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氧化”神话破灭

安　然　弓　心

一系列研究表明，食用添加维生素C、维生素E等所谓“抗氧化”的食品、营养品，不但无益，甚或有害

你听说过服用一些药丸可以延缓衰老吗？这些耳熟能详的产品有绿茶精、维生素C、维生素E、石榴浓缩汁、β胡罗卜素、硒、葡萄籽精和蜂王浆等。

这些营养品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抗氧化剂。

据统计，在美国约有一半的成年人每天都服用各类抗氧化剂药丸，因为他们坚信，这些药丸能够祛病延年，促进健康。但是，这些药物真的对人有好处吗？近年的研究证据显示，抗氧化剂添加剂非但对我们的健康好处甚微或基本没有好处，甚至可能不利于健康。

“抗氧化剂”概念如何诞生

抗氧化剂有这样大的名声并不奇怪。早在20世纪50年代，科学家就发现很多种类的疾病，比如心脏病、中风、癌症、糖尿病、白内障、关节炎，以及神经退化失调症——包括帕金森病和阿尔兹海默综合征（老年痴呆）等，都与一种叫做自由基的高度破坏性物质有关。

自由基是一种具有未配对电子的化合物，它们通过氧化其他分子，如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类和DNA来稳定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产生出更多的自由基，导致一连串的破坏。人们认为自由基是导致很多疾病，比如肺癌、动脉硬化和老年痴呆症的直接原因。

自由基是生存不可避免的危害。我们生活在一个富氧的大气环境中，一些自由基、特别是活性氧，是氧分子的部分还原代谢产物的总称,是呼吸的自然副产品。生物学家巴里·哈里维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生物学家。他说：“我们吸入的氧有1%变成了活性氧。听起来好像并不多，但人是较大型的动物，呼吸量很大。一年中单个人体可以产生1.7公斤的活性氧。”接触X光、臭氧、吸烟、空气污染物、微生物感染、工业化学物质和过度锻炼也诱发自由基的产生。

1980年，一种可能对付自由基的武器浮出水面。长期以来，科学家一直认为那些采用富含水果和青菜饮食的人较少患心脏病、糖尿病、痴呆、中风和某种特定癌症，而这些疾病都和自由基带来的损害有关。于是，人们这样解释：水果和青菜中含有丰富的抗氧化剂，可以提供电子以中和自由基。

一种假说立时诞生：抗氧化剂是吸取自由基的海绵，可以延缓老年性疾病。这样的概念帮助了形形色色的食品添加行业。据美国国家健康研究所统计，美国成年人服用维生素和矿物质等营养补剂一年耗资约230亿美元，抗氧化剂在其中占有很大比例，其流行态势持续增加。一家位于美国旧金山的市场研究公司估计，仅在2005年，抗氧化剂的市场就单独增加了18%。

最出名的抗氧化剂是维生素E和维生素C。还有两种抗氧化剂，一是多酚类的植物化学物质，二是类胡罗卜素（包括β－胡萝卜素和番茄红素）。被吹捧为抗氧化剂的保健品至少含有上述物质之一，它们经常是纯粹的化学制品，有些是浓缩的植物提取液。

令人失望的研究结果

20世纪90年代早期，科学家对这些营养补充剂进行了双盲随机对照实验，这是医疗干涉实验的金标准。然而，出乎人们的意外，科学家们发现，这些营养品一旦进入人体，就都不起作用了。它们非但不能防止氧化的损害，甚至还可能会更糟。很多科学家现在已经得出结论：服用这些保健营养品，往好处说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往坏处说很可能有害于身体健康。

最早产生令人失望结果的抗氧化剂是β-胡萝卜素，这个一度成为保健品明星的药丸曾被建议用于吸烟者防肺癌。这在很大程度上取自20世纪70年代的观察结果，人们发现那些吃很多胡萝卜（含大量β-胡萝卜素）的人，对癌有一些抵抗能力。

1992年，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开始设项研究β-胡萝卜素，他们招募了大约18000肺癌高风险的人，这些人或抽烟或一直接触石棉，研究人员给他们中的一半（实验组）服用β-胡萝卜素，另一半（对照组）服用安慰剂。研究本来打算进行6年，可是当研究人员吃惊地发现，那些服用β-胡萝卜素的人比对照组情况更糟——实验组患肺癌比率比对照组高出28%时，他们不得不取消了原来的研究计划。

