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菜

高　宽

吴先生刚从婚姻的地狱里爬出来，心灵上还在滴血，热心好事的朋友却张罗着为他介绍新人。

吴先生刚好四十岁，是政府里的公务员，有宽敞的楼房，领着丰厚的薪俸，像他这样的条件，是许多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吴先生相了好几个，却总找不到感觉，又生怕再次遭婚姻的雷电，于是请教好友盖作家。

盖作家是专事爱情题材的大手笔，虽然自己的爱情经营得也不怎么样，但他的爱情小说却很有名气。

“两条腿的女人满地都是，但想找个好女人，难啊！”盖作家苦笑着摇了一下头，然后送给吴先生一支烟说：“如果别人再给你介绍女人，你就请她吃饭，并让她点菜。作家是讲究细节的，如果她点菜时总点贵重菜，说明这个女人不善理财，是个败家货；如果专点实惠便宜的说明她疼爱你，又是块当家理财的好料！”

盖作家的话吴先生牢记在心。

见面的第一个女人名叫蔡花，三十有二，留着齐耳短发，长得圆乎乎的很丰满，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放射着“可爱”的光芒。在“鸳鸯居”里，吴先生将菜谱递给她道：“请你点菜吧！”

蔡花很随意地浏览了一下菜谱就合上了，然后，像学生背课文一样道：

“来个葱爆海参、清蒸鲍鱼、王八炖小鸡，如果大虾不是养殖的话，来上原汁原味的，至于酒水嘛，XO来高瓶的，一定要真的，我想，两个人吃饭，越简单越好！”

吴先生使劲地咧了一下嘴，用手摸了摸上衣口袋：幸亏这月的工资没去存！

蔡花吃的学问很大，吃相也很优雅。说话声音宏亮，逻辑无懈可击，问起他离婚的原因，直把他逼得低着头像个被审问的犯罪嫌疑人。在饭店门口分手时，蔡花突然贴近他，附在他的耳朵上，悄声问：“你是不是阳萎啊？”气得吴先生一连拉了好几天肚子。后来他才知道，这蔡花是税务局征税科的科长。

见面的第二个女人是文化馆的舞蹈辅导员，细高的身条、水蛇般的腰、异军突起的胸峰，浑身跳跃着音乐符，听见舞曲腿就开始哆嗦。吴先生让她点菜，她却把菜谱往桌上一扔说：“咱还是去‘百乐门舞厅吧，那里的水果点心都很可口！”吴先生点头，两人打的来到“百乐门”。

辅导员很内行，点了一大堆水果点心，要了间包厢。两个人吃一阵喝一阵，辅导员翩然起舞。她的舞姿很优美，把个吴先生看得眼花缭乱。折腾到后半夜了，辅导员又点了一大堆点心水果饮料之类的东西，装了满满的一大包，眯眯一笑，对吴先生说：“我的孩子还在娘家，她非常喜欢这些东西。”

最后买单，吴先生瞪眼了：一千二百三十！

而余兴未尽的辅导员却闪着迷人的大眼说：“你真可爱，如果我们结婚，你每个星期六都陪我来这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做老公！”说完突然在吴先生的脸腮上叭地亲了一口，吓得吴先生急忙把脖子使劲缩进了袄领里。

见了两个女人，吴先生两个月的工薪都捐给了“希望工程”。他把苦衷告诉盖作家。盖作家马上托人给他介绍了另一个女人，并拍着他的肩膀：“老弟，放心吧，这个女人会使你满意的。”

见了面，吴先生果然感到满意，她漂亮不失风骚，苗条不显清瘦，一身女人味。

吴先生请客，仍然让她点菜。女人笑了笑，就点了两个素菜。吴先生过意不去，就让她再点两个，而女人却说：“节省着点好不好，过日子还要从细打算啊！”感动得吴先生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好几个圈就是掉不下来，不久两个人就结了婚。

可吴先生万万没想到，结婚后的她完全变了个人。不是要高档服装，就是要贵重首饰，每天做美容的开销远远超出他两天的薪金。有一次吴先生实在忍受不了了，就问她：“我真是看走了眼，当初你点菜时为啥总点便宜的菜？”她顺下眼睛，仍不失温柔地说：“你还不知道，俺点素菜完全是为了减肥呀！”

吴先生向盖作家大诉苦衷，盖作家却笑得浑身颤抖：“我还忘了告诉你，她就是我的前妻呀，当初我就是从细节上分析她，才使我大跌眼镜的，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表面和实际往往不是一回事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