化产业单位主要通过市场依法经营，自负盈亏。当前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尚处于起步阶段，经验、资金与西方拥有雄厚资本和成熟经营理念的文化产业大国不可相比，但入世的现实又把中国文化产业发展推向世界大市场，这样，求取尽快做大做强的中国文化产业把大力发展文化生产力作为中国文化产业发展的必由之路。所以，把政府在十六届四中全会中提出的“大力发展文化生产力”理解为就是要大力发展我国文化产业在一定意义上讲有其现实合理性，但也应包括对中国文化事业的大力发展，因为文化事业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文化生产力的发展。
　　就第三类把“文化生产力”、“文化经济力”、“文化工业”、“文化产业”视为同一意义而言，这是综合了前两类对文化生产力的理解，不过这种解释多少受到现代西方文化工业理论的影响。由于现代文化产业的兴起与现代工业技术尤其是信息传播技术的发展，文化产业的“产业”属性和与企业一样的经营性质决定了它必须以产业经济的模式求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文化作为不同于物质生产的精神创造活动，一旦让技术理性的生产力主宰，势必会陷入技术统治一切的旋涡，由此，文化的生产就同现代工业技术主宰的工厂一样，无数被复制的文化工业产品被生产出来，并流入市场，大众的消费口味成了商家的算计对象，大众的文化消费成为明码标价的商品买卖。因此，这种观点的持有者就形成这样的逻辑，大力发展文化生产力就是要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即文化工业，创造更多的经济利润，即文化经济力，同时附加地带来了社会效益，显示出文化在综合国力中愈来愈重要的作用。
　　
　　二、对“文化生产力”的重新解读
　　
　　今天的文化发展，已不仅仅是为了意识形态斗争的唯一目的，而是多种目的之使然。文化生产力的发展，也不仅仅是为了其有形经济财富的商业需求，而是更有其重大的战略意义。如何全面理解文化生产力的内涵，就成为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首要理论工作。
　　第一，要全面理解发展“文化生产力”的深刻内涵，这是发展文化生产力的理论前提，也是最大限度发挥文化生产力之力量之必须。笼统地讲，文化生产力就是指人们生产文化产品、提供文化服务的能力。由于研究角度不同，人们对这一笼统概念的内涵理解就各有其意。笔者认为，不应把文化在整个生产力系统(包括物质生产、精神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中所发挥的力量都称文化生产力，如果这样理解，就会泛化文化生产力这一概念。文化生产力应该被理解为与物质领域、政治领域相对应的精神领域，文化作为“软实力”为人们生产更多的文化产品，提供多种文化需求服务。我们应该看到，虽然文化产品及文化服务推动了中国政治民主化进程和社会经济财富的增长，但却不能把文化生产看作是与物质生产一样的以创造社会经济财富增长为唯一目的，经济价值只是文化生产和文化服务的共生产物。发展文化生产力的深层原因是以中国文化产业发展带动整个文化市场的壮大，使民族文化在文化全球化冲击过程中，面临西化的压力时能站稳脚跟，在愈演愈烈的全球文化市场、资源、阵地的争夺中坚守住我们的阵地，在国际竞争中提升当代中国文化在世界文化舞台上的竞争力。因此，不管是文化事业还是文化产业，其发展的动力直接来自于人的精神需求，生产出的文化产品既满足人民的精神需求，同时又赢得经济效益，达到双赢。做大做强我们的文化产业，与文化事业一并承担起繁荣社会主义文化市场的重任，才能满足当前人们日益增长的对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的需求，才能巩固我们的文化阵地。应该明白，大力发展文化生产力不仅仅指要发展文化产业，也要发展文化事业。虽然文化事业不用企业化的经营手段，但它也是繁荣社会主义文化市场的重要部分，尤其是目前我国文化产业发展相对弱小时期，文化事业凭借其资金、技术、人才等方面的优势更应该承担起比文化产业更多的重任。
　　综上所述，发展文化生产力不是只注重它的经济功能，而是注重它对整个民族精神世界的作用，因此，它不等于“文化经济力”。同时，发展文化生产力，不仅仅是文化产业快速发展的根本动力，也是文化事业繁荣的根本动力，二者的壮大从根本上都依赖于文化生产力的发展，因此，它也不等于发展“文化产业”，更不能把这几者混为一谈。
　　第二，要重新认识文化的功能，这是发展文化生产力必要性的理由所在。有哲学家这样比喻，政治是骨骼，经济是血肉，文化是灵魂。这个比喻道出了文化在整个人类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当今国际关系的发展中，文化传播成为现代外交的重要手段，尤其人世后，西方文化产业大国名正言顺地通过文化产品输出的方式进行其文化价值观的扩张。我们的文化只有走出去，才能在真正意义上享受成员国文化市场开放的权利。马克思讲的文化的反作用在今天发挥出强大的势力，深深影响着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像我国这样的文化资源大国，应尽快发挥文化作为“软实力”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突出地位和作用。“文化的力量，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因此，今天我们看待国际文化传播的力量，已经从传统单一意识形态斗争的政治工具转向政治、经济、文化价值的多重功能，同时应该看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坚定的思想基础、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
