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便笺

2007-01-17 15:58[日本]西村京太郎衣秉伟
译林 2007年1期
关键词:大社神社神木

[日本]西村京太郎 著 衣秉伟 译

第一章最后陷阱

(1)

十月十五日夜,青梅市的郊外林中,一位女大学生被杀害。名字叫广池弓,S大学三年级学生。

早上发现尸体时,尸体上尚留有一张便笺,就一行字,这样写道:“神杀的人,这是众神杀人的开始。”无署名。

十津川警部日本警察职级名,其大小位于警视之下,警部补之上。和警员部下们凝视着尸体,然后目光落在便笺上。便笺的字多半是电脑打印。

“神杀人?哪个小子在胡闹!”龟井自┯锏馈*

“把自己当成神吧?”

“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后面的话应该引起注意,不是写着众神杀人的开始吗?如果罪犯把自己当成神,不知他在哪还要杀人呢。”十津川道。

尸体被锋利的刃器扎了两处。其中一处至心脏部位,恐怕由此致命。

尸体横卧落叶之上,落叶上并无血迹。罪犯恐在别处作案,易地遗弃。

红日冉冉,多少开始有些暖意。尸体要立即进行司法分析然后运到大学里的医院。刑警们忙于在现场周围收集线索。

尸体的身份大致清楚:广池弓居住日野市内。一套住房,月租金六万日元。她从这里去位于中央线千驮谷的S大学上学。

两位刑警赶往日野市内的高级公寓,另两位刑警赶往千驮谷的S大学。

搜查本部设在青梅警察署,十津川在那里倾听了解线索刑警们的报告。首先由从日野市高级公寓返回的日下和西本两人向十津川汇报。“被害人广池弓现是S大学三年级学生,升入S大学时便入住了日野市该高级公寓。她的父母现居住在岛根县,住所和电话号码都已查清。”西本道。

“由我来通知她父母吧!”十津川随┖蟮馈*

“似乎每月从父母那给她寄来十二万日元生活费,另外她自己也出去打工。”日下补充道。

“那座高级公寓和她打工单位那边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十津川发问。

“高级公寓似乎不会出现问题。询问管理员,他们说被害人很精明,也很懂礼貌,与其他同住的人从未出现问题。打工单位就是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电话询问过,似乎也没有可疑之处。”日下道。

“房间里有一台电脑,没有发现上面带有危险性的记录。我们也找到一些书信类的东西,没有预示着出现被杀害的字样。”西本道。

“她的房间没有男人出入吗?”龟井问道。

“据管理员说,他们S大学的男女同学,平均一个月来一次,闹哄哄的。但没有那种不三不四的人。”西本道。

“那么说,目前还没发现问题?”十津┐ㄎ省*

“迄今为止从所掌握的情况来看,疑犯还未浮现。”日下道。

从位于千驮谷的S大学返回的三田村和北条早苗,汇报被害人在大学里的详细情况:“据事务局的人介绍,她在大学主课是法国文学,成绩一般。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我们还问过她的几位朋友,都说感到非常吃惊,没有想到她会被人杀害。”三田村道。

“但是否有什么可疑的线索,这方面情况如何?”十津川问北条早苗。

“这点我们了解了不少。”早苗道。“先说男朋友她有两位,但与谁交往都不是很深。她的女朋友也说,没有发现她身边有形影不离的男人。但是……”

“但是什么?”十津川追问道。

“听她好朋友说的,被害人似乎加入了什么团体,据说那个团体她对谁都不能说。”早苗道。

“光说个团体让人懵懂,什么团体呀?”

“这个,被害人似乎对好朋友也不说。那位朋友认为有可能是什么神秘团体因而很是担心。所以现在听说她被害,她最先想起了这件事。”早苗道。

十津川思忖着。尸体上的便笺写有神杀人的字样。难道那个神秘团体杀害了她?这样看来,案子很棘手啊。

(2)

那天傍晚六时多,被害人的父母从岛根赶到。他们很早就在出云大社的参拜道旁经营着纪念品商店。“怎么也不会相信女儿被人杀害。”父母二人异口同声对十津川道。

确实,在父母二人看来,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不过广池弓真的就是在青梅市郊外的树林中,被人连扎两刀死去的。父母提出要见一下女儿的尸体。警员把他们领进了大学的医院,然后还要向他们了解一下有关情况,所以,与父母二人的谈话是当夜很晚才开始的。难得的是,二位父母显得沉稳冷静。十津川向二人让过茶之后,先表明道:“由于工作原因,我会提一些尖锐的问题。”

“什么问题都可以,只要能抓住杀害我女儿的罪犯。”母亲道。

“当然,一定要把罪犯抓到,所以有些情况要问一下。”十津川道。

“请,问什么都可以。”父亲道。

“似乎觉得您的女儿加入了什么团体,关于这件事,您没有听说吗?”十津川问。父母面面相觑,“所说的团体,是个什么东西呀?”母亲道。

“宗教性质的,带有神秘色彩团体一类的人,我们想了解这个团体。这样,就有可能摸到罪犯的线索。您女儿经常回家吗?”十津川问。

“新年和暑假肯定要回来的。”母亲道。

“那时,她没向你们吐露恋爱中遇到什么烦恼吗?例如,有一些烦心的事,就参加了什么宗教的话。”十津川道。

“这一类的事从没有听说过。”父亲断言道。

“这么说,你们就住在出云大社的附近?”十津川问。

“在参拜道旁经营纪念品商店,已经持续了三代人了。”母亲道。

“就是说,您二位都是出云大社的信徒吧?”龟井问。

“当然,我们都是出云大社的信徒。”母亲道。

“已经不在的女儿,她怎么样?信奉出云大社的神灵吗?”龟井问。

“我时常与女儿一起来出云大社参拜,可是她对出云大社的看法,我从未听说过。”母亲道。十津川请父母二人看了放在被害人前胸上的那张便笺。“这张便笺就放在您女儿的遗体上,您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十津川问。父母二人停顿片刻,目不转睛地读着便笺上的文字。“完全没有印象。”父亲道,母亲也点头称是。“这上面写的所谓神的字样,也许不是出云大社里的事,您觉得呢?”十津川问。

“我看这是无稽之谈。”父亲道。

“出云大社的神是绝对不干杀人一类的事的!”

“当然,神是不干杀人那种事的!”十津川苦笑道。

“所以,也许罪犯把自己当成神。这种信仰混乱的人,把您的女儿杀害了。”十津川道。

“这么说,我女儿是被脑子不正常的人给杀害的?”母亲问。

“不,还不能断定,只是这张便笺令人不解。”十津川说。

(3)

司法分析结果的报告送来了。

推定死亡时间为十月十五日的晚九时至十时之间。死因为失血性休克 。

他们调查了十月十五日被害人的行踪:那天上午十时,她到千驮谷的S大学上学,到下午二时一直在听课。其后与四位朋友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饮茶。不过,在那兒简单用过餐之后,下午四时,在千驮谷车站与四人分手,后来便不知所踪。即是说,从下午四时到被杀害的晚九时这期间情况一无所知。

日野市的高级公寓的管理员也证实,十五日的晚上没有见她回来。这样一来,被害人午后四时在千驮谷车站,与朋友们分手后没有返回住地,去了什么地方卷入这个案件里的呢?十津川在搜查本部的黑板上用磁块将那张便笺固定在黑板上,对龟井等几位警员道:“问题就在这张便笺上。无疑这是罪犯写的。可为什么要留下这张便笺呢?一般来说,一点线索都不能留下,这是常识。”

“会不会是罪犯自有主张呢?要申明自己杀人的正当合理,于是留下了便笺。”西本道。

“尽管如此,这不是胡闹吗?说什么神杀人啦。”龟井又向十津川提出相同问题。

“龟井君,你觉得是胡闹吗?”十津川问。

“我觉得是太胡闹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十月份,十月不是无神月吗?不是神不在的一个月吗?可罪犯却留下了神杀人的便笺,这不完全是胡闹又是什么?”龟井道。

“啊,是那样,现在是十月份,是个无神月。”西本对龟井的分析表示赞许。

十津川想起了一个故事,那是志生的传统幽默故事。“所谓十月,是无神月,即神不在。那么,不在的神到哪去了呢?都到出云去聚会了。出云的众神喧哗,欢声一片,颇为壮观。主管礼乐、智慧等的女神发现了财神,便说,哎呀!财神,好久不见!”就是这样一个传统幽默故事,对日本全国而言,是无神月;而对出云而言,是众神聚会,也可把它称为有神月。

“被害人的父母在出云大社的参拜道旁,经营着纪念品商店吧?”十津川道。

“众神全部都到出云聚会,所以十月的出云是有神月。在出云有谁被杀害,并在那里放置了便笺,若说是神杀了人,还说得过去,但是众神不在之际,把人杀了,还非说是神杀了人,这个家伙纯属胡闹!”龟井道。

“知道十月是无神月,那么,在出云是有神月了吧?”此时日下刑警也赞许道。

“对,因为全日本的神都在出云聚会。”龟井道。十津川陷入沉思,这个案子与这些都有什么联系呢?现在的东京是无神月的十月,神都集中在出云。另外,被害人的父母都在出云大社的道旁经营着纪念品商店,这又与凶杀案有什么联系呢?如果说有,就是那张引人注目的便笺。

翌日,又有一事查清了——那张引人注目的便笺用纸。这明显是在和纸上留下的字迹,和纸水印可见,根据水印调查,是出云市内和纸工厂的厂标。当然,这种和纸东京也有销售。不过,十津川把目光锁定在出云市内所生产的和纸上。

根据来到东京的父母的愿望,广池弓的遗体在东京火化,然后他们携骨灰返回岛根县。

尸体先后两次被刀扎过。首先分析是否得罪了谁,可是查遍了被害人的周围,并未发现有谁与她结怨。为此,将那些极普通的过路犯罪也纳入了视野。因为最近在东京都内,也发生了几起尾随年轻女子,然后突然用刃器袭击她们的案子。但是出现死亡案这还是头一次。

迄今为止受伤的三人均为轻伤获救,作案逃跑的人的背影人们都见到过。如果,广池弓凶杀案是这些一系列袭击案的继续,那么就可认定是同一罪犯所为。“不可能。”十津川对龟井道。“我也觉得不对头。”龟井道。

“三位受伤的女性都很年轻,只是戳了一下,均为轻伤,罪犯便慌忙逃遁。相对来说,这个案子的罪犯是先后两次扎向前胸,而且不顾一切扎得很深。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和另外三个案子是不一样的。”

“龟井君也是那么看的?我也认为罪犯当属别类,这个案子的罪犯不是谁都扎,是专门瞄准像广池弓这样的特定女大学生,从正面行刺,而且欲置之于死地的。”十津川道。

“另外,其他三个案子也不存在那张便笺问题。”龟井道。“我认为这是一个最大的不同,罪犯留言与不留言的案子是大相径庭的。”龟井又道。“我同意你的观点。”十津川道。

(4)

十月二十日晚,又发生一起凶杀案。地点在月岛临海公园中。该公园一隅,横卧着一位年轻女性的尸体。这是翌日晨发现的。

尸体与前面的案子相同,前胸被扎,尸体上放着便笺,写有“神杀的人”这样的话。而且下面的话与前面的案子又有不同:“神杀的人,众神饥饿。”因与前面案子相关,十津川办案组迅速赶往现场。

现场是在人造陆地所建的宽敞公园里,那儿可看到转动的大游览车,在其附近还有各种集会场所并架有彩虹桥。十津川等注视着横卧的尸体和放在尸体上的便笺。

“还有便笺?真胡闹!”龟井又道。确实是在胡闹,十津川也感到义愤填膺。恐怕这是在向谁挑战?也许向警察挑战。尸体附近放有一挎包,里面发现被害人的汽车驾驶执照,显示被害人名叫三井惠子,二十八岁,是东京都内电机公司的职员。里面还有该人的身份证。不过这次倒不是女大学生。住址是四谷的高级公寓。十津川和龟井前往被害人所住高级公寓,让西本和日下前往被害人工作的N电机公司总部。

由地铁四谷三丁目步行,七八分鐘便是高级公寓。十津川和龟井查到高级公寓的506号房间是三井惠子的住处后,便向管理员了解情况。管理员六十岁左右,听了十津川所叙案情,面露难以置信的神情:“三井小姐真的死了吗?我不信。”“不管怎么说,先看下她的房间。”十津川道。

管理员打开了两室一厅的房间,十津川和龟井走了进去。虽说是两室一厅房间,加起来不过五十平方米左右的狭窄空间,屋子里被电视机、衣柜、三面镜、桌子和其他物品挤占得满满的。据管理员说,被害人生于东北部的青森县,在原籍高中毕业即考入东京都内的短期大学,毕业后就职于现在的N电机公司。

“这次却不是出云市出生的啊!”龟井道。“不过与出云似乎有些关系。”十津川指着挂在房间墙上的照片镜框,被害人与另外一名女子在一起拍的,背景是出云大社。“噢,原来被害人到出云大社旅游过啊!”龟井道。

当然, 不能因此就断定被害人与出云大社有什么关系,可能只是喜欢旅游,偶尔到出云大社那里去。但从她特意把照片镶嵌到镜框里这一点来看,至少可以说她对这张照片情有独钟。到N电机公司调查的西本和日下用手机向十津川汇报:“被害人在N电机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七年前,她从短期大学毕业后,就职于现在的N电机公司,从那时起就一直做财务工作,十分敬业,似乎从不给上司带来麻烦。”西本道。“她没有男朋友吗?”十津川问。“有一位被认为是她的男朋友,那位男子与被害人同在这个电机公司工作,从事营销业务,今年三十一岁,姓井上,他也承认与被害人的关系。”

“那么,关于这位姓井上的男子是否在事发现场,取证情况如何?”龟井问。“据井上的证词说,出事那天,公司下班后,他们两人一起到饭店吃晚饭,两人分开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之后的情况就不清楚了。”日下道。“井上住在什么地方?”十津川问。“在巢鸭车站附近的高级公寓。据他讲,在新宿吃过饭以后,径直回到巢鸭的高级公寓。到达住地是九点四十分左右,以后就没到任何地方去。”“假设就他一个人住在那里,似乎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吧。”十津川道。

“对。他自己也说,九点四十分以后无人能证明他一个人在自己的公寓里。”日下道。“再了解一下这位叫井上的男友,他是否和被害人生前一起去过出云大社。”十津川道。

接过电话后,十津川与龟井再次仔细检查了房间,设法找到与案子有关联的东西,却无果而终。

(5)

三井惠子的尸体司法分析结果是在入夜之后出来的。推定死亡时间为前一日晚十时到十一时之间。而且,死因与前一个案子相同,被刀扎入后导致休克性死亡。也是连扎两刀。

“案子完全相似。”十津川道。“凶杀手段,甚至凶杀时间都很相似。”“是啊,连扎两刀,死亡推定时间也是晚十时至十一时之间,太相似了。”龟井道。“最相似的就是那张便笺,这次写上了众神饥饿的字样。这么一来,就是说还要作案?”十津川道。

便笺的纸张与前起案子相同,使用的纸都印有十字的暗花,是出云市内叫十字屋商号的和纸生产厂家的产品,相同名字的商店在出云大社参拜道旁就可看到。罪犯是偶尔使用这种和纸,还是在这种和纸上动什么心机?如果是后者,与案子就有联系了。搜查本部决定由两个方面继续展开搜查。一方面是搜寻现场周围的线索;另一方面,调查前一个案子被害人与这次案子被害人的关系。如果两人某处有共同点,那么罪犯差不多就可以浮出水面,但实在是无法找到两人的共同点。

首先是年龄,前一个案子的被害人二十岁,第二个案子被害人二十八岁。一位是女大学生,另一位是职业女性,社会阶层完全不同。另外,女大学生的原籍是出云,另一位女性的原籍是东北部的青森,而且毕业的高中也不同。莫非两个人生前见过面,在一起交谈过?由此,刑警们按两人正面照片分头到S大学和N电机公司,向她们的朋友和同事了解情况。

分头去S大学和N电机公司的刑警们都向她们的朋友、同事和上司了解,是否发现第一被害人和第二被害人两人在一起过。当然也包括向广池弓所居住的高级公寓和三井惠子居住的四谷三丁目的高级公寓了解了这个情况。不过,反复调查取证仍未获得两人在一起的证词,也未找到两人认识的证据。在专案会议上,当然要触及这个问题,“两个被害人真的一点相关之处都没有吗?”刑警部长三上问刑警们道。

“目前还没有发现。”十津川道。“广池弓和三井惠子的同学和同事我们都了解过,确实找不到两人认识的证据。”

“但是为什么罪犯会选择这两个人呢?要是谁都可以,是不是只是想杀害年轻女子呢?”三上问道。

“如部长所言,我也不认为是随便遇到谁就行凶作案。如果是那样,也不会选在偏远的青梅郊外和月岛的临海公园行凶作案。我认为要是随便遇到谁就行凶作案,他会选在很近的地带。”十津川道。

“那样的话,哪些地方应该有些共同之处呢?”三上刑警部长道。“方方面面都调查过,没有找到两人的共同之处。”“但是,还不能那么肯定吧?”三上似乎猜透了大家的心思。

“是的,一点联系都没有那就怪了!”十津川道。“就是那张书写便笺的和纸,都是出云叫作十字屋的和纸生产厂家生产的。”三上道。“对,这已经查清了,确实是出云市内工厂的产品,但是东京的百货公司也销售这种和纸。”十津川道。“那么你认为罪犯是在东京百货公司买的?”“不敢肯定,恐怕是在东京买的。不过,使用特定的和纸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是看好这种和纸?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三上道。“都说不好,也许看好那种和纸才去使用。也许别有一番用意才使用十字屋的和纸。”十津川道。“照你这么说,似乎都似是而非。”三上有些挖苦道。“对不起,是这样。”十津川坦言。

翌日晨,三井惠子的父母一大早由青森赶赴东京。见到双亲后,最难做的工作就是说明案情,到任何时候,十津川都无法适应。三井惠子的父母与前个案子广池弓的父母一样在遗体旁流着泪,同声道:“无法相信女儿被杀害。”而且,同样是要在东京将遗体火化,想把骨灰带回去。这期间,十津川又向父母二人了解被害人的情况。

三井惠子与前个案子的广池弓有所不同,据说,夏季不回老家,只是过新年时回老家住上两三天。二十八岁的人,生活竟然是这样?“她回家过年的时候,和您谈了些什么呢?”十津川向二位父母询问道。“女儿都二十八岁了,跟我不太愿意谈及自己的私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向她问及方方面面情况:在东京生活如何?有男朋友了吗?问了不少,可她几乎不和我说什么。”母亲轻声叹息道。“和父亲呢?”十津川把目光移向父亲。“女儿对我比她母亲更甚,什么也不对我说。虽然如此,我想她能在东京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好,就是这样的。”父亲按了下眼角。“女儿没有和你们谈到遇到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吗?比如有谁要攻击她之类的事?”龟井问道。“她没有讲过这类事情。我们最怕坏人接近她,不过女儿说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母亲道。“女儿没有说过出云大社的事吗?”十津川问道。“出云大社?”母亲重复了一句,又反问道:“女儿以前也不是信仰神佛的人,她真是到出云大社那里去参拜过吗?”“看下这张照片,就会清楚的。”十津川把从三井惠子高级公寓拿来的照片让其父母看。“真是这样。”母亲自语与父亲注视着装裱的照片。“女儿所信仰的是什么呢?”十津川问道。对这一问题,父亲很纳闷:“我信奉曹洞宗佛教,所以我的历代祖先的坟墓都在青森市内的曹洞宗寺庙内。当然,我们俩还有女儿要是去世的话也要进入这所寺庙里的。”“对不起,你们的女儿没有加入过什么神秘团体吗?”十津川问道。“所谓的神秘,是否就是那种特殊宗教一类的团体?”母亲问。“是的,哪怕是很小一类的团体。”十津川道。“这样的话题,女儿从未谈及。”父亲道。

(6)

连续有年轻女子被杀害,而且罪犯还留下令人不可思议的便笺,十津川与刑警们预言,新闻媒体会大肆加以炒作的。

果然不出所料,除报纸和电视报道外,周刊杂志也竞相报道这个案子。特别是周刊杂志对这两个案子发挥了惊人的想象力去大肆渲染。著名的心理学者根据周刊杂志的报道,对作案的罪犯做出如下推测:“罪犯可能是位中年男子,有教养,一看不是那种粗野之辈。虽然写有神杀人的便笺,应该看作这与罪犯的内心深处有关。可以想象,从这句话来看,罪犯也许看上去并不信仰神,实际上却是一个具有很强的信仰心態的人。但是,某一时间,由于某种可怕的经历,是不是让他认为神已经死了?尽管如此,这个男子还是相信神,在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态里,神让他跑去杀人,并让他留下杀人的便笺。有人把这张便笺看成对警察的挑战,本人觉得倒不如把它看成是向罪犯自己发问的便笺。因此,本人认为,现在罪犯可能还会采取相同手段作案。罪犯第一张便笺写有‘开始,第二张便笺写有‘神饥饿字样。如果照这样去理解,预示着还会有行凶作案的可能。也许罪犯对时下颓废的社会状况,感到极大的愤慨,自己代表神去惩罚人们。就是说,可以这样看,罪犯一定还会继续作案。”

十津川的前辈、原搜查一课的课长,现在被称为犯罪研究第一人的谈话也有如下┑窃兀邯

“罪犯恐怕头脑聪颖,若是在一个公司里,他属于发号施令那种层面的人。因此,他显得傲慢,自己来代表神,不,是自比神,非要严惩当今人们的腐败现象。其傲慢的心态,在那张奇怪的便笺上足以说明这个问题。虽然写有神杀人的字样,但自比神的他实际要写自己杀人、严惩人。一般来说,杀人犯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也会感到惶恐不安的。但这个罪犯深信自己是个神,肯定不会感到任何恐怖。我想恐怕他在向年轻女子行凶的时候,肯定有一种快感。罪犯所瞄准的全是年轻女子,罪犯是个中年或是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执意认为,当今社会腐败的原因之一在于这些女性不羁的生活方式或生活态度,并毫不怀疑把这些年轻女性杀掉可以挽救这个颓废的社会。对于这个案子本身我就是这个观点。至于何时将罪犯捉拿归案,就像这张便笺所写的那样,罪犯深信自己是正确的,所以似乎不会太隐匿自己的行为,逮捕罪犯为期不会太远,对此我很感乐观。”

另外,电视的新闻节目从罪犯留下的便笺详述了这个案件与神之间的关系。但是,这台节目并不太严肃,因为他们请了著有宗教方面书籍的学者出席。也请了幽默表演方面的艺人出席。节目主持人明显把这个案件引向娱乐性的节目。“现在还有信奉神的人吗?”主持人笑着说,把整个节目当成故事。这一点,十津川想象到了。

“任他们发挥好了。”龟井苦笑道。“都在写如果第三起、第四起凶杀案再出现,那就有意思了,他们是在以消遣的心态看这个案子。”“人就是这样的。”十津川很清醒地说道。“人当自己遇到危险或是家人被杀害时,才会认真起来,当与自己关系不大的时候,即使有人被杀害,表面看上去似乎很悲伤,内心却感到很新奇。”十津川道。

由于新闻媒体的过分炒作,记者招待会上,记者们向刑警们接二连三地发问:“何时能抓获凶手?”“罪犯是什么样形象?”

