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缨
和男友处了三年多了,今年情人节我答应了他的求婚。然后,便是一件大事:买新家的房子。
上网Google,在几个杭州著名的搜房网站上一通“大海捞针”,把地点、价格等都还勉强能够接受的楼盘收集拢来,打印成册——是的,不是页,是册,因为,它有62页!先看了运河沿岸的几个新开楼盘,在城市次中心,起价一万三,若选择三室一厅的户型,总价就超过了我们的心理底线。
不得已,把眼光再往外围看了一圈,发现城市最最北面有个楼盘均价6500元,紧挨着一个著名的经济适用房楼盘。男友说,那里以后入住率肯定高,人气旺,生活方便。于是,兴冲冲找到它的售楼处一看,怎么都是200平方以上的跃层?不知道是小姐看走了眼,还是俺俩真有富人的潜质,她还一个劲地向我们推荐:“我们那里的商铺不错的,现在只剩最后一间了,单价一万三千八百,面积80平米,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俩意兴阑珊,落荒而逃。
不得已,只好再退而求其次,打二手房的主意。先看了一套房主说房间很大的二室户,主人因为和女友分手了,不想留着这房子看着伤心,所以打算贱卖了。我们怀着强烈的憧憬在那楼下大厅等了他足足一个多钟头,才等到他匆匆赶来开门。可一看,心就凉了——它的朝向是正北,一年四季见不到太阳。可它亲爱的主人却一个劲地游说我俩:“你们看这窗外就是运河和绿地,我认为,生活中景观比阳光重要!”不等他唾沫四溅地说完,我就拉着男友溃不成军地跑了。天哪,我可没那么诗意,能够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屋子里饮食男女,生儿育女。
然后,有朋友告诉我们一条二手房信息:城东某成熟小区里有套二室二厅求售,单价8800元。我一听来了劲——那地方可是万元区域啊,居然有人肯卖88001等不及到周末,那天下了班就赶紧杀将过去,还和另外两对夫妇撞上了——他们也是来看房的。房子在一楼半,外面有个像露台的小空间,可养花、跳绳,不错。可是,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就发现它的卧室窗外不远处有个庞然大物——变压器。男友目测,连连摇头:太近了,有辐射的。于是,和房主说声抱歉,铩羽而归。
回来再思再想,男友说:卧室放在小房间吧,大房间放书柜、衣柜,好歹它便宜啊,地段又好。于是,联系房主,他一开口就是:“单价9000,税全部由你们付。”我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买。再联系房主,那家伙说:“装修钱你们得另外付给我的,至少五万!”天,这家伙三天涨了三次价……
寻宝情结
上上签
寻宝少年霍金斯偶得一张埋藏着宝藏的荒岛地形图,于是和乡绅结伴驾着一艘三桅船去荒岛探险。不料船上混进了一伙海盗。霍金斯和乡绅同海盗们展开了英勇机智的斗争。以上情节出自世界名著《金银岛》,很多年前我为了提高自己英语水平,于是买了本原版的《金银岛》日夜研读。听说这本书是欧美人寻宝情结的启蒙读物,我一方面为自己第一次成功通读全英文的书籍而自豪,一方面却颇有些不屑此书的简单情节。
我可是看金庸小说长大的孩子。《鹿鼎记》里韦小宝破解《四十二章经》的秘密找出了宝藏,远远要比《金银岛》来得生动有趣。而《连城决》里蜂拥着的贪婪的众人,也让我开始辨证地思考寻宝这事应该不是简单的追逐争夺。
想来还是那位通古博今逻辑缜密的丹·布朗出了几本畅销书后,寻宝这件事才成为全民游戏。丹·布朗的寻宝主人公绝对是比王力宏还要优质的偶像,他们不是大学教授就是文化学者,他们对权势不卑不亢,对线索却很有独到的见地。他们熟悉现代科技,又通晓古代文明,他们会躲在图书馆一隅运用搜索软件,也会在视野广阔的豪华酒店浅酌咖啡。不管从哪个角度说,丹·布朗小说里的寻宝主人公都具备了大多数读者心中的期望:“有那样的学识,经历那样的寻宝过程,一定感觉很不错。”
同城寻宝的游戏在通讯日益发达的前提下应运产生。背景或是七朝古都的北京,或是现代时尚的深圳,有上百个宝藏分落在都市的大街小巷中,只要找到他们就能获得数目不等的虚拟金币,这些金币的累积值就决定了你在财富排行榜上的地位。怎样才能得到寻宝的信息呢?关键的线索来了,请发短信,移动用户发至x x x x,联通用户发至x x x x。一不留神,以为电视主持人又在忽悠自己了。
有一本叫《大宝藏》的书,内含找到12片金叶子的线索。美国的亿万富翁迈克尔·斯塔德瑟嫌钱太多,闲着无聊就自己写作、画插图并且出版了这么一本畅销书。12片金叶子超过100万美金,尽管人民币一再升值,那个数目还是很吸引人。就算通货再膨胀,我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可惜我虽然对自己智商很自信,却无奈地发现这些线索都落在美国领土的角角落落,如果一直没人找到这批宝物,真相将在2007年公布于世。如果2007年前,科学家可以发明出倍率高到让我站在金茂大厦顶楼就能看清大洋彼岸布拉德·皮特为安吉莉娜戴上的婚戒,或许我真的有可能赢得宝物。
我若真有了12片金叶子,一定把它阔气堂皇地戴在头上,Google搜索“12金钗”,我的排名要在《红楼梦》里12金钗的前面。