研究人员此后做了进一步的研究，结果是：β-胡萝卜素的补充剂不仅不能保护人们不得癌症，而且还可以增加吸烟者患肺癌的风险。今年5月，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专家公布，没有证据表明一般人群应该补充β-胡萝卜素，却有证据表明吸烟者不应该服用。

然而，目前β-胡萝卜素胶囊依然还在作为抗氧化剂热卖。

另外一个最流行的抗氧化剂是维生素E。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维生素E药丸非常流行。随后，共有127000人参加的两项大型研究表明，膳食中高维生素E（包括植物所含和添加）降低了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

20世纪90年代，人们服用维生素E的热情高涨，这些肯定的研究结果让维生素E到了几乎无人不知的地步。但是，另一些研究人员开始重新研究维生素E（添加），结果却是全方位的令人失望。只有一项实验——剑桥心脏抗氧化剂研究——得到了肯定的结果，即维生素E具有降低心脏病发作风险的效果；其他的几个研究报告都没有发现维生素E对人体有保护作用，有一些研究报告甚至得出了维生素E增加心脏病风险的结论。

还有一些研究检验维生素E是否可以防癌，比如芬兰的ATBC研究项目，也得到了否定的研究成果。此外，另有实验表明，维生素E也不能阻止像老年痴呆症这样缓慢的认知损伤。

当科学家重新审视维生素E保护机体不被氧化的证据时，他们在试管中的研究表明，除了对那些维生素E缺乏的人群有些效果，在其他情况下并无功效。而且，美国波士顿塔夫斯大学的生物学家安吉洛·阿兹指出，在自然界，维生素E有8种形式，每种形式的抗氧化功能都是在试管中检测到的。但在体内只有一种形式——α-生育酚能够存在，其他形式的维生素E都被直接排出体外。

所以，植物中的维生素E肯定对我们的身体有用，它是我们饮食中的一种基本成分，缺乏维生素E会出现一些神经学上的问题，但不管它有什么作用，它的作用并非抗氧化。

2005年，美国巴尔的摩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埃德加·米勒领导的一个小组通过19个独立的实验得出结论，高剂量服用维生素E会提高死亡率。目前这一结论尚有争议。

维生素C是另一个让人失望的例子。除了对那些维生素C缺乏的人有一定效果，一般人服用维生素C根本得不到减低自由基损害的疗效。在美国，一项叫做“妇女健康研究”的大型研究表明，维生素C添加剂可能会加速一些糖尿病人的动脉硬化症。

正确的做法：回归自然

另外两种很重要的饮食抗氧化剂的来源是茶和咖啡。有一些证据表明，绿茶能降低患癌和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奇怪的是，哈里维发现，茶和咖啡都能以过氧化氢的形式产生活性氧。他说：“每当你饮下一杯咖啡，就等于饮下一碗稀释的过氧化氢。”而过氧化氢是一种自由基源物质。

如果自由基真的对人体有害，那么咖啡和茶为什么又对人有好处呢？一种可能的解释是：部分自由基有可能帮助我们内在的抗氧化系统付诸行动。英国利物浦大学生物化学家马尔科姆·杰克逊说：“人们正在重新考虑自由基的作用。”他认为机体内数量适当的自由基可能对我们的健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能够促使细胞激活我们内在的防御机制。

生物学家哈里维对人们的忠告是：“适量吃含类黄酮丰富的食品，比如适量饮用红酒、茶，食用水果和青菜，在没有确凿研究结果之前，不要服用高剂量的营养补充剂或强化食品。”

因此，不管富含果蔬的饮食对健康多么有益，人们都不能单靠服用提纯的果蔬精华液或维生素来替代它们。至于说到那些经常食用富含维生素C、维生素E、白藜芦醇和类胡罗卜素食物的人较少患心血管疾病、糖尿病和癌症的原因，一个解释就是这些经常有意识食用这些“健康食品”的人本来就重视健康，有一个大体上健康的生活方式，比如他们更重视锻炼或很少吸烟。

另外，哈里维仍然相信果蔬中的抗氧化剂至少有部分作用。他认为是果蔬中的多酚、类胡萝卜素同维生素和在一起形成了坚韧的纤维化物质，它们在胃和结肠里可以中和自由基。胃里有着高度的酸性环境，食物在此可产生活性氧。营养保健药丸之所以无效，可能是因为它们不能像果蔬一样在消化道滞留，通常它们一进入消化道，就被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