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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29 00:44王家庙
西湖 2005年12期
关键词:陈三牌局茶座

王家庙

魏城与陈三本来不认识。他们的认识与我有关,具体地讲,他们是在我的“来来去去”认识的。

去年五月份,我下岗了。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去找什么事做,我认为以我的文字,可以养活妻子与儿子。半年过去了,有一天当我还向妻子讨烟钱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文字对我的实际生活豪无意义。于是,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开了这家“来来去去”茶座。

我居住的县城很小,可茶座遍地开花,三步一小店、五步一大店。开始的时候,我很犹豫,茶座这么多,会不会有生意?朋友说,张亮,你担心个屁,这个地方,做其他生意不好说,可茶座肯定贼好。我问为什么。朋友说,他也不知道,但生意肯定不会差。也真应验了朋友说的话,春节过后,我的茶座开业,店虽然不大,可正如茶座的名字“来来去去”,每天都有不少的人来来去去,生意不错。我真有些想不通,这大街上也没看到什么人的,这茶座里的人是哪儿冒出来的?想不通归想不通,可我的心情可想而知,高兴。我每天晚上都在茶座里不停地转,虽然不用我做什么事,店里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什么都做了,可我还是喜欢转,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我觉得这小店就是我的作品。有时歇了工,躺在床上,我也会看看别人的文字,可看着看着,我就会想,我为什么不早些开个小店?

那些帮助我的朋友里头就有魏城。魏城原先我也不认识,有次快下班的时候,文友小吴打来电话,说一起去吃晚饭。我问都是些什么人?他说你不认识的。我说不认识的我就不去了。他说,你一定得去,他们都是些不一样的人。我问有什么不一样?你去了就知道了,小吴说。

路上,小吴说,魏城是个很讲朋友义气,很有趣的人。我问,怎么个有趣法?小吴就给我说了一件事:魏城有个老婆,比他小二十来岁,姿色不错。有次,魏城出国一年多,回来发现老婆与他的朋友小丁好上了,开始的时候,魏城装着不知道,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后来是他老婆自己顶不住了,她跪在魏城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求魏城原谅她。

魏城原谅她了吗?

没有。小吴说,他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后来呢?

后来?小吴说,老婆还是老婆,朋友还是朋友。

见到魏城,我觉得与我想象的差不多,五大三粗,很豪爽,有些黑道老大的味道。小吴向他介绍了我后,他马上站起来,绕到我的身边,握住我的双手使劲摇:小吴是我的兄弟,你是小吴的兄弟,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看得起的话,有事尽管找我。我只有点头的份。然后,他向我介绍他的人。坐在他右边的是个很清秀的青年,魏城说他叫小丁。小丁动了动身子,向我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坐在他左边的是个戴墨镜的女人,他说是他老婆。女人动动嘴,我没听清她说什么。女人戴的墨镜很大,差不多遮住了她半个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没看到她脸上的刀疤。接下去的几个人魏城介绍什么我就没注意听了,我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老婆和小丁身上,我看看小丁,看看他老婆,感觉魏城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一晚我喝了不少的酒。魏城也能喝,我敬他时,他总是二话没说,一口干。然后敬我,他说,你是文人,不像我大老粗,我敬你,你随意,我干。说完,脖子一仰,酒杯见底。我有些激动,也一口干了。魏城又叫小丁敬我,小丁没说话,站起来,喝了满满一大杯,然后坐下,看着面前的酒杯。他妻子没敬我,但我敬了她,喝完酒后,我看她笑了一下,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刀疤,那刀疤在鼻梁左侧,暗红色的,像条松树上的毛毛虫。

开个茶座不那么简单,许多部门都得跑,而且有些问题开始的时候你根本不认为是个问题。消防的事就是这样。我一直认为,消防方面只是过过场而已,最终都会批给你的,所以茶座搞得差不多了,我才去消防部门。消防部门也快,马上就来人了,那人拿个本子,在茶座前前后后转了大半天,最后说,你这茶座消防不合格,不能开业。我急了,问什么地方不合格?那人说,不说别的,你这儿出口就没两个,不合格。我一听,晕了,我这是私人房子,只有一个楼梯,哪来两个出口?除非把墙打通,做个悬梯,但那是不可能的,也没用。我给那人递了一支烟,说了这儿的实际情况。那人摇摇手,不抽烟,他说,那我也没办法。然后就走了。