如果再发生第三起凶杀案,势必要追究警方责任的。对此,最敏感的是刑警部长三上,他在召开搜查会议上,面对十津川情绪激昂地说道:“不管怎样,不能再发生下一起凶杀案,要设法在案发前抓捕罪犯。而且,我在会见记者时,总被问是什么样的罪犯,弄得我很被动。犯罪心理学的学者先生认为,罪犯为中年男子,对现代社会充满忌恨,代表神去惩罚堕落的人类。你们是怎么看的?十津川君,你对罪犯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是学者,什么我都敢说,大家不去抓捕罪犯,光讨论罪犯可能是什么人那当然是再轻松不过的。但是我们刑警要实实在在去抓捕罪犯。一个中年男子,代表神去惩罚现代人。这话一个小孩子都可以这么说,因为有那张便笺存在。但是,如果搞错,后果不堪设想。有可能是女性犯罪,也有可能是中年男子,也可能是个年轻男子,有各种可能性。所以,作为我来说,我认为现在还无法拿出特定的罪犯像,打算把所有可能考虑在内来查清案情。”十津川对三上道。

“但是,如刚才说的那样,召开记者会时,他们肯定要问我是什么样的罪犯,已经有两人被杀害,而且都是年轻女性,他们表现出对案件的极大关注。你想这时能说不知道罪犯是个什么样子吗?你还说孩子都能回答上来。周刊杂志和新闻媒体上所披露的学者可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呀。专家认为,罪犯是中年男子,不仅不否定神,而且至今仍信奉神,还要代表神去惩治现代人。在新闻媒体看来,犯罪心理学的专家都能清楚地说明罪犯像,可我们警方为什么不能有个特定的罪犯像呢?这肯定是不可思议的。哪怕是罪犯的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吗?”三上异常焦急地对十津川道。接着三上又说:“要说罪犯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他们能理解吗?如果说没有把握问题倒不大,但不管怎样,你们要搞出一张罪犯像。”

“那么,我可以说了吗?”十津川得到允许后说:“我想罪犯是个催眠术师,或者是个魔术师。”三上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什么?催眠术师或者魔术师怎么讲?”三上紧盯着十津川。“被杀害的是两位年轻女性,我们还没有查到她们之间与案子的关系。就是说,我认为罪犯不存在与两位女性认识。可能罪犯与两位女性以前都不曾见过。可是,罪犯却从正前面用刀扎向女性的前胸,也是靠近把她杀掉的。”“这又怎么去看呢?”三上问道。“就是说,面对罪犯该女性一点儿警觉都没有。就第一个案子而言,过去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可怕的案子,作为被害人缺少警觉不足为奇。而对第二个被害人来说,理当听说过这个案情,可三井惠子面对罪犯,我认为她还是无警覺。我所讲这些,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罪犯是个催眠术师或者是个魔术师。一般来说,当不认识的男子靠近自己时,是应该有所警觉的。正是由于缺少警觉,虽说多少有些不自然,罪犯就上来了。”十津川道。

“这回我才觉得你不是在开玩笑,是严肃认真对待的。”三上道。“是的,我认为罪犯就是这类人。”

“假如是这样,我在召开记者会时,能去那样说,罪犯是魔术师或是催眠术师吗?这样讲,要让人家笑话的。难道就没有其他表述方法吗?”三上道。“那么,要说罪犯是个没有面孔的男子如何?”十津川道。三上神态冷峻:“你不是在嘲弄我吧?”“不,您完全搞错了,我哪会嘲弄部长。”“那么所说无面孔的男子是什么意思呢?”三上仍是神态冷峻。“情况是这样的,”十津川道。“被害女性与罪犯正面相对,当时,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会被对方行刺,甚至可以说,她是一点警觉都没有的。你想象一下那时罪犯是什么样的面孔?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他的面孔。他能用刀子深深扎向对方心脏,所以我想象他是个力气不小的人。罪犯要是较瘦的人,也属于那种肌肉型的,肯定是运动员一类的体魄。但是面孔不清楚,而且两位被害人面对来者都缺少警觉,想到这,我断定那个男子大概是个很和善的面孔,至少不是面目狰狞,他有一个亲切、柔和而且肯定是女性喜欢的那种面孔。但是你要我具体说出他的面孔,那说不清楚。我不能认为罪犯就是个美男子,美男子有时形象也是可怖的。所以,目前我只能去按照没有面孔去形容。我们现在需要抓紧做的是:在那张脸上,画眼睛、画鼻子、画嘴,尽快搞出这个罪犯的脸来。”十津川道。“什么时候能搞出来?”三上问道。“如果可能的话,在第三起凶杀案出现之前搞出来。”十津川道。

第二章出云祈愿

(1)

第二起案子已经过了五天。从早上开始,搜查本部就弥漫着一片紧张气氛。这是因为第一起凶杀案的女子广池弓被杀害是十月十五日,而第二起凶杀案的女职员三井惠子被杀害是十月二十日,其间隔了五天,今天是十月二十日后又过去五天的十月二十五日。

他们至今还无法搞出一张准确的罪犯像。第一起凶杀案留有便笺“神杀的人,这是众神杀人的开始。”而在第二起凶杀案则留有“神杀的人,众神饥饿”的便笺两次都置于尸体的旁边。由此可以认为,罪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就是一个热衷于宗教信仰的人。但是,搜查本部还是难以确定罪犯像。

要是把罪犯定成精神病患者倒是很容易,但是,果真如此吗?也许是个伪装精神病患者的杀人犯。

十月二十五日早晨起,搜查本部里气氛就异常紧张了。各新闻媒体似乎也有同感。有份报纸的晨刊这样写道:“迄今为止,已有两位女性被杀,并留有奇怪的便笺。这个罪犯也许每隔五天就要行凶杀人。而且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第三起凶杀案可能要发生。要注意事态发展。”发表这个轰动一时的评论文章的是擅长恐怖小说的著名作家。

搜查本部的刑警们当看到这篇报道后都露出一丝苦笑,但也不能不苦笑。十津川和他的同事们都为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感到凶险。虽说如此,具体采取什么应对措施却不得而知。东京一千二百万人口的大都市里,其中一半为女性,即使锁定其中二十岁到三十岁的也以百万计算,不可能每个人都给予保护。就在这一天的晚间十点多钟,十津川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有报告说在田园调布,一位年轻女子被杀害。当然还不清楚这是否是连续凶杀案的第三起。不管怎样,十津川等驾着警车迅速赶往田园调布。田园调布的西口,开阔高级住宅街的一个地段,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车,车内即是凶杀现场。SC600在奔驰系列中是最高档的轿车。驾驶位上,年轻的女子胸部被扎而身亡。这一带砌着高高围墙的高级住宅幢幢相连,路上行人很少,是一个被称为死角的地方。尸体被从车里抬出,仰躺在地面上。

死者年龄约在三十五六岁。穿着名贵的黑色女套装,胸部涌出的鲜血浸透了黑色套装,清晰可见。驾驶位旁发现了可能是被害人的依尔梅思挎包。包里面有份驾驶执照,上有:姓名:大冈香代子,年龄:三十五岁。同样,在挎包中的钱包里一万日元面值的纸币共有二十多张;还有两张信用卡和大冈香代子自己的名片十张。名片上印有“珠宝——大冈社长”。此店好像在六本木。

“是女社长啊?”龟井望着尸体道。果然,尸体上佩戴项链,左手腕的手镯上还镶有高贵的宝石。名片上印有被害人的住所,就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被害人似乎要回家啊。”十津川道。“就在家门口被杀的?”龟井道。验尸官查验了尸体后,站了起来对十津川道:“杀人方式似乎与前两个案子相同。”尸体被运走之后,十津川与龟井沿着夜色中的大街,按名片所提供的住址走去。

(2)

她的家在高级住宅区域,这是一幢四周砌着高高围墙的三层建筑。十津川和龟井按了下大门门柱上的监视器,传来了年轻女人的问话:“是哪一位?”十津川面对监视器,出示了警察证件。进门后,两位刑警步向住宅,住宅门开了后,一位年轻女子露面问道:“有什么事吗?”“对不起,您与大冈香代子是什么关系?”十津川问。“我是她妹妹叫明美,姐姐出什么事了吗?”女子问道。距此百米左右的路上发生的凶杀案,似乎她还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十津川问道。“在此一百米左右处,大冈香代子被什么人用刀扎入前胸,惨死在车中。”十津川道。明美惊愕无语。她接着问十津川:“那么,姐姐现在在什么地方?”“因为是凶杀案,你姐姐的遗体被送到警察署,我们现在一起去看看吧?”十津川道。

十津川和龟井离开住宅,让妹妹明美上了警车,奔向警察署。明美在车中问道:“姐姐真的被杀害了吗?”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你姐姐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什么人扎死的。”十津川道。“为什么要杀害我姐姐呢?”明美问道。“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现在,我们要找到杀害你姐姐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所以,需要你做妹妹的帮忙,有什么线索跟我们谈谈好吗?”十津川道。“谈到线索,姐姐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她的个人隐私我几乎一无所知。”明美道。“不过,你不是和姐姐一起住在这所房子里吗?”龟井问。“是住在一起,姐姐工作很忙, 我呢,在大学走读,所以只有晚上才能见个面。”明美答道。

十津川很犹豫。有无必要把这个凶杀案是连续凶杀案之一这件事告诉明美呢?如果这样说,对她一定会有很大的打击。所以,警车到警察署之前,十津川就前两起凶杀案未做任何表述。抵警察署后,妹妹明美看了姐姐的遗体,此间,十津川和龟井回避,在走廊等候明美。近半小时也不见明美从遗体间出来,最后,总算出现在走廊里的明美已经拭干眼泪,但眼睛仍红肿着。“没事吧?”十津川话音刚落,明美回身直逼十津川。“姐姐是第三个受害者吗?”原来,她也了解连续凶杀案,似乎她在看姐姐遗体时已意识到这个问题。十津川缄默无语,将一张便笺递给了明美,那是一张大冈香代子遇害时,放在奔驰汽车驾驶位上的便笺。便笺与前两个案子相似写着:“神杀的人,众神还口渴。”明美以刚毅的目光凝视着那张便笺,然后,扬起脸问道:“说到底姐姐还是被同一罪犯杀害的?”“我们认为,仅从这张便笺看,可以认定是同一罪犯所为。”十津川道。“姐姐之前有两个人已经被杀害,警察是否对罪犯有个大体的想象呢?”明美道。“所有我们都考虑到了,他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也可能是个侨装精神病患者的罪犯。我们是这样勾画的:罪犯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健壮有力,但他不是运动员型的体态,感觉像个知识分子,不过,罪犯在哪是做什么的,我们一无所知。”十津川道。

明美留在警察署,十津川和龟井再次返回案发现场。案发现场的奔驰车周围拦上警戒隔离带,车内拍照、取指纹等罪证鉴定正在进行。西本刑警靠近十津川道:“现在我得到第一目击人的证言。他是住在附近的职员,据他讲,他的车在这条路上行驶时,发現了停着的这辆车,而且驾驶位上无人,他颇感疑惑往里面看了一眼,才发现大冈香代子已经倒在驾驶位上了,于是他拨打了110。”

十津川注视着夜晚的道路。这一带为高级住宅区,前方道路已是尽头。“但是,被害人为什么在这停车呢?”日下刑警问道。他又问:“她不是就在前一百米处居住吗?不是马上就可以回到自己家里吗?可为什么在此把车停下来了呢?”“难道是车出了故障?”龟井向日下提出疑问。“检查过了,车子不存在问题。”日下答道。“那么说是罪犯在此让车停下的?”龟井道。“是啊,被害人为什么把车停了下来呢?即使罪犯在车的前方挡住车,一般来说,要是有所戒备的话,也不会把车停下吧?”日下道。“这里是有问题。第一起凶杀案的被害人广池弓和第二起凶杀案的被害人三井惠子都同样是从很近的距离被刀扎入前胸而遭杀害的。在这方面两个人都对罪犯严重缺乏警惕性,与罪犯面对面,根本想不到会被杀害。这次的大冈香代子也是这种情况。她粗心地把车停下,而且与罪犯正面相对,大概还把驾驶位的车门都打开了。罪犯用刀子向她的前胸连扎两下致死,然后逃逸,真是胆大妄为。”“看这儿。”三田村刑警指着悬挂在驾驶位上方的小护身符。十津川拿到手中一看,是出云大社的交通安全护身符。“又是出云?”龟井叹息道。“罪犯放置的便笺同样也使用的是和纸啊。与前两起凶杀案一样也都是带有满是十字水印的和纸。”十津川道。“在无神月,以神的名义连杀三人?”龟井道。罪犯是在此时的无神月把三个人杀害了呢?还是杀害这三个人的时候偶然赶上无神月呢?

(3)

翌日,刑警们就第三位被害人大冈香代子展开调查。大冈香代子的父亲大冈隆行六十岁,现在横滨做贸易商。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香代子三十多岁仍未婚,在法国巴黎学过设计专业,回到日本后便搞起了珠宝设计,由父亲出资在六本木经营了一家珠宝店;次女明美还是大学三年级学生,父母均住在横滨,他们以前所居住的田园调布的家,由她和姐姐香代子共同居住。

香代子所经营的珠宝店,事业进展顺利,生意不错。作为年轻的女社长,香代子曾多次被电视及每周刊物所介绍,都评价她是位漂亮又富有的社长。香代子专和年轻的实业家和年轻的官员们接触,但似乎无固定的恋人。父亲大冈隆行突然听说女儿被杀害,慌忙赶到十津川处,说道:“要是听我和老伴的话,赶紧结婚不就没这事了。”“香代子的店经营还不错吧?”十津川问道。“正因如此,她愈发努力工作,我和她妈妈多次对她说,快点结婚吧,好让我们看看外孙子。”大冈一个劲儿抱怨。“香代子是个怎样的女儿?”十津川问道。“她啊,独立性很强,任何事情都要自己来做,所以,不打算结婚,在六本木经营起珠宝店而且全身心投入;很要强,为人也很热情。”大冈道。“轻信他人的话吗?”十津川问。“轻信他人是什么意思?”大冈反问道。“香代子小姐在还有一百米左右就到家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恐怕是罪犯让她这么做的,一般来说,天那么晚都会有所提防的。我想是不是香代子小姐按罪犯要求把车停了下来,自己还把驾驶位的门打开了。”十津川道。“这好像不是香代子所为。”大冈道。“为什么呢?”“香代子在巴黎居住了三年,在那里她学会了不少与人交往之道。即是说,对他人充满善意,但是也存有戒备之心。不管怎样,她曾经说过,他人就是他人。所以,我认为陌生人即便要她把车停下来,她也不会很简单地就把车停下来,更不会把驾驶位的车门打开。我看罪犯会不会是香代子所熟悉的人,而且是一个可靠的男子呢?”大冈道。“大冈先生,广池弓,还有三井惠子这些名字的女人,您听说过吗?以前没见过吗?”十津川问,又把第一位和第二位被害人的照片拿给他看。大冈看过两张照片,“没有,从未见过她们,这两个人都是连续凶杀案的被害人吗?”“是的,这两人还有这次的香代子小姐三人,这三人很难想象与罪犯有过密关系。这是因为广池弓、三井惠子还有香代子小姐,她们三人的共同点我们没有发现,只隐约觉得这三个人共同的朋友,也应该是位很和善的男子,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人。”十津川道。

“据说,罪犯好像是位精神病患者。”大冈道。“这一点,也考虑过了,还是那张便笺的问题。”十津川道。“这个,报上登的我都看过了,全都是‘神杀的人,那张便笺手头还有吗?”大冈问。“有,香代子被害时的汽车中也有相同的便笺。”十津川说着将那张便笺递给大冈看。“神杀的人,众神还口渴。”大冈脱口而出,然后扬起头,以一种憎恶的口吻道:“这么一看,无论怎样说,罪犯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自己把人杀了,却说是神杀的人,这都是发什么神经?”“说得对,确实按您所说成立的话,那罪犯是个头脑很奇怪的人,明明自己杀人却转嫁给神。”龟井道。

“而且,这个月是十月份吧?就是┧怠…”大冈道。“我明白了,是无神月。”十津川道。“从日历上看,今天全国的众神都要在出云聚集,因此,东京是不会有神的。”“可罪犯在便笺上写着‘神杀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写呢?”大冈问道。“香代子所驾驶的奔驰轿车,悬挂着出云大社的护身符,大冈先生的家人对出云信奉吗?”十津川问。“对出云并无特别信奉,女儿车内的东西,我想大概是我太太到出云旅行时,从出云大社得到的。”大冈道。“香代子小姐如何?她很信奉出云吗?”十津川问。“我认为不会,香代子从未提及过出云大社的事。”大冈道。

(4)

搜查本部的黑板上写着三名被害人的名字:

广池弓二十岁女大学生

三井惠子二十八岁女职员

大冈香代子三十五岁珠宝店经营者

如果说这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点的话,便可从共同点上对罪犯进行推理,可目前三人一点儿共同点都没有。年龄不同,职业也不同,女大学生也许都谈不上职业。总之,另两位都不同,出生地也不同,三人倒都是大学生,三井惠子和大冈香代子都不是广池弓大学的上届,但都是不同的大学。而且,询问了大冈香代子的父母和妹妹明美,都证明说,从香代子那没听说过广池弓和三井惠子的名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出云。广池弓的父母在出云大社的参拜道旁经营纪念品商店。三井惠子家里镶嵌的照片就是在出云大社拍摄的。这次第三个被害人大冈香代子的车上垂挂着出云大社的护身符。但这真能算得上共同点吗?广池弓被认为是家庭与出云大社关系密切,可是,三井惠子也许只是到出云去旅行一趟。至于大冈香代子,只是她的车内垂挂着出云大社的护身符而已,她的父母和妹妹明美都说香代子对出云大社的信奉并不虔诚。无论怎样分析,三人无共同点,看到的只是零碎的现象。恐怕这三人是否在哪见过面吧?

但是,罪犯是选择了这三个人杀害的。罪犯选择的理由是什么呢?还是随意将这三个人杀害的呢?“我们去一趟出云大社吧 ?”十津川突然对龟井道。“出云大社和凶杀案恐怕不会有什么关系。”龟井道。“我也想大概不会有什么关系,但是罪犯却在便笺上写有‘神杀的人。而且,十月份连续出现三起凶杀案。况且,现在是无神月,不是说众神都聚集在出云,就这个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所以要去趟出云大社。当然,也可能无果而终。”十津川道。“是啊!”龟井思忖后莞尔一笑,又道:“那么明天就去出云?”

