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06-05-14 15:05
中国新闻周刊 2006年32期
关键词:蟋蟀业主文化遗产

SOHO心事

朝九晚五的生活,对我这样满腔热情的年轻人来说,真是挺没劲的事。

有一天,一个做媒体的朋友在做一档办公室生活的专题,来不及写稿,邀我帮他写些东西,再拍些照片,我轻而易举地拿下,只半个周末就交稿。稿件见报后,还收到了一笔稿费,数目相当于在办公室里坐三天的所得。

我托着腮帮子想,一天赚三天,一月若天天写就等于现在三倍薪水。我也不用心太黑,一个月写10天,薪水和现在持平。剩下20天和驴友结伴游山玩水,享受旅行社最优惠的淡季折扣;在其他OL的工作时间逛街血拼,打折区再不用像以往那样把头削尖往里钻;不用天天去公司看老板脸色,也不用勾心斗角钻研办公室政治⋯⋯如果我结婚的话,也不用为赶婚假度一个仓促的蜜月;若是生小孩的话,我就可以实实在在地休息个够⋯⋯想想我们单位那几个挺着老大肚子还坚守岗位等产假的职业女性,我似乎已经看见了幸福美好降临身边。

于是我辞职了。这世界上给谁一点阳光都没我来得这么灿烂。我电话短信MSN普遍撒网,通告所有旧朋新友远亲近邻,姑娘我辞职了,现在待家里工作了,你们要有啥零单的活写写弄弄的话,千万别忘了关照我。

说起来还真得意,我果然是一个一呼百应的人才。这一吆喝,真有许多的工作找上门来。这人说帮我写篇东西,那人说帮我策划个小栏目。我仿佛已看见稿费源源广进。天呐!我会不会发财,我是不是该成立一个文字工作室,我该不该出手做一个文字网络平台,吸引风险投资,甚至于⋯⋯上市?啊,那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点子,泉涌一般出现在我的脑海。

电话铃声响,业务又来了:“你表侄读书负担太重,作业多得做都做不完,你反正在家没事干,帮他做掉点功课啊。”什么叫在家没事干?我不SOHO着么?我甚至还谋求发展与创新,我都不敢告诉我那点没有见识的亲戚,我那上市的野心。

倒也有比较中肯的朋友提建议。他们说我SOHO也算是时髦的工作方式,但创新不能完全废旧,有些事情还是要考虑周到。比如社保,我在家干,万一病了没有保险,以后老了没有保障。我想想也是,跑到街道居委会去问个明白,人家说自由职业也可以参加社保。我办好手续,办事人员对我说,加一个月的钱,再等两个月,生病的话就可以从医保中心享受保险了。我心戚戚焉,万一三个月之内生病怎么办?办事人员服务态度真好,笑着对我说:“你要尽量三个月内不生病哦!”我只好下定决心,三个月内啥都不干,天天健身吧。

文/上上签

一只野狗

一业主在小区的网上论坛说,自己可能在院子里遇见狼了。

原来,他晚饭后下楼散步,行至小区东南角垃圾站处,见一似狼似狗,抑或似狐的动物,在东张西望,四处觅食。它个头不大,两耳直竖,尾巴下垂,毛色有些发红。

业主甚疑惑,欲上前仔细辨明,该物见他,亦无甚恐惧,双目有神。他却有些恐惧,色厉内荏地大喝一声,该物边走边退,遁形于树丛之中。

业主自嘲孤陋寡闻,不知这是何物?常识告诉他,一般来说,垂尾是狼,尾巴上竖则是狗。可是,他转念一想,伟大首都,繁华闹市,何来野狼?但如果是狗,却未见狗之主人,亦未见项圈、绳索之物。

这个好事的业主说,近闻今夏北京有数万人被狗咬伤,需注射狂犬疫苗等等,提醒我等之人倍加小心。

帖子发出去后,立即引起一片响应。

一业主显然对溜狗族很不满,他说,我不愿听见或看见在小区里有被狗咬伤之事,当然,咬主人不算啊。

一业主好像深受《西游记》和《聊斋志异》的影响,她说,我昨天晚上也看见了,它的尾巴好粗哦,挺像狐狸的,是不是狐狸精?

有人干脆说,把它宰了吃了——他的话肯定要被动物保护主义者批评。

网名叫豆豆熊猫的女孩进一步证明说,明明就是菜市场那家卖菜的人养的半野狗,今天早上还在4号楼门口猛喝不知道哪家洒了一路的牛奶,好不臭美呢!该动物时常蹿进本小区,公然调戏有主的宠物狗,被人打得腿都瘸了一只,不知道你观察到没有?

叫飘飘冰的业主说,市场马上要拆了,那它岂不是要在咱小区安居了,那多危险啊!毕竟是野狗,估计也没打过什么防疫针,而且还不怕人,万一咬人,后果不堪设想,要和物业反映一下,抓不住也要抓呀。

有人接着说,它家主人不是不要它,是放任它自己进来玩而已。实在不行可以举报啊,有职业抓狗队的。

有人强调,外边的狗怎么跑到小区里来了?建议成立小区打狗队,看家护院。

马上有人戏谑说,嗯,你试试去,估计你近它身半米的机会都没有,既然是长期出来混的,自然精得不行。保安也抓过它,没效,它来去自如,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狗!

