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长的好榜样——胡昭程

2001-04-27 11:28李让恒
人民教育 2001年10期
关键词:彩云学校教育

李让恒

湖南省郴州市桂东县地处湘粤赣边界,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曾是国务院认定的多灾贫困县,至今仍是国家“八七”扶贫攻坚延伸县。

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一所所现代化的花园式学校,如明珠般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1999年4月,湖南省委、省政府在桂东县召开了全省贫困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工作现场会,同时作出决定,号召全省学习桂东兴办教育的经验。

然而,历尽艰辛,用自己生命组织参与创造这一奇迹的原桂东县教育局长胡昭程,却在2000年12月21日走完了他52年的人生里程。

“一腔热血倾教育,两袖清风为人民。”

一幅挽联倾诉了父老乡亲对他的敬仰和思念。

“要彻底甩掉桂东县的贫困帽子,就必须超常规发展教育”

土生土长的胡昭程,在桂东一干就是30多年。从1969年参加教育工作起,他当过班主任、中学校长、教研员、仪器站站长、教育局副局长,1990年起任教委主任、教育局长,1998年任助理调研员仍兼任教育局长,主持全县教育工作达10年之久。

党和政府为改变桂东贫困面貌,几十年来钱没少花,项目没少上,为什么总不能如意,根本原因是人的素质不高。“教育的贫困是一切贫困之源。要彻底甩掉桂东县贫困的帽子,就必须超常规发展教育。”胡昭程向全县16万人民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桂东教育怎样才能超常规发展呢?

胡昭程开始了艰苦的跋涉。当时,全县200多所学校,分布在大小山沟里。他挤班车、坐手扶拖拉机,更多的是翻山越岭跑路。饿了啃几口包谷、红薯,或吃几块饼干;渴了喝几口山溪水;夜深了,就与教师挤住在一起。就这样,他一年穿破了4双解放鞋。

200多所学校走完了,1400多名教师一个个都见了面,他的笔记本记满了种种情况和数据。

一份数据详尽的危房改造和校舍建设方案出来了,总造价至少要一亿元。胡昭程的双手直发抖。这个方案他既无法上交,也不能交给局里讨论。一个亿,对桂东县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当时县财政一年总收入不过1000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还未到400元,就是全县16万人什么事也不干,甚至不吃不喝也拿不出这笔钱。

但是,桂东教育必须发展。他想起了老师们提出来的集中起来办学,先办好中心小学,让更多学生到中心小学接受教育的建议。如果能将那些一个教师、几个或十几个学生的学校都拆掉,联合起来办小学,甚至都集中到中心小学,许多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小而全”是贫穷地方办教育的致命弱点。有限的经费就如细雨落在大沙漠,消耗于无形。这样办教育,老师吃苦——单人独校、包打包唱,太累:学生吃亏——教育质量低,学不到东西;群众吃力——教育经费负担重。‘不如集中财力办一批高质量的学校,学生寄宿,老师集中,设施配套,多快好省。”胡昭程想。

于是胡昭程提出,将全县203所学校调整为107所。

“大盘子”端出来好说但,这不只是简单的端“盘子”的问题。“盘子”端出来,第一需要县里四大班子领导认可,第二要乡村干部接受,第三要老百姓满意。

经过两个月的精心准备,他终于拿出了一个五年调整学校布局方案。先向书记、县长及分管领导作了汇报,说服了他们,列入了1994年春节后全县第一个党政联席会的议程。

调整全县学校布局方案(草案)一公布,联席会议像开了锅,基本是一个声音:不行!

在一阵喧哗之后,胡昭程作了发言,他详尽地介绍了办学现状,教师进修学校、电大、职业中学、林业中学、成人中专都占有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资源,却没有一所学校有百名学生,少的仅20几名。当时县一中的办学条件还赶不上其他县农村初中。不少小学根本不像学校,校舍基本是干打垒的,危房面积达3.5万平方米,占了小学校舍的三分之一……这种局面不改变,桂东教育怎么能办好?另一方面,胡昭程又用大量调查事实说明每家每户必须至少有一个初中生才能脱贫,有一个职高生或高中生才可以致富,所以,教育非办好不可,否则再多扶贫资金,再多扶贫项目,桂东也甩不掉贫困帽子。他动情地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甩掉桂东贫困的帽子,如果教育办好了,我坚信这顶贫困帽子是一定可以甩掉的。”