(5)

第二天,十月二十七日,送来了司法分析结果,由此推断大冈香代子死亡时间是二十五日的晚上九时至十时之间。

根据六本木商店的店员说,社长香代子在关店之后就回去了。关店时间是二十五日晚八时,她本人驾车开往自家方向的。由此看来是晚上九时左右到了案发现场的,所以说,可以这样推算,她是在晚上九时以后三十分钟时间里被杀害的。十津川和龟井听完司法分析结果后,赶往羽田机场,乘坐十二时三十分起飞的航班去出云。抵达出云机场时是十三时五十分。出云秋高气爽,清新怡人。从出云机场出来后,两人乘计程车赶往出云大社。

走下计程车,二人来到出云大社正殿的长长参拜道上,空气凉爽使人感到惬意。尽管是平日,参拜道上依然是人声鼎沸。集体观光客大多还是以团组形式,到出云大社参拜的人还真是不少。十津川这是第二次到出云大社,周围的景色与上次相比毫无变化:到正殿参拜的、购买鸽食喂鸽子的人、献纳祈愿牌的人,还有门前街出云荞麦面条店排队等吃面条的人,总之,都和上次来时一样。两个人到正殿参拜后,无意中将目光移到所献纳的大量祈愿牌。挂着写有各种各样内容的祈愿牌上,既有令人发笑的,也有令人震动的字句。“想尽早离开我丈夫,和那个人在一起。”还有这样文字的祈愿牌。

十津川逐一看着,突然驻足眼睛一亮,“龟井!”十津川低声指着一个祈愿牌,只见那祈愿牌这样写道:“众神啊,我代表您,又惩罚了她们。神的代理人。”还附有十月二十五日的日期。“在这里对神写有:代表您又惩罚了她们,而且署名是神的代理人。”十津川道。“日期也是十月二十五日啊。”龟井道。十津川解下那个祈愿牌,拿到附近的社务所,那里销售着祈愿牌和护身符。十津川冲着白衣装束的人问道:“你还记得写这个祈愿牌的人吗?”对方神情困惑地说:“祈愿牌是在这里卖,但在那上面写字的是买方,我们无法见到写字的人,所以一无所知。”“祈愿牌是在这里销售的,没错吧?”十津川问道。“是的,要写什么则是买方的自由,所以我们不清楚写字的人。”社务所的人说。“这上面写的是十月二十五日,我想恐怕他是昨天二十六日买的。从早晨开始在这卖了多少祈愿牌?”十津川問道。“昨天卖了二十四个,这点没错!”对方答道。二十四个?十津川思忖着,二十四个全部都记得恐怕很难做到,关键是购买祈愿牌的二十四个人中间谁写的这些字尚无从知晓。

十津川把警察证件让对方看后说道:“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东京发生的连续凶杀案,这个祈愿牌调查案子时要借用一下可以吗?”对方有些为难的神态:“这个祈愿牌不管怎么说是买方的,把它交给警察这合适┞稹…”“东京发生的连续凶杀案你知道吗?”十津川问道。“嗯,这倒是,被杀的三人都是女性吧?新闻上看到了。”对方道。“实际上第三位女性被杀害是十月二十五日,而且杀人凶手还留有写着‘神杀人的便笺,我们来到这里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祈愿牌,并写有十月二十五日的日期,还对神写道:代表您又来惩罚她们,并且署名‘神的代理人。我们认为,不管怎么说,这个祈愿牌与东京连续凶杀案有关。”十津川道。这时,社务所的人进到里间,好像是去和谁商量,出来后道:“这个祈愿牌你们可以拿走,但终归是买方的东西,用后务必请还给我们。”“当然,案子有了着落,肯定要还的。”十津川承诺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祈愿牌用手绢包好,放到口袋里。

十津川和龟井一块儿走进了一家排着队的荞麦面条店,这里是有名的出云荞麦面条。二人点了三色荞麦面条,在没端上来之前,又把手绢包着的祈愿牌放在桌上注视着,“如果这是连续凶杀案的罪犯写的话,会怎样呢?”龟井问道。“罪犯先是在十月二十五日的晚上,在田园调布杀害了大冈香代子,第二天他又来到了出云大社这里,写了这个祈愿牌。”十津川道。“在这写着‘代表您又惩罚了她们,自己俨然以神的代理人的心态自居吧?”龟井问道,并说:“十月份因为神不在,他代表不在的神去杀人?这发什么神经呀!”“所以罪犯在这个祈愿牌上署名‘神的代理人,就是说,他代表神杀害了三个人。”十津川道 。三色面条端了上来,他再次把祈愿牌用手绢包好吃起午饭。香味浓、颜色呈暗黑并口感很有韧性的出云面条,里面有鸡蛋、山药和萝卜泥的三色荞麦面条虽很有韧性,却也柔软,好吃极了。吃完面之后,龟井对十津川道:“刚才我在想……假如这个祈愿牌是连续凶杀案的罪犯写的,那么第一、第二起凶杀案以后,罪犯不也会同样来到出云大社,献纳同样的祈愿牌吗?不管怎么说,最初案子是发生在十月十五日,是十月份,所以这个时候众神都是聚集在出云大社的,罪犯代表不在的神杀人,然后来此报告,关于这一点你考虑过吗?”龟井问道。“你这个想法挺有意思啊!”十津川道。“再转回到出云大社吧?”龟井道。“好,返回去把那里献纳的祈愿牌全都查一遍。”十津川道。

(6)

向出云大社献纳祈愿牌的数量太大,二人从头逐个查看。首先查到了日期写有十月二十日的祈愿牌,然后又查到了十月十五日的祈愿牌,所有的祈愿牌都写着差不多相同的字句,稍有不同的是,在十月十五日祈愿牌的日期上这样写道:“神啊,我代表您,惩罚了一个女人。神的代理人。”而且在十月二十日的祈愿牌上是这样写的:“神啊,我代表您惩罚了第二个人。神的代理人。”在第三个祈愿牌上这样写道:“代表您,又惩罚了她们。”

十津川和龟井再次来到社务所,把所查到的两个祈愿牌递上去,为了方便调查,希望他们能协助配合把这两个祈愿牌也暂时带回去。十津川和龟井把三个祈愿牌带走后,当天就返回了东京调查本部。连夜召开了调查工作会议,当然会议的议题是对十津川和龟井所带回的祈愿牌的分析。

十津川把三个祈愿牌并排悬挂在黑板上,然后,十津川对三上刑警部长道:“这些祈愿牌我们认为是这次连续凶杀案的罪犯所写,后又都献纳给了出云大社。”三上把目光投向这三个祈愿牌,问道:“的确,看到这祈愿牌上所写的字句,似乎可以断定是连续凶杀案的罪犯所为!出云大社的社务所的人,还记得买这些祈愿牌的人吗?”“买祈愿牌的人当场并没有写很特别的字句,所以,社务所的人没有记住罪犯。”十津川道。

“但是,十月份里,罪犯不是来过出云大社三次,购买三个祈愿牌吗?若是那样,社务所的人对他也会有个模糊记忆吧?”三上问道。“确实是买了三个祈愿牌,所以社务所的人模糊记得,但是,并非相同的人卖的三个祈愿牌。所以,就像刚才所说那样记忆是模糊的。根据模糊记忆,买方是个中年男人,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至一百七十六公分,三次都是穿着整齐的西装。社务所是先后两个人卖出的这三个祈愿牌,他们说,那个男人长相端正,乍看,是位工薪阶层的人,同时看上去是个很优秀的工薪人员。”十津川道。“优秀的人?”三上自言自语道。然后三上又道:“罪犯杀害了三个女性,而且每杀害一个女性就去出云大社写下这个祈愿牌?”“是这样的。”“可这是发什么神经?一遍一遍去出云大社,向聚集在那里的众神报告他杀人。”三上望着十津川道。“的确是神经不正常,但我总觉得罪犯的脑子里没有反映出其他不正常。在这祈愿牌上署名‘神的代理人,这样一来,他不就相信自己的行为就是神的行为吗?”十津川道。

“可為什么神要杀人呢?有这种神吗?”三上道。“罪犯认为有吧?所以他在祈愿牌上写有予以惩罚。”十津川道。“倒有阎王般的心态,像阎王似的说你到地狱去,你呢到天国去,便把这三个女人杀害了?”三上表情愕然道。“这个罪犯肯定是面对要杀害这三个女人时,认为自己是代表神要惩罚她们。即是说,她们一定都是被看作是很适合给予惩罚的那种女人。”十津川道。

“可三个人都是正经人啊。”三上道。“是的,广池弓是位很老实的女大学生,三井惠子也是一位很敬业的职员,这次被杀害的大冈香代子,只有三十五岁,正成功地经营着一家珠宝店,被人称为女企业家。拿出任何一位女性来看,都不是神要惩罚的女性。”十津川道。“可为什么罪犯却认为是适合予以惩罚的女性呢?”三上问道。“罪犯是否对女性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龟井道。“异样的感觉是什么呢?”三上问道。“还说不清楚,不过,比如说在罪犯看来,女性都是应该憎恨的对象吧?他要是这样认为,我们就奈何不得喽。”龟┚道。

“对女性这种感觉是特殊而且不同寻常的。”三上道。“罪犯是否有一种特殊的儿时经历呢?即对女性有着复杂的心态,于是受杀害女性的冲动所驱使。为使自己行为合法化,他深信杀人的不是自己,而是神干的。”龟井道。“是一种特殊的儿时经历?”三上问道。“可能是在孩提时代受到过女性在性方面的虐待。”十津川道。“那就是说,现已达到憎恨女人直至发展到杀人?”三上道。“我是这样看的。另外,罪犯的家庭是否也存在偏执的信仰?罪犯就是在这样一种宗教的气氛中成长起来的,而罪犯小的时候又受到过女人的性虐待。在这样一种不正常的、很强的宗教环境中成长起来,所以他的头脑出现混乱状态,为使自己合法化,所以深信神命令自己去杀害女性。”“如果是那样,罪犯不是还要去杀害女性吗?总之,罪犯认为不是自己在杀害这些女性,而是神干的。这样一来,理当就不存在罪恶感了,所以不知道还有多少女性会被他杀害呢!”三上道。“完全有这种可能!”十津川道。“那么要尽快抓住罪犯!”三上坚定地说道。

第三章勾画凶像

(1)

“还有三天了。”龟井表情阴郁地对十津川道。“是十月三十日吗?”十津川也自语道。“罪犯每隔五天就要去杀人,这样,下一次作案时间应该是十月三十日,距这一天仅还有三天时间了。”龟井道。“这样下去,在此之前连个罪犯像都搞不出来啊!”十津川道。“如果罪犯像搞不出来,就无法防止三天后的第四起凶杀案了。不管怎么说,在东京光是成年女性就有几十万!”龟井道。

“确实是那样。”十津川若有所思地说道。“罪犯每杀一次就留下一条奇怪的信息:‘神杀的人或者‘众神还饥饿等。”“罪犯不是自认为是神吗?”龟井道。“问题是这个神,罪犯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使用所谓神的语言呢?”“这个我还未曾考虑,总之,罪犯幻想自己具有神一样的力量,代表神去实施杀人。”龟井道。“所谓万能神的意思,如龟井君所说,把神看成是绝对的。可罪犯每每行凶之时,为什么要去出云,到出云大社去报告呢?”十津川道。“是啊,确实罪犯杀害这三名女性后,每次都要去出云大社,将杀人的事写在祈愿牌上去向神报告。但是,那些‘神杀的人啊、‘众神饥饿啊,这样一类的字句,究竟它们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呢?”龟井道。

“不是吗?龟井君,出云大社所供奉的神是大国主命,大国主命在众神之中不是最善良的神吗?传说救过白兔,也以月下冰人之神所闻名,到这样一个供奉着善良的神的出云大社,罪犯怎么去报告自己杀人呢?”十津川道。“确实出云大社所供奉的神是大国主命,以善良之神所闻名。首先我并未考虑这出云大社的神可以杀人的事,而是罪犯为什么要去出云大社呢?我只是想十月份的事,全日本所有的神都聚集在出云,所以罪犯也到那去了,这倒是很奇怪的。”龟井道。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十津川道。“什么事?”“‘神杀的人,‘众神饥饿,光看这些字句,就像开始龟井君所说的那样,万能的神,可以想象是有绝对力量的神,可罪犯去出云大社也许他所构想的神是日本式的神吧!”十津川道。“日本式的神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家是信奉佛教的,所以不太清楚。”龟井道。“坦率地说,我也是佛教徒。对佛还明白些,但对于什么是真正的日本神不了解。我想咱们还真得学学。”十津川道。

十津川和龟井迅速收集了有关日本神的资料和读物,即刻看了起来。这样,总算对众神方面的知识有了了解。在日本有千千万万为数众多的神,所谓神社就是神所居住的家的意思,大社就是大的居住地。日本最大的神社是伊势神宫和出云大社。以往所说日本的神,人们都相信人死后,稍停留在地上然后便升入天堂。在一个村落里,那个村落的祖先神作为当地的守护神被供奉,守护着周边成为保护村落的神,村落里的人是神的弟子,逐渐村落变大,神社规模也变大。过去死去的人会成为神,其中典型的例子是乃木神社及东乡神社。因此说,在日本所说的神不像基督教所说的那样是纯粹的神。尤其最令十津川感兴趣的是日本的神具有的两面性:即称作“和魂”和“荒魂”。和魂是温和善良的神,而荒魂是一个粗暴的、时而加害于人的神。但是,他们并不是分开的,日本的神同时具备这两种性格。就是说,日本的神有时善良,有时粗暴,往往会加害于人。

出云大社所供奉的大国主命是和魂,当然,大国主命的和魂之外还有荒魂,但大国主命的荒魂在另外的神社供奉,即奈良的大神神社。此大神神社所供奉的神叫大物主神,表现了大国主命荒魂的一面。大物主神与大国主命同心共存,崇神天皇时代疫病流行,人们都认为是该神作祟。即是说,大国主命善良的同时,又很可怕。罪犯崇拜的可能就是它那可怕的一面。十月份,全日本的神都聚集在出云,当然,大物主神理当来到出云。

(2)

“我觉得这次罪犯作案在什么地方似乎与神有关联。”十津川道。“为什么?”龟井问。“一般来说,我们所说的日本神,是在节日里及抬神轿时或举行结婚典礼或治疗疾病时所祈祷的神。对普通人来说,完全想不到神会有善良和可怕的两面性,不是吗?不过现在罪犯知道神具有两面性,而且充当了可怕的神,自己去杀人。”十津川道。“那么说,罪犯是哪个神社的主祭了?”龟井问。“若是主祭就不会杀人。”十津川道。“那么他的父亲或者祖父当过神社的主祭,他自己没能成为神社主祭吧?”“罪犯作案后去了出云大社,恐怕他相信十月份,体现大国主命粗暴一面的大物主神也会到此,普通人不会想到这些吧?”“不过这也太令人困惑了。”龟井道。“那么,我们一点点把范围缩小。”十津川道。“如果现在这个值得注意的神社赫然存在,主祭也健在的话,这个案子发生后应该能和警方取得些联系吧?因为主祭会发现自己的儿子或家里什么人以神的名义在残害生命。”十津川道。

“这么说,这个值得注意的神社已经不存在了?”龟井问。“如果这样去考虑我认为是自然的。既然这个神社不存在,主祭也就不存在了。所以说,有关这起凶杀案不是一无所获吗?”十津川道。“能有这种神社吗?”龟井问。“我是这么考虑的。”十津川道。“虽说现在这个神社还没有发现,主祭也不存在,但在任何一个小神社都会有神社弟子。如果那里神社弟子知道这个案子后,要是有头脑的话,按理应该向警方报告,这些都没有。所以,现在看来神社弟子不是也没有出现吗?”“神社也没有,主祭也不存在,而且神社弟子也没有出现,这是怎么回事?”龟井问。

“比如,那个村落完全没有了。”十津川道。“没有了?”“建了水库或者人们完全不住在那个村落了?”十津川道。“赶紧去查一下这样的村落,可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还不清楚,查起来可是伤脑筋的事。”龟井道。“罪犯十月份突然在东京开始杀人,就是说,可以认为那个村落的消失是最近的事,如果是几年前,村落和神社就不存在的话,罪犯该是从很早就开始杀人了啊!”十津川道。“那么,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去展开调查吧!”龟井道。

(3)

刑警們尽全力去寻找这个值得注意的神社。这个神社的消失一定是今年的事。如果是去年十月以前消失的话,罪犯不会在今年,而在去年十月就该去了出云大社献纳祈愿牌了。于是,对今年消失的神社和村落展开了调查。

刑警们的调查结果表明,符合这类要求的村落只有一个。在岛根县的海上有一个小岛,岛的名字叫祝岛,人口最多时仅有一百二十人,岛上有一神社。那里的人大多都从事捕鱼业,不过几年前开始已无法捕鱼。尽管名字叫祝岛,可村落里的人却屡屡发生不幸,离岛的人激增,终于在今年的七月,岛上的居民悉数离岛而去,当然那里的神社也不存在了。两年前的夏天,由于七十二岁的主祭去世,神社自身也难逃消亡的命运。十津川和龟井两人决定立即到岛上去看一看。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在岛根县松江市岛根町的海面上的岛屿。十津川、龟井二人来到位于岛根町海岸的警察派出所,就海面可见的岛屿展开调查。派出所的警察五十六岁,是当地人,对海面上的祝岛的情况很清楚。“听说那个岛上捕鱼业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岛上所有的居民都离开了这个岛?”十津川向这位姓冈村的警察问道。“鱼无法捕到,岛上的人弃岛而去情况属实,此外还有其他不少情况。”冈村望着海面上的岛屿说道。“能不能告诉一下我们这些情况?”十津川道。“此事不易声张,那个岛虽然叫祝岛,不过,最近岛上居民几个人陆续死去,其死因不明,所以岛上居民恐慌地认为,一定是一种什么报应,最后导致岛上所有居民弃岛而去。”冈村道。

“听说岛上有个神社?”龟井问。“是的。似乎是小岛守护神的神社,还有一位很不错的主祭。”冈村道。“我听说确实是两年前,那个主祭就死了?”十津川道。“是的,那是一位赢得岛上所有居民尊敬的主祭啊!可他在两年前突然死了。”冈村道。“这位主祭有家吗?”“有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目前已去向不明。”冈村道。

“儿子情况如何?”十津川问。“如果提到主祭的儿子那就大不一样了。”冈村道。“怎么不一样?”“主祭是个很不错的人,但他的儿子言行诡异,岛上的居民总是很畏惧他。”冈村道。“怎么会呢?”“主祭是位很和蔼的人,而他的儿子呢,听说总以过激的言词,大声训斥人们,他是受神之遣啦、不信神的人不如死了算了,等等。”冈村道。“知不知道他儿子的姓名?如有他的照片当然最好。”十津川道。

“主祭的姓氏叫神木,神仙的神,树木的木。当然,儿子也姓神木,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神木洋介。”冈村道。“那个岛上有几个人不是奇怪地死去吗?这件事与那位主祭的儿子神木洋介有没有什么关系?”十津川问道。“是啊,岛上居民中出现死亡,有人认为,这可能与主祭的儿子有关吧,但是又无证据。”冈村道。“不能到那个岛上去吗?”十津川话音刚落,警察冈村道:“我们已找了艘渔船,行驶大约三十分钟便可抵达。”

(4)

十津川和龟井乘着警察冈村准备好的渔船直奔海面可见的祝岛。如冈村所言,不到三十分钟,渔船便到了祝岛。

岛上有一个小码头。靠岸后,二人与警察冈村一起上了岛。码头的附近,有几栋住宅,但各家都是门户紧闭,而且房瓦残破脱落,四处张挂着蜘蛛网。三人从岸边来到小岛中部,拾山路而上。残存的道路杂草丛生,到处是横躺的树木,走起来颇为艰辛。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陡峭的路,有一规模不大的神社,似乎还有个社务所,旁边大概是主祭的居家,不必说,这里的屋顶几乎脱落,墙壁也行将倒塌。登上了神社的后山,小岛尽收眼底,景色旖旎,海面也显得平静安稳。小鸟啾啾,由于没有人烟,鸟啼清晰入耳。“今年七月,果真是岛上的居民全都离开这里了吗?”十津川问冈村。“是的,七月二十日,最后的岛上居民离开了这里,那时已经就剩二十人左右了。”冈村道。“那些人现在住在哪里?”龟井问道。“大概分散在岛根县内,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冈村道。

“主祭儿子神木洋介这个人有多大年龄?”十津川问。“我想足有三十五六岁,详细情况可以到岛根町的町公所去打听一下。”冈村道。“这个平静的岛屿上,不是死了几个人吗?”十津川自语道。“对,有几个人奇怪地死去,这也是岛上居民弃岛而去的原因之一。”冈村重复着刚才同样的话。

“具体说是怎么死的?”龟井问。“在神社的树林里,发现一名上吊的岛上居民,听说是名接近七十岁的老人,由于捕鱼无望悲观而自杀,不过也无证据。还有,从对面码头发现一落水而死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事故也不清楚,这个女人四十八岁,她会游泳可怎么就淹死了呢?真搞不明白。另外,还发现有一名老人从悬崖上坠落而死,事故接连不断地发生。这祝岛倒成了咒岛,岛上的居民惊恐万分。”冈村道。

(5)

十津川、龟井二人返回岛根町后,径直去了町公所。据町公所的户籍员介绍,今年七月二十日岛上居民弃岛时,岛上的人口总数是二十一人。十津川和龟井请户籍员查一下这二十一人目前都在什么地方居住。“岛上大多数居民现都在岛根县内居住,可关于这个主祭的儿子神木洋介,不清楚住在什么地方。”户籍员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十津川问。“根据这个户籍表来看,他住在出云市内,可日前我去联系,他已经不在那住了,只有户籍表还没有移走,所以不清楚他住在什么地方。”户籍员道。“是否有这个神木洋介的照片?”龟井问。“照片没有。”户籍员道。

