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达生
西夏陵是埋葬西夏历代帝王的地方,坐落在银川西郊贺兰山山脚下。近年来,西夏陵的形象,在电视荧屏上经常出现,您也许对它并不陌生;但您可能不会想到,它的规模之大,与北京明十三陵大体相当。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大中有物,大中有奇,它有许多与其他帝王陵墓不同的特点。
西夏陵的田野考古,是从上世纪70年代初开始的,我是最早参加田野考古的业务人员之一。1972年春第一次到西夏陵,记忆犹新。站在高处,极目望去,星罗棋布的土,高耸云天,气势宏大。而脚下却是一堆堆废墟,一段段残墙,一墩墩夯土台基,俯拾即是的残砖破瓦,一片破败的景象。我的第一个印象:广袤、荒凉、深邃、神秘,还有破坏。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明代的《古谣》:“贺兰山下古稠,高下有如浮水沤;道逢古老向我告,云是昔年王与侯。”道出了西夏陵荒烟野草不胜凄凉的景象,隐喻世事变幻莫测,犹如浮在水面的水泡,时生时灭飘浮不定。
30多年来,宁夏的考古人员,大都在这里流过汗水,作过贡献。这里背山望水(黄河),地势开阔,在约50平方公里的贺兰山前荒漠地带,从南向北坐落着9座帝陵和250多座陪葬墓;此外,还有寺庙、砖瓦窑、石灰窑等遗址多座。到目前为止,已发掘帝陵1座,陪葬墓4座,寺庙遗址、碑亭遗址和砖瓦窑遗址多处,出土了大量文物,逐渐揭开了西夏陵神秘的面纱,使我们对西夏文化有了更多的认识。我们深切的感到:西夏陵具有独特的人文景观和丰富的文化内涵,是研究西夏陵园制度、西夏建筑和西夏文化的宝地,理所当然,它早已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全国重点风景名胜区。
西夏陵是宁夏的王牌旅游景点之一,在国内外已有相当的影响。而这一切,无不基于考古发现和研究的成果。记得一本美国出版的《旅游学》中说,“许多旅游胜地,都起源于历史功绩。”银川之所以成为历史文化名城,不仅因为这里是塞外江南,回族故乡,更重要的是它是西夏都城兴庆府故址,这里有丰富的西夏文物古迹。银川由一个小城市,发展成为西部的一个中等城市,这基于西夏学研究成果而发展起来的西夏旅游,不能不起了相当的作用。
一
70年代的西夏陵,基本上还是一片荒漠,交通不便,少有人烟。现在的西夏陵,已有点“车水马龙”了,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已经对外开放的3号陵。我很担心这会对西夏陵造成过多、过强的“磨损”,但愿这种想法是多余的。
在我国古代陵墓中,明代以前的都已成为废墟,地面建筑不存,西夏陵也不例外,早已成为废墟。然而,比之宋、金陵墓,西夏陵的地面遗迹保存得相当完整,平面布局十分清楚。就说3号陵,大体看来,坐北朝南,呈纵向长方形,从南向北,依次排列着鹊台、碑亭、月城、陵城、献殿、塔式陵台等建筑,还有外四角的角台,总面积12万多平方米。这是一个由陵城及其附属建筑组成的独立完整的建筑群体。我们关注3号陵,还因为这里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的“泰陵”,它是陵区诸陵中面积最大,造型最为奇特的一座陵园。
