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英与麻将

刘绍英

绍英好赌，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因为打麻将，影响工作，绍英工作的单位扣过她的奖金；通宵酣战，男人曾一度要与她离婚，甚至动用了亲朋好言相劝，这些皆不能把她从麻将桌上唤回。

这日，绍英被好友莲相约至她家，吃过晚饭，一阵电话联络，四人就凑齐了。照例是四方城，绍英摸麻将的技术是一流的，不用翻牌，只需手指轻轻一探，是几筒几条几万，一准错不了。可惜几圈下来，手气太背，来时包里的一叠钱，转眼就到了别人的口袋里。心里正有些懊丧，外面门铃响起，莲起身说：肯定是我那口子出差回来了。三人就住了手坐在桌上等莲。

进来的不是莲的那口子，是几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警察。警察进门直奔莲家的娱乐室。三人正等着莲回来继续酣战，警察进门的时候，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傻愣着。警察收缴了桌上的钞票，然后把四人带到了派出所。绍英注意到，派出所问讯室里惨白刺眼的灯，比自己娱乐室打麻将的灯还要亮。警察分开四人，在不容不坦白的灯下问了话，又开出了3000元的罚款单，绍英在无以遁形的灯下狠命地用左手抽打自己的右手，骂：臭手，怎么这么背！惹得几个本来很严肃的警察笑了起来。

几人灰溜溜地从派出所威严的大门转出，迎面的一阵风让绍英打了个寒战。派出所的路灯拖出了四人有些单瘦的影子。前面吵吵嚷嚷又过来几个人，两个警察正推搡着一个人往大门这边走过来。绍英猛地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往派出所门口的狮子后边一闪。警察推搡的那个人是她男人！

男人显然没看到他。等自己男人进到派出所，绍英跟三个好友说：你们先回去，我肚子有点疼，上个厕所。

绍英尾随着警察和男人又走进派出所的大门。刚问过她话的警察看见她说：怎么？舍不得派出所？

绍英回答：不是。

不是，那你还不回去凑钱交罚款？

我想知道，刚进来的那人犯了什么事？绍英有些怯怯地。

倒还知道关心别人，先关心你自己吧。警察说完，不再理会绍英。

绍英看着警察把自己男人推到那个灯光刺眼的问讯室，就关了门。有一个警察出来，嘴里边走边骂骂咧咧：捉的现场，还想抵赖，不老实。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绍英迎着警察走过去，问：刚才那人犯的什么事？

警察白绍英一眼，没好气地说：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好事？嫖娼呗。

绍英如雷击般，脑子顿时空白，痴呆了半天。然后似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派出所的木椅上。

绍英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回过神，一步一步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家里，七岁的女儿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响亮地开着，正打杀得欢。桌上放着一只空方便面桶。绍英把女儿抱起来，女儿睁开眼，问：妈妈，天亮了？

绍英说：还没哩！

天还没亮就回来了，妈妈，你今天没打麻将呀？

窗外一辆洒水车经过，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划过了寂静的夜空。绍英看着自己女儿稚气的眼睛说：妈妈今后不打麻将了。要不，这个家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