“不能从哪搞一张吗?”十津川道。“说不好,不过到出云市内的住所就知道了,那儿恐怕能搞到神木的照片吧。”户籍员道。

(6)

十津川和龟井二人前往町公所提供的出云市内的住所,位于出云大社附近的高级公寓。经打听这里的管理员,神木洋介曾在七月末至九月初在这里住过。“真是个怪人啊,什么也不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管理┰钡馈!坝忻挥猩衲镜恼掌?”十津川问。“总之住了还不到两个月,也没有他的照片,就像刚才所说,至今去向不明。”管理员道。“可能否记得他的长相?”十津川道。“嗯,记得。”“那好,我们正在描他的画像,请您帮忙。”十津川道。十津川决定请高级公寓的管理员和住在神木洋介隔壁的主妇二人协助描出画像。

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画像描了出来,如警察冈村描述:是一副三十五六岁男子模样,目光锐利,但不失是个理智、匀称的面孔。画像搞出来后,现在十津川和龟井要去找一下曾在祝岛上住过的居民。根据岛根町公所提供的情况知道,岛根县管辖内,有一对住在玉造温泉附近的年老夫妇,十津川和龟井两人决定登门┌莘谩*

(7)

这对老夫妇目前正从事农业劳作,他们从岛上刚搬到这栋新建的房子里。丈夫七十岁,妻子六十八岁。他们皮肤黝黑,看上去身体健壮,但提起离开岛上的事,他们又显得精神萎靡。

十津川向这对夫妇问起神社的主祭以及他的儿子。“主祭真是位好人,大家都很尊重他。”丈夫道。“不过他那儿子啊……”妻子低声叹了口气。“听说岛上的人都害怕他儿子神木洋介?”龟井问。“是,都害怕。”丈夫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十津川问。“主祭活着的时候也不是这样。两年前,主祭去世之后,他儿子似乎已经代替了主祭,从各方面恫吓岛民们:什么要受神的处罚啦、什么不得好死啦。而且正如他言中,有几个人真的就死掉了,所以就更让人感到恐怖了。”妻子道。

“这是描出的一张画像,与神木洋介这个人像吗?”十津川把画像让二人看了看。“太像了。”丈夫道。可妻子道:“挺像,不过他比这个画像还可怕!”“你们知道这个神木洋介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他是七月份离开岛上之后便住到出云市内直至九月份,后来就突然不知所踪。”十津川道。“一点不清楚,我们也不愿意再回忆这个主祭的儿子了。”老夫妇异口同声道。

(8)

十津川与龟井又拜访了祝岛的原居民现已移居到鸟取县的一位老人。这是一位在岛上被看作是神社弟子代表的八十岁的老人。既然是神社弟子的代表,这位叫铃木的老人对岛上主祭和主祭儿子神木洋介的情况了如指掌。

“死去的主祭真是个好人,大家都很崇拜他,常在主祭那儿聚会饮酒或者排练祭祀,十分开心。”铃木道。“可他那儿子神木洋介不怎么样吧?”龟井问。“他为人很差,经常威胁恫吓大家。”铃木道。“听说恫吓大家要挨神的惩罚。”十津川道。“是啊,那个儿子挺古怪。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个神社的神在保佑岛上居民的同时,对不听话的岛上居民神要毫不留情地予以惩罚。神大致有两面性。最近岛上的居民好像不太信奉神,神非常生气,要惩罚你们,鱼也捕不上来以及其他等等,都说明神发脾气了。”铃木道。

“听说岛上有几个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十津川道。“是啊,有的是自杀,有的是事故死亡。主祭的儿子就说这都是神发脾气,上天对他们的惩罚。”铃木道。“大家相信他的话吗?”龟井问。“与其说相信,不如说是毫无办法。”铃木道。“为什么?”十津川问。

“这个岛几十年来从没发生过一起犯罪现象。在岛上如果出现有人死了,不就只認为是自杀了,或者死于事故了。”铃木道。“一点都没考虑是被杀害的吗?”十津川问。“我刚才讲过,那个岛没有发生过杀人案,所以大家不认为是被杀害的。”铃木道。

“您知道主祭的儿子神木洋介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十津川又把同样的问话抛向了铃木。“遗憾得很,不清楚。但是,他不是已经不在岛上的山后住了吗?有传闻说,会住在岛根或鸟取。”铃木道。“没有人认为他会去东京吗?”十津川问。“东京?”铃木嘀咕道。“是啊,也许离开农村到城市去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神经兮兮的,不是那种挺洒脱的人。”铃木道。

(9)

十津川和龟井揣着那张画像当天返回了东京搜查本部。画像复印后分发给各位刑警,也请搜查本部的三上刑警部长看了。在当天很晚才开始的会议上,十津川就画像人物做了说明:“该男子年龄三十六岁,在岛根县内海面浮现的小岛祝岛的神社主祭家庭长大。主祭去世后,岛上居民也纷纷弃岛而去,所以岛上的神社也被废弃,现在没有一人住在那里。”十津川向三上加以说明。

“你认为这个人就是连续凶杀案的凶手吗?”三上看着画像问十津川。“坦率地说,他就是凶手现在还无证据,只是我的想象。”“这种模棱两可的事不惹麻烦吗?”三上皱着眉头道。以无证据的男子画像就作为基本线索进行搜查,搞不好还会出现错捕。

“这种可能确实存在。”十津川承认,又道:“但是问题是时间,这个罪犯每五天就杀害一名女性。恐怕杀害第四个人是在十月三十日。还有两天时间了。这样下去,光闷着头地去追捕罪犯,似乎效果甚微,而且会错捕,最好以这张画像作为罪犯像去展开搜查。”“但是以前不是曾有过画像搞错,出现过错捕吗?”三上道。

“确实,本部长说的有一定道理。两年前发生的一起凶杀案,以目击者含糊不清的证言为线索描出一张画像,据此展开搜查,结果出现了错捕。现在也的确有重蹈覆辙的可能,那么把这张画像先放一天,再调查一下。”十津川道。

翌日,冈村警察给十津川发过来一份┐真。

(10)

“有关神木洋介的情况,后来搞清,所以用传真形式发给您。自那以后,我找到几位分散各地的原祝岛居民了解神木洋介的情况。他们是这样证实的:神木洋介并非祝岛神社主祭神木正二郎的亲生儿子。尽管主祭向岛民们说神木洋介是他的亲生儿子,实际上是三十六年前来岛上的一位女观光客生下的,她委托主祭把孩子养大成人,便销声匿迹了。在岛上的居民中有好几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但出于对主祭的尊敬,他们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这件事。但是尊敬的主祭去世了,他们才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我。也就是说,神木洋介这个人是被母亲遗弃的。主祭可能出于无奈,把他作为上天神授的人,送到町公所,而且三十多年来把他养育成人。因此神木洋介对包括他母亲在内所有的女人似乎都充满了仇恨。大家都说,神木洋介对岛上居民特别是女性信口雌黄,说什么神要实施惩罚,女人不讲信用等,变相表现出对母亲的憎恨。但是又有个信息,岛上有位居民十月中旬在出云大社内看见了神木洋介。这位居民说,神木洋介的确参拜了出云大社,不过,目击者只有一位,所以还不能断定那就是神木洋介。特此报告。”

(11)

“这个罪犯就是画像上的神木洋介的概率不是就有百分之五十了吗?”龟井对十津川道。“是那样的。但还是仅百分之五十,错误概率也有百分之五十 。”十津川谨慎地说道。“可还有一天时间了。时间不多了,咱们就赌这百分之五十不好吗?”龟井道。

十津川给警察冈村挂了电话。首先感谢他发来的传真,然后道:“能不能想办法搞到神木洋介手写的东西?务必要了解他的笔迹。”“我争取吧!”警察冈村道。随后警察冈村第二份传真发过来了:“电话里所希望神木洋介的笔迹总算搞到了,请查收。这是一位祝岛上居住的人拿来的,当然这位老人是岛上神社的弟子,据说,三年前祭祀的时候,捐款五万日元,神木洋介代表主祭签发了感谢信。这便是那封感谢信。”警察冈村所书写的传真后半部分附有感谢信的原文:“承蒙捐赠大额款项,父亲神木正二郎与我欣喜不已,有您的支持,本次祭祀活动一定会获得圆满成功。神木洋介。”

十津川与龟井立即将感谢信的笔迹与出云大社借来的三张祈愿牌的笔迹相比较,果然十分相近。但是,光靠这个还无法断定,于是他们将这两样东西送到技术部门,委托笔迹鉴定专家鉴定。

当日午后,笔迹鉴定结果送到十津川这里。“我们认为百分之九十九是同一人的笔迹。”笔迹鉴定人员道。“这下百分之五十不是成了百分之七十吗?”龟井微笑道。“百分之七十吗?”十津川也道。“如果是百分之七十问题不大吧?当然还有百分之三十的不可靠,不过今天可是二十九日,很快就要到出事的三十日,时至今日,再也不要怕错捕了。”

“我认为这张画像上的男子神木洋介就是罪犯,应该展开行动。”十津川对刑警们说。应该说,罪犯大致可以确定。尽管如此,他们不知怎样才能防止第四起凶杀案的发生。

大概罪犯还要在东京实施第四起凶杀案,可不知道罪犯现在何处,第四位遇难者是何方人士也不清楚,甚至要加害何种女性也搞不明白,因为以前遇害的三人都不尽相同。罪犯假如对女性不去挑剔,可既不知地点也不知道被害女性是谁,令人一筹莫展。

“干脆把这张画像公布出去怎么样?宣传媒体大肆报道以后,就不会导致罪犯轻易去杀害第四个人吧?”西本刑警道。有的刑警赞成这个观点,可十津川持反对意见:“罪犯就是这个神木洋介概率仅有百分之七十,还有不确定的百分之三十。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个神木洋介作为连续凶杀案的嫌疑人是不能公布出去的。”“新闻媒体公布出去应该是得到这个神木洋介的确凿证据之后,但现在还很牵强。”龟井也赞同十津川的观点道。

“但是,那样的话,我们该怎样去保护不确定地点的谁呢?”日下向十津川发问。“现在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尽管如此,绝不能袖手旁观,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十月三十日了,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要设法防止第四起凶杀案的发生。”十津川环顾众刑警。十津川大量复印了神木洋介的画像,决定向整个东京的警署和派出所发放,这样做也可能无法防止第四起凶杀案的出现,但可以使监视罪犯的眼睛多了起来。把这张画像张贴在派出所,罪犯看到后也许会犹豫第四起凶杀。当然这是主观愿望,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十月二十九日的深夜过后,很快迎来了十月三十日的黎明。

清晨,天高云淡,使人感到秋意浓浓。“此时罪犯在干什么呢?”龟井道。罪犯已经决定要杀害谁呢?还是在东京街头闲逛,无固定目标去杀害谁呢?“还有些时间。”龟井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迄今为止,三起凶杀皆为入夜后进行,现在是上午八点,我认为时间还有。”“的确,发生过的这三起凶杀案都是夜间所为。”十津川道。但是,假如还有十二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到哪能查找到神木洋介的住所呢?而且,他想杀害的第四位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些如何弄清楚呢?十津川目光停留在黑板上,那里赫然写着三个被害人的名字:

广池弓二十岁女大学生

三井惠子二十八岁女职员

大冈香代子三十五岁珠宝店经营者

这三个人共同之处,只是女人而已。那么第四个被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实在无法预测。当然,要去推断是居住何处的女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十津川思忖:如果现在分析神木洋介住在何处,应该是个捷径。“神木洋介确实在出云市内住到了九月份?”龟井道。“对。是七月下旬到九月份。准确地说,在出云市内的高级公寓住到九月十日。”十津川道。“看来,他到东京再早,也是九月十一日以后?”龟井道。“对。”“那么他果真会在东京市区内找到一处自己居住的高级公寓吗?”龟井道。

“龜井君认为神木洋介没有住在东京市区内?”“不,并不是那样,只是考虑他不会很简单地找一处高级公寓就住下,或许神木洋介在市区内找一个便宜的商务旅馆或者是周制高级公寓住下。在这样的地方住可以轻易跑掉。”龟井道。“市区内的商务旅馆?市区内的周制高级公寓?”十津川道。“不管怎样,天黑之前在这类的旅馆和高级公寓里碰碰运气吧!”龟井道。

第四章茫茫夜色

(1)

上午九时五十分,一份报告送到十津川手中,称:一个被认为是神木洋介的男子曾经租用过涉谷的周制高级公寓。十津川和龟井迅速赶往周制高级公寓。从JR涉谷车站步行约十五分钟处,有一栋七层高级公寓。二人先到管理员那里了解情况。

据管理员介绍说,在七楼2DK的房间,这个神秘的男子曾在九月十一日至十月十五日租用过。他自称叫神木洋介,与画像的男人十分相似,大概此时神木洋介还没有去杀人,所以若无其事地用真名去租用的。“那段时间,那个男人是一种什么状况?”十津川问道。“他租过车,每天都驾车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啊。”管理员道。“每天?”十津川追问道。“对,每天都出去。”“有什么其他异常现象吗?”十津川问。“那真是个怪人啊,不知道从哪儿买了个现成的神龛安装在房间里。”管理员道。“神龛?”“是的,他自己把它安装在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就这么一件东西,又不能不同意,只好默然置之。我们还是头一次遇到在房间里安装神龛的人。”管理员稍耸了耸肩。

“这个人一直租到十月十五日吗?”龟井问。“是这样,十月十五日的早晨,他和平常一样离开这里,但却一去未归,他先把到十五日的房费也付完了,未给我们造成实际损害。但突然人不见了,感到这个人真怪。”管理员道。“神龛怎么处理的?”十津川问。管理员笑着拿出那个神龛让大家看:“这件东西啊,后来的客人来入住时,先把它拆卸下来,扔又不能扔,就把它拿这来了。”正如所言,在这个现成的小神龛上还佩有八幡大菩萨的牌子。

“我再确认一下,十月十五日早上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十津川提醒道。“对,我想难道出了什么事故了?也无法去核实。”管理员道。十月十五日这倒是第一起凶杀案发生的那一天。

那天早晨,神木洋介离开这周制高级公寓,而从此似乎去向无踪。“假如要租赁车在什么地方?”十津川问。“我想就在JR涉谷车站的西侧。”管理员道。两位刑警随即赶到那个租赁车的营业所。十津川二人在JR涉谷车站西侧的租赁车营业所展开询问。

在那里搞清了神木洋介的确租用过白色花冠车。租用期间为九月十五日至十月十五日一个月。“是十月十五日的最后期限准时来返还的吗?”十津川问。应答的营业所职员摇着头:“这个嘛,他没有按时来还,发现车时是在东京车站的地下停车场,即两天后的十月十七日,是驾后丢弃在那的,太不像话。”“这个叫神木洋介的人租用了一个月,此间和他有过交谈吗?”十津川问。“嗯,交谈过,这个人有点古怪啊。”营业所职员同样认为。“到底什么地方古怪呢?”

“最初那天,他曾问道:‘在东京我想到神社转转,有没有专门绘有神社标识的地图?我说,我们这里不备那种地图,就把东京地图递给了他,并告诉他其中将鸟居画上记号的便是神社。”营业所职员道。“他要租赁车是想到东京神社去?”“我想应该是这样。”“其他有异常的吗?”十津川问。

“那是九月末的事情,我曾听到他有过奇谈怪论:‘东京的人缺少信仰,经过八幡神社前而不入,也不想参拜,正因为此,东京这个城市腐化透顶,犯罪迭起。”“你是怎样回答的?”“不是无言以对吗?东京这个城市还真是经常出现犯罪现象的,这话倒是很新奇,我说我赞同这一点。”营业所职员笑道。“其他没说什么吗?”龟井问。

“进入十月份之后,他显得十分激动,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和巢鸭的八幡神社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最后他们服气了。”“和巢鸭的八幡神社的主祭发生了争论吗?”“神木君是那样说的呀,那时他兴奋的很哪。”营业所职员道。

十津川和龟井决定到那个八幡神社去看一下。从JR巢鸭车站步行大约七八分钟的时间,到了一个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八幡神社。在那儿两人见到了四十岁左右的主祭。“十月初,听说有位叫神木洋介的男子到这来,与您有过争论?”十津川话音刚落,主祭露出一丝苦笑。“嗯,是那样,此人我算服了。”“争论些什么呢?”十津川问。

“还真是,我觉得是在十月五日或六日左右,他突然开车到我这儿,对我说:‘我在山后的岛上做了主祭。那个岛上的人都信奉八幡神社,由于八幡神社的保佑,平安无事。可最近岛上的居民信奉心淡薄,为此灾难频频,终于所有居民都离开了那个岛。这都是他们信奉心淡薄所致。所以,我从岛上来到东京。我认为东京在全日本信奉心是最淡薄的,也是腐化透顶的,因此首先想治理这个城市才来东京的。又说:‘我来到这个神社一看,无人来这参拜,都是若无其事地从这路过。你作为主祭都干些什么?默不作声,视而不见这合适吗?对我发起脾气。”主祭道。

“那么你是怎么说的?”龟井问。“我倒没太认真去回答他,只是这样讲了一下,最近的日本人倒真是信奉心淡薄,东京这样的大都市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我的弟子们还是都来参拜的,神社的祭祀活动都踊跃参加,不存在问题。只说了这些,别的就没说啥。”“你这样一说,神木洋介什么反应?”十津川问道。

“于是,这个神木开始给我上起了有关八幡神社方面的课:‘八幡神是在公元五百七十一年,九州宇佐八幡的池塘中,出现了一名三岁童子,宣布他就是八幡神。又说,‘八幡神社从那时起应神天皇和其母亲神功皇后作为供奉的神被参拜。其神灵从宇佐八幡向全日本分散。可以说,八幡神社在全日本有四万个。日本的神不管怎么分散,其神力不减,因此全国有四万个神社。他又向我讲述了这件事:‘我所在的那个山后的岛同样也供奉着宇佐八幡分散来的神,而且古往今来,宇佐八幡神社具有法力。换句话说,就是祈祷大师。由于我也具备那种法力,如有信奉心淡薄的人,我以那种法力代表神,就会予以惩罚。跟我说了这些事,可日本全国的八幡神社从宇佐八幡分散而来的事我也很清楚,但遗憾的是,我可没有那种法力啊!”主祭笑道。

“神木洋介说过自己具备那种法力吗?”十津川追问道。“说过,还流露莫明其妙的兴奋神情。”“看到那时的神木洋介你是如何想的?”十津川问道。“是啊,也很令人羡慕,对他那种痴迷并相信自己具备法力,这点是够令人羡慕的。不过,同时又感到有一点恐怖。我当时想,在今天的日本不是和蔼一些的人更适合做主祭吗?”主祭道。

“从那以后,神木洋介来过这儿吗?”十津川问道。“从那以后,我本人再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准确地说是在十月十日那天,我的一位在池袋八幡神社做主祭的朋友见到我时,他这样对我说:‘昨天有个奇怪的男子,开着车子过来大喊大叫。这时我就觉得和我见到的那个人差不多。我的那位朋友同样听到那个人大发雷霆:‘让不信奉神的人任其发展下去能行吗?正因为这,日本人的宗教意识日渐淡薄,总是出事。”

“当时你的这位朋友是怎么对神木说的?”十津川问道。主祭莞尔一笑:“我的朋友认为对这个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据这个人讲,现在是十月份,所有的神都去了出云大社,所以,即使有不信奉神的人存在,想惩罚也惩罚不了。在朋友看来,这不是瞎逗吗!”“那么,神木对你的朋友说了什么?还是一起哈哈大笑?”十津川问道。“就像刚才所说,我的朋友只以为是笑谈而已,可对方很认真并发起脾气:‘现在整个日本的神确实都去了出云,既然这样,作为主祭的你,怎么不代表神去惩罚那些人呢?”主祭道。

(2)

十津川与龟井从那位主祭那儿了解了不少有关八幡神社的情况。全日本的农神和八幡神社各有四万个,被说成总数八万个,俗称八幡农神八万个。日本的神道的神灵是可以移动的,即可把神灵请到另外的神社,原来的神灵被请来,在另外场合去祭祀,使之数量增加,八幡神社就是这样被认为有四万个的。八幡神社的原宗是大分县的宇佐八幡。在全日本四万个八幡神社所供奉的八幡神,是钦明天皇三十二年,即公元571年有个叫大神义的人绝食三年后,在祈祷之处的九州宇佐八幡的池塘中显现了一位三岁童子,宣布他就是八幡神。自那以来,八幡神的神体被认为是在宇佐八幡被供奉着,即所说的应神天皇和母亲神功皇后。全日本八幡神社所供奉的神就是源于此。

宇佐很久前擅长法术的人不少,所以当时的大和朝廷到宇佐八幡来参拜,认为靠其法术之力可祛病或驱赶瘟疫。神木洋介在山后的祝岛时,总觉得那里的神社是同样的八幡神社,而且坚信自己具备那种法力。他所在祝岛的居民信仰笃诚,所以捕鱼量颇丰,日子过得舒适惬意。当捕不到鱼的时候,他就认为可能岛上居民信奉心淡薄。在该岛主祭家成长起来的神木为此十分生气,自信依靠自己所具备的法力,应对岛上的居民予以惩罚。最后导致岛上的居民弃岛而去,岛上的八幡神社也就销声匿迹了。