网名叫肉骨头的人说,应该绳之以法,严刑拷打,逼问其究竟是狼是狗。一个调皮的女孩说,无论是狼是犬,均可以肉骨头诱之,古人云:舍不得肉骨头套不住狼犬。

最后,有人总结说,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一只野狗。

文/柳下卉

郁闷全世界

我有一个朋友,原本极喜欢看韩剧吃韩国料理泡韩国MM,不过自从去年韩国把端午节申请了世界文化遗产以后,他就一把火把家里的韩剧全部烧进了抽水马桶,从此发誓作一个愤青了。我后来查了查新闻,打电话跟他说,老兄,人家申请的好像是端午祭,和端午节好像是两回事啊。他执着地说,差不多了,韩国这两年成了文化输出大国,现在的小孩子们看到明朝的服装,就高喊“多好看的韩服啊”,我们有志青年,一定要居安思危,坚决抵制文化侵略,把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遗产,全部要回来。

既然文化遗产说了有物质类的,也有非物质类的,既然已经有部分国民因为韩国申请了端午作为自己的文化遗产而深感郁闷了,那么我们痛定思痛,必然能想出很多办法,足以郁闷全世界。

首先,把二十四节气和新年都注册了,基本上东亚国家就郁闷一半了。然后把中国文字也注册了——如果注册世界文化遗产和注册专利权一样的话,想一想,用一个汉字收一次钱,咱们每年得从日本国收多少现金啊。

想郁闷一下韩国吗?不要在意人家说药膳是韩国的发明,也不要在意人家拍电视剧说中医针灸也是韩国人发扬光大的,咱们只需要注册一下太极图八卦图,他们就该吐血了,这两个图案,可是韩国国旗上的图案啊。然后再把百家姓作为文化遗产申请了,90%的韩国人看着自己的姓氏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怕穿上唐朝服装的人被说成日本人?没关系,我们注册了雨伞和纸扇以后,日本画家就该发狂要修改数量浩瀚的日本仕女图和艺术照了,那些穿和服站在樱花树下巧笑嫣然的姑娘们啊,标准配备可不就是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拿着小绢扇?

想郁闷一下不可一世的美国大兵?把火药注册了。想郁闷一下在喜马拉雅山上指责中国人民乱扔垃圾破坏环境的那些登山者?把指南针注册了。想郁闷全世界?把纸给注册了。

我这儿正想得美呢,那位半路出家的愤青兄弟突然叫了一声不好,说万一西方人士一生气,把T恤牛仔裤注册了,咱们穿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最近流行穿高冠广袖的汉服,制作相当之简单。我在网上见过一个哥们,身披床单,头顶方便纸杯,站在人群中飘飘然有出尘之感,不由得人见贤思齐啊。

文/沈威风

知了和蟋蟀

烤知了吃的时候,整个厨房都是香的。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邻居的两个男孩,林少峰和林伟峰,把知了的翅膀拔掉,拿筷子或是什么夹着没有翅膀的知了,放在火上烤,空气变得又焦又香,他们两个吃得很起劲,我好奇而兴奋——自己到底吃过没有,竟忘记了。

那是70年代初的上海,夏天。没有空调也少见电风扇,所以家家的门窗都大开,知了的叫声无处不在。白天捉知了,晚上逮蟋蟀,这两件事情贯穿漫长的夏季。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这是台湾歌曲《童年》的歌词。童年的夏天之于我,首先出现的总不是画面,而是知了的叫声,文绉绉一点,叫做蝉鸣。似乎每一个白天的玩耍内容都围绕知了,当时门口有那么大的空地有那么多的树。现在的商店里有卖捉虫子的网,我们小时候可都是自己做,白纱布和长棍便解决了,凝神细听,静静守望,悄悄地接近,知了落网于白纱布套子里,于是雀跃,又看它是响的还是哑的。用一根线拴着绑在窗棂,它便扑腾来又扑腾去。如果捉得多了,并无甚用处,便有人烤知了吃了。

蟋蟀不怕多,多多益善。在我的家对面,是海军司令部,围墙外有一条小河,后来被填成了马路。在小河还有青青草的时候,入夜,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打几个手电筒去挖知了洞并捉蟋蟀。队列里有孩子王,领着我们这些非要跟着的跟屁虫。我混迹于男孩之中,对用双手巧妙地捕捉到蟋蟀的瞬间如痴如醉。

蟋蟀养在空罐头里,铺了泥土,让它们若在土地故乡生活。采蟋蟀草,用来给蟋蟀挠痒,鼓励士气,去斗蟋蟀。这是夏天里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几个蟋蟀罐搬出来,一群小脑袋围上去。也有大人陪我们斗,他们的蟋蟀罐是瓦的,古朴里透着那蟋蟀身份不同,是他们从乡野买来的利害角色。其实,只要一开罐,将蟋蟀放在一起,立见分晓,大人的蟋蟀油亮亮的虎视眈眈的,我们的草种,简直就是被它们拿去磨牙的。但是我不屈不挠地捉蟋蟀、养蟋蟀,喂饭粒和水果,精心伺候。

除了知了和蟋蟀,我还养过蚕,小小的蚕宝宝先是养在火柴盒里,渐渐要换大的盒子。春蚕到死丝方尽,我养成了雪白的茧,但蚕其后是否曾破茧而出,毫无记忆了。更奇怪的是,不知从何时起,我看到虫子就要逃,尤其是爬行的,那叫人毛骨悚然。可是,我曾爱惜地将蠕动的蚕宝宝放在掌心啊。

那样的夏天,现在的小孩子都不懂得了,他们听故事,坐在空调房间里,不是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文/杜海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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