两座鹊台,是我们首先看到的建筑。它们位居神道两侧,都是底径10米多,残高8米左右的圆形夯土台基,上面还有一个圆形的二层台,原壁面并不是裸露的,而是用赭红泥抹光的。鹊台是陵园的入口,这个台基,原来很可能是一个重檐的圆形楼阁,作为陵园的大门,似乎应是很壮观的。
在此,还应注意到在陵城对角线数十米之外,各有一个称之为“角台”的圆锥形夯土台基,可惜多已倾倒,仅西北角的保存较好。前二台距离大,后二台距离小,连起来是个梯形,它可能是陵园的外围界线,古称之为“兆域”,还可能具有“岗哨”的象征意义。陵园像皇宫一样,当然是要有守卫的,无关人员不可越过这条线。这里要说明,在历代陵园中,似乎未见“角台”的设置。
由鹊台向前,神道两侧是碑亭遗址。两座碑亭都已发掘,从遗迹看,这是两座原建在高2米多、边长20多米的方形夯土台基上的殿堂建筑。但从遗迹判断,这两座建筑并不一样,东侧是圆形的,西侧是方形的,显示了西夏匠师灵活的处理手法。另外,在唐宋陵园中,未见碑亭之设,如唐乾陵的两通大碑,是露天的,设置碑亭是西夏陵一大特色。
碑亭遗址中出土了不少文物,其中最重要的是碑刻残片和造型独特的石刻人像碑座。
历代帝陵(如汉陵、唐陵、宋陵等),何帝葬于何处,规模形制如何,多有文献记载,具体位置可以确指。而西夏陵,仅在《宋史·夏国传》中载有某帝陵号,至于陵在何处,如何营造的等,别无一字。因此,确定每座陵园的陵主,便成了我们考古人员的第一课题。在西夏陵的调查中,在碑亭的清理中,希图找到有关陵主的资料,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包括3号陵在内,已清理过多座陵园的碑亭,出土了大量的碑刻残片,有汉文的,更有西夏文的,的确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资料,如7号陵是第五代皇帝李仁孝的陵园;182号陪葬墓,是梁国正献王嵬名(西夏皇姓)安惠的墓园等。当然还有其他重要资料,如西夏在崇宗践位后曾“城中兴”,知西夏此时曾修建都城,并改兴庆府为中兴府等;在《宋史》中记载崇宗曾作《灵芝颂》,但颂词未传下来,7号陵汉文残碑却发现了“灵芝颂一首,其辞曰......俟时效祉,择地腾芳......德施率土,赉及多方”的残碑(图1)。碑刻残片,还为西夏文字和书法艺术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图2)。著名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简称“西夏碑”,是国保文物)是现存惟一完整的西夏文碑。西夏陵残碑给西夏的碑刻资料,作了重要补充,但从总体上说来,出土碑刻过于残破,一块碑少则数百片,多者千余片(加上无字的可达数千块),其中,超过百字的屈指可数,多为数字、一字、半字的碎块,难成句读,十分可惜。过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常有残碑断碣,但西夏陵碑刻的破坏程度要比这严重得多。那么,这是如何破坏的,为什么会破坏到如此程度呢?大家都知道,成吉思汗的征服战争是以异常残酷而著名的,他在灭夏战争的最后时刻,杀害了准备投降的西夏末帝李,对中兴府“屠城”,为破坏西夏风水,掠夺财富,又派大部队将西夏陵翻了个底朝天。我们今天在西夏陵所目睹的一堆堆废墟,应该说就是破坏的现场。一块完整的碑刻,没有专人负责,是不会被砸成数千块的。
