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彦琳
随着圣诞铃声近了,我兴冲冲买回两盆怒放的圣诞红,放在屋子里最显眼的位置。孩子们放学回来,淡淡地望一眼就跑掉了。我把他们叫回来,问:“这是什么?”
姐姐说:“圣诞红呀!”
“不是,”我说,“这是糖果树。”
姐弟俩睁大眼睛,小嘴张成O字,围过去盯住那盆花,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明天早上,”我故意顿一下,压低声音,制造神秘气氛,“你们会看到……每一朵红花上……都长了一颗糖。”
“真的?”姐弟俩眼睛一亮,“它会长糖果?”
我忍住笑,用力点点头。从他们好奇兼几许兴奋的神情我仿佛看到三十七年前的自己……
约四十年前的台湾,物质生活非常贫乏。我们随着父亲的工作,住在北部一个穷乡僻壤的台电员工宿舍。生活只够温饱而已,遑论满足孩子的各种欲望。
那时,生活中最大的奢侈,就是爸爸从员工福利社带回一包又香又甜的义美牛奶糖。糖果进门后,爸爸会均分成两半,一半给我,一半给大我两岁的哥哥。
哥哥总是有办法,把分到的糖“细嚼慢咽”好几天;我则属于“速战速决”的吃法,把自己的糖吃光了,虎视眈眈准备掠夺哥哥那一份。然后不难想像,两个小孩吵翻天;要不,就吵着要爸爸再去买糖回来。
有一天早上起床,爸爸兴奋地招手叫我们过去。只见他指着厨房一角那盆静静站了好多天、我们早已不太注意的圣诞红说:“快去看看,花里有什么?”
我和哥哥冲过去一看,惊呼:“糖果耶!”
每一朵红花长了一颗我最爱的牛奶糖,数一数,一、二、三、四,刚好一人两颗。
爸爸说:“以后要吃糖,就找糖果树!”为了天天有糖吃,我和哥哥天天给花浇水,和它说话……
我们还发现,糖果树只有一早起来时才长糖果;也就是说,我们一天只有两颗糖吃。
哥哥和我很快就把自己那份吃完了,没有多余的糖引发争端,家里从此“天下太平”。
爸爸的创意巧思,消弭了两个孩子的无穷争端;也在我们童年注入像“童话故事”般的惊奇与无限想像的空间。
我也要如法炮制。让“糖果树”在孩子的童年结果,制造惊奇。
第二天孩子起床,我硬把他们叫下楼。“快来看,看圣诞红怎么了。”
姐弟两同时冲下楼,兴冲冲地走到火炉边。
“啊?”九岁的姐姐望一眼,就失望地掉头离去,”那不是我爱吃的糖!“
弟弟更夸张,双手捣着嘴仿佛怕我把糖塞进去,边倒退边叫着:“Yuck!Yuck!”
望着姐弟俩“逃之夭夭”的身影,我又好笑又好气,只好一个人慢慢咀嚼花上的糖果,细细回味童年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