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有条縁色的路

2006-05-14 14:54翟相伟
小小说月刊 2006年7期
关键词:床板军车吉普车

翟相伟

全营官兵已经一天一宿滴水未进了。

这是一次实兵演习。按照演习预案,部队应该在三天之内到达集结地点。可是一场意外的沙尘暴使这个计划搁浅了:从天而降的沙丘,像一群拦路虎,一个连着一个横在路上。牛营长急得红了眼,他开着越野吉普车就往沙丘上冲,但见四股黄沙从车轮下飞出,半个吉普车却很快被松软的流沙吞噬了。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军人岂能被这点困难吓倒。牛营长不信这个邪,他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就召集连长们开个“小诸葛会”。会上,大家献计献策,最后决定把全营官兵的100多张床板当作“铺路石”。床板被官兵们一张接着一张铺在沙地上,绵延到远方。几十台披着沙漠迷彩的军车复苏了,巨大的轰鸣声又一次地打破沉寂的大漠。

牛营长的吉普车一马当先,撒欢似地冲出老远,后面的车队跟着缓缓前进。车队没有走出多远,又停了下来,原来,薄薄的床板在重达几十吨重的军车反复“压榨”下,全都成了木屑碎片。

车队像一条绿色的龙,横躺在漫漫的黄沙中,默默忍受着煎熬。

前面还有几十公里的路。最要命的是饮用水已经告罄!沙漠里白天高温五六十度,大家被晒得快冒烟了,即使躲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汗珠子依旧噼哩啪啦往下掉。

热、热、热!渴、渴、渴!

晚上,横竖睡不着的牛营长急得围着车队直转悠。突然,他远远看到一辆军车下趴着一个黑影。用手电筒一照,原来是一个新司机正在偷喝水箱里的水。见是营长,新司机一脸的惊恐,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牛营长没有批评他,扭头走了。

第二天大清早,牛营长站在一个沙丘上组织点名。他舔了舔裂满血口子的嘴唇,清了清干得冒火的嗓子,用破锣般沙哑的声音喊:同志们!人渴了,可以忍一忍,但是车缺了水,就寸步难行。演习就是打仗,武器装备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实在渴得不行了,就喝我们自己身上的水!我问过王军医,人尿也可以喝!

说着,他从挎包里摸出墨绿色的搪瓷缸,转身接过自己的尿,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百十号官兵,像一片郁郁葱葱的红柳,静静地伫立暑,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按照演习规定,难以完成作战任务的部队,可以申请上级协助,但是如果那样,算是全军覆没。寸功未立,就全军覆没,对任何一支部队来说,这是奇耻大辱的事儿!因此,牛营长草拟了几份请求增援的电报,又都撕得粉碎。

离部队集结时间不足八个小时。

望着满眼的黄沙,牛营长一屁股坐在沙丘上。细沙软软的,暖暖的,忽然触发了牛营长的灵感。

他急忙集合部队,命令全体官兵把军被铺在沙地上。岁月洗涤得泛白的军被是老兵的,崭新墨绿的军被是新兵的,大家毫无怨言,争先恐后打开背包。

一条绿色的路在金黄色的沙漠里慢慢延伸,一条绿色的车队在金黄的沙漠上缓缓蠕动。

军车轰鸣着从军被铺成的绿色通道上欢快地驶过。有的军被被碾破了,露出雪白雪白的棉絮,像一朵朵美丽的花,有的军被被碾进黄沙里,成为沙漠的一部分。

牛营长眼睛潮潮的,他喃喃地对身边的参谋说,这是一条天下绝无仅有的路。

部队走出沙漠,迅速抢占阵地后,牛营长命令参谋立即向上级汇报:部队提前两个小时完成战略迂回任务。

(地址:石家庄军械工程学院政治部邮编:05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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