为此,神木洋介来到东京。映入他眼帘的日本人缺少信奉心的典型例子不正是东京吗?于是,他到了东京便整日驾驶着租赁车开始围绕整个东京的八幡神社转悠。他要亲眼去查验一下日本人的信奉心是多么淡薄,面对这些现象,八幡神社是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啊!“因此,对整个东京八幡神社的主祭,神木洋介都要攻击其软弱无能?”龟井道。“我也那样看,他对其他神社的主祭也是寻衅引发议论,质问这些主祭,为什么对信奉心淡薄的人不用神去惩罚呢?”十津川道。

“但是,不管他怎样质问,对方主祭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因此,巢鸭的主祭不是说了,他的朋友主祭也说,现在是十月份,神都到出云去了,即使有信奉心淡薄的人也不会遭到惩罚。在他看来,这都是笑谈,要把话题岔开。闻此,神木洋介大概动起真格的,发起了脾气。”十津川道。“后来的十月十五日,便开始了第一起凶杀案?”龟井道。“十月十五日就是那位叫广池弓的二十岁女学生被杀害了。”十津川强调道。

“确实,广池弓的父母在出云大社的参拜道旁经营着礼品店,与出云大社有关,开始时是那样考虑的吧?”龟井道。“但第二个受害者三井惠子与出云大社无关,唯一的就是在她房间照片镜框里拍摄有出云大社呀!而且第三个受害者大冈香代子与出云大社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在她车子里面垂挂着出云大社的护身符。”十津川道。“所以三个人的共同点搞不清楚啊?”“接着罪犯用出云大社的参拜道上销售的和纸,留下了写有字句的便笺。但是假若把罪犯看作是神木洋介,那么,他所居住的祝岛由于离出云大社很近,从他在岛上时起,就肯定使用着和纸。”十津川道。

“这样看来,罪犯的动机显得各有不同啊!”龟井道。“我现在也思考这个问题。假如罪犯是神木洋介的话,其动机迄今为止都有些不同,三位被害的女性我认为都没有共同之处,但对神木洋介来说,三位女性是否有共同之处呢?”“在神木洋介眼里 ,其共同之处是三位女性都没有信奉心。”龟井道。

“例如,第一位被害的广池弓,她所居住的附近就有一个八幡神社。可以说,日本全国有四万个八幡神社,我们家的附近也有个八幡神社呀。神木洋介将车停在前面,进去参拜返回时,可能女大学生广池弓正路过那里,神木洋介看在眼里,对她不进去参拜就从八幡神社前走过去十分气愤——为何路过八幡神社不去参拜?”龟井道。

“当然,我也是这样想,我认为本人的信奉心不强也不弱,祭祀的时候要很庄重地去参拜,过新年时与妻子一起去附近八幡神社参拜。东京都内也有几个八幡神社,一般来说,人们虽然从那里路过,但都不进去参拜。”十津川道。“在神木看来,恐怕这是不能允许的,况且,神木对女性有种异样的感觉……”“再加上广池弓碰到他之前,没有去参拜八幡神社。”“你说神木是歧视女性吗?”“也许吧,反过来说,他可能对女性具有一种不正常的渴望?所以,我认为他一见到不遂己愿的女性,便勃然大怒了。他在岛根县的祝岛时,对岛上居民信奉心的淡薄感到气愤,就代表神进行了惩罚,他認为这是他的义务。他到东京来不也是想干同样的事吗?”

“神木自认具备这种能力吗?”龟井问道。“那位主祭不是也说了吗?八幡神社的原宗在宇佐八幡,过去在宇佐擅长法力的人不少,据说大和朝廷也借助这种法力,也就是会祈祷的萨满教。邪马台国的卑弥呼不也被认为是会祈祷的萨满教吗?因此,神木洋介在成为祝岛八幡神社的主祭时,相信自己具备那种能力,用它去惩罚岛上那些信奉心淡薄的居民。当岛上的居民捕不到鱼生活拮据时,神木对此很生气,这种状况自然是信奉心淡薄造成的。他要用自己的法力去实施神的惩罚,且坚信这样做是神的意志。像东京这样的城市,与祝岛相比更是明显缺少信奉心、无可救药集中之地。所以,要像在祝岛时那样,靠自身能力向缺少信奉心的人特别是女性,实施神的惩罚。而十月份全日本所有的神都集中在出云。当然,东京的八幡神社的神也来到出云,神自身无法实施惩罚,所以神木要代表神,对缺少信奉心的女性实施惩罚。”十津川道。

“神木偶然看到第一个被害人广池弓不去参拜八幡神社情形出现在眼前,就立即将她杀害。神木可能曾面对缺少信奉心的广池弓发怒?但对广池弓来说,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看到气势汹汹的神木就想逃离。或者也许吵了架,于是,神木越发想对这样的女性实施神的惩罚而加以杀害,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他还去了出云大社,买了祈愿牌代表他不在八幡神社的神,把实施惩罚情况向神报告,因为他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十津川道。

“这样看来,对第二位被害人三井惠子和第三位被害人经营珠宝店的大冈香代子也是采取同样手段吧?”龟井问道。“与其说同样手段,不如说是在逐步升级。”十津川道。“实施第一起凶杀案之后,神木便从此前租过的涉谷高级公寓消失,把租赁车也扔到不易发现的地方。然后,大概又在哪偷一辆车子,用假名住在其他高级公寓或商务旅馆里,同时继续对信奉心淡薄的女性实施神的惩罚。每次都到出云把他代表神实施神的惩罚情况进行报告。”

“不过,即使女大学生广池弓也好,女职员三井惠子也好,包括第三个被害人经营珠宝的大冈香代子都是很优秀的女人啊!为什么神木要连续杀害这些优秀的女性?仅从信奉心淡薄这点来看,可以说,不如那些应招女郎或者暴走族的女人信奉心更为淡薄吧?神木为什么不对这些女性实施神的惩罚呢?”龟井问道。“我想这是问题症结所在。”十津川道。“先前我说过,神木在蔑视女性的同时,还存在尊敬和渴望。看来,在他的心目中,还存在一种女性崇高的意识吧?因此,那些肮脏的女性都不值一提。而且,被杀害的三位女性,无论是女大学生还是办公室女职员以及后来的女实业家,都是优秀的女性。就是这样一些优秀的女性在他眼里都被看作是信奉心淡薄,因而就更不允许吧?”十津川道。

“此时此刻神木洋介用偷来的车正在东京四处乱窜吧?看到他认为信奉心淡薄的女性,就要实施神的惩罚?”“我想确如龟井君所言,他现在已经是强烈的使命感在激发。目前东京的神不在,因此他要代表不在的神向人们特别是女性实施惩罚。他认为这是他的使命。随着连续不断地作案,他已形成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这是最可怕的。”十津川道。

返回搜查本部,十津川召集刑警们布置任务。“这次一系列作案的嫌犯,可以首先认定是这张画像上的男子,叫神木洋介。他现在无疑还在用偷来的车在东京乱窜,正在寻找第四个被害人,作案后便首先以假名登记住在高级公寓或商务旅馆里,也可能在偷来的车子里睡大觉。我希望大家手持这张画像,继续在高级公寓、商务旅馆还有汽车旅馆里来个彻底的调查。另外,要是见到迄今尚未发现的被盗车,要查一下是在哪被盗的,是什么车型,向我报告。”十津川道。

(3)

时钟已经过了午后两时。十津川和龟井委托附近荞麦面馆送来迟到的午餐。刑警们手持画像的复印件,分布在东京都内,都内的各警察署也按照十津川的要求,让辖区内的刑警们同样在都内进行四处搜寻,但始终没有神木洋介的消息。午后三时已过,接近四时许,总算有了被盗车的报告。

警察署向十津川报告说,到十月三十日为止,东京都内被盗车中,还未返还失主的有五辆。其中两辆卡车,一辆摩托车,其余两辆是轿车。有一辆是奔驰轿车,被盗车主是住在石神井的公司社长。让西本和日下两位刑警前去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十津川自己则和龟井去了解另外一辆在浅草千东町被盗的凌志轿车的情况。那辆车的车主是千东町的杂货店的老板。十津川和龟井到杂货店的老板那儿问明原由。“我那辆车是在十月二十八日不见的,在这附近有个停车场,车就停在那里被盗走了,至今没有下落。”老板道。

从车主那借来了那辆白色的凌志车照片,款式为两年前的款式。十津川问过车牌照后记在笔记本上。听说后面座位靠背处放着一个大约三百毫米高的小丑玩偶。如果偷车的罪犯不去动它就那么放在车里的话,还会成为一个标记呢!正听着杂货店老板介绍情况时,到石神井去的西本刑警给十津川打来电话:“正向奔驰车的主人了解情况时,被告知说这辆车已经找到了,现在车主人正往北千住的停车场那边去。”西本道。

目前,在东京都内始终没有找到的车就是这辆凌志车。当然,这辆车是否就是被神木洋介盗去的那辆还不清楚。也可能被盗的车子和这个案子无关。但是,十津川还是决定查一下这辆车子。与警视厅综合指挥处取得联系,向东京都内所有警车交待了这辆白色凌志车的车牌号,连同车后排座上的小丑玩偶也一并告知。希望一经发现迅速┝系。

二人先返回搜查本部。这辆被盗车子仍杳无音信,只是时间在流逝。“大概是这辆凌志以外的车子吧?”龟井道。“我认为现在每时每刻神木洋介都有可能驾驶着偷盗的车子正寻找第四位被害人。”“说得对,现在我们只有去追查那辆凌志车了。”十津川显得焦躁不安。

时间已到了午后五时半,东京都内已经暗了下来。有消息说,在日暮里的商务旅馆,被认为是神木洋介的男子曾在十月中旬后住过。刑警们赶赴现场了解情况,十津川和龟井也很快驱车赶到这个旅馆。这个被关注的旅馆紧靠JR日暮里车站,是个五层的小旅馆。旅馆进门对面就是个小服务台,只有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那儿。似乎客人付了账便拿着指定房间的钥匙自己进房间。

十津川和龟井上前向这位女人打听有关神木洋介的情况。“他只是在十月二十三、二十四日两天住在这里呀!”女人道。那位男子自称名字叫川村洋二。但是,向服务台女人又打听一番,无论从长相和身高都与神木洋介极为相似。“那个男子在这住的两天有什么情况?”十津川问道。“确实在二十三日午后来这里住宿的哟,一到晚上就出去了。二十四日也是如此。早上起床很晚,虽说出去了我也搞不清他去什么地方,其他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女人道。“那位男子没说什么吗?”龟井问道。“在这里,见着面不说话都是礼貌,所以不说什么,只是请对方付了账,我收款,请对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只有这些。”服务台的女人笑道。

“那位客人的容貌看得很清楚吧?”十津川道。“这里经常有罪犯住在这里,辖区内警察拿来各类案件罪犯的照片,委托我一旦有相似的人来入住就通知他们一声。所以我都是装得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来入住的客人。”服务台的女人洋洋得意道。“这附近要去用餐在什么地方?”龟井问道。“在这住的人大致都去站前叫作花子的餐厅用餐。”服务台的女人答道。

十津川等前往旅馆附近的大众餐厅。恰好是晚餐时间,餐厅内人很多。十津川和龟井向收款处的店主人出示了警察证件,并进行询问。龟井还递上神木洋介的画像让其辨认:“这位男子十月二十三日或二十四日没来这里就餐吗?”话音刚落,微胖的店主人凝视着画像答道:“可以这么说,与他极为相似的人在二十三日晚和二十四日早晨来这里就过餐。”

听说这位男子点的是份饭。“当时那位男子是怎样的情况?”十津川问道。店主人忽然皱起眉头道:“那是二十四日早饭以后,店里的女服务员和这个男子吵了起来。”“因何吵架?”十津川问。店主人喊那位女子:“过来一下。”并道:“把上次吵架那件事跟这位刑警先生说说。”

这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指着店内一隅的神龛道:“那个客人真粗野呀,那不是摆有神龛吗?”“那神龛怎么啦?”龟井问。“那位客人吃早饭的时候,始终盯着那个神龛,而且,突然這样说:‘神龛每天早上必须洒一次水、摆上供品,可这里什么也没放,真是缺乏信奉心。气哼哼的样子。不过,那个神龛是这里的老板娘摆上的,因为我不信奉,你对我发脾气也没用,所以便对那个男子说,我不信神,我是个佛教徒。可那个客人便恼羞成怒:‘说这种话不得好死,是要挨神惩罚的。抽冷子打了我一个嘴巴。这时,店主人走出来和他也吵了起来。”女人道。“后来主人据理力争,那个男子扔下八百日元便走了出去。那个客人脑子有病吧?”女人道。

来这就餐的男子似乎无疑是神木洋介。此后神木洋介去了何处,完全不清楚。要去一点一点搞清东京都内神木的行踪,关键是现在他的住处还不得而知。过了七时,夜幕完全降临,十津川等自然愈显不安。

晚八时十分,令人担心的事传进了搜查本部,地点是杉并区下高井户三丁目。在神田川附近,二十岁左右的女性被害,身旁的女手提包里也发现了便笺。便笺上写有罪犯与前三起案件大致相同的话,即:“神杀的人,神还要继续杀人。”十津川会同龟井等刑警迅速赶往现场。

尸体横卧在神田川旁的游人步行道上。身旁还倒着估计是这位女子骑的自行车。十津川等停下警车,用车灯照亮卧着尸体的周围。从尸体旁的女手提包中发现驾驶证,上面有“坪内冬美、二十五岁”的字样,住址是在距现场步行约二十分钟左右的高级公寓。死者与第三位被害人大冈香代子同样是被扎入前胸。尸检人员对十津川道:“大约是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前被害的。”从自行车严重扭曲的前轮来看,罪犯可能开车将正在骑自行车的女子撞倒后向女子前胸扎去的。十津川让三田村和北条早苗二人立即去被害人居住的高级公寓了解情况。到现场周围调查的西本和日下二人回来向十津川报告说:“这附近有处八幡神社。”据二人说由此处步行约十五六分钟的地方便是。

十津川和龟井去看了一下,是处极普通的八幡神社,面向道旁,立有鸟居,深处是神殿。这个八幡神社若是平常谁也不会留意,可今天不同。或许被害的二十五岁的女子骑着自行车从这神社前路过?她和平时一样,路过神社前没有停步,当然,也不会进去参拜就过去了。是不是躲在某处的神木洋介看到这些后开车追去将其撞倒,用刀向她扎去?而且还把事先准备好的便笺放进女手提包中?去高级公寓的三田村和早苗二人打来电话:“据管理员说,她独身一人,两年前就住在这里。她在涉谷的建设公司做职员,从公司下班后,乘电车到浜田山站,再从那儿的站前自行车存放场骑着存放的自行车回到自己的高级公寓住处。我想今天恐怕也同样从浜田山站骑着自行车返回这里的高级公寓住处。”三田村道。“她本人与出云有什么关系吗?”十津川谨慎地问道。“检查了她的房间,好像与出云没有关系,房间内也没有出云大社的照片。”北条早苗道。二十五岁职员的尸体被法医车运走了。

目送运尸车远去,龟井叹息道:“到底是没有制止住啊。”“是啊!太遗憾了。”十津川也道。“既然如此,要尽快把罪犯缉拿归案,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出现第五个受害人。”龟井道。“罪犯应设定神木洋介,如果和过去一样,神木肯定要去出云大社,理当书写祈愿牌,然后去献纳。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十月份,神都会聚集在出云大社。”十津川瞅了眼手表道。现在是八时五十分。

“东海道新干线还有车吧?”十津川道。“没错,最后班次的希望号东京发车应是二十一点十八分。此前的二十点五十分发车的希望号只到新大阪站,所以罪犯现在要去出云就得开车去了吧?”“哪个班次的希望号要到新大阪都是接近十二点。如果罪犯从新大阪乘计程车去出云,到出云就是第二天。这样一来,第二天早晨可以乘飞机到出云去。不过对于罪犯来说,理当想尽快离开东京去出云。”龟井道。尸检人员说,女子被害是十津川等见到尸体的二十分到三十分钟前这就可以认定被杀害时间是七时四十分到五十分。罪犯是在七时四十分到五十分之间,就在这个现场扎死了被害人,然后奔出云方向去了。

十津川浏览了时刻表,首先查了下国内航线时刻表,恐怕这个时间到出云的航班已经起飞了。但又查了下东京与出云间的时刻表,最后航班是十八时四十分即晚六时四十分。罪犯不可能乘坐这个航班。然后首先考虑了新干线,假如这是晚七时四十分作的案,到东京车站即使飞一般开车,或者坐电车到达东京车站恐怕也需一小时以后。假如是晚上八时四十分可行,那么乘晚上八时四十分左右的光号,这列光号也只到新大阪。此后的所有列车都是停在新大阪。由新大阪再往前只有乘计程车去出云大社了。

“这对罪犯来说也是个很着急的事啊!”龟井道。“是很着急的。”十津川若有所思道。“我想会这样的,而且对罪犯来说,要把自己所为尽早写到祈愿牌上告诉给聚集在出云的众神。我认为在新大阪住一个晚上的方法是耽误时间。”龟井道。“这么说,还是从新大阪乘计程车去了?”十津川随后再次看了下时刻表,“不,罪犯理当采取了其他办法。”“其他办法?”“对,从东京车站到出云有卧铺特快,到出云去的有两趟卧铺特快,出云和曙光出云。”“这两趟时间都来得及吗?”龟井问道。

“出云”那趟车东京发车时间是二十一时十分;曙光出云那趟东京发车是二十二时,所以,罪犯当然坐哪趟车都来得及。”十津川道。十津川和龟井开着警车前往东京车站。“你認为罪犯坐哪趟卧铺特快呢?”龟井坐在车里问十津川。“如果是龟井君的话坐哪趟呢?”十津川反问了句。“如果我是罪犯,离开东京要乘坐最早那趟卧铺特快。我说过多次,因为罪犯是想尽快离开东京到出云去。”“我同意龟井君的看法,我若是罪犯的话,哪怕是能争取十分、二十分钟也坐最快那趟车。”十津川道。

但是,两人到东京车站时,二十一时十分发车的那趟已经离开了东京车站。“怎么办?”龟井问十津川。曙光出云那趟车还有三十五分钟发车,时间很宽松。十津川把西本和日下二人叫到东京车站,让他们乘坐这趟曙光出云车,自己则和龟井决定乘坐二十一时三十三分由东京发车的新干线回声487号,去追赶已经开出了的卧铺特快出云。回声到达静冈时是二十二时五十七分。先行的卧铺特快出云到达静冈时是二十三时四十分,所以时间完全来得及。确认之后,两人登上了回声487号。

回声车内很是冷清。两人选坐自由席位,在车上吃起了在车站买的盒饭。四起凶杀案的罪犯神木洋介直奔出云方向去了,这点十津川确信无疑。不过是否是乘坐卧铺特快出云还说不准。但是,从时间上看,恐怕神木洋介不是乘坐卧铺特快出云,就是下趟车的曙光出云吧?十津川认为其准确率有百分之八十。如果推测准确的话,就可以在卧铺特快出云或下趟曙光出云的车内逮捕神木洋介了。当然其他可能性也要考虑到。神木洋介也可能用偷来的车沿东名高速公路一直往西开去。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神木洋介驾车奔出云方向的话,就会大大推迟逮捕时间,很可能让他逃脱,因此,十津川吩咐三田村刑警等人到东京车站附近的停车场去查一下。

十津川、龟井二人乘坐的回声靠近小田原站时,三田村刑警用手机与十津川进行了联络:“找到了啊!”三田村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在东京站附近的停车场,那辆凌志车就停在那儿,没错就是我们正在查的那辆车。听说白天没有停在这个停车场,认为是在天黑之后罪犯放在这里的。”三田村刑警道。

“这回可有希望了啊!”十津川不由自主地说。罪犯在杉并区下高井户干了第四起凶杀案后,驾着偷来的车子到了东京车站,在那里把车子遗弃,又从东京车站乘上了列车。“这下子确定无疑喽。”龟井也洋洋自得地说。罪犯神木洋介百分之九十,不,是百分之百乘坐了卧铺列车。

第五章又遭不测

(1)

东京开往出云的夜班车有经冈山的曙光出云和经山阴本线的出云两趟。曙光出云是新型车,山阴本线的出云是旧型车。虽然是旧型车,但仍和过去一样是蓝色的车体,人们似乎还钟情这种蓝色卧铺特快。这种蓝色卧铺特快出云是二十一时十分准时从东京车站出发的。今天的蓝色卧铺特快出云由八节车厢编成,单间的A卧铺只有1号车厢,2号车开始全部为B卧铺。其中仅5号车厢不单是卧铺,还有被称作自由空间的放有椅子和沙发的自由席;其他夜班车也有这样的车厢,叫别的名字比如沙龙等等。

自由职业者的高木香买了张B卧铺票,乘坐这趟蓝色卧铺特快出云。她很快就感到非常不适应窄小的卧铺,睡觉前就一直在5号车厢的自由空间打发时光。似乎有同样想法的五六名男女乘客也都分别坐在椅子和沙发上喝啤酒、看杂志。高木香在沙发上坐下后便喝着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咖啡,欣赏起窗外流动的夜景。二十五分钟后就到了横滨。到下站热海还需一个小时。

高木香确认自由空间可以吸烟后,便掏出了香烟点燃。此时,她感觉有名男子也在身旁落座。这名男子三十五六岁。他看了眼高木香放在桌上的佳能照相机,“是摄影记者吗?”男子搭讪道。“不,不是。是受人之托去拍摄出云大社。”高木香道,可回话的时候,那男子的眼里却奇妙地闪闪发光,因为在高木香周围的男子们都是漫不经心、睡眼惺松和和蔼的目光,所以对高木香来说,这位男子的目光很是奇特。

“你呢?”高木香问道。男子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我是位宗教家。”他毫无羞色地说。高木香对对方的回答感到挺有意思。尽管这么说,他看上去既不像基督教徒,也看不出是佛教的僧侣,可他为什么把自己说成是宗教家呢?“你说的宗教家是做什么的呢?”高木香问道。男子仍是板着面孔道:“是救人的。”“那你是僧侣还是什么?”高木香问道。“是侍奉神的。”男子道。“我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人,我周围没有这样的人。”高木香多少有些戏谑道。男子一直看着高木香。“你现在是要去出云大社?”“是,就像我刚才所说,是受人之托去出云大社拍摄,是受某杂志社的委托。”高木香道。“十月份去是最好,一般所说的无神月,是因为所有的神在十月份都聚集在出云大社。”男子道。高木香笑道:“是吗,以前我听说有无神月,可不知道神都集中在出云大社,够新鲜的。不过,日本的神都聚集在出云大社那可不得了,那不就像修学旅行的学生似的乱嚷嚷一片吗?”