碑亭遗址,还出土了更为奇特的石刻人像碑座。6号陵、8号陵也有出土,计有10多尊(图3)。这种碑座略呈方形,顶部平整,只在正面刻出人像,边长60厘米左右。每座碑亭皆并列四尊,但完整的碑是什么样式,如何立在碑座上的,至今仍是个谜。人体形象很奇特:屈膝跪坐,胸腹袒露,面部浑圆,粗眉上翘,鼻子粗短,双目如铃。最令人惊奇的是:头部夸张,几占身体的一小半;双乳肥硕,垂于胸前;后肢曲跪,前肢或拄于双膝,或上举,是一个跪坐负重形象。仔细看,还会发现手腕、足胫佩有环饰。您看,如果不是和碑文残片一同出土,谁能说清楚它是干什么用的。原始、粗放、夸张、神秘,反映了西夏造型艺术的独特手法。西夏人不是不用我们常见的螭首龟趺,如上文提到的“西夏碑”,就是螭首龟趺。但人像碑座的使用,不能不说是一大特色。
很多艺术家对这一造型很感兴趣,一些专家对它进行了研究:有人认为,手腕、足胫戴环饰,是古代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爱好的一种装饰。《北史》载:其俗“项系铁锁,手贯铁钏”。党项人兴起于青藏高原,西夏陵出现这种带钏的形象,是否是对先祖习俗的一种回眸呢!有人说,他是佛教中的力士,称其为“力士碑座”。成都五代前蜀王建永陵,石刻棺床上有力士背负棺床的形象;宁夏贺兰山拜寺口双塔塔刹转角处,也有背负塔身的力士形象,他们都有相类之处。看到这身壮体肥、肌肉凸显的形象,不能不使人想起力大无比的相朴斗士,是否是艺术家借用这种形象,来显示其“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呢?说到这里,又似乎觉得石刻人像缺少石窟造像中力士威武的气概,表情中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也有人说,这种跪姿负重的形象,是现实生活中奴隶的反映。真是见仁见智,各有见地。
碑亭之后,是月城。在我国历代陵园中,皆无月城之设,但在西夏陵中,月城的作用可不小。它是建在陵城之前的小城,宽近130米,进深不到50米,是从外通向陵城的一个过渡,起陵城前卫的作用。月城还是排列石像生的地方,都在神道两侧,或为二列,或为三列,可惜都已破坏无存。唐陵、宋陵将石像生置于陵城前神道两侧,拉的距离很长,二者的意趣是完全不同的。它使整个陵园的结构更为紧凑、合理。李元昊讲究“务实”,认为唐宋礼乐过于繁琐,简化礼乐制度,“裁礼之九拜为三拜,革乐之五音为一音”,并在吉凶、宗祀、燕享等场合实施。月城的设置和石像生的植入,可能正是西夏“务实”精神的体现。
陵城是陵园建筑的主体。陵城四周的夯土神墙,至今大体完整,有的地段残高约近4米。这种夯土墙,在农村并不少见,但保存了近千年,仍然屹立在那里,实在是个奇迹。陵城四门的门阙,四角的角阙,更是十分奇巧,与我们常见的平直夯土墙不同,是用夯土圆墩筑成的,这在中国建筑史上,在历代古遗址考古中,尚未见类似实例。陵城四角的角阙,主墩高大厚实,每侧各有两个向两侧延伸的圆墩,墩体大小高低,相应收缩,组成一个直角形的角阙(图4)。因在遗址周围出土了莲花座、宝瓶、相轮、刹杆等文物,有人认为每一个圆墩的上部,可能是一座覆钵式塔。
陵城四门的门阙,每侧各有三个夯土圆墩,向两侧依次减小降低;两阙之间是方形门址;在门址的发掘中,发现了柱础及各种建筑材料,得知原来是有门楼之类建筑的,可以想见,这个门楼一定雄伟壮观。我们知道,在古代建筑中,阙是礼仪性建筑,也是装饰性建筑,多置于宫殿、陵寝、祠庙等建筑的外部,亦有在两阙之间建门楼,并与围墙相连的,以使群体建筑更加庄严隆重。有的阙又附加一个或两个子阙,称之为“子母阙”、“三出阙”。3号陵的作法是否受了这种建筑的影响呢?