党政联席会最后一致通过了这个方案。

一场建校持久战打响了。胡昭程提出了“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一张图纸画到底,三五十年不落后”两句口号,也是两个要求。在机关编制紧张的情况下,调来3名技术人员,成立了“设计室”。他率领设计人员和有关干部,到本地区的郴县、资兴市,到河南省的邓州市及江浙一带参观学习学校建设。大到校园布局、房屋造型、内外墙装饰,小到通道铺设、花木结构甚至一个垃圾桶的擺放,胡昭程均要仔细研究。回来后按照“确保功能、突出特色”的要求,按先急后缓的原则,为一所所学校绘制了“两图”,即校园设计图,建筑结构图。从1994年直到2000年9月,107所布点学校,他最少的去了四五次,多的则是几十次、上百次。他带着图纸、指南针、皮卷尺“三件宝”到一所所学校一个个工地检查,对各校主体的建设,他更是一道道工序检查。保证了整体搬迁新建的63所和改建扩建的21所学校校园,不但没有一项“豆腐渣工程",而且校园内建筑物没有一所雷同的,所有学校均成了当地的“景点"。

经过布局调整,桂东的教育质量呈现了一年上一个台阶的喜人景象。

1998年春,正是春茶采摘加工的时候,胡昭程到了普乐乡。这里曾是县“茶叶办”重点开发的乡,全乡种茶叶3000多亩,但由于技术跟不上,加工粗糙,茶叶卖不起价,很多人又把生长茂盛的茶树挖掉了,全乡剩了不到1000多亩,而且处于自生自灭状态。学校36亩茶园却长势较好,加工技术也可以。他拜访了长期任基层干部、时为人大代表的老农方一农。方一农说:“如果学校能将种茶制茶技术教给我们老百姓,就是少考几个高中生也算立了大功。”方一农的一句话给了他很大启发。

胡昭程找到普乐乡学区主任朱盛安、中学校长李国平,商量在中小学引进职业技术教育的问题。当时,朱、李两人感到压力很大,因为就在前一年,普乐中学在毕业生升高中会考中综合成绩为全县倒数第一,当时全校教师正憋着一股子劲,要把教育质量搞上去,摘掉落后帽子。

老师们讨论职教这个问题时,一片反对声,“没搞职业技术教育就倒数第一,如今再让这摊子事一搅,这个倒数第一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摆脱”。

胡昭程将方一农代表的话复述给老师们听,并介绍了自己调查的情况。胡昭程深情地说:“我们办学校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只要老百姓能甩掉穷帽子,我们担点风险,少考几个学生也不冤。我很希望你们能在开设职业技术教育方面开拓创新,杀出一条路来。”

“好,我们就只有背水一战了。”朱主任、李校长下了决心。说干就干,他们将乡农校合并到中学,配备了专抓职业技术教育的副校长,根据当地经济结构调整的思路,确定了茶叶、陶瓷两个专业,全体教师分别学这两门技术。初中每周开两节课,中心小学高年级每周开一节课。学区还从县“茶叶办”、农业局请来专家指导编教材,从清泉乡民间请来全县制作玲珑茶的一号高手罗贵湘上课。

经过两年,这条路走出来了。如今学生普遍能种茶、制茶或制陶瓷器,乡里凡种茶的农户,制茶时都争着请学生当师傅。学生不但学到了一门职业技术,而且激发了学习热情,提高了综合素质。

近两年来,桂东县兴办了180多个小型种养加工场,回乡和在读的中学生挑起了大梁。对此,县长李上德认为“教育功不可没”。他给记者讲了两个相关的数字,一个是现在5万农户平均每户已有1名初中生,另一个是全县每年平均有两万人口脱贫,他说:“试想一下,教育不培养那么多人才,中小学不引进职业技术教育,会有如此成效吗?”

“群众信得过我们,才会全心全意支持我们”

从1994年调整学校布局开始,桂东县连续大抓了几年学校基本建设,总投入约6400万元,新建校舍面积达12万平方米。

管理费在许多地方的基建开支中都是“大头”,据业内人士说,管理费占工程总造价的10%,属正常现象,有的地方高达20%,30%也不稀奇。但桂东县一中从征地拆迁、“三通一平”到1万平方米的教学主楼及其他配套工程完成,在1400万元总造价中,管理费仅占总造价的0.6%,市、县审计部门审计后,认为这是一个奇迹。