那人还没走出大门,妻子就开始埋怨了,她说,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大的事,事先怎么没想到?我说,我怎么能想到?我以为消防就是几只灭火器的事,哪知道有这么多讲究。妻子说,你也真是没用,除了读几句书,现在好了,这茶座怎么开?别开算了。我说,不开就不开。然后,门一甩,就跑到了街上。背后,立刻响起了妻子唱歌一般的哭声。

那个晚上,我一直在大街上悠转。后来,我想到了魏城。当魏城听完我哭泣一样的诉说后,哈哈大笑,他说,这算什么事?包在他身上。

魏城没有吹牛。第二天,他就把我这事办了。我很高兴,当天晚上请他喝酒,还是上次那几个人,有小吴,小丁,还有他老婆。那晚我们又喝了很多酒,喝得很高兴。结账的时候,我才知道魏城已经把账结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魏城手一挥,说,都是兄弟了,小事,小事。

我就觉得魏城是个很不错的人。

茶座开业后,魏城就成了常客。当然,他主要不是来喝茶,是来玩牌的。牌友里头没有小丁,也看不到他老婆。那几个人都有些胖,魏城说,他们都是老板,做生意的。魏城没有再介绍他们,我也就不多问了。我不打牌,可有一点点看得懂。有时没事时,我就站在魏城身后看。看牌时一般我不说话,魏城摸到好牌就回头对我笑笑,我也就笑笑。有时,他扔我一支烟,我就边抽烟边看。有一次,我看到魏城嵌二筒上听,两圈后,魏城抓到一张牌,摸了一下,久久不翻开,又倒过来摸,那牌慢慢露出指面,正是二筒。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声音很响,那三个人都朝我身上看。魏城摸牌的手停在了半空,回过头,对我说:好吗?你看错了。然后他打出一张一筒,那二筒就捏在他手心。下家正听一筒,牌摊开,大对子,也是大牌。大家一阵惊呼,都伸过头看那家牌。魏城又回过头,对我说,你看错了。又扔我一支烟。

后来,我就不太到包房看魏城他们打牌了。

陈三也是茶座的客人。陈三第一次是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一起来的,两人坐在靠窗的那个座位,要了浓咖啡慢慢喝着。喝完咖啡,女孩走了。过了会,陈三也站了起来,我以为他也要走。但他没有,他到书架上拿了些书回到座位。后来,在那个靠窗的座位,我经常看到陈三。但他总是一个人,要杯浓咖啡,慢慢喝着,然后去书架拿书。

有一次,我闲着没事,就走了过去。

我问,你等人?没有。上次那个女孩呢?哪个女孩?第一次与你一起来的。是吗?我不记得了。陈三不太爱说话,基本上是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我看他桌上放的是两本文学杂志,就问,你喜欢文学?他说,喜欢看小说。我就和他谈起了文学,我说到海明威,说到卡夫卡,他听得很认真,不时插一句,中间还问了两个问题。从那两个问题来看,他不但知道海明威、卡夫卡,还看过他们不少的书。我说话的兴头就更高了。

之后,我就经常与陈三聊天。特别是不太到包房看魏城他们打牌后,就基本上坐在陈三的对面。聊得多了,陈三也说些他的事情。他说,老婆与孩子都在意大利,一个人在国内做点生意,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常去茶座。他又说,这儿的情调和咖啡都不错。

我说,这是自然,我这儿的咖啡是意大利进口的,味道能不正宗?