烟熏我的眼
当然记得我为什么,以及哪年哪月哪日学会抽烟。但我不想再说。也没人想知道。很多事情在你Jb中大过天,讲与人听,别人不过是感觉到伤口结疤后的一点痒。
开始还不愿意让宿舍人知道,只是和要好的旧友去城中某25层大楼的楼顶抽SOBRANIE(它有个很舒服的名字叫“娉婷”),看城市的灯火。夏夜微凉,适合谈一场头脑发昏的恋爱。
后来,宿舍里的女孩都抽。细节原因不赘述,大都和某个男孩有关。大家都很有烟德,决不在寝室点烟,也决不在打牌时抽。要么去阳台,要么深夜坐在楼梯口。一段被烟熏得泛黄的青春,和每个人憧憬过的大学生活都有一些不同。
女人抽烟还要氛围,大白天叼一支烟招摇过市,无比傻冒,会让人误以为是从事某种行业的女子在刺激经济。抽烟比喝酒更需要一个自私而自在的氛围,亮度不能超过2驴/o。对付郁闷,酒让人越来越蠢,烟却越来越清醒。
不过我常常怀疑,这么多年来,我是否真正学会抽烟,因为我至今不太分得清楚烟们之间的区别。也许我只是迷恋两指夹烟时隐忍的快感,或者,对烟的吞吐,只是感觉如叹息般,不过是人对某种心情的反应罢了。最好那时能将肘支在桌面,优雅体态速成,且抬起眼皮看人,眼神更迷离。
有人便想出戒烟的妙招:让戒烟者手脚不能动(捆绑或全身打上石膏),待他烟瘾发作时,旁人点烟放到他嘴中,这样吸几次,他必兴趣索然。
好在我暂时没有这样的需要。
某深夜去大排档,老板(男)兴致好,过来与我们闲聊,扯到隔壁食家的老板娘,有点恨其不争地摇摇头,说别看那女人漂亮,其实很脏,不到18岁就出来混,“你们知道吗?她
还抽烟”。我当时面色平静地继续吃烤好的生蚝,心中暗生敬畏。当我写这篇班门弄斧文章就想着要冒着被很多更体面、更娉婷、抽更多烟的女子鄙视时,我惊叹于一个大排档老板如此纯情的觉悟。
显然,男人大都不喜欢女人抽烟。
我的一个女伴,想抽烟时只能趁老公不在家,穿上脏的连帽风衣,遮住头发,开足排风设备,走到阳台去抽——把自己搞成防毒的架势,只为了能吸进烟的毒气。
一次不幸被老公发现,她便说“如果不是和你闹别扭郁闷了,我也不会抽烟。以后我抽烟时,你最好也在你身上找原因。”
“那我去外面找小姐,是不是也可以说是因为你的原因呢?”男的回应。
够毒。一物降一物。
掉进凼子里
叶倾城
几年前,我初来北京,大冬天无事可做,去北海遛达。远远在心里嘀咕:这湖,为什么长得皱皱巴巴的,一边回忆“波平如镜”“水平面等熟语,一边疑惑眼前这个像一块用过没收拾笼屉布的湖。走近了,意外发现湖水是凝固的,对于一个南方人,这是完全超出大脑数据库的事。我的操作系统就此卡壳,正翻着白眼死机,旁边俩小孩用京腔说:“再冻几天,就可以溜冰了。”
那段日子,亮马河是我上下班的必经之地,大雪后,它是城市里一段通往幸福的白色之路,露出一截一截灰色的冰。我每天在的士上伸着脖子看呀看,就是所谓的翘首期盼。我很想站上去,在冰上,会感到脚下怒河的春醒吗,还是坚如大地?在冰上若说了关于爱情的一句两句话,会随着冰化逝去还是沉人河底?但是我不敢。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亮马河上有几个小孩在玩。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小孩上得,我上不得?我立刻兴冲冲到了河边,再一想,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我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一张不存在的报纸:“昨天下午,一外来女子不明原因地掉进薄冰的亮马河,经几位武警官兵及过往群众紧急施救,幸免于难。她拒绝说明她掉进河里的原因,专家呼吁对外来人员的安全教育问题要引起重视……”
我想起家门口就有一条小河,窄窄浅浅,根本就是一个小水沟。这样的河,不会有危险吧。这样的河,不会有危险吧。小河冰面呈极浅的绿色,薄荷雪糕一样清凉,仿佛有一种袅袅流动的情意。冰,好像很薄呀。我一时举步不定,但我难耐这诱惑。于是,我抓住一棵小树,小心翼翼把一只脚放在冰面上。喘不过气来,我就念儿歌:“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青蛙八条腿……”几十只青蛙在我心里狂跳。我才把第二条腿举起来,冰面轻轻“咔啦”一声,我收势不及,掉进河里——幸亏我还抓着树。
我一步从河里蹿了上来,抬头一看,马路上居然站了几个闲人,正往我这边看。我当下的心情,是两句话:又羞又气,悲愤交加——前者来源于钱钟书小时候不好好学习挨了打之后的心得,后者是我的帅哥朋友年轻时忽然被大富豪提出要包养的刹那。我板着脸,装着若无其事,装着无视闲人,离开水沟,拦的士,回家,洗澡。好几个月,我都没好意思再去河边。
吃了一堑,我总归得长几智。后来我分析如下:一、我错误地估计了小孩与我的体重差,其实那略近于金鱼跟鲸鱼的关系,二、那确实不是一条河,那是某工厂排工业废水用的水沟,排出来的是热水。
而归根结底,我太好奇了。好奇心,是有毒的,除了会杀死猫,大概也足以让某一个良家妇女扑通一声,掉进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