胡昭程是县一中搬迁重建常务总指挥,虽然这个奇迹不是他一个人创造的,但是他在中间起了示范带头作用,起了中流砥柱作用。在桂东,管理费就是只能用于管理方面的开支,吃吃喝喝全部都在禁止之列。他有一个“三不规定”:不吃招待餐、不摆烟酒水果、不用公款喝饮料。一个这么大的工程要做到这“三不”谈何容易,但桂东做到了。而胡昭程对自己要求更为苛刻,连用在他身上的正常的管理费开支,他也通通省了。连续3年寒暑假节假日加班,其他工作人员每人每天补助5元,在补助册上当然有他的名字,但被他划掉了。为了到施工现场进行质量监督,按规定有关人员可以购一双长水鞋,工作人员报了5个人的名字,他自己又把“胡昭程”划了。诸如此类,他去世后有人给他算了笔账,他个人3年间至少也给一中节约5000元以上。

“教育局长是全县教育形象的活广告呀,我要求自己严格一些,群众就更信得过我们,也就会全心全意支持我们的教育事业了。”胡昭程是这样认为的。

正因为如此,全县无论哪个乡镇建学校,都有一个账目公布上面拨了多少钱,群众集资捐资有多少,怎么用的,谁经手的,一项一项,清清楚楚,谁有疑问都可以提。

当年教委管计财的副主任李根朝说:“老胡这个关把得好呀。如果吃喝风一开,不管哪所学校,都要花掉建几个甚至几十个平方米的钱。如今少吃一餐饭,我们拨钱的手紧一点,全县就可多建不少校舍。”

遇到大笔大笔的公用开支,胡昭程抠得更紧。

1997年7月,新建一中要花几十万元购瓷砖。胡昭程便亲自带队到广东佛山选购。清早8点,他们一行3人到了一家大公司,看好了样品。谈好价格以后就要装货了,胡昭程却说:“装货可以,我要一箱箱进行质检。”老板以为胡昭程只是说说而已,便回答说:“随你怎么查,我的货箱箱都过得硬。”胡昭程呢,也真的一箱箱拆开检查。

这天一共要装3车,共50万片瓷砖。一箱一箱开了看,看了又装,两个小时,半车还没装好。老板发脾气了:“不卖了,不卖了,我做了十几年生意,还从没见过这样验货的。”胡昭程一边不紧不慢地和同去的两位同志继续一箱箱开拆,一边回答说:“你刚才不是答应过随我怎么验吗?”老板没办法,只好随胡昭程的便。直到中午12点,才装完一车。同去的两位同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胡局长,这会搞到什么时候。下午改为抽查算了吧!”胡昭程说:“出了钱要看货,我们又沒输什么理,不一箱箱地验,我怕保证不了质量。”

这天,他们连续干了12个小时,直到晚上8点才装完车。他们也确实选出了次品。有些瓷砖虽然可用,但并未达到样品的标准,胡昭程向老板提出来,老板说:“好好好,少收5000块钱。”胡昭程喜不自禁:“忙这一天值得,既节约了5000块钱,又保证了50万片瓷砖的质量。”

胡昭程和桂东县教育局就这样像燕子衔泥一样,一点点一滴滴积聚资金,建起了一座座高楼,修起了一个个校园。

“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崇高的职业,就应该让教师感受到太阳的光辉,太阳的温暖”

胡昭程常说:“不是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崇高的职业吗,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千方百计让教师感受到太阳的光辉,太阳的温暖。

那是1997年农业腊月二十九,天下着鹅毛大雪。

所有的人,都在冒雪往家里赶,因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谁不想团团圆圆吃餐年饭啊。

胡昭程却坐着汽车颠簸着往大山奔去。他要去的地方叫彩洞,在青山乡,是个瑶族寨子,也是全县最偏远的一个村。彩洞村小学只有一位教师,叫郭大荣。一家人在山上过年,怪冷清的,我能看看他也许他的感觉会好一些,胡昭程想。

当汽车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走了80公里后,前面只有平日能勉强行走拖拉机的简易路,汽车无法过去了。青山学区主任钟治民望着飘飘洒洒、没有停意的大雪对胡局长说:“胡局长呀,还有25公里山路,又下这么大的雪,你的心意我们年后再带去吧!”

“那怎么行,我这次是专程看郭老师的,你别打岔。”胡局长没有半点犹豫,迈开双脚,走向了雪野。钟主任赶紧跟了上来。

翻过彩洞坳,终于爬完了三座山,钟治民叩响了郭大荣的家门。这时的胡昭程头上、眉毛上、胡子上的汗水、雪水都冻冰了,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郭大荣两眼瞪得大大的,半晌,突然抓住胡昭程的手:“胡局长,你怎么来啦?

