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

盛兆铭

S公司招聘部门经理和一些员工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这天下午，总经理贺中鹤把汤之凌找去，请他于明天上午代他考核一下两个女孩，哪一个相对要好一些。

汤之凌也是来应聘的。他应聘的是部门经理。所以，贺总的这个委托在招聘大厅一经传出，立时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

今天一早，汤之凌准时来到综合部经理室。当他坐上那把柔软舒适的转椅后对服务员小姐点了点头。门口便被领进两位姑娘，分别坐在他对面预先安排的椅子上。

坐在右边的这位穿着入时、酥胸半露的姑娘叫白玫。左边的这位叫黄莓。她的老家在一个汤之凌不曾听说过的小镇。

汤之凌啜了口茶，从容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请问，二位对本公司的印象如何？”汤之凌对黄莓摊了摊手，说了声“请”。

黄莓扭动了一下身子，手指绞揉着衣角，连续两次“嗯”之后，说道：“我是从遥远的小镇来的，对你们这家公司了解不多——请原谅我的直率——我那个镇子上大多数的亲朋好友对贵公司也不十分熟悉。”

“那么你呢？”汤之凌对白玫颔颔首。

白玫嫣然一笑：“贵公司是一家很有影响的企业，其知名度早就超出本市、本省，甚至在国外也小有名气，所以我是从别处跳槽来的。”白玫煽情地一笑，又补了一句：“哪里好就往哪里去嘛。”

汤之凌接着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是：“二位如果被本公司聘用，请问，将怎么样对待本公司？”

白玫抢着说道：“我会听从您的吩咐，活跃在您需要我活跃的地方。”白玫说到这儿，笑盈盈地把那含蓄的眼神紧紧盯着汤之凌，又赶紧再补一句：“总之，我会让您满意的。”

汤之凌被那火辣辣的眼神盯得有点耳热心跳，禁不住也对她多看了几眼。

黄莓的脸上此刻也有着一种桃花般的红晕，只见她兴奋地说道：“我一定会爱公司如爱我的家。”停停，又挺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真的！”

汤之凌稍停片刻，再次啜了口茶，然后问道：“二位如果落聘呢？”

白玫又抢在头里：“不会的，我的自信不会让我去考虑这个问题——我去任何地方，还从来没有被打回票的。”白玫说着，那明亮的眸子里闪出了灼人的光焰。汤之凌注意到，白玫此时还不失时机对他挤了挤眼，汤之凌立刻又感到有点心潮起伏。

黄莓此时的心情看得出比较凝重，她绞揉着衣角说：“那我将以我的一片真诚去别家公司應聘，我相信，总会有一家公司接受我的一片真诚的。”

汤之凌到此宣布面试结束，然后站起来走出经理室，目送两位小姐走远——这是贺总再三叮嘱的，以示对她们的尊重。

看着两位小姐走在离去的过道上，作为总经理的代表，汤之凌自然明白谁留谁走首先得自己拿出意见。其实他很清楚，这也是给自己选择属下的员工，因此也无法含糊。于是，他看着这魔鬼般的身材扭着模特般的步子，而那个小镇上的女孩逐渐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汤之凌转过身，向总经理室走去。不想贺总已在一边向他走来。

“我看……”汤之凌略一停顿之后，说道：“还是选白玫吧。”

“哦，能说说理由吗？”

汤之凌笑笑：“我是凭着感觉走。”

“凭着感觉走？这说法被人哄抬过，但是，凭感觉有时是不可靠的。”贺总看了汤之凌一眼，“这么说，您连那最后一个小节也不给予肯定，或者说，您对于那个小草没有感动？”

“什么最后一个小节？”

“刚才白玫和黄莓从这里走出，”贺总转过头，指着前面，“那只自来水龙头在毫无作用地哗哗流水，白玫熟视无睹地走了出来，而黄莓，却走过去拧紧了龙头。”

噢，这是自己在走神的时候发生的一幕。应该说，他是既隐约又真切地看到了这件事的，只不过未曾引起特别的注意罢了。然而，这么个小节……

“汤先生，我可以退一步不在乎您凭感觉走的观点，但是不能迁就您对这个小节的疏忽。您想想，一个人不能把企业当作自己的家，企业能把这个人看作自己的主人吗？——啊，汤先生您别认为我小题大作，您家里任何人见到自来水龙头空着流水，不关上恐怕不可能吧。所以汤先生，这个既平淡又很具说服力的事情没有被您重视，我就只能向您宣布，您的最后的考核没有通过，您落聘了。”

这事不胫而走，又在招聘大厅里作为新闻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