高木香是打算表达一个轻松的笑谈,可那位男子不知为什么突然目光变得凶险起来道:“不要这样讲话,这是对神的侮辱。”看到男子这样的神态,高木香显得惊慌:“啊,对不起。不过日本的神太多了,我想都集中在一个地方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情。”“出云大社为神准备好了住宿的地方。”男子表情生硬地道。然后又问道:“你信奉神吗?”“相信,可目前没有得到任何好处。”高木香道。“你所指的是什么?”男子死盯着高木香道。“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过去一心一意地笃信神,每天早上都向神龛洒圣水,顶礼膜拜。可还是和我父亲离了婚,五十岁时就患癌症离开了人世。所以,我认为从神那儿一点好处也没得到。”高木香道。“你怎么能这样认识问题呢?”男子叹息道。

“不过,你正是对神的尊敬才到出云大社来拍照片的吧?”男子问道。“让你感到失望了。来拍出云大社的照片是工作,我说好几遍了,只是受杂志社之托去拍照片,我感到那里的建筑很新奇。可我不信奉神。”高木香道。“那么,你究竟信什么呢?”男子问道。“是啊。”高木香考虑片刻道:“还是金钱啊!如果有了钱做什么都可以。到出云大社乘飞机也可以去,乘夜间列车可以住单间卧铺车厢。”“你对金钱的崇拜比神还重要?”男子仍用凶险的目光问道。高木香感到窘迫,说:“有比金钱还重要的东西,不过对我来说,如果没钱就得总去付出辛苦,总而言之,还是希望自己能有钱。如果有了钱可以轻松地生活,可以考虑做好多事情。”

此时,不知何故,男子的态度大改,目光平和地说:“你年轻时这样想无可厚非,年轻时是有奢望的,与信仰相比较还是希望自己有钱,这都是正常的。我年轻时也希望自己能有钱。”由于男子突然转换和善的目光,高木香也就松弛下来,并迎合道:“虽说无信仰,如果到那里去拍摄出云大社可能也是一种对神的信奉吧!”“你第一次到出云大社吗?”男子问道。接着两人都是一般性的交谈。“在照片上经常看到,不过到出云大社去还真是第一次。到那后想吃顿有名的出云荞麦面条。”高木香道。“我去了好多次出云大社了。”男子道。

“真羡慕你去了那么多次,怎么去了那么多次出云呢?”高木香问道。“出云让我兴奋啊!”男子道。并热心开始介绍起出云大社、大社周围的景色和有名的特产等。“是啊,我乘1号车的A卧铺,多次去出云大社拍了很多照片啊,摄影集我都带在身边,如果方便的话,你看一下吧?你拍照片时也可以做参考。”男子道。高木香想看看他的照片的同时,也想看看A卧铺的单人房间。虽想乘坐单人房间,但没钱未能如愿。“那么,能不能让我看看呢?”高木香道,把香烟掐灭站了┢鹄础*

(2)

十津川和龟井乘回声487号先抵静冈,在月台上等待大约一小时后到达的蓝色车体的出云。深夜的月台寒气逼人。龟井从自动售货机处买来了罐装热咖啡,一罐递给十津川,边喝边等着蓝色车体的出云。很快,八节车厢组成的蓝色车体的出云驶进了月台。

没有在此下车的乘客,从静冈上来的乘客包括十津川二人在内只有六个人。列车开动后,十津川和龟井找到了乘務员,先把神木洋介画像让乘务员看了下,“这名男子是否在这趟车上?”十津川问道。乘务员看了会儿这张画像道:“有个相似的人在1号车上。”“1号车肯定是A单间卧铺吧?”十津川道。“是的,1号车的乘客只有五个人,其中有个人真的很像画像上的人。”列车员道。“1号车的几号室呢?”龟井问道。“没错,是3号室,从东京站出来立即就在车内进行了验票,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很像这张画像。”“那男子给你什么印象?”十津川道。“眼中奇妙地闪着光,似乎过分兴奋的三十多岁的乘客。”列车员道。

“这回没问题了。”十津川对龟井小声道。“1号车的单间只有五名乘客?”十津川再次询问的目的是想万一紧急情况下,不要伤及其他的乘客。列车员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过去一直是满员,可最近这趟蓝色车体乘客开始少了起来。”接着,列车员用图解来说明这名可疑乘客在哪个单间,这样可以使紧急状况下不至于伤及其他乘客。“那么,你领我们到3号室去吧!”十津┐ǖ馈*

1号车的3号室门紧闭,在门上有一小窗并拉着窗帘。“设法把他叫出门外怎样?”十津川请求道。“让我试试看。”列车员叩门,招呼道:“我是列车员山下,有点急事,对不起能不能出来一下?”但是,里面没有反应。再叩门同样如此。十津川搭手推门,门没有锁:“奇怪啊!”他心里纳闷着顺势把门推开。细长的房间中,枕边灯还亮着,狭窄的卧铺上似乎有人在睡觉,被隆起的毛毯覆盖着。十津川顿感不安,小心翼翼地揭开毛毯。但躺着的却不是十津川等追捕的神木洋介。

这是位仰睡着的年轻女性,不对,没有睡觉,已经死了。任凭他们呼唤摇晃都毫无反应,由此断定人已经死亡。龟井打开了房间灯,天棚的大灯开启后,看出死去的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流着鼻血,嘴张着,喉咙部位明显带有勒痕。十津川凝视着尸体,龟井小声道:“警部,你看镜子!”细长单间的壁上挂着一面大镜子,上面用口红潦草地写着:“代表神杀掉这个女人。”很清楚,这是神木洋介留下的字迹。门口处列车员铁青着脸站在那发愣。

“这个房间的乘客哪去了呢?”十津川问列车员。“谁知道,确实是与画像极相似的人住在这3号室啊……”列车员声音颤抖着说。神木洋介到哪去了呢?到静冈来的途中下了车?还是仍在这趟车上?“就当神木洋介还在这趟车上,把整个车厢查一遍?”十津川神情僵硬地对龟井道。从这种神态中可以看出,他觉得自己失算了。这趟列车神木能否乘坐他考虑到了,可在这趟出云中,第五名女性被杀害十津川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十津川和龟井请列车员帮忙,首先从1号车开始,3号室以外的房间一个个都查过了,乘客大多已经熟睡,一一向他们致歉后进行查问。整个1号车查完后,仍不见神木洋介的踪影。紧接着是2号车,这是B卧铺,同样一边向睡着的乘客致歉一边进行查问。2号车、3号车、4号车以及在5号车的自由空间席里的乘客都已离去,所有乘客似乎都到卧铺里去了。紧接着6号车、7号车以及8号车全都查过了,仍没见到神木洋介的踪影。“被他逃脱了,”龟井懊丧道。

(3)

神木洋介是在东京车站乘坐这趟蓝色车体的出云,并在车内杀害了一位女子。然后在到达静冈之前下了这趟车。横滨、热海、沼津在哪下的车不得而知。十津川与乘坐曙光出云的西本和日下通了电话:“神木洋介乘坐了这趟蓝色车体的出云,在车内他杀害了一名女子,然后在到达静冈之前下了车,有可能乘坐了那趟曙光出云,希望留心查一下。”

(4)

十津川和龟井返到1号车,车内3号室没有留下神木洋介的任何所持物品,倒找到了几样估计是被害女子的东西:照相机、女式手提包以及神木在镜子上涂写的口红。从女式手提包中发现了被害女子的汽车驾驶证,上有名字:高木香,二十四岁。包中其余还有B卧铺的车票、化妆用品,可钱包却不见了。她不会分文不带就乘坐这趟蓝色车体列车,显而易见是被神木洋介拿走了。“迄今为止神木洋介作案杀害多名女子,都没发现他为了钱,可为什么就这次把钱拿走了呢?”十津川道。“他是需要钱吧!”龟井道。“可这是什么缘由呢?”“神木自己带了些钱,也不打算在这趟列车中作案。到目前为止他从未在列车内作过案。在东京杀害第四名女子后,他打算去出云报告。”龟井道。

“这么说,这第五名女子被害是偶然现象了?”“恐怕也不是这样,在这趟蓝色车体的列车内,神木认识了被害人,可能聊了一些什么,那名女子是不是说了惹恼神木的话呢?”“用神木的话说,被害人缺少信奉心而使他恼怒?”“对,他借着怒火把这名女子杀害了。他一旦作案杀了人,当然要下了这趟列车逃跑。忽然想起还要用钱,就把女子手提包里的钱拿跑了。”龟井道。“是啊……他如果下了这趟列车,即使要乘下趟来的曙光出云或者使用其他交通工具,得重新需要钱,所以可能就如龟井君说的那样,把被害人的钱拿跑了。”十津川道。

二人离开了3号室,龟井问道:“下步我们怎么办?不然也下车?”“不,我认为我们就乘这趟列车到出云去。今天是十月三十号,明天就三十一号了。就是说,十月份就要结束了。所以对神木洋介来说,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去出云大社。众神聚集在出云也只有明天了,他下了这趟车也要想办法到出云去,我们也到出云去就会抓到神木洋介。”十津川道。“我也认为神木一定会到出云去。”龟┚道。

(5)

十津川和龟井都想到5号车的自由空间席沙发上去睡会儿,可怎么也无法入睡。三时四十七分到达京都,可他们还是睡不着,就与乘曙光出云的西本和日下取得了联系:“有什么情况?神木洋介上了那趟车吗?”“没有,怎么查也没发现神木洋介。”西本道。在蓝色车体的出云杀害第五名女子的神木洋介没有乘坐另一趟去出云的卧铺特快。可这神木到底消失在什么地方呢?十津川仍无法入睡便点燃了香烟。龟井好像也睡不着,来到十津川身旁坐了下来。

十津川提起曙光出云的话题,龟井纳闷道:“那么,神木打算怎么去出云呢?若是没有航班了呢?”“恐怕是乘计程车。”十津川道。“计程车?如果乘计程车到出云得几万日元吧?”龟井道。“是啊,所以想到这事神木洋介就拿走了被杀害的高木香的钱包。”十津川道。“可能是这样,一想到乘计程车得需二三万日元,他感到惴惴不安,确如警部所说那样,神木洋介就把被杀害女子的钱包拿跑了,他前几次还没这么干过。”龟井道。

后来二人稍睡了会儿。十津川醒的时候列车已经跑到山阴本线的鸟取附近。窗外正在下雨,小雨溅落在玻璃上。十时五十三分,列车到达终点站出云市车站时,小雨仍在下着,寒风瑟瑟。由于事先已取得联系,县警察署的警部坂下驾着警车来接站。“已经出动了二十名刑警,布置在出云大社周围,大家手持神木洋介的画像,他一露面马上就会有人向我报告。”坂下警部对十津川道。十津川希望径直去出云大社。

整个出云大社烟雨峪樱参拜的人、出云大社的主祭和侍女皆撑伞走着。十津川首先赶到出售祈愿牌的社务所。在那里十津川对社务所的人道:“以前我说过的那位男子要来这购买祈愿牌,他一旦出现希望立即与我联系。”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对方。“可以什么也不说,我的手机只要连响两声,我们立即过来。”十津川道。“那个人真的会来这里购买祈愿牌?”社务所的人半信半疑地问道。“今天他肯定会来购买,非买不可,因为他想在祈愿牌上留言还要献纳,这是他追求的人生价值。所以,他肯定要来的,如看到他,希望马上通知我。”十津川又强调道。坂下警部闻言后纳闷道:“那个叫神木洋介的男子在东京竟杀害了四名女子?他果真会到这出云大社购买祈愿牌吗?”“准确地说,不是四个人,是五个人。在开往出云的蓝色车体列车上他又杀害了一名女子。”十津川道。

“现在这种高度警戒,他是不是不会到这来了,祈愿牌也不买了?”坂下道。“确实,一般的杀人犯是那样,这个人不同,他认准自己是代表神杀人,所以对他来说,深信自己无任何过错,正是有这种想法才来到这里的出云大社,要把自己所为向神报告。神木肯定会到出云大社来购买祈愿牌、然后献纳,这是绝对不会错的!”十津川确信无疑。神木洋介认为,若不这样做自己会绝望的。据坂下警部说,今天由于下雨,参拜的人比往日少。即便如此,附近的停车场内也被一般车辆和观光大客车占满了。十津川等乘的警车也停在里面,从那里就可看到出云大社的巨大鸟居。若是神木洋介来的话,就会穿过鸟居前往┱殿。

县警视厅的年轻刑警为坂下警部、十津川和龟井递过来罐装热咖啡和夹心面包。十津川等在车内吃着夹馅面包喝着热咖啡,目光投往出云大社那边。除他们三人以外,出云大社的周围,县警视厅的二十名刑警也都在严密监视着。不过参拜者皆撑着伞小步疾行移动,很难看清每个人的面孔。但十津川等聚精会神注视着纷至沓来的每一位参拜者,与神木洋介相似的人始终没有出现。雨一刻不停地在下着,但是罪犯神木洋介仍未露面。难道看疏忽了?为慎重起见,十津川冒雨跑到了社务所问道:“画像上的男子还没来购买祈愿牌?”“沒有见到啊,我们一直在留意着,不会错的。”社务所的人摇着头道。社务所内的侍女等都认为情况确实是这样。

十津川伫立雨中瞥了眼手表,已经十二时多了。神木洋介真的不会在这里出现?时间又过了稍许,午后一时、两时,神木洋介仍没有在社务所出现。十津川渐渐失去信心,他坐在警车中凝视着持续不断的降雨。“假如他在热海或者沼津从蓝色车体列车出云下车,即使乘计程车也已经该到达了。是不是我们看疏忽了?”十津川道。“可他一直未出现在购买祈愿牌的社务所啊?”龟井道。“应该是这样……”十津川语尾显得不清。“警部深信神木洋介到这里来,肯定会购买祈愿牌,然后把自己代表神杀人的事写上去献纳吗?”龟井道。“是的,我相信不会错。”“那样的话,神木洋介还没有露面。”龟井安慰道。

“不过……”十津川自言自语,然后向身旁的坂下警部问道:“祈愿牌除了这社务所以外,还有销售的地方吗?”“这块儿的纪念品商店多半也有,但是出云大社的名字不在上面。”“也许神木会考虑到警察要来,就写在那种祈愿牌上了。”十津川对龟井道。“我们去看看吧。”龟井道。便和十津川从车上下来,在雨中跑到正殿旁祈愿牌的献纳处,这是此前发现神木洋介祈愿牌的地方。

雨仍在下着,二人冒着雨寻找祈愿牌。十津川与龟井虽然并不企盼在这里找到神木写的祈愿牌,但仍在寻找。片刻,“在这!”龟井低语道。发现了很眼熟的潦草字迹,确实不是社务所销售的祈愿牌,大概是在这附近的纪念品商店购买的。但祈愿牌上的字迹明显是神木洋介的。那上面这样写道:“当众神不在之际,我于野蛮的东京街头,代表神杀掉了一名女人,并在列车上又杀了一名不信奉神的女人。”

(6)

这大概是用白板笔写的字,被雨稍淋湿了。十津川摘下这块祈愿牌带回车里,让坂下警部看。“没错,这就是神木洋介写的。”“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罪犯心理,他属于哪种神经类型?”坂下问道。“这是一个神经敏感的人,难听一点说,他由于思维怪异而出现神经障碍。”接着十津川又道:“这里写有十月三十一日最后一天。很清楚神木洋介到出云来购买祈愿牌,写完之后拿去献纳,把自己杀人的事向神报告。”

坂下警部愈加眉头紧锁道:“这个神木真是神经有问题?”“神木可能已经从这里的出云大社逃脱了,所以有一事拜托,我认为神木洋介从这里会直接返回东京,希望在干线道路、出云市车站以及出云机场要布置警力。”十津川道。“好。”坂下道,立即拿起了电话。

(7)

十津川领着后赶到的西本和日下二人,到出云大社的周围出售祈愿牌的纪念品商店一家家去查询,四处让对方看了画像,不断询问今天是否见到这名购买祈愿牌的男子。距出云大社五六分钟路有家纪念品商店。

“我见到过这个人!”店主人对十津川道。“这个人到这买了把雨伞以及祈愿牌。”“你敢肯定是画像上的男子?”十津川再次提醒道。店主人点头道:“嗯,没问题,就是他,突然进来看着祈愿牌和那块儿放着的雨伞,说‘噢,我要这两样!当时我还想这人的信奉心还是很强的,便把祈愿牌等递给了他。”“那时大约几点?”龟井问。“中午刚过。”店主人道。

现在是午后三时,照此,神木洋介已经离开了出云。十津川认为县警视厅坂下警部即使在警戒线上布置警力恐怕也来不及了。十津川拿起手机联系,接电话的坂下警部道:“还没有这方面的报告。车站、机场以及干线的道路检查都在进行,可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神木洋介。”

神木洋介到底还是从出云逃脱了。很是遗憾,但十津川不得不面对现实。

(8)

十津川决定让西本和日下返回东京,自己和龟井三十一日一整天留在出云市。十津川考虑,罪犯虽然已经从出云周围逃脱,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呢?而且,给予协助的县警视厅正在布置的警力,在县警视厅得出结论之前,仍要留在出云。十月三十一日午后六时多,神木洋介仍未在县警视厅的警力视野之内出现。坂下警部和警员们都认为神木洋介已经从出云大社周围逃逸,十津川对此也有所料,所以并未显得过于沮丧。

“大概神木又转回东京了。”十津川对坂下警部道。“为什么十津川君认为神木又回东京了呢?他不是在东京杀害了四名女性吗?东京警力布置那么强,他会不会往其他地方例如九州方向逃呢?”坂下不解地问道。“确有这种可能,我也这么想过。神木这个人对日本人不信奉神的行为很愤怒,杀害不信奉的人特别是女人,地点他选择了东京,在他眼里,恐怕东京这样的大城市似乎是腐化堕落的象征。也就是说,这是个不信神不敬神的堕落之地。倘若他今后还会代表神去惩罚无信奉心的女子,那么地点一定还是东京。”十津川道。“东京是个堕落的城市吗?”“他眼里肯定这么看的。”“嗯,我似乎也弄明白了。”坂下道。“所以,我们想今天之内就返回东京。感谢县警视厅的配合。”十津川道。

坂下警部将二人送往JR出云市车站。在车内有人给坂下打来电话,电话内容极短,坂下只簡单说了句:“明白了。”电话便挂断了。“什么事?案子的事?”十津川问。坂下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案子。经常发生年轻女子失踪,做母亲的感到担忧。”坂下道。确实,年轻女子失踪是常有的事,现在是小孩一时使性子离家出走常有的时代。“但为什么特意与坂下君联系呢?”十津川问。如果单单是失踪的案子,按理与搜查一课联系就可以了。

“碰巧,那个女性是出云大社的侍女,所以才和我联系,今天出云大社的附近出动了二十来人的县警视厅刑警,大社方面很担心,特意跟警方取得了联系。失踪也就是四五个小时之前的事,开始没有声张,以为是去朋友家了。”坂下道。“出云大社的侍女?”十津川自言自语,随后神情陡变,对坂下道:“我们还回出云大社吧?”“为什么?”坂下问。“回出云大社详细了解一下失踪侍女的情况。”十津川道。

第六章黑夜神火

(1)

雨已停歇,刮起大风。长空黑云翻滚,大概日本海的低气压增强,在这种情况下大海就会波涛汹涌。十津川和龟井在大风中与县警视厅坂下警部一起直奔出云大社社务所,所里的人一时愕然。

