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的人生

张锦芸

人的一生是在比较中度过的。

童年最浅薄，公然比较谁的父母棒。有的说：“我父亲的官高。”有的说：“我父亲的钱柜里有很多很多的钱。”其实这最无聊的比较是人生最无法选择的无奈。

少年时的比较已经开始靠自己。现在的社会，几乎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贫也好，富也好，外表美丽也好，样丑也好，求学期间有一样东西的比较最具有说服力：成绩的优秀与否。优秀的成绩对富家子弟来说是锦上添花，对家境贫寒的子女来说是争气；学业不怎么样，于富家子弟而言是“二世祖”，对穷家子女来说是雪上加霜。

青年时的比较已经靠自己。因为学习的优秀与否，决定人社会的敲门砖的重量。青年的比较是：拥有一份高薪酬的工作，或者事业是否走向正轨，抑或是带配偶出场时是否吸引同伴的目光。得意的，意气风发；事业未走上正轨的，中气不足。家庭起点高的认为命运之神眷顾，进取心不足而自信不少；家庭起点低的进取心强而自信不足。青年还是爱比较，人的好胜心与年纪的增长成反比。

中年时的比较完全靠自己。比较的内容是财富的多寡，当然也包括事业的成就。居家有豪宅，出门有名车，或者身边有小蜜，则是成功人士。为商也好，做官也罢，只看收获不问耕耘。成功人士喜欢各类聚会：同学聚会、知青聚会、农场场友聚会、战友聚会……其目的也是：比较。因为中年的比较是无声的比较，没谁愿意用嘴巴赞美了，自认为是胜者的只能亮相，亮出自己的拥有证明自己，在比较中取胜。

老年成小孩，又开始开口来比较了。内容是：一是老本多不多，二是子女的出息与否。中年时花的精神与物质培养的子女已经有结果了。教子有方者：子女会挣钱又孝敬的，说起子女喜悦溢于言表：“我那儿子昨天给了我一千块钱，叫我不要那么抠，说他一个手指缝漏出的钱就能让我吃到牙软。”或者：“我那傻女儿给我买这衣服五百块，穿得我都心疼死了!五百块一件，割我的肉我也舍不得!”而子女没什么出息的说起来就是这样：“哎，世界就这样的了，只有父养子，没有儿养父，就像河水流去不流回一样。都怪自己没本事，养的子女现在也没本事。”因为年老，好胜心已经减弱，人生已经愿意服输，也就无所谓了。

人生总在比较。少年时与青年时爱比较的人，到老年或许继续有比较的资本；反之，老年时的比较则要服输。爱比较的人或许享受成功的人生；不爱也不愿意付出努力去比较的人，或许只好享受清闲的人生。大家自己比较一下：喜欢哪样的人生?

[原载2007年5月16日《兰州日报·天天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