　　第三，要找到当前制约我国文化生产力发展的深层矛盾，这是解放文化生产力的关键所在。目前这些制约因素主要有：一是一些传统计划经济时代遗留的文化管理体制和文化发展观念束缚着当前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化建设的发展步伐，文化体制转型明显滞后于经济体制转型，这使得文化的产业市场发展比经济领域缓慢得多；二是政府职能的越位和缺位导致文化行业政事不分、事企不分、管办不分，这既给政府管理带来重负，又使文化产业经营者的积极性得不到充分发挥；三是对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管理缺乏细化分类指导，文化资源配置效率低下，使得一些文化事业单位资源处于闲置甚至浪费状态，而文化产业发展又受到投资渠道规定等的多方面限制，阻碍其快速发展；四是文化发展结构失调，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的发展比例不均衡，文化事业所占份额偏大，文化产业相对偏小；五是文化市场体系尚不健全，缺乏成熟有效的法律法规，致使行业监管政出多门、多头执法，尚未形成规范的公平竞争体系；六是缺乏既懂文化发展规律，又懂文化产业经营的复合型人才等。这些深层矛盾都成为严重制约当前我国文化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因素。
　　
　　三、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
　　
　　2006年是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史上的重要一年，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开始以转制与改制为主导思想真正实行企业化的市场运作。当前，从繁荣社会主义文化市场、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的现实出发，尽快把我国从文化资源大国向文化产业大国转型、从文化进口大国向文化出口大国转型，寻求发展文化的新模式，这些必须依靠文化生产力的发展。
　　第一，在发展文化生产力的观念上，要更新对文化功能的认识，树立新的文化发展观念。当前，文化发展的国际国内环境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传统的以意识形态内部政治斗争为文化发展主INnFNgRi90THV2CH37qEVHEkyfibZ8/zx8Q191Eos9E=要目的的思想严重束缚了人们对文化经济功能的认识与发挥，原有的计划经济条件下的文化发展观念势必不利于文化市场的培育和文化生产力的发展。但随着我国进入小康社会，人们生活逐渐由温饱型向舒适享受型转变，精神文化需求在小康社会人们的社会生活中占居愈来愈重要的部分，文化需求的增长直接带动了文化消费的增长。同时，当前国际和平大环境的发展，意识形态斗争手段走向隐蔽化，文化产品以商品形式往外输出和网络传播成为当今东西方意识形态渗透与反渗透斗争新的重要手段，如果我们的文化市场不能完全满足人们日渐增长的多样化文化需求，这就给外国文化产品占领中国市场的机会。文化产业的发展，一方面以商品的形式获得经济利益，同时又满足了人们的精神需求，传播了我们的文化，使文化潜在的多种功能得到真正的实现。
　　第二，在发展文化生产力的指导思想和主要内容上，应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为其指导思想，以大力发展先进文化和健康有益文化为主要内容。文化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了大众文化市场的繁荣，它一方面满足了大众娱乐消遣等方面的需要，但另一方面由于一些文化产业过分注重经济效益，受利益的驱使，从而使庸俗文化、甚至落后腐朽文化占据了文化市场的一定份额，这严重影响了人们文化欣赏的品位和文化市场的健康发展，甚至引发许多不良社会问题。因此，发展文化生产力必须有正确的指导思想为文化发展把握方向，以健康有益的文化为发展内容，把大众文化引向正确的发展轨道，净化文化市场。这样，才有利于大众在文化娱乐消遣中提高文化修养，从而提升整个民族的文化修养水平。
　　第三，在发展文化生产力动力上，应以革除旧有体制，寻求新的文化发展体制和机制为其内在发展动力。当前，体制性障碍是制约文化发展的主要屏障，因此，应尽快制定文化体制改革的总体方案。就目前而言，要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实行管办分离，对文化单位性质细化，国有公益事业与国有经营分类改革，重点是尽快推进国有经营性文化单位的转制改制，通过现代企业管理模式使改制后的国有文化企业发挥其产业活力。同时，应出台相应法律规范文化市场以及制定激励机制促进文化市场的繁荣。这是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增强文化活力，推动文化创新的根本出路。
　　第四，在发展文化生产力的任务和目的上，应以唤醒全民普遍的文化自觉意识，培育民族文化和弘扬民族精神为主要任务，以满足大众精神文化需求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根本目的。由于国家注重以大力发展文化生产力为动力推动文化产业的快速发展，文化产业势必会以最大多数人的文化消费趣味为其发展文化市场的目标，而现代社会由于工作和生活节奏的加快，多数人在文化消费趋向上更易以游戏娱乐性或益智性的消遣类文化为主要内容。因此，如何把大众文化消费引向有益身心健康的文化趣味上，这就需要唤醒全民普遍的文化自觉意识，即文化消费的自知之明意识。就个人而言，就是明白自我的真正精神文化需求；就文化产业生产者而言，就是要坚守我们的文化产业发展的根在民族文化这里而不是在进口的外国文化产品那里；就政府而言，就是要引导、扶持文化市场以培育民族文化和弘扬民族精神为繁荣文化市场的主旋律。这样，我们的文化发展才能从根本上、长远性上满足小康社会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才能真正担负起构建和谐社会的精神脊梁的重任。
　　文化生产力已经成为21世纪国际间文化竞争的核心力量，目前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重新审视文化的深层影响力。因此，在未来“十一五”的发展中，中国的文化生产力必将在文化的精神动力、智力支持、思想保障的多重功能需求推动下得到全面更快的发展，以此带动中国文化整体实力的壮大，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中发挥出其应有的力量。
　　收稿日期：2006-09-23
　　作者简介：吴二华(1978-)，男，河南扶沟人，北京师范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北京 1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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