去向不明的侍女名字叫野村缘,十九岁。听说发现了她使用的雨伞,大家更是惊诧。向她的家里打了电话,家人说她还未回去。据社务所说,这是一位认真的女孩,很难想象会有丢下工作出走这类事情。他们询问了侍女的同事,也说找不到她去向不明的理由。现在要考虑的是,她是否与神木洋介案有关。警员们最担心的是,神木洋介把野村缘当做人质带走了。如果这种担心成立,尽管布置了警戒线,神木洋介也不会逃往县外,应该就在这出云大社附近。

入夜,野村缘的行踪仍不明。晚十时多,松江市岛根町派出所的警察冈村给十津川打来电话:“有件急事跟你说。”于是,警察冈村叙说了有关祝岛的情况。两人驱车赶到后,警察冈村陪同两人来到派出所外面的海边。

那儿狂风大作,冷得刺骨;大海呼啸卷着白色的浪花。“对面就是我说的那个祝岛。”警察冈村指着夜里的海面。的确,他们隐约可见祝岛黑??的影子。“太黑了。”龟井道。“黑是很正常的,因现在无任何人居住。”十津川道。“是啊,可在九点半钟左右,觉得岛上有束灯光在亮着。”警察冈村道。“灯光?”十津川道。“是的,感觉仅是瞬间一亮,我急忙跑出派出所赶到这里,这时灯光已经熄灭,又漆黑一片。”冈村道。“如果瞬间确实出现灯光,那个无人岛是不是有谁在那里?”十津川道。“是啊!所以我给十津川君打了电话。”冈村道。“肯定是九点半左右看见对面岛上有灯光?”十津川追问道。“我正在派出所写着日志,偶然一抬头望见窗外的夜空中的祝岛有灯光闪烁,急忙跑了出去,但灯光这时熄灭了,可没错,灯光就是那岛上的灯光。”冈村强调道。“若真是那样的话……”龟井此时注视着十津川。

“是啊,也可能是神木洋介到那个岛上去了。”十津川自言自语道。“现在乘船到岛上去怎样?”龟井问冈村。“这个天气太困难了,因为所有渔船都在避风停泊。”冈村道。“如果船出不去,就无法判定对面岛上的是不是神木洋介。”十津川道。“神木洋介若是到岛上,是否他和侍女野村缘在一块儿?”龟井对十津川道。“倘若如此,他们也是晚上来到岛上的。”十津川道。“不管怎样,现在还无法断定啊!”龟井以商量的口吻望着冈村。“查查看吧,到这附近的渔村再问问,说不准能搞清些什么。”冈村道。

十津川给县警视厅坂下警部打去电话,请他到派出所来一下。

坂下站在漆黑的海岸线上,凝视着海面上的祝岛道:“我不太相信神木洋介会在那个岛上。”“不过,冈村警察在今天晚上九点半钟左右说看见那岛上有灯光。岛上有灯光该是有人在岛上。恐怕那人就是神木洋介。”十津川道。“但是,为什么神木洋介要逃到岛上去呢?到岛上不就等于断了外逃的路吗?”坂下警部道。的确如此,应该不会从那乘船逃到韩国去,首先他使用的是艘小船。如果他要从那个岛上乘船逃跑只有再返回这里一个办法。到时肯定会抓到神木洋介,但十津川察觉为什么神木洋介要到这祝岛上来呢?

十津川认为,那个岛子是他出生之地,他当主祭的父亲去世后,神木所为是把自己看成受神的遣使,从精神上统治着那个岛的人。当这个人被追得走投无路,所去的地方只有这个小岛。

坂下警部神情疑惑,但仍指挥县警视厅的警员到附近海岸线一带了解情况。结果发现有一艘渔船丢失了。那是一艘八吨的小渔船,是在今天才被发现的,是不是神木洋介携着侍女野村缘到岛上去了呢?

(2)

夜晚,漆黑中十津川等始终注视着祝岛,但是,岛上再也没有亮起灯光。十津川和龟井坐在停在海岸线上的县警视厅的警车中迎来了黎明。虽天亮狂风仍未收敛,海浪滔天,直拍海岸线。

“这样的话船无法开出去。”冈村道。“直升飞机行吗?直升飞机飞不了吗?”龟井向坂下警部问道。“这样的天气直升飞机无法飞行,而且那个岛上连直升飞机降落的地方都没有。”坂下望着天空,肯定地说道。雨仍不停,天空却奇妙地放晴,风势仍强。十津川从警员那借来望远镜向岛上望去,距岛约三公里,用望远镜去辨清岛上人的身影是困难的。侍女野村缘的去向仍不明,十津川认为被神木洋介诱拐的可能性愈来愈大。“这么大的风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坂下警部一名部下问道。这名警员很快与气象厅取得联系,回答说明天似乎要持续一天。这样下去,船看来是无法开出去了,也无法搞清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在岛上的┣榭觥*

“十津川君,我问一下神木洋介不是已经连续杀害五名女性了吗?假如岛上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在一起,不会成为第六名受害者吗?”坂下警部担忧道。十津川稍思忖道:“我认为恐怕不应有这种担心。”“为什么说不应有这种担心呢?神木洋介这个人就如您说的不是已经杀害了五个人了?”“神木洋介的确已经杀害五个人了,对神木本人来说,‘因为是不信奉神的女人,所以要杀掉。从这一点看,侍女野村缘是出云大社的侍女,她对神肯定有着很强的信奉心。这样的女性神木认为不能杀,而且是可以信赖的女性,因此就把侍女野村缘诱拐来了,她几乎不担心会被神木杀害。”十津川道。“能那样做就好了。”坂下似乎仍有些担心。

正如气象厅预报的那样,大风不但未停反而愈加强劲。这样下去坐在海岸线上紧盯着海上的祝岛也无济于事。十津川烦躁地回到了派出所,再次向冈村了解有关祝岛的情况。“如果要想详细了解祝岛情况,可以到松江市图书馆,我也曾到那所图书馆查过各种资料。”冈村道。

十津川让龟井继续监视祝岛,自己和冈村警察一起赶往图书馆。图书馆设有汇总的乡土史栏,那里有祝岛方面的书籍。“听说神木洋介年轻时来到这个图书馆,查找了自己居住的祝岛资料,并复印带了回去。”冈村介绍道。在神木洋介读过的乡土史中有较短的祝岛情况介绍。据说,祝岛的岛名变了多次。平安朝时代该岛并无名字,到了南北朝动乱时代屡屡有被流放的罪犯送到岛上,为此好像那时被叫作流人岛。那时,当然岛上也没有神社,据说经常有人被杀害,尸体从岛上被冲到这里的海岸。当时,为悼念死去的人建了八幡神社,当了主祭的人现在来说具有超能力,用过去的话解释是擅于法术,杀人不断的小岛被神的意志所控制。

乡土史大致这样记载那时的情况:“此岛当时称神岛,神控制着一切,所有岛民要遵从神启,不得违背。由此该岛再无争斗,趋向和平。”大概当时完全是神在统治着。那时的神岛不知何时名字变成和平的祝岛,而且从那时起渐渐从神的岛变成了生活的岛。也许神木洋介要把该岛恢复到乡土史所记载的神岛时代。

同样在乡土史中对神岛时代,控制该岛的主祭的情况也有详细记载:主祭身高五尺九寸多,力大锐目,巨大岩石由眼前能高高举起抛出,在岛内的森林中如兽般跑动,被他盯上便双腿颤抖、浑身无力。具有可预知未来的能力甚至人的生死都能控制,有时患有不治之症的老妪靠他的法力可以得到重生。因此岛民对主祭的敬畏和信赖如天高海深,所有的岛民对他言听计从,听他的话就是听神的话,无人反对。

“大概神木洋介想成為神岛时代的主祭,不,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成为那样。”十津川道。“是啊,所以把反对自己的人,他不是以神的名义杀害了吗?”冈村道。然后二人在图书馆旁的咖啡店喝起了咖啡。“后来有关神木洋介的情况又搞到些什么?”十津川问冈村。冈村呷了口浓香的咖啡道:“上次和十津川君谈过之后,又去找了过去祝岛的居民了解情况。接着又找到一些比较熟悉神木洋介情况的人。”“能把这些讲给我听吗?”十津┐ǖ馈*

“从哪讲起好呢?并不是我见到神木洋介本人所了解的,都是从别人那间接听到的,嗯,都是些神木洋介的传闻,这不妨碍吗?”“没关系,什么样的传闻都行。”十津川催促道。“听说这是七十二岁去世的神木洋介的养父主祭说的。当有人问起神木洋介时,他说,‘洋介很聪明,但对神有着很大的误解,神都有两面性。”“这个我也知道。日本所说的神有两面性。有给人祝福的一面,也有惩罚人的可怕一面。这就是两面性吧!是这样吧?”十津川道。“是的,洋介误解了两面性,只相信了神惩罚人的可怕一面,所以,儿子不能成为这个岛上八幡神社的主祭。他是这样说的。”

“原来父亲是这样看儿子神木洋介的?”“当然,对于父亲的看法,儿子神木洋介给予了强烈的反驳。这一点我也听说了。”冈村道。“是怎样说的?”十津川问。“这也是岛上居民说的,儿子神木洋介是这样看父亲的,‘他也太不懂神了,神应该是令人畏惧地存在,哪能容许这样连神都不信奉的父亲在亵渎神,最近神要下达惩罚旨意,父亲非死不可。神是不会允许这样的父亲存在的。”冈村道。“果真像这样说的,父亲死了吗?”

“对,有记载是病死的。是不是真的病死的还说不清楚。是这样,儿子洋介在父亲死之后过了两天才报告。经医生察验确认死亡也是两天以后的事,听说医生大致写的是心律不齐,并说因为都过了两天,所以没有把握。”冈村道。“为什么神木洋介过了两天才报告父亲的死讯呢?”十津川问。“他说:‘当时海上浪大,船驶不出去,所以报告晚了两天。但是,有电话啊,如果接受医生的检查有困难,只通知父亲去世的消息理当是可以做到的,神木为什么要晚两天呢?”冈村道。“这不是个问题吗?”“这可以说是个问题。但主祭已经七十二岁了,所以说他病死的不会被看成是问题。可据了解情况的岛民说当主祭的父亲临死前一天似乎还很健康。”冈村道。

“冈村君说的意思是神木洋介把当主祭的父亲杀害了?”“不管怎么说,有这种怀疑。听说当时岛上居民也有这种传闻:‘主祭的死怎么说不是有些离奇吗?到昨天还是那样健康,可为什么就死了呢?儿子神木洋介没做什么解释,只说:‘那是神的惩罚,父亲忘记了真正神的恐怖性,所以神向父亲下达了惩罚的意旨。”“神的惩罚意旨?”“是的,也许那时神木洋介如同最近发生的凶案那样,想说:‘神杀了父亲。”冈村道。“原来神木洋介从那时起可能就相信:‘神杀人了。”十津川道。

(3)

十津川和冈村一起回到派出所。外面依然狂风呼号,波浪翻滚。

此时驶船确实有难度。坂下警部靠近十津川道:“刚才为了稳妥,又询问了下气象厅,说明天仍是这样的大风天气。眼前的小岛虽说可以看见,但却不能乘船去了解情况,很遗憾没有办法。”“后来有侍女野村缘的消息吗?”十津川问。“一点也没有,既没有回家,也没在出云大社。另外,在出云大社周围也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有关她的报告。还是把她看成是被神木洋介诱拐走的吧?”坂下道。就是说她和神木洋介一起都在祝岛。野村缘的父母以及出云大社的人都十分担心,他们也来到海岸边,目光投向祝岛。

“女儿真的在那个岛上吗?”母亲向坂下警部问道。“还不能断定,但极有可能被带到了那个岛上。罪犯神木洋介这个人过去在那个岛上当过主祭。”坂下加以说明。“可有没有办法搞清女儿是否在那个岛上呢?”父亲问道。“还不是因为这大风,船驶不出去,又不能采取直升飞机从上空侦察的方法,我想还是等风快停下来驾船出去。”坂下对父亲道。

这是十一月一日的夜晚九时多。突然冈村警察喊道:“岛上又有灯光啦!”海岸刑警们的目光一齐投往海面的祝岛方向。十津川和龟井也凝目注视着,的确是在岛的高处可见一束孤零的灯光。祝岛的标高最高的地方是一百五十米左右,在半山腰处有束灯光在闪烁。十津川将望远镜贴近眼睛,很清楚,那多半是油灯或手电筒的灯光。可能是风太大的原因,灯光隐约有些摇曳。

他从望远镜里看去,似乎没有人影晃动。漆黑的岛影中只有那束灯光清晰可见,也可能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就在那束灯光的旁边。野村缘的母亲从一名警员那借来望远镜向祝岛望着,愤懑地说:“灯光能看见,却看不到女儿的身影。”又过了三十分钟,闪烁不变的灯光突然有些增大。十津川急忙把望远镜调好焦点,那束灯光抖得很厉害,在十津川旁同样用望远镜注视着对面的龟井道:“那不是篝火吗?” “可能是。”十津川道。“总要把它弄明白才行啊!”龟井道。十津川望着坂下问:“那个岛上没有电话吗?”坂下笑答:“现在岛民们都已从岛上迁了出去,哪还有什么电话。”

“我女儿可能带着手机,让我打下看看。”野村缘的母亲道。“您女儿真的带着手机?”“嗯,是带着的。因我没见到她的手机,我想她是带在身边的。”母亲道。“那您打打看吧!”坂下将他的手机递给了野村缘的母亲。一名警员用手电筒给母亲照着,借着光亮母亲拨了女儿手机的号码。周围的刑警都注视着母亲的手机,可以听见拨通的声音在响着,“喂喂,阿缘吗?”突然母亲大声问。十津川等在侧耳倾听。“啊,是妈妈吗?”女儿微小的声音可以听到。“你没事吧?不要紧吧?”母亲声音愈加亢奋地问道。“没事的。”“没有什么危险吗?”“是的,现在没什么,不要紧,您放心吧!”女儿回答道。

“把手机递给我。”坂下警部小声对母亲道。坂下警部接过电话问道:“喂喂,你身旁有没有神木洋介这个人?”很快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我是神木。”“我是县警视厅警部坂下,你是神木洋介吗?”坂下问道。“对,我就是神木。”对方男子答道。声音显得沉稳,并无躁动不安。“你为什么要把侍女野村缘带在身边?”坂下问道。“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难道你想连侍女也杀害不成?”坂下问道。“我不会干那种愚蠢的事。”“可你为什么迄今为止已连续杀害五名女子?”“那是她们自作自受,是神对她们的惩罚,现在我身边的侍女她信奉神,所以我不会伤害她,请放心。”神木答道。“你是杀人凶手,一旦这大风天停下来,我们就会到岛上去,你乖乖就擒吧!”坂下道。“我可以保证的只是这里的侍女不会被杀害,其他我不做保证。”神木道。“你们现在在岛上什么位置?”坂下问道。“当然是神社里面。”“我们看见了火光,是篝火吗?”“啊啊,很冷,取取暖。”野村缘的母亲又从坂下警部手中夺过电话问道:“阿缘,你真的不要紧吗?”“没事的,您放心。”女儿答道。“我是不杀信奉神的女性的。”说着神木挂断了电话。

(4)

现在搞清了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就在海上的祝岛,而且野村总算没事,聚集在海岸的刑警们也都松了口气。这时迎来了拂晓。

风势仍无减弱,但天空放晴了。用望远镜看去,岛的半山腰还可见篝火,可能还很冷所以不得不一直点着篝火。母亲还坚持要给女儿打电话,电话拨通,还是问同样的话:“阿缘没事吗?”“不要紧,没事您放心!”女儿答道。“你冷吗?肚子饿吗?”母亲问道。“因为有篝火不冷,而且还有食物。”女儿答道。“什么食物?真的有吃的?”母亲问道。

忽然对方换成男子声音:“别问那些无聊的事!”“神木君,求你千万不要杀害我的女儿。”母亲拼命喊道。“说几遍了,我不杀信奉神的人,不,是神不杀。”神木道。坂下警部又把电话拿了过来道:“我是县警视厅的坂下,你对侍女野村缘小姐什么也不要干!”“你们怎么没完没了↓∴锣陆舱飧鍪隆N宜挡簧本褪遣簧薄O衷谖液褪膛在一块儿正举行从出云大社迎来神的仪式,这是一个很庄重的仪式,别再打电话了,这对我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活动。”神木说着便挂断了电话。“神木洋介这家伙胡扯,现在要搞什么重要仪式!”坂下冲着十津川发泄着。

“仪式?”“是的,在岛上的八幡神社和侍女在一块儿似乎在干什么,说他们正在搞一个重要的仪式,不要再打电话了。”坂下厌恶地道。十津川重向海面的祝岛望去,岛上的绿树在初冬的阳光下,泛青而闪亮,这是常绿树居多的岛屿。“不是说在那个岛上的八幡神社搞什么仪式吗?”龟井靠近道。二人并肩一直凝视着岛上。“把侍女领这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十津川道。

“可那里曾经不是他一度舍弃的岛吗?现在又回到岛上想干什么?”“神木洋介在东京杀害了几名女性,来到出云大社,写了祈愿牌向神报告;恐怕他在那个岛上干同样的事? 无神月的十月份已经结束,那么岛上八幡神社的神也会回来的。所以向神把他的祈愿牌献纳上,报告他的所为。”十津川道。“报告杀人?这家伙太凶残了!”龟井道。“但是神木洋介是代表神向自己认为缺少信奉心的女性下达神惩罚的旨意。由于这种自以为是,所以把自己的所为向岛上的神报告。”“那么,让诱拐的侍女帮忙?”龟井道。“恐怕是这样,应该说侍女毫发无损。他携着侍女在平静的气氛中把自己杀人的情况向岛上的神报告。”十津川道。

十津川想起和龟井曾经到过岛上的情形。那里有荒废的岛民房屋,在山腰上便是八幡神社,那是一个很小的神社。在这个神社里,神木洋介正携身着朱红色和服裙的侍女向神报告自己连杀五人的情况吧!是否也献纳祈愿牌了呢?大概神木是这样想的:这是一个神被遗忘的时代,自己要代表神把神的高贵性和恐怖性告诉他们。难道世界发疯了?还是神木洋介冷静地在杀人,而且又冷静地把自己所为向神报告?

(5)

刚过中午,不知从哪得到信息的电视台的两辆转播车赶到了十津川等人所在的海岸。大概是出云大社方面把信息透露出去的。记者们把摄像机对准了祝岛方向,然后,要求会见县警视厅坂下警部。

坂下警部声音显得紧张开始说明:“目前海面可看见的祝岛上已断定有杀人嫌犯神木洋介和出云大社的侍女十九岁的野村缘。神木洋介在东京杀害了四人,而且从东京离开后在来出云的夜行列车上又杀害一人,一共是五名女性。神木洋介来到出云大社后诱拐了一名侍女逃逸到他的出生地也就是海面上的祝岛。我们打算尽早将他捉拿归案。但是遗憾的是由于大风和海浪,船无法出海,现正等着风停。”

记者们向坂下警部提问:“被诱拐的侍女真的不要紧吗?和这样已经连杀五名女性的杀人嫌犯在一块儿能让人放心吗?”“目前看问题不大,原因是嫌犯神木洋介杀害的都是不信奉神、没有信仰的女性。侍女一定是信奉神的。鉴于此,我们认为神木洋介不会杀害侍女。”“如何能令人相信呢?”又有一名记者问道。“实际上我们往侍女的手机上打了电话,侍女无任何问题。电话被神木洋介接过去后他也很明确地说,他无意杀害侍女。”坂下警部答道。“现在似乎看见那个岛上有篝火,一直在燃烧吗?”“是的,经判定是篝火,我想因为太冷,靠篝火来取暖。”坂下警部┐鸬馈*

今天的风势仍不见减弱,直至夜幕降临。

十一月三日晨,风势总算变小。“这样的话,船基本可以出海了。”坂下警部话音未落,突然上空响起直升机的声音。十津川仰望空中两架直升机正缓缓驶过头顶,奔祝岛方向而去。大概是电视台的专机吧!眼看着已经到了岛的上空,直升机在下降,不断在岛的周围打旋。十津川看到后想,最好不要太刺激神木洋介。不管怎么说,神木狂躁不安,直升机过于靠近他,倘若轰鸣声惹怒了他反而会杀害侍女野村的。这点格外让人担心,要尽快设法到岛上去。

此时坂下警部大声喊道:“十津川君,船可以出海啦!咱们走吧!”“当然,走。”说着,十津川、龟井与坂下警部三人跑了出去。附近渔港告知渔船可以出港,海浪虽仍很大,但开出渔船并不影响。准备了三艘渔船,警员们分乘向祝岛开去。岛上空仍是两架直升机在交错飞着。“要想办法把侍女安全救出来。”龟井低声道。十津川、龟井同坂下警部一起上了一艘渔船。

发动机轰鸣着,另外两艘渔船也同时离岸,到了防护堤外,波涛涌向甲板上的十津川等。海水冰冷异常,警员们站在甲板上始终注视着祝岛。

坂下警部为试探神木洋介,又往野村缘的手机打了电话,野村缘接电话后,坂下问道:“怎么样?没事吗?”“嗯,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稍有些冷。”野村缘答道。“能让你旁边的神木洋介接电话吗?”坂下问道。

很快传来了神木的声音:“什么事?”神木问道。此时坂下想,如果神木看到渔船靠近,若是产生杀害野村缘的念头可就麻烦了。便以试探的口吻问道:“你所说的仪式已经结束了吗?”“啊,已经顺利结束了。”神木答道。“能告诉我是什么仪式吗?”“怎么刑警对這事也感兴趣?”“你在岛上不是做主祭吗?你向那里的八幡神社报告些什么吧?都报告些什么内容呢?”坂下问道。“这方面内容跟你们刑警说也说不明白,我是在向神说话,并在倾听神的声音。”神木道。“神说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坂下问道。“岛上的神感到高兴。”神木道。

十津川听着他们电话交谈,始终注视着靠近的岛屿。下一步能否顺利抓捕神木洋介并救出侍女野村缘呢?

