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明
他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用一片柔情温暖了中河源村的山山水水。
民意
中河源村原是内蒙古自治区乌海市海勃湾农场五队,以前的队长由农场任命,农场改制划归五一乡后,得选出个村委会主任。村里人心涣散,问题成堆,村集体一点积累也没有,这村委会主任压根儿就没人想当。酝酿快两个月了,连个候选人也推举不出来。
吃过晚饭后,村民们聚在一起,争论着两个话题:一是前些年市里在加固黄河大堤时压坏了村里的路和损害了村民们种的菜,给村里补偿的4万元钱如何分配;二是选谁当村委会主任。
“平分,路是众人的,菜众人都受了损失,补的钱平分最公道。”
“不公道,靠路边的菜地损失大,应该多分。”
“张晓明,你当村委会主任吧!你爹是咱村老队长了,你当村委会主任有人给参谋。”
“我才不当呢!谁不知道当村干部费力不讨好。”
“要我说呀,这钱哪来的还用在哪儿。”一直蹲在地上没吱声的张耀国开口了,“咱村的路太差了,一下雨,拉菜的车都不敢进来。菜拉不出去,大伙都受损失,市里补的钱补在路上,还得用在修路上,要是能修一条柏油路,大伙都受益。”
“修路那玩意费钱着呢,4万元钱能修多远?”
“大伙出点工,把路基清出来。城里我有关系,能弄回炉灰渣来,众人出车拉一拉,能省不少钱,说不准修好路还能分些钱。”
“好是好,不知道众人肯不肯干?”
第二天早上,村里的人走出家门后发现,村里的路有一截烂泥已被挖掉了,硬底子露在外面,一辆四轮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一锹一锹地往下卸炉灰渣的那个汉子正是张耀国。
此后,挖烂泥、清路基的队伍在一天天扩大,拉炉灰渣的“三轮”、“四轮”也排成了队。没几天,中河源的柏油路修通了。
后来,选举村委会主任时,张耀国得了96%的选票。
“我们选他,是因为他能带着大家致富。”村民们说。
请客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张耀国开着一辆装满黄土的四轮车,来到村里一个600平米见方、1.5米深的大坑旁。
“耀国,你那是做啥呀?”
“我想盖个党员活动室,咱村地紧,把这个坑填平盖房子正好。”
“这么大个坑,那得填到啥时候呀?”
“人家愚公还移山呢,咱连这么个大坑也填不平?”
“我看你是瞎折腾,咱村一共10来个党员,盖啥党员活动室?”
“盖好了,党员活动、村委会开会都有地方了。你甭愁,房子盖好了,我请你吃油糕粉汤。”
一天天過去,张耀国的四轮车老是围着这个大坑转。
“耀国想盖个党员活动室,天天拉土填坑,咱也是党员,也帮着干吧!”
一车车土倒进去,坑一天天浅了。不久,党员活动室建成了。
“乡亲们,今天是党的80岁生日,也是我们中河源村党员活动室落成的日子,咱全村老少一起吃顿团圆饭,油糕粉汤大伙可得吃好了。”
望着台上神采飞扬的张耀国,村民杨子珍心里思忖:大伙儿还不知道这油糕粉汤哪儿来的!原来,昨天晚上张耀国跑到杨子珍那儿,神神秘秘地说要借点钱,“这几天手头紧,明天想请全村人吃顿饭,你先给垫上,过几天我还你。”油糕粉汤宴后不久,张耀国还上了杨子珍垫的1200元钱,但在村务公开栏里,杨子珍始终没有看到张耀国报销这笔钱。
“又是张耀国垫了。”杨子珍嘟囔着。
服务
“你已经跑了5趟了,还要去?”妻子白凤霞一边给张耀国整理牙具,一边埋怨着。
“蒙牛那头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估计这次就能定下。”张耀国信心十足。
果然,这次去蒙牛乳业(集团)股份公司,张耀国终于把建奶站的事搞掂了。回村以后,张耀国又马不停蹄地忙乎征地、建房的事。许多人不愿让出地,他就带头让出了自己的地。奶站建成后,他又张罗着引进奶户、动员村民养牛。
中午一场大雨过后,张耀国穿上雨鞋匆匆忙忙走了,凌晨4点多钟,张耀国光着脚丫进了屋。
“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张平家的牛圈积水了,水泵抽不动,我帮着把水舀出去了。”
