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树森
在西藏北边的文部到双湖之间,有一个绒马区。那一带的色彩总使人感到有点儿怪异。山是红色的,不多的房屋院墙也是红色的,地图上标有“红山口”字样。山色接近殷红,虽然谈不上可怖,但也算得上惊心动魄了。
绒马有一个数百平方米大小的温泉,虽然不很大,但也同仙境一般。泉水热浪翻滚,热气蒸腾。经过多年的剥蚀,热泉旁形成了许多石峰,形如笋状、柱状、金字塔状,斑驳陆离。热泉被吸上顶峰后再流淌下来,结成长达数米的冰凌穗。在一座一米多高的溶岩间,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牙齿化石,十分规则。其中最明显的有5排,约有百颗,牙根一律朝下。这些牙齿比人牙大,比马牙小。这样的排列不像是自然形成。有人说这是牙齿化石无疑,但也有人说是钟乳石。说它是钟乳石的依据是这些东西在显微镜下的断面排列结构与通常的化石牙齿不同。可是,为什么单单是牙齿的垒砌而不见其它骨骼呢?这种有意识的排列究竟是何人所为?
有人猜测,这里曾经活动着前氏族社会人类祖先,他们在狩猎之余作为消遣,摆弄着一颗颗牙齿,将它们垒起……或者是一种图腾崇拜,或者是某次祭祀仪式留下的痕迹,也可能是一个快乐少年所为,留给后世一个千古之谜。
绒马的第二个千古之谜就是加林山上的岩画。加林山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圆秃秃的山包,远处有雪山环绕。加林山上有许多石面平滑的青褐色巨石,奇特的是这些巨石的平面上显出众多图象,有人物,有动物。动物大多是牦牛和羚羊,有情节的是狩猎图,或耕作图。画风简洁朴拙,像是早期人类所为。但是,当地人都说这些画是自然形成的,并且随着时间和季节的变化或显或隐或改变形象。
走进一条五六百米长的山沟,沟里满是油光发亮的青褐色大石块,石缝中露出根根枯草。就在这些大石块中散布着岩画,真是不可思议。眼前就有一块棱角模糊的不规则的方形石块,平滑的石面上均匀地密布着由麻点构成的画面,清晰可辨:一个牧人赶着几头牦牛。图案颜色浅淡、略凹,凹陷处也由麻点构成,丝毫看不出雕凿的痕迹。
沿着山坡继续走,又见几块有岩画的石块。这些石块大小不一,图案也不同。其中最大一块有一米多高,最小的也有两尺多。图案既有单一的牛羊、野兽和图腾符号,也有放牧和狩猎的情景。用铁器试着凿了凿这些石块,十分坚硬,凿过的地方竟然没有一点痕迹。
与这座山坡相对的另一个山包上,岩画的数量更多,只是视野所及的就有50多块,内容更为丰富,画面图案更加清晰。除画有人、牛、马、羊、野兽、图腾符号外,还有耕耘土地图。
藏族牧民把这些岩画说得神乎其神,他们坚定不移地认为这些岩画来自超自然的神的力量,决不可能是人画的,否则同一块石头上的图案为什么早晨和黄昏时显现得不同,比如牦牛变成羚羊,过些天又复出了呢?还有岩画时而存在时而消失的现象又该怎样解释呢?
专家说,这些岩画当然是人制作的,至于是什么年代的创作,谁也说不清楚。
这会是一个永久的谜吗?从温度极高的地下挤出来的火山角砾岩形成了加林山巨石。这种物质里含有大量铁质,经过空气中的氧化合后表面呈青褐色,斑痕点点,年代极难测定;藏北的所有传说几乎都是早期神话的延续,基本没有宗教色彩,但这并不意味着岩画是在佛教传入西藏之前的产物。再看看画风,先民的创作固然稚拙、抽象,但在现今许多地方牧民为迎接藏历新年画在帐篷壁上的飞禽走兽,手法也同岩画完全一致,思维方式和表现方式古今相同,实在令人惊讶,因此从风格来判定年代就更不可能了。
然而,加林山岩画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岩画上的狩猎、放牧及耕耘图,说明了当时那里的农牧业已经发展到一定水平。通过它,人们可以进一步研究藏民族的起源、文化的发祥地和气候特征等。从前,人们在西藏只是发现了山南文化、阿里象雄文化、昌都卡若文化等旧石器文化,但始终没有发现,也没有想到藏北高原还保存着史前文化。岩画的发现意味着可能改写藏族起源地只在山南和雅鲁藏布江一带的理论学说,在高原人类发展史上它将同半坡、仰韶文化一样具有划时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