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心
女富豪龚如心遗体4月18日中午火化,化作一缕青烟。依中国人来看,她尸骨未寒,第二天便卷起争产风暴,未免走得苍凉。
遗嘱看似一团迷雾
4月19日,第一份遗嘱继承者“华慈善基金”已入禀香港高院,登记“知会备忘”,4天后,另一份遗嘱的继承人陈振聪也向高院申请“知会备忘”。25日,基金迅即通过律师行向高院递交入禀状,要求颁布手上的遗嘱为真,陈振聪的无效,正式宣战。
半路突然杀出一个陈振聪,据说他正是躲在背后,指点龚如心迷津的风水先生,90年代起帮助龚如心投资及寻找王德辉。奇怪的是,陈振聪家住豪宅,又是多间上市公司董事,龚如心为何还把家财相赠呢?
两份遗嘱,一个给穷人,一个给富人,天差地别,刚巧香港的无线电视台在播放《溏心风暴》连续剧,同样讲述争产及遗嘱风波,大家瞬即感受“如心风暴”临近,全港屏息以待一场激战爆发。
香港两位资深律师分析这场“如心风暴”时,预料双方会步步为营,既有龚如心与家翁王廷歆9年争产诉讼在前头,双方都明白诉讼难缠,将耗费大量精力、金钱和时间。谁是“最后遗嘱”才是重点所在。
香港擅长打遗嘱官司的律师蔡克刚(前香港律师公会会长),观乎现阶段双方先后入禀高院登记“知会备忘”,认为这只是双方的防御性手法,“知会备忘”的用意,是不管谁来申请龚如心的遗产,都必须通知已登记的一方,这是先防守,继而进攻。而香港另一位资深律师谢伟俊,曾任大律师8年,他表示,距离真正战火尚远:“到目前为止,双方都在掘战壕,看来暂时大家都不想打仗;说实话,有遗嘱在手就直接承办遗产,为何打仗?现在双方先来‘知会备忘,就是怕对手有核子武器,大家小心行事,免得先有举动的一方,因不属实证据而背上刑事后果。”
那么,究竟双方担心被对方击中的是什么?而双方的有力武器又是什么?其实横看竖看双方发给传媒的遗嘱,都是一大团迷雾,怎么看都不像是800亿财富的完整遗嘱。
第一份是2002年2月28日立的,所有遗产拨给“华慈善基金”,有龚如心及两名见证人签名,之前由香港一家媒体率先刊出。
第二份是2006年10月16日立的,4月20日由麦至理律师召开记者会宣读,有龚如心签名及一名见证人。根据普通法,一般个人遗嘱,只要一位见证人已可成立。
律师都对遗嘱摇头
蔡克刚说,这真是各说各话的“罗生门”,但比照过去的案例,会以时间最近的一份作为死者的最后意愿。如此看来,陈振聪手上的就是最后遗嘱;但叫人费解的是,蔡克刚看完这份“最后遗嘱”,却不禁问,这份似是遗嘱的文件更似委托书。
蔡克刚解释说,单就开头已有含混。“开头第一句是All of my rest,residue and reminder,这里的rest,其实是剩余的意思,那是否龚如心尚有未完成的文件,否则,又怎会把剩余赠予陈振聪呢?”接着出现的“capable of determing the distribution and use of my estate”,蔡克刚说,若财产都给予陈振聪,“那就不用妥善及适当的使用及分配我的遗产了。”若陈振聪只是委托人,就应代龚如心执行意愿,不可自己用遗产。但疑问又升起,是否800亿都委托给陈振聪呢?
再读下去,谜团更多,遗嘱又说,她的遗嘱是诚心为家人及所爱的人的福祉而订立,“家人,是指直系亲属,还是包括表亲还有远房亲戚呢?是王德辉的家人,还是龚家的家人呢?”
若法庭认为第二份遗嘱不成立,那第一份遗嘱就是真命天子。但可惜第一份遗嘱,所有律师看了都说要“打手板”。遗嘱共有四点,第一点说“我所有财产于我离世之后全部拨给华慈善基金有限公司”。但生前行事我行我素的小甜甜,竟在第二点说,希望基金交托由联合国秘书长、中国政府总理和香港特区首长组成的管理机构监管,“问题是这三方有没有兴趣替你管呢?又有否责任管呢?”蔡克刚继续解释说,“第四点要求基金必须做到照顾王廷歆以及王德辉的弟妹,但慈善基金是做公益啊,不能用来照顾家人。”
若这份遗嘱也不成立,盛传中的第三份终极遗嘱又没出现,那么女富豪龚如心的遗产将如何处置呢?
根据《无遗嘱承继条例》,遗产最先分配给配偶和子女,继而是父母,龚如心的遗产将归龚妈妈,若龚妈妈有遗嘱,龚如心的遗产会根据母亲的遗嘱分配。
没有人明白,龚如心打过9年的争产案,身边律师精英如云,为何会搞出两份古怪莫明的遗嘱,“这真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如心风暴”必将持续多年
现阶段,双方犹如一个对弈的棋局,可以和,可以弃局,还要下很多手棋,才有第一次开审,那可能已是9个月后的事了。一旦走上缠讼的局面,像这样的官司,两位律师都表示,其中提交的档案及证据,可能要纠缠多年,还会出现上诉,如果有重大的争议,还将上诉到终审庭。至于两张不完整的遗嘱,是否还有一部分未公开?暂时不得而知,但不完整却不代表不能打官司。上次龚如心不就拿着像便条般的遗嘱及“one life one love”几个字,在两役败北后,战胜家翁王廷歆吗?谢伟俊说,那一仗就是挑战者不能证明遗嘱是假的,“比起上次‘土法炮制的遗嘱,这次的两份遗嘱基本上用字已较专业。”
若论双方的诉讼筹码,暂时只能说陈振聪的最后遗嘱有时间优势。而龚家若真具有传闻中与中联办高层确认的国家捐献文件,也是有利筹码。另外,龚如心立遗嘱时是否处于适合的精神状态?由于未知数和变数太多,不能太早推论。
单就陈振聪和龚如心的关系推测,香港新闻界就“每日新鲜”。但近年英国一宗经典争产案例,或许对龚家“有利”。这宗轰动法律界的案例,说的是一位患重病、全身不能动的练马师,死前突然把遗嘱改给两位同事,而非关系良好的两位女儿。虽然练马师的遗嘱是经过律师承办,法官仍以“难以下咽”终结案件,判遗产给回女儿。法官最后说,有些东西好难定断,白天和黑夜很易界定,但黄昏和晚上就很难分清。人世间确有许多事难分清,龚如心为何生前执著丈夫王德辉尚在人间,又为何留下两份充满谜团的遗嘱?卷起千头万绪的“如心风暴”,全球华人正静待答案。
(摘自《亚洲周刊》)(责任编辑/胡文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