有一次,我们正聊时,魏城来了。我感到奇怪,问魏城,还不开始?魏城说,三缺一,有个老板不来了。我想起与陈三聊天时,他说过,他也会打牌。我就问陈三,你打不打?陈三看着我,一时没说话。

我说,没事的,魏城是我很好的朋友。

魏城也向陈三伸出手,说,大家都是兄弟。陈三笑了笑,点点头,就跟魏城去包房了。

那个晚上,我就站在陈三背后看他打牌。陈三打牌好像不是很熟练,做牌和抓牌都不是很快,但手中的牌理得很整齐。万子与万子理在一起,筒子与筒子理在一起,看上去很清爽。陈三抓牌也基本上不摸,抓来就翻开,然后出牌。有时出错牌,我就说,慢一点,你打错牌了。我差点伸出手。陈三那出牌的手就停在了半空,然后看看面前的牌,说,噢,真打错了,这是一趟的。

看起来,陈三完全是个新手。

结束的时候,魏城问陈三,明晚还来不来?陈三看看我,说,我会来这儿喝咖啡的,张亮的咖啡很好。第二天晚饭后不久,陈三就来了,这与他平时来喝咖啡的时间差不多。陈三看看我,算是招呼,然后在那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后来,魏城他们来了,魏城向陈三招招手,陈三就站起来,跟他们一起进了包房。这样,陈三就经常参加魏城他们的牌局,成了牌友。

陈三打牌倒是经常赢,赢了有时他就请大家吃点心喝酒。陈三不喝酒,他要杯茶,然后看大家喝酒。大家边喝酒,边谈论牌局上的事。喝到差不多时,陈三问大家,还喝不喝?大家都说不喝了。陈三就站起来去结账。魏城会回过头来看看陈三,说,陈三这人不错。边说边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这段时间,他们的牌局比较经常,差不多每天都来。打牌时话也多了起来,除了说些打牌的事,也说些黄段子,后来还说到生意上的事。魏城问陈三做点什么生意,陈三说,做点小生意。什么小生意?魏城好像很感兴趣。

搞了几亩土地。陈三边打牌边说。

那还是小生意?魏城说,那可是来大钱的活。

陈三说,没有,没有,也是空忙,还不知能不能赚。陈三边说边整理面前的牌。

魏城又与那两位老板说话。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房地产的事。我听出了个大概:现在搞房地产难的就是土地,拿到了土地就等于拿到了效益。陈三好像对他们的话不太感兴趣,没怎么听,只低头看他自己面前的牌,那会儿正轮到陈三出牌,他这张拿拿,那张插插,不知出哪张好。弄了半天,然后问我,张亮,你给看看,这牌我看不懂了,出哪张好?我给他指了指那张二万。陈三打出二万后,又抬头看了看魏城,魏城他们还在说房地产的事。

一个周未,魏城说,今天是他生日,不打牌了,去唱歌。陈三说,那种地方他不太去的,就不去了。魏城就说,今天是我生日,朋友也不去捧捧场,说得过去?陈三只好一起去了。

到了包厢,我才发现,魏城什么都准备好了,连小姐都已坐在包厢里了。魏城把一个高个子女孩推到陈三的面前时,我想,陈三肯定会不要,他对唱歌都没兴趣,对这事会更不习惯的。

陈三却是没说什么,他挪挪屁股,让那女孩坐在他旁边。大家开始唱歌,于是包厢里一下子显得热闹起来。跟我的女孩比较胖,她一来就扒在了我的肩头,还一个劲用牙签给我递水果。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大家都叫她小红。我四下里瞄了瞄,发现跟陈三的女孩最漂亮,但也最老实。我听到她对陈三说她叫阿晓,然后就不说话了,只是两手放在膝盖上,很规矩的坐在那儿。魏城好像发现了这事,他就叫阿晓与陈三一起唱歌,唱《夫妻双双把家还》。陈三不想唱,魏城把话筒塞到他手里,也就唱了,唱得还不错。我想,陈三平时是谦虚了。唱过歌后,陈三与阿晓好像就不再生分了,两人在那儿有话说。但也就说话而已,没有像其他几对勾肩搭背的在闹。魏城又让阿晓带陈三去跳舞,阿晓开始不太愿意,坐在那儿没动,魏城就把眼睛睁圆了,要发火。陈三笑了笑,站起来,牵着阿晓的手出去。

过了一会儿,我也去跳舞。虽然舞厅里很暗,看不清什么,但我还是感觉到偌大的舞厅里只有我和小红一对。我想,陈三他们呢?我问小红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跳舞的地方。小红说,还有大厅,那儿是蹦迪,有灯光,很热闹。