抖完一身的冰雪,胡昭程坐下来仔细一打量,这个他曾多次到过的家没有什么变化,凳子、桌子还是原先自己做的——凳子就是一根木头,配上三只脚;桌子也仍然是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只是年月久了一些,桌面顯得比以前光滑了。

“年货够了吧!”胡昭程亲热地询问。

“够了,够了。”郭大荣极不自然地答道。

胡昭程深知,郭老师家生活十分清苦。

再过一天就是除夕了,贫穷的山村,也应该是红红火火的,但郭老师家却显得很冷清,除了一炉红火,几块腊肉,看不到什么热闹景色。

“山高路远,我们来给你们一家拜年,也没有带什么年礼来,实在对不起,这是局里对你表示的一点意思。”胡局长边说边递上一个100元的红包。

接着他又掏出自己的钱包,“我个人这里也有一点心意……一百……一百四,给孩子买点过年礼物,也祝你全家四季如意!“四季如意”是临时抓出来的,因为他身上仅有这140元钱了。

郭大荣的两个孩子郭火兵、郭杰生都是胡昭程资助上学的,他说:“人人都要享受九年义务教育,教师的孩子更不能失学。”

虽然,郭大荣老师1998年6月不幸患脑血栓去世,但两个孩子都顺利念完了初中。郭火兵还成了一名光荣军人,守卫着首都北京。

今年春节,当郭火兵打电话给钟治民拜年时,听到胡局长病逝的消息,“哇”的一声在电话里哭了起来。“没有胡局长,就没有我们今天呀!”

胡昭程常对老师说:“论岗位我是局长,论感情我们是兄弟。”他这不是讲客套话,桂东的许多教师都有过这种体会。

1996年“八二”洪灾中有34名教师损失特别大,大多数都无家可归。胡昭程在抗灾救灾中日夜没有空闲的时候,但对34名特重灾教师和其他数百名不同程度受灾教师一个个都做了周到安排。他向县委、市委提出的苦战20天,做到“三个确保”,保证9月1日准时开学的承诺中,第一个就是做到无一名教师因灾得不到妥善安排,确保每个教师准时到岗抓开学工作。

在处理领导与教师、机关干部与教师的关系上,胡昭程给大家讲得最多的是要将心比心,以心换心。1994年8月1日、2日两天,在局长办公室会议上讨论教师队伍建设时,胡昭程说:“我们桂东要留人,一是拿不出钱来,二是条件太差,就是拿钱来留也留不住。我们要留人就是一条,事业留人,感情留人。绝大多数教师都有很强的事业心,有很好的师德修养,只要我们将他们当亲人,在事业上为他们创造条件,老师们是会一心扑在事业上的。”

正因为这样,胡昭程千方百计为教师创造学习条件,进步条件。上世纪80年代末,桂东与清华大学两所附中、两所附小以及朝阳中学建立了对口学习关系。1990、1991两年他又到清华大学,提出长期帮助桂东培训教师的要求,他希望能让所有教师都到清华附中、附小培训3个月左右。

桂东县在职教师、教育工作者1780名,其中专任教师近1500名,到胡昭程逝世为止,专任教师中已在清华附中、附小、朝阳中学等学校对口培训过的达602名,胡昭程对其中的多数人进行过跟踪调查,他用三句话概括了培训结果——培养了一批人,发现了一批人,留住了一批人。

除了到北京学习外,桂东的教师先后还有800多人次到长沙、郴州等地学习。对多数教师来说,他们将学习看做是组织对自己的关心和培养,真正感受到了太阳的光辉和温暖,也增进了对桂东教育工作的感情,许多人就如胡昭程一样,要在桂东扎根一辈子。

“我是桂东县的教育局长,不是家里的教育局长,我的权力只能用来为人民服务”

1990年5月的一天,县人大任命胡昭程为县教委主任。当天,他教练习书法的9岁女儿胡婷写下了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

妻子张彩云深知丈夫的心意,便对女儿和随他们一起生活的侄女菲菲说:“婷婷、菲菲,我们保证不拖爸爸和叔叔的后腿。”

张彩云本来就有病,既要坚持上班,又要督促女儿的学习,还要照顾弱智的儿子,料理昭程父母的生活。但胡昭程能给她什么呢?1997年秋的一天,他从外地出差回来已是下午5点多钟,却依然先进办公室处理公务,一直忙到晚上8点。当他匆匆赶回家时,发现家门紧锁,才想起来,爱人住院了。在回来的路上,一位亲戚就专门打电话告诉过这件事,但回来一投入工作,竟把妻子住院的事给忘了。

其实张彩云要求不高,看到别人一家团团圆圆,心想哪天也能和丈夫轻轻松松吃餐饭多好。但是胡昭程每顿饭都吃得很累。菜端上桌了,还久久不见人影,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好不容易坐下来扒上几口,接到一个电话,丢“下碗筷就走。而彩云呢,有了困难时独自承受也不告诉胡昭程,免得分散他的精力,影响他的工作……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妻子,一生中向胡昭程只提过一个要求,胡昭程竟没有答应。