中国传统建筑,如故宫,讲究对称,所有主要建筑,都建在一条中轴线上。西夏陵园建筑,大体也保持了对称的格局,但却是有变化的,这主要体现在陵城内献殿、陵台两座建筑上。它们都在轴线的西侧。献殿离门址内不远,前后还有坡形漫道。如果复原,应是一个造型别致的方形穿堂式建筑。
陵园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是高大兀突、横空出世的塔式陵台。陵台平面八角,直径约38米,残高20多米,有7层塔檐,塔檐上尚存瓦片堆积,说明它是覆瓦出檐的。1号陵、2号陵是李元昊父亲、祖父的陵园,称为“嘉陵”、“裕陵”。这两座陵园中的陵台比3号陵高,有9层塔檐,高23米,显示了其尊贵的地位。陵台之所以和塔联系起来,是因为它实际上是一座实心的八角形密檐式塔。根据考古资料判断,现在看似大土包的陵台,原来是外抹赭红泥,覆瓦出檐,檐角饰以套兽,顶为八角攒尘式的雄伟壮观的塔式建筑。我国自春秋战国以来,帝王陵墓的陵台,或为圆丘状,或为覆斗形,未闻有塔形的。如果说西夏陵与历代帝陵最大的不同点是什么,就是它与众不同的塔式陵台。因此,西夏陵亦被称为“东方的金字塔”。在历史上,皇帝视自己为“佛”,受人顶礼膜拜者多有。北魏皇帝视己为佛,所谓“朕即佛”,大同云冈著名的“昙耀五窟造像”,就是按照北魏前五代皇帝的真身造出来的。清代皇帝喜欢别人称他为“老佛爷”,更是无人不知。西夏皇帝是否称自己为佛,已无从稽考,但塔式陵台,实际上就是一座瘗埋佛骨、让人顶礼膜拜的佛塔。这意味着西夏皇帝有视己为佛的观念,意味着他死后愿意被人当佛去供奉。
人们也许会问,其他未开放的帝陵陵园,其平面布局是否与3号陵相同?应该说基本是一致的,都是坐北朝南,都是呈纵长方形,面积在10万平方米左右。但又有差异,最大的不同是多数陵都有外郭。1号陵、2号陵和7号陵外郭是全封闭的,将全部地面建筑圈入城郭内,角台置于外郭的四角;另外,在东碑亭的前方又加一碑亭,成为3座;同时在陵城对角线的中心,又设置中心台(方形夯筑,边长5米,高5米),這是为唐宋陵所无的,它的用途至今不明,是否是有如汉代在陵园中设置挂钟的地方(汉称“钟”,为木架),以便鸣钟祭祀呢?5号陵、6号陵的外郭则是开口的,但5号陵附有瓮城。总之,可分为单城式、重城式,重城又分为开口式、封闭式、附瓮城式。陵园建筑基本格局的一致而又富有变化的特点,避免了陵园建筑的呆板单调,反映了西夏人民的创造精神。
二
西夏陵出土的文物,除上述碑文残片、人像碑座外,还有很多,限于篇幅,这里只介绍几件与建筑有关又有时代特点的装饰构件。这些文物都在“西夏博物馆”展出,欢迎考察、参观。
先说西夏鸱吻。鸱吻也称鸱尾,因其尾部高翘内曲,故名,是我国传统木构建筑正脊两端的极为重要的装饰构件,是避火除灾的象征。如果哪座高大的建筑屋脊两端没有鸱吻,那是大煞风景的。西夏鸱吻形体高大,通高152厘米,曲背翘尾,鸱口大张,獠牙外露,形象写实,威猛生动,是建筑材料中不可多得的精美之作(图5)。
物以稀为贵。在现存唐宋建筑中,虽也有鸱尾、脊兽、套兽等,但多为后代补配,多失原制。大雁塔门楣石刻,敦煌石窟壁画,都能看到唐代鸱尾的形象。但这种实物已很难看到,陕西昭陵出土鸱尾1件,十分珍贵。在宋陵考古调查中,曾发现据说是鸱吻的残块,但很难窥其全貌。西夏鸱吻对研究西夏乃至中国建筑都有重要意义,被定为国宝级文物,并被国家博物馆收藏。抗日战争时期,梁思成先生考察河北蓟县辽代独乐寺观音阁,称其上鸱尾为“极可罕贵之物也”。如果梁先生能看到这件西夏鸱吻,又会给予怎样的赞誉!