在蹦迪大厅一角,我看到陈三独自坐在那儿。那种样子,让我想起他坐在我茶座里喝咖啡时的安静。看到我过来,陈三问我怎么过来了?我说那女孩呢?陈三指了指那群蹦迪的人。我一下子认出了阿晓,她在那儿有些鹤立鸡群,但与刚才在包厢里的淑女形象完全不同,这会儿,她高举双手,甩着那头长发,正尽情地舒展她的身体。我好像还看到了她那双微闭的双眼。我想,这怎么可能呢,我离她那么远?但我就是看到了,那是一双非常投入、非常陶醉的眼晴。

我问陈三为什么不过去与阿晓一起蹦迪。陈三笑笑,说,老了,哪蹦得动?于是,我坐下来与他聊天。聊着聊着,我们就聊到了文学上,很是投入。后来,说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好像比那音乐还响一些,有些人还往这边看过来。我们也就看他们一眼,继续聊。其间,阿晓一直没有过来,有段时间,蹦台上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不知到哪儿去了。

跟我的小红倒是来了。她一来就嚷嚷,说魏哥发火了,让我们过去喝酒。陈三说,他不喝酒,还想在这儿坐坐。在过道上,我又看到了蹦台上的阿晓,她闭着眼,舞着双手,我真担心她会就这样睡过去。但那模样确是迷人。我在心里说。

回头又看陈三,他在看窗外。外头黑黑的,我真不知他在看什么。我想,陈三对那女孩真是没什么兴趣。

所以第二天,当阿晓出现在我的茶座,说是找陈三时,我有些吃惊。阿晓是一个人来的,她坐在陈三常坐的那个座位上,没点茶,也没要咖啡,只是坐着。我走过去时,阿晓说,是陈三叫她来这儿的,想不到这茶座是我开的。说话间,陈三来了,他们在那儿坐了不大一会儿,就一起走了。

魏城来时,没看到陈三(平时都是陈三早来),就问,陈三今晚没来?我把阿晓来找的事说了。魏城听后,嘿嘿一笑,说,想不到陈三这小子也有一手。然后就靠在吧台上与我聊天。没聊多会儿,魏城就显出不耐烦来,他说,今晚看来是没什么戏了,要不,我们喝酒去。正说话时,陈三回来了。魏城在他肩上狠狠敲了一拳,然后很暧昧地看着他。陈三也拍拍魏城的后背,说,看什么看,打牌去。于是大家都笑了。

牌局到一半时,阿晓又回来了。她没说有什么事,也没说话,一来就站在陈三背后看打牌,好像原本她就站在那儿。打牌的人都抬头看看她,她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自个儿站在那儿看。她比我还不爱说话,有时陈三问她时,她也是点点头,或者用手指一指。我不好意思再站在陈三背后了,我想,两个人挤在那儿算什么呢?我就出了包房。

这以后,阿晓就成了茶座的常客,差不多有牌局的时候,她都来看牌。这样,我基本上就不进包房看他们打牌了,茶座又没我什么事,所以大多的时候,我干脆就在楼上房里看看书。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不过,他们牌局结束消夜的时候,都还是叫我的,一般我没睡的话我都会去。阿晓也会在,大家喝了酒后,有时就会拿她与陈三说说话。这个时候,陈三一般都不说什么,阿晓也是脸红一红,两人好像真有什么事似的。但大家也不多说。

喝酒的时候,我还知道,这段时间,陈三打牌老是输。我问他输了多少?陈三笑笑,没回答,我也就不再问了。魏城好像说了一句“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之类的话,但没人接他的话题,大家也就不再谈陈三输牌的事了。

接下去,还是陈三输牌。我没问陈三,我这人不太喜欢管人家输赢的事。我是从他们付台费、消夜请客以及零星的言语中知道他们输赢的情况的。当然,陈三自己偶然也会露一两句“风头不好”“又输了”之类的话。但大多的时候,陈三看到我总是笑笑的,好像根本没把这事当作一回事。我也就不多想了。