“那也不一定就得你舀。”
“给人家服务好了,人家才肯来咱村养牛。”
妻子还想埋怨几句,张耀国已经发出了鼾声。
冬天的一场大雪下过,奶站水管冻了,张耀国天天开着自家的三轮车给奶站拉水,一桶一桶地帮着倒。
“你也不知图个啥?”妻子唠叨着。
“图啥?图中河源村人过上好日子呗。”
大禹
村里从黄河提水的扬水站,每到冬天,取水口附近都要淤积大量泥沙,每年春天开河后,都得搞一次大型的清淤行动,每次清淤少说也得花5000元钱。上任没几天的张耀国提出:迁扬水站,改修水渠。
早春时节,水面上还结着冰,别人站在干处干活,张耀国砸开冰面站在水里干,清理淤泥、安装管道、紧固螺丝,一干就是几个小时。扬水站迁妥了,水渠修好了。
“春天修的渠容易跑水,得每天盯着点。”张耀国提醒着伙伴杨玉保。事情可真被他言中了。
那天两人巡渠到村西,听着前面的水声有点不对劲,跑过去看时,渠已经被冲开了1米多宽的口子,水“哗哗”地涌出来。张耀国抱起一卷苇帘跳进水里,一边用身体把苇帘顶在渠口,一边喊杨玉保赶紧挖土把口子堵住。
奔涌而下的水漫过张耀国胸部,水打在他的脸上;杨玉保挖起的土扔向苇帘上,泥溅在张耀国脸上。杨玉保心痛了,喊着:“耀国,春拔骨头秋拔肉,这么凉的水你受不了的!”“别管我,赶紧挖土堵上,再耽搁口子更大了,地里育着的菜苗就被水淹了。”张耀国倔强地喊着,身体紧紧顶着苇帘,拼命挖土的杨玉保眼眶湿了,脸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这时,村民们赶来增援。
一个半小时以后,口子终于被堵住了,从冰冻的水里出来的张耀国已是浑身哆嗦。
吃亏
“那年冬天村委会开会没煤烧,他把媳妇支走,让我开着三轮车去他家‘偷。”闫存良忘不了他和张耀国干过的“亏心事”。
“何止是煤,为了村里的事,他老挖家里的‘墙角。”
“他的手机是村里的公用电话,为了给村民联系卖菜,张耀国的手机费每年少说也得花3000多元。”
“他家的三轮车、四轮车是村里的公车,村里拉点啥,都是他的车,搭上车不说,还得搭上油。”
说起张耀国舍小家顾大家,中河源村的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家本来日子很好过,是村里的首富。自从当上村主任,地里的活儿交给了媳妇。他以前做买卖挣不少钱,当上村主任后顾不上了,家里日子紧,媳妇悄悄跑到市里给人家打扫屋子,到建筑工地当小工还累昏过呢!”
张耀国的连襟张和平曾两次碰上张耀国因为“私自动用”家里的钱和妻子争吵。一次是村里欠了供电所的电费,人家要掐电,一掐电,地浇不上,人畜水喝不上,奶站消毒搞不了,张耀国急了,私自挪用家里的1万元钱先垫付着,等后来电费收齐再还上;另一次挪用了1万余元,这笔钱到张耀国去世也没补上。
“我知道,那1万余元肯定是给我们村补窟窿了。”张耀国的长子张晓庆说。
病逝
“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你病成这个样子,得赶紧到银川的大医院治。”刚跨进家门的张耀国就被妻子一通数落。
“这两天不能走。快过年了,咱村贫困户的救济金还没领回来;佟淑花家的房子快塌了,拆迁办答应给点砖,得赶紧拉回来;还有,村里贷款的事眼看就要跑成了……”
“你呀,谁家的事你都管。王五小的老婆患脑血栓,你拿儿子作买卖的钱借给他老婆看病;张泽云养的猪和鸡你是推销员;白俊美户口不在咱村,你给她家接上自来水管……这些我都不反对,可你也得顾顾自个儿呀,病可是拖不得呀!”
“没事,我用矿泉水瓶装了点热水,痛得厉害时顶在腰上就好点儿了。”
2004年1月14日中午,张耀国肝部疼痛难忍,妻子打算给乡里打电话要个车,他不准,自己打车去了医院。两天后的夜里,大雪纷飞,张耀国病危。
“老天爷,救救张耀国吧!要是能让张耀国活着,我以后不吃好的,不穿好的,当牛做马也心甘!”白凤霞声泪俱下。
然而,张耀国第二天还是走了,年仅48岁。医生说,他肝上的瘤子破了。中河源村的村民们说:他是为大伙累死的……
(包玉祥荐自《北方劳动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