第七章众神消亡

(1)

十津川等所乘的渔船到了祝岛的码头,县警视厅刑警的渔船和出云大社职员的渔船也都陆续登上了岛。在登陆处坂下警部首先把部下集中在一起提醒大家:“无论如何,首先要考虑的是人质侍女野村缘的安全,所以不要惹怒神木洋介,即使发现他也不要马上抓捕,首先要说服他把侍女野村缘放了,希望大家一定要做到这一点。”要求过后,全体警员向村落方向走去。

海岸沿线的村落给人感觉当然是无人居住的,各家都是墙面与屋瓦脱落,满目断壁残垣。经过村落后,县警视厅的警员及十津川、龟井等便向岛中央的小山攀去。覆盖小山的树林无居民,近处的树林没有人为修整,几乎是原始森林状态。随同来到这里的野村缘的父母不时停下脚步大声向山上呼喊,可没有反应。大家好容易摸到山腰的神社,在那里也未见神木洋介和野村缘的踪影。再向上攀了一段靠近山顶处横拉着祭祀用的稻草绳。突然,从拉着的稻草绳的后面,传出神木洋介的声音,神木冲着十津川喊道:“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我就杀掉侍女野村缘!”

十津川等及县警视厅的警员只好停下脚步。在四角横拉着的稻草绳后面,耸立着一株巨大的树木,树底下出现了神木洋介和野村缘的身影,神木手持闪亮的刀子,让警员们望而生畏。坂下警部曾向部下要求,无论如何要考虑侍女野村缘的安全。现在如果随意接近他,说不定神木洋介就会用手中的刀子扎向野村缘。不,绝对有这种可能。

阳光穿过云层,神木手中的刀子愈加闪闪发光。坂下警部用喊话器大声喊道:“神木洋介,马上把野村缘放了!快把她放了!”“现在不行!”神木再次发怒道。“为什么不行?”“我们现在正等着众神降临到这个岛上,所以在此拉着稻草绳。众神马上就要降临到这里,正等着呢,现在需要这个侍女!”神木怒吼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说了吗?要等到众神的降临!”“什么时候神才能降临到这个岛?”坂下问道。“什么时候还用问吗?这都需要等待,你们老是这么乱嚷嚷,惹恼众神就不降临了。所以你们要安静下来,而且要退到岸边,静候众神降临之时!”神木大声道。

每次喊叫时他手里的刀子都寒光闪闪,令人颤栗。坂下重新拿起喊话器道:“如你所说,一旦众神降临,到时肯定能释放那位侍女吗?”“那当然要释放她,所以希望你们离开这儿。不这么做,无论等多久众神都不会降临到岛上的。”神木大声道。

坂下看了眼十津川。“你看怎么办好?那么就照他所说,稍退到岸边去等吧?”“没办法只有这样了,稍有不慎他一定会杀害侍女的!”十津川道。

(2)

坂下和十津川决定全体人员暂时退到岸边。野村缘的父母坚决反对,“我们一定要确保野村小姐的安全。”经过说服,他们才同意退到岸边处。至此,大家均退到码头。

“神木洋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有病吧?他真的认为神会降临到这个岛?”坂下自言自语道。此时同来的一名出云大社的主祭解释道:“日本的神道认为众神会降临到山顶和巨大的树木上,在这个岛当过主祭的神木也相信这一点。所以,他在山顶拉上稻草绳,营造众神的住处,而且里面还有一株大树,恐怕那是常青树,他相信众神会降临到这株树上,所以他在等候着。”“可那似乎是传说吧?他真的相信日本的神会降临到这株被稻草绳围起来的大树上吗?”坂下问道。“当然,现在看很清楚这都是传说的事。但是,也要有相信这种传说的心态,所以神木洋介相信了,也许他认准要相信这些。”主祭苦笑道。

十津川举目山顶,从这里看不到稻草绳,但可见高高耸立的常青树。估计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会在树下,毫无疑问现在神木洋介的手里还攥着刀子。龟井走到十津川身旁同样也向山顶望去。“即使神木洋介相信众神会降临到那株常青树上,但实际这都是传说,是不会发生降临这码事的。可神木相信神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呢?”龟井问十津川道。“那是他所相信降临的时候吧?”十津川道。“那只凭他的判断吧?”“是吧,应该是这样。”“即使过许久神木认为众神还没降临的话,那该怎么办?等到什么时候是好呢?”龟井道。对此十津川也说不清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令人焦虑不安。

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凝聚在山顶的常青树方向,有一阵没有传来神木洋介的声音。“只我们两人再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吧?全员出动的话,会刺激神木洋介的!”坂下警部压低声音对十津川道。“好吧!就我们俩过去看看。”十津川也赞同道。

让其他警员留在码头,两人慢慢沿山间小路攀去。树木隐去二人的身影,他们悄然接近了山顶,很快来到了有稻草绳的地方。二人隐着身子望去,只见巨大的常青树下坐着侍女野村缘,神木洋介则坐在稻草绳里面一块大石上,并凝视着天空。

“神木好像在念着什么。”坂下低声道。确实神木洋介仰望着天空,嘴角微动。“大概他是在面向天空祈祷众神降临吧?”十津川小声应道。“恐怕本人很认真,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很滑稽,上天也不会有所回应的。”坂下道。此时,神木向坐在树下的侍女野村缘招手,当她走近后,神木似乎命她与自己共同向天祈祷,野村缘也只好与神木并排盯着天空。时间在静静地流逝。

“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是头?”坂下表情严峻地对十津川道,声音低沉但分明显得异常焦躁。“看上去两人完全是在等待会出现什么奇迹。”十津川道。“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奇迹的。不管怎么说,天若黑下来可就不好办了,应该在出现意外之前让警员们强行突击。”坂下道。

确实,倘若天黑下来,在这个小岛上要想找到这两个人也是很困难的,坂下警部此前强行突击的考虑是不言自明的。但这样做,有可能使神木洋介或野村缘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弄不好还会发生命案,无论如何要防止此事发生。

天空时晴时阴,气温一直未见上升,寒气逼人。十津川俯卧着身子,感觉微微颤抖,对于在东京出生长大的十津川来说,这里山背阴处的岛屿气候还是很冷的。

突然,听到远处雷鸣,开始以为误听,后来又传来了响声。“刚才是打雷吗?”十津川向身旁的坂下问道。“是,是在打雷。”生于此地的坂下警部并未十分惊讶地道。“但现在是秋天啊?说是初冬也行,这个季节常常打雷吗?”“是的,那是因为这里的山背阴气候所致,夏天地面与空中气温不同便打雷。同样,冬天也是如此,山背阴处突然冷空气来到上空,与地面产生温度差就打起了雷,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坂下道。

断断续续还可听到远处的雷声。此间突然周围暗了下来,很快有发出声响的物体落地。并非雨是小冰雹,雷鸣伴随着发出声响的冰雹。顷刻,十津川等所在的林中回响着冰雹拍打树木枝叶的声音。由于天色变暗加上倾泻如注的冰雹,眼前视野愈发模糊:稻草绳、常青树、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都看不清楚了。二人用上衣遮着头,阻挡着倾泻下来的小冰雹。尽管如此,还是有冰雹砸在身上。冰雹撞击地面又反弹回来,整个林中都被冰雹声所覆盖,其他声响皆无。

十津川在思考不见踪影的神木洋介: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这不停下着的冰雹中,他和身边的侍女还在盯着天空祈祷吗?这样看来,这突然的雷鸣和冰雹难道是神木受到神的启示吗?又过了二三十分钟,突然有了阳光,刚才眼前什么也看不到,此时骤亮,十津川的视野里又出现了拉着的稻草绳。而且,神木洋介和侍女的身影都在稻草绳里面,二人依旧仰望着天空,姿势相同一动不动地在冰雹大风中祈祷着。坂下警部也站了起来向稻草绳里面的一男一女望去。

“刚才突然的雷鸣和冰雹,如果神木洋介认为是接受神的启示就好了,总觉得从他的状态来看,并不是那样认为。”坂下有些称奇道。似乎坂下也和十津川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是那样,从目前状态上看,神木似乎还不想放掉侍女小姐。”十津川苦笑道。“究竟还要等到何时?”坂下警部仍是不解道。

身后有响动的声音,原来是龟井也赶到十津川身旁。同样朝着稻草绳以及对面的神木洋介和野村缘望去。“还不想放掉侍女小姐啊?”龟井小声问道。“现在看,还不想放掉。”十津川道。“大家特别是侍女小姐的父母担心天这样暗下去怎么办?刚才大白天的一阵昏暗下起了冰雹,她的父母愈发不安起来。”龟井道。将这些告诉了坂下警部,坂下道:“就如同刚才说过那样,担心天黑下来,此前一定要他把野村缘放掉,他不这么做,我们就得在天黑之前进行一次突袭,恐怕所有警员包括野村缘的父母肯定都会这样想。必须采取行动!”

(3)

突然周围又暗了下来,雷声轰鸣,下起了小冰雹。冰雹叩击地面、拍打树木枝叶的声音充斥着十津川等的耳膜。与先前一样,视野变得愈来愈窄,稻草绳、大常青树、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的身影从十津川的眼前消┦Я恕!昂美骱Φ谋雹啊!”龟井在旁边道。冰雹倾泻之声不绝。周围一片漆黑,电闪雷鸣。和刚才一樣,雷鸣骤然消失,冰雹也停下了,天渐渐亮了起来。十津川凝神一看,拉着的方形稻草绳以及神木洋介和侍女仍在里面。神木洋介所期待的众神降临似乎还没显现。

坂下警部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对十津川小声道:“现在是下午两点。”“已经这个时候啦?”十津川对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感到惊诧。“此地这样的季节,午后五点天便黑了。在此前要进行突袭,不管怎么说,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如果神木洋介予以反抗就把他击毙。”坂下警部断然道。他又继续道:“如果反对我的意见请讲。”“不,不反对,我也在想,若有意外,只有击毙神木洋介了。”十津川道。“这我就放心了。”坂下微笑道。

遮掩身子的十津川等尚且觉得寒冷,在稻草绳里面的神木洋介和侍女野村缘两次遭冰雹击打,浑身想必都已湿透。十津川感到切肤般的寒冷,神木和野村小姐肯定也有同感。“不冷吗?那两人?”龟井道。“嗯,当然和我们一样冷,可神木现在心绪似乎近于发疯,大概没感到冷吧!”十津川道。

“那样不停地仰望天空,他真的相信神会降临这个岛上吗?”龟井道。“正是因为相信,才一动不动地仰望天空!”十津川答道。突然坂下警部小声喊道:“干什么?别干蠢事!”十津川望去,野村缘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赶来,冷不防跃起身子钻进稻草绳里面。十津川倒吸一口凉气,密切注视着事态发展。如果此时神木洋介向野村母亲动刀的话,就必须挺身而出,不,应该击毙神木洋介。

野村缘的母亲小跑奔过去紧紧搂住女儿,可此时神木洋介对野村的母亲并没有动刀行凶,而是抓着她的肩部喊叫着什么,大概是因为她打扰了自己的祈祷而大发雷霆?只见母亲张大着嘴喊叫着什么,是不是说,赶快还我女儿?但很快她也蹲了下来,和神木一起开始仰望天空。莫非神木洋介要求她一起祈祷神降临后再还给她女儿?可能是野村缘的母亲一心想救女儿,按神木吩咐一同向天空祈祷。

十津川看到神木洋介暂时没有向野村缘的母亲行凶,松了口气。“又多了个人质,不好办了。”坂下叹息道。时间在流逝,十津川望了眼自己的手表,马上就是下午三时了。如果过了下午四时,天也就接近黑了,县警视厅的坂下警部就要对稻草绳里面进行突袭,那里是神木洋介的圣地,而且出现意外就会将神木洋介击毙。虽然那是无奈之举,另一方面对于十津川来说,要设法阻止他们这样做。

远处又传来雷声,所谓山背阴的冬日似乎就是这种反复无常的天气。气温伴随着雷鸣,渐渐地开始下降。四周忽地刚暗下来,冰雹就以凶猛之势倾泻。这时稻草绳里面完全黑了下来。“雷来了。”旁边的龟井小声道。闪电与雷鸣突然同时逼近,眼前出现一片火红。隆隆雷声令十津川震耳欲聋,瞬间,三位刑警条件反射般地趴在地面上。

他们只听见咯吱咯吱树木被劈裂的声音,折断的树干行将倒地。十津川意识到这是雷击,紧随而来的冰雹倾泻得更加猛烈,还可听见接连不断地雷击声音。顷刻,雷鸣渐渐远去,冰雹也停了下来,四周放亮。十津川凝目一看耸立着巨大的常青树被劈成齐刷刷的两半,其中一半横卧在地上。说明常青树干遭到了雷击,被劈成两半,那一半肯定是遭雷击后倒地的。

十津川定睛去寻找神木洋介、侍女野村缘和她的母亲。三个人隐藏在一块巨石的背处,看不见其踪影。再仔细寻视,在巨石的背处发现了野村缘和她的母亲,可神木洋介不知去向。十津川站了起来,龟井和坂下警部不约而同地也站了起来,三人一齐跃出并冲进了稻草绳里,只见侍女野村缘和母亲并排躺在那里,但不见神木。野村缘睁开眼睛,缓缓欠起身子,红白两色的侍女服均已湿透。可能由于刚才雷击的惊吓,她显得有些失语,呆若木鸡。

十津川又把视线移向她身旁的母亲,大吃一惊,她一动不动,素雅的衣着已淋透,仔细一看已经焦黑,而且毛发倒竖。十津川向她身上轻轻推了推,毫无反应。“她是被雷击了?”龟井小声问道。“只能这样认为。”“赶快送医院!”坂下道。接着大声冲下面喊道:“来两个人!”两位年轻警员跑了上来。“把她立即送往医院!”坂下道。“是雷击了吗?”“对,不赶快送走很危险。”坂下道。两位刑警抬起野村缘的母亲小跑着下山。

野村缘苏醒后要追过去。十津川把她制止住:“我有话要问你。”“可母亲┧……”野村道。“你母亲问题不大,送医院抢救就能脱险,你可以随后赶过去,但在此之前你要把神木的情况告诉我,他到哪儿去了?”十津川问道。在旁边的坂下也对野村缘道:“我也得了解一下情况,因为那家伙手里还拿着刀,怕会再去杀人。”“雷击的时候,我已经昏了过去,醒过来后已不见神木的踪影,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野村道,语调不是很正常。“真的不知道?”坂下问。“不知道。”“没办法。”坂下显得无奈地对十津川道:“我到山顶上去找找,他不是深信神会降临到高处吗?”话音未落便顺着山道向高处攀去。

“我可以去医院了吗?”野村缘问十津川。“还有一事要问。”十津川道。“神木从出云大社逃出来时,把你当成人质,但是,我不认为神木仅仅是为了他的安全把你诱拐出来,若是那样弄个小孩当成人质就能帮他忙。因此说,神木把你作为侍女领到这个岛上来肯定是让你干些什么,究竟他想要让你干什么呢?”“……”“你也在那株常青树下,与神木并排站在一块儿仰望天空,那是神木命你那样做的吗?”十津川问。

“神木让我上船以后是这样说的:‘在那个祝岛我当上了主祭,以前人们都信奉神,日子过得很安稳,可是当人们不信奉神的时候,众神都离岛而去,造成岛上荒芜,岛上居民精神空虚,变成了无人岛。我作为主祭想使这个岛再次成为神的岛,为此,来到岛上要让神降临,所以请侍女你帮忙,我要豁出命去干。”野村缘道。“你受到威胁了吧?”龟井问。野村缘默默点头。“神木真的相信神会降临到祝岛上来?”十津川问。“嗯,他认为是真的。”野村缘道。此时野村缘身体还在颤抖,寒冷的同时可能仍存余悸。“已经可以去医院了吧?我惦念着母亲……”野村缘道。“可以了,谢谢。”十津川道。

坂下警部与野村缘下山走的不同岔道,此时也回来了。他同十津川目光相对,轻轻耸了下肩道:“神木没在山顶,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坂下用手机与部下的警员联系。时间此时在无情地消逝,周围慢慢暗下来。

坂下用电话召集警员们集合。坂下对集合起来的部下命令道:“现在全体分头去找神木洋介,这是个岛,这家伙无法逃到岛外,无论如何要在天黑前找到!”而后,十津川和龟井二人一头扎入近处的树林中,可还是不见神木踪影。码头处也布置几名警员,所以神木驾渔船逃出岛是不可能的。虽说是小岛,但都被近乎原始森林的树木覆盖,以至于轻易发现不了神木。此时,整个岛都已经黑了下来。

(4)

坂下警部令部下警员们退到码头处。神木洋介也有可能趁天黑,抢夺码头上的渔船试图从岛上逃走。想到此,坂下警部才让警员们退到码头处的,此举十津川也表示赞成。总之,神木洋介如果不离开岛,即使花费些时间也肯定能把他抓获。天气寒冷,警员们在码头拢起树枝开始点起篝火。十津川和龟井烤着篝火眼睛注视着完全黑下来的树林┓较颉*

“神木这家伙到哪儿去了呢?”龟井问。“大概跑到自己当过主祭的八幡神社了!”十津川道。“可那个八幡神社现在已完全荒废了啊!”“不错,是荒废了,可对这家伙来说,那个神社可是岛上最重要的地方,恐怕他在山顶的大树遭雷击的瞬间一定以为众神已经降临,这样一来,他就会跑到那个神社去报告吧?”十津川道。“那么,咱们到那个神社去看看?”龟井应道。

二人又向树林方向走去。没有月光,周围漆黑,令人毛骨悚然,真正的自然漆黑就该如此。十津川走着想打开手电筒,马上又关掉了,在前面的山顶上可见一处微光。那里正是神社的前殿处,这个光亮准是神木洋介点燃的。

(5)

二人蹑手蹑脚走近,微弱的烛光里浮现一个人影,脸部的轮廓明晰。神木洋介闭着眼睛正专心念叨着什么。“神木洋介,现在逮捕你!”十津川放声道。神木转过身来,龟井朝着神木扑去。神木挣脱开,突然跑了起来。他所跑的方向是开阔的海面,悬崖的对面就是大海。“不要让他死了,不行,不能让他死!”十津川在黑暗中一边跑一边喊叫着。此时神木被树根或树枝绊倒,十津川和龟井同时扑了过去。

(6)

他们将逮捕到的神木洋介从岛上带往松江警察署。最初由县警视厅的坂下警部讯问出云市内发生的侍女诱拐事件,然后由十津川和龟井讯问神木洋介在东京以及列车内的凶杀案件。

神木爽快答道:“是我干的,全都是我干的。”“你承认得如此干脆,是不是认为自己所为是对的?”十津川问。“我干得对,没有任何内疚。因为十月份众神离开东京这样的大城市,我要惩罚那些没有信奉心的女人,然后把这些都向聚集在出云的众神报告。”神木洋介得意地对十津川道。“那你的耳朵里传进了神让你杀害女人的声音?”十津川问道。“我听见了神让我去惩罚她们的声音。所以我杀掉了五个人,对此我一点不感到内疚,因为是众神杀她们的!”神木道。

“你说的完全不着边际,谁能相信?真是愚蠢可笑。”十津川冷冷地说道。“哪里不让人相信?愚蠢什么?”神木反驳道。“你连杀五名女人,那都是年轻的女性!也根本没有你所说的神的声音。你被你母亲所抛弃, 使你心理上留下创伤,你只不过为此实施报复,这完全是你个人的报复行为,与神毫无任何關系!”十津川道。

刚一提起他母亲的话题,神木洋介的神态一下子变得有些痉挛。“没那回事!我干的都是对的!我所干的是神的意旨!”神木大声喊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杀害的都是年轻的女性?比起女性男性有信奉心吗?不会吧?缺少信奉心的是全体日本人。可你为什么不杀男人呢?那是因为在你心中有极强的怨恨母亲的意识,就是说你这是对你母亲的报复!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不是神的声音,那是你本身带有随意性的报复。或者你听到了抛弃你的母亲的声音?或者说脑海里浮现出你母亲的面孔?你在杀害年轻女性时是怎么想的?等于冲着你母亲说,活该!”十津川越说越气愤。同时神木那张脸渐渐变得越来越丑陋、扭曲变形……

终于,神木失声大哭起来,仿佛是一位被母亲训斥过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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