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性堕落

亦　桑

大学姐妹阿若毕业后进入一家汽车公司，学中文的她为了培养对车的兴趣，床头的旧爱《ELLE》、《时尚》都换成了各色汽车杂志。我完全不能想象这个像小妖一样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淹没人身段的素色夹克工作服是什么模样。“所谓不能想象，只是人不愿意去承认某个事实的借口。”阿若自己似乎已经相当习惯这样的工作氛围——周围举目望去都是各大高校的理工哥哥，她自信她的美，怎样都会被人看出来。

一日与阿若逛街，她突然指着前面一辆半新不旧的车说：“这辆就不是我们公司产的，因为这个排量只有美国版才有。”我相当郁闷，我等的追求只限于每天擠公车能有位坐，而阿若已经在思想上提前中产。

显然，这个姑娘的审美对象也由帅哥转为靓车。她说，对帅哥的关注必须是一场集体行为，热闹而安全，若你是孤家寡人走在街上还东盯西看，自身的安全感可是没有保障。看车就不一样了，你作为相对静止的一方，对运动着的车有绝对的观看优势，如果开车的恰是一帅哥，眼神对接，搭上段艳遇，就是物超所值。当然，你必须搞清楚私家车和公车牌照上的区别，也要判断开车的是“马仔”还是车主本人。

我说，阿若，你堕落了。

她说，是啊，咱这叫“职业性堕落”。她竟然还把堕落范围进行了扩张，说：你在杂志社当编辑，天天就对人说“欢迎来gao”，见哪儿有错别字就急得想揪出来；老二在机关，你找她约稿，她不是搞了篇上纲上线的讲话气得你吐血；至于老大，当老师后就真的更像老大了，连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她也要管。

最近一次见阿若，是在流火的盛夏。我坐在她那被冷气呵护、布置满粉色Hello Kitty的新车里，并被她严正警告，在车内不准吸烟不准喷300块以下的香水。

——托公司的福，才毕业两年的她过上了有车一族的生活。

我说，关在车里和帅哥两两相望，是不是特别有“猩猩”相惜的感觉？“看好自己先，我才拿驾照，还是小命重要。当然有时遇到红灯，也会习惯性地左顾右盼，看开车的人长什么造型啊，看别人的车怎么布置啊。”我突然想到一幕景象：黄昏时分，在这个城市繁华的十字路口，阿若的小车遇到红灯停下，在她左边，是一辆运货的大客车，坐在副驾驶位的一个男人，将光着的脚丫搭在驾驶台上，对我们美丽的阿若姑娘吹着口哨。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