蹲兽(也称走兽),是置于戗脊上的装饰构件,依次为龙、凤、狮子、天马、海马、麒麟、押鱼、獬豸、斗牛等,还有仙人、行什。按建筑物的等级,有多有少,在故宫就可看到。蹲兽,是在宋代建筑上才出现的新生事物,在敦煌壁画、宋代山水画上都可看到,但画面上是粗线条的轮廓,很难看清具体为何兽。而实物,尚未见发现的报导。因此,西夏陵发现了几尊蹲兽,不能不引起人的重视。但让人惊奇的是,它与明清建筑物上的完全不同,难以比照,定名也十分困难。
但任何事物,既有发展变化,也有沿袭继承,想来宋朝蹲兽的品种不会超出明清时代,蹲兽的形制也不會有大的变化。果真如此,就更显现出西夏蹲兽不寻常的价值。近几年来,几件蹲兽的定名问题不时萦绕脑际,后来突发奇想,觉得它与中原地区的蹲兽不是同一系统,而是佛教思想的产物。首先是迦陵频伽,在敦煌石窟的壁画中就有,是西方极乐世界的神。另外的几件,按佛经中的名称应是:摩羯、吼狮、金翅鸟。除迦陵频伽蹲于方形器座上外,其他几件腹下都有圆形柱柄,下接筒瓦,以便砌在相应部位。这些构件,除陶制的外,还有更漂亮的绿琉璃制品。这里的几件,当然是绿琉璃的了。
迦陵频伽(图6),通高47厘米,人首鸟身,双手合什,眉间饰白毫,大耳下垂,下腹双翼舒展,似欲翩翩起舞,又像振翅欲飞。据研究,“迦陵频伽”为梵语音译,源于印度的神话,又称“美音鸟”、“妙声鸟”,是印度的乐神。佛经中称它昼夜六时,常作天乐,声音极美。人们听到这种声音,便会自然产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它还以美妙的声音和优美的舞姿来供养和娱悦于佛。
摩羯(图7),长42厘米,兽首鱼身,引颈翘首,头顶有犄角,遍体饰鳞纹,尾鳍分为两支,似在水中奔腾搏击。摩羯是印度神话中的水怪,身体极大,它能吞陷一切。《法苑珠林》曰:“摩羯大鱼,身长或三百由旬,四百由旬,乃至极大者,长七百由旬。故阿含经云:眼如日月,鼻如泰山。”由旬:古代印度计长度单位,一由旬或言30里,或言40里。
吼狮(图8),长40厘米,昂首挺胸张口,好似怒吼长啸;四足前伸后展,又欲腾越奔跑。佛经认为,吼狮发的声音很大,可以震动世界。《传灯录》曰:“释迦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狮子吼,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以宣示佛的威严。
金翅鸟,长35厘米,凝神端立,引颈挺胸,双腿直立,看起来就是普通鸽子,没有肢体上的夸张。当然,我们可称其为鸽子,但它所隐含的是否是佛经中的金翅鸟呢?佛经说,这种鸟翅羽金光闪闪,故称金翅鸟,又称“妙翅鸟”,是佛教中八部众之一。《智度论》说:金翅鸟王若发现“诸龙命应尽者,以翅搏海,令水两辟,取而食之”。
西夏的蹲兽,与内地的相比,有明显的不同。在形态上,一为立式,一为横式,一为静态,一为动态。这是否是两种民族性格差异的表现呢?更为重要的是内容的不同:中原只是表现一种猛兽,或是吉祥富贵的宣示,或是镇灾降恶的象征;而西夏,则是通过这些佛教形象,宣扬佛法无边。在西夏陵,与佛有关的建筑与文物不少,诸如塔式陵台是佛塔,北部遗址是佛寺,6号陵出土过石刻经幢,至于莲座、莲花纹砖更多。某种意义上,西夏是以佛立国,这是否寄托着以佛的威力,来保西夏的长治久安呢?
通过对陵园建筑遗址的考察,和对几件出土屋脊装饰构件的认识,我们看到,尽管在平面布局和建筑形制上有其明显的民族特色,但从宏观上看,西夏建筑采用的仍是传统的木结构的大屋顶建筑,如果加以复原的话,其景观也是红墙碧瓦,雕梁画栋,与中原帝王陵园并无不同之处,这说明西夏文化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西夏陵所提供给我们的信息,岂止是对西夏社会的认识,应该还有很多、很多。(题图:鸟瞰3号陵园)
(部分照片为杜玉彬女士提供,谨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