这个要求就是调换一下工作岗位。

1987年,张彩云患病住院3个多月。根据她的身体状况,医生建议她改行。胡昭程没有同意。后来胡昭程当了局长,张彩云更加劳累,旧病复发,住进医院。医生再次告诚张彩云换个岗位。“胡局长不好出面,另外的同志出面。”为此,主管医师特意向主管教育的副县长说了此事。

这次张彩云动心了,“昭程,给我换个工作吧,我太累,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也好照顾家里,更好地支持你的工作。

“彩云,不是我不体贴你。我当局长,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知情的了解你的困难,不知情的以为我在以权谋私。”

后来,局里其他领导商量背着胡昭程安排人事股将张彩云调到电大工作站任出纳。张彩云拿着调令准备报到。胡昭程知道了,硬是将调令追了回来。从此,张彩云再没提过调换岗位的事。

尽管张彩云困难很多,但她工作起来不敢有丝毫懈怠,同事们对她评价很好,学校曾多次評她为优秀教师,但一上报到教育局,胡昭程就把她的名字划掉。学校向胡昭程提意见说“不民主”,胡昭程解释道:“不是我不民主,对我家里的人就应要求严格一些!”他常对家人说:“旧社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今天应该是:一人当官,全家从严。”

女儿胡婷聪明伶俐,活泼漂亮,写得一手好字,又会几种乐器,是胡昭程夫妇的掌上明珠。加上儿子胡涛是弱智,夫妇俩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胡婷也不负父母的期望,1997年中考时以649分的高分,在提前批次录取中被湖南省司法警官学校录取。2000年6月毕业回乡,等待就业。

一些“内行”人士分析,胡婷要解决工作,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软着陆”,即胡昭程运用手中权力与别人交换,将胡婷安排在其他部门,一种是“硬着陆”,就是直接安排在教育系统。

但是这两种方式胡昭程都不准采纳。用权力交换是他最忌恨的事。至于安排在教育系统,他更不会考虑,因为还有师范毕业生未落实岗位。

看到其他大中专毕业生高高兴兴上班了,胡婷坐不住了,而且开始给父亲“脸色”看。胡昭程心里明白,女儿是受了委屈。一天,他特意在晚上9点多就赶了回来,他要正式与女儿谈一次。

胡昭程将女儿拉在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婷婷,别怪爸爸。你是聪明的孩子,也是坚强的孩子,大道理你都懂,我就不讲了。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爸爸妈妈不是你的靠山,你的靠山是你自己。今后你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不管是桂东还是其他地方,有干部职工招聘,你就去考,去应聘;另一条就是去打工。不管干什么,你都要搞好学习,有木事了,到什么地方都不用愁。”

这次谈话之后,胡婷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她到郴州打工去了——为一家公司卖矿泉水。

也许,有的人会说,胡昭程不懂感情。这就错了,其实胡昭程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2000年11月下旬,长沙一个难得的晴天,胡昭程已清楚自己不久于人世,坚持要到街上逛逛。而且明确提出要去平和堂、阿波罗等几家长沙著名的商场。在车上胡昭程对妻子说:“你跟我几十年了,没穿过一件像样点的衣服。过去,我听你的,今天你听我的。不管有多贵,我都要给你买套衣服。

妻子情不自禁搂着丈夫哭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买。她想要节约每一分钱治好丈夫的病。但怎拗得过丈夫呢。为了少花钱,张彩云佯装特喜欢一种款式的皮鞋。结果胡昭程用170元钱,给张彩云买下了一双皮鞋。此时,张彩云还不完全知道胡昭程的病情,她没想到,这双皮鞋竟成了她和昭程几十年夫妻最后的一件纪念品。

病中胡昭程一直说,“病得不是时候呀,病得不是时候呀,如果再晚两年就好了。”这是他在牵挂他的事业,也在牵挂他的女儿。2000年12月16日,当本刊总编辑傅国亮和“素质教育三湘行”采访团的15位记者请他谈谈还有什么希望时,他艰难地说:“希望……桂东教育继续完善……希望胡婷……长大成人。”这就是胡昭程留给公众最后的两句话。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胡昭程呀,直到临终你心里流露的还是对事业、对人民、对亲人的崇高感情。

胡昭程已经远去了,但,他身上那种忠诚实践“三个代表”的精神,却留在了桂东县,留在了中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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