有一次,陈三向我借钱,他说,现金不够了。我感到意外,陈三可是从没向人借过钱的,我想,这段时间,他可能真是输多了。我把柜台里的钱都给他,还不够,我又到楼上房间拿。第二天,陈三就把钱还给我了。

喝咖啡的时候,我问陈三这段时间输了多少?陈三说,不多,也就三五万。我有些吃惊,说,三五万还不多?都赶上我茶座两三个月生意了。陈三笑笑,说,这不一样的。那边魏城在叫了,陈三没说几句就去了。我坐在那儿,却有些从陈三的事里出不来了。我想,怎么会老是陈三输呢?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我就坐在那儿想陈三的事。

有天下午,我到新华书店买书,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前面两个背影很眼熟,仔细看看,认出是阿晓和魏城,他们手拉着手,很亲热地在大街上走。出于好奇,我跟了上去。最后,我跟到了一幢居民楼前,他们上去了。我知道魏城就住在那幢楼上。

前后的事连起来想一想,我觉得我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事。回到茶座时,陈三已坐在那儿喝咖啡,一副悠然的样子。我说,我在街上看到阿晓了。

陈三说,是吗?她没事就喜欢在街上闲逛。

我说,我还看到了魏城。

陈三说,那家伙也闲不住。

我还想说什么时,陈三已经站起来去拿杂志了。他拿了一期《收获》,翻到《破坏》,指给我看,说,这小说不错。接下来,我们自然就谈起了小说,一直谈到魏城来叫他。陈三站起来时,我对他说,最近风头不好,少玩点。陈三还是笑笑,说,没事没事,都是朋友,玩玩高兴。然后就去了。

牌局结束后自然又是一起去消夜。吃完消夜,阿晓拉着陈三的手走了,后来,魏城他们也走了。我没有马上回家,我一个人独自在街上闲转,直到老婆给我打来电话我才往回走。后来想想,也就是那个晚上,我开始有了转让茶座的念头。

五一长假结束后,陈三说,接下去一段时间他可能不能来打牌了,那块地要上马。魏城说,那么那事就这样说定了。陈三点点头。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但我没问。

牌局也真的就停了。不过也没停几天,魏城找到了新的牌友,他们又开始了。我没再去看牌,我买了一些新书,基本上猫在楼上房间里看书。现在,我好像对书越来越有兴趣了。魏城也没再叫我去消夜什么的,可能是因为那班人我都不太熟吧。

这段时间,我几乎就没见魏城的面。

有天晚饭后,我在街上散步,忽然接到魏城的电话,他问我能不能联系到陈三?我说,他有手机啊。魏城说,手机关了。我说,那就没办法了。我问他找陈三什么事?他说,一时说不清的,算了。就挂了。我对着手机愣了半天,然后试着打陈三的手机,真是关机。

这之后,魏城好像就没来茶座打牌了。

再见到魏城是半个月之后的事。那天他在我的茶座大厅里坐着,好像是专门等我的,见到我进来,一把抓紧我的手,问我最近有没有看到过陈三?我说没有,他骂了一句“奶奶的”,就走了,很急的样子。弄得我一头雾水。

过了几天,我有些不放心,给魏城打电话,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不到魏城的手机也关了。过几天又打,还是关机。茶座里也看不到魏城的影子。魏城就如水汽一般消失了。

七月中旬的一天,我在大街上碰到小丁和魏城的老婆。那会儿,他们手拉着手,很亲热地在大街上走。他们看到我,两只手像被火烫着了似的分开了,很不自然地站在那儿。我问他们魏城哪儿去了?他们说,他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前段时间魏城被一个叫陈三的人骗了五十万,魏城为了躲债,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好像是跟一个叫阿晓的女人在一起。魏城的老婆说。

那天下午,我又在大街上转,一直转到天黑才回家。

七月底,我把茶座转给了别人。我拿着转让费回家,老婆才知道这事。老婆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知道,然后就去睡了。第二天,老婆与我大吵了一场。

不过,我还是经常去那茶座,我忘不了那儿的咖啡。我坐在陈三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要杯咖啡,慢慢喝着。喝完咖啡,我又去拿那些杂志看。

我在等陈三。我不相信陈三就这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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