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罗特娜
那天,我见到高龄71岁的母亲自己一个人玩拼字游戏,就知道得帮她想个办法了。
我指着桌上玩到一半的拼字游戏,问道:“这是谁在玩的?”
“是我的右手跟左手玩。”
“你说什么?”
“因为你爸爸不爱玩拼字游戏,而我又想保持脑筋灵活。”
言之成理,但我不信一个人玩拼字游戏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丈夫建议送她一台电脑。天晓得母亲肯不肯在电脑上玩拼字游戏,因为光是说服她买微波炉就花了15年时间。
但我们最后还是把家里那台旧电脑送到爸妈家,里面拼字游戏、纸牌游戏、文书软件一应俱全。母亲的电脑世界探险记从此展开。
同时,我也负起一项最奇特的教学任务。我教过各种年龄的学生,有老有少,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给我妈上课。
从小到大都是母亲教我,教我烹饪与女红,教我做人要乐观,教我珍惜好时光,也教我撑过苦日子。现在该由我来回报了。
母亲乍见我们带来的礼物,不禁面有惧意,却又跃跃欲试。电脑屏幕亮起来,浮现一个个图标,她看得入迷。
我说:“现在,点击拼字游戏的图标。”
母亲问我什么叫“点击”,我才想到还未跟她介绍过鼠标。
母亲不时在一本活页簿上做笔记,学习进度缓慢,但很稳定。要是我不在身边,她行不行呢?我很担心。
几天后她在电话里抱怨:“那台电脑好慢,等它开机的时间我可以铺三床被子。而且电脑会作弊!”我只好为那部又懒惰又不诚实的电脑赔不是。
“别担心,我还是赢了。你猜我有个字得了几分?”
我猜不到。
“107分!”
谈着谈着,我心想她何时才问每次必问的那一句:“你晚餐有什么菜?”
结果没有。她问的是:“这台电脑有多大容量?”晚餐问题已在九霄云外,反而开口闭口“RAM”、“ROM”、“CPU”等名词。
玩了拼字游戏和纸牌游戏几个星期后,我觉得可以教她文书处理了。第一步是买一台打印机送她当圣诞礼物。母亲看一眼圣诞树下的大盒子说:“我猜不会是耳环吧。”母亲键盘敲得不错,但文书处理终究不是一蹴可及。她在笔记簿上记满了关于字型、行距等十数种功能的解说。我决定给她出点作业。
我说:“写封信给我。”
“叫我写信?”
“是的,在信里要练习你所学到的东西。有些字要加底线,有些字要斜体。要使用不同字型、大小、颜色,还要双行间隔。”
“你对幼儿园的学生也要求这么严格吗?”
“用不着,他们都已经会用电脑了。”
有进步的可不止母亲一人。自有记忆以来,每次我打电话回家都是母亲接的;母亲有了电脑之后,父亲终于克服了他的电话过敏症。几个月后,我在电话上终于听到父亲沙哑的声音。
“喂?”
“是爸吗?”
“是。”
“妈怎么没接电话?”
“她在打电脑,现在我成了接线生。”
短短两个月里,我和父亲在电话里讲的话比过去20年还多。
做了一辈子母女,我终于有一项知识可以和母亲分享。其实我还在她身上学习。我领悟到,人不论年纪多大,只要想做,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也发现,人生算是最难的拼字游戏,但只要信心坚定,就能拼出成功二字。
(摘自美《读者文摘》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