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郦毅��
胡伊青加在《游戏的人》中说:“只有当心灵的激流冲破了宇宙的绝对控制的时候,游戏才能成为可能,才能成为可思议、可理解的东西。”这也许是对极限运动的最好诠释。
故事
4月16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天津市某职高二年级学生吕鹏和陈玲从水上公园60米高的蹦极塔上同时纵身跃下,两人反弹几次后,头部撞击在水池边1.5米的砖地上,吕鹏颅骨骨折,颈椎错位,陈玲胸骨骨折,脊椎横断,胸部以下没有知觉。事故原因很快被查明,操作人员过早的放松绳子,导致事故发生。
“事故过去快一个月了,很多人依旧心有余悸,”北京朝阳公园蹦极处的一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五一的七天长假逛公园的人数增加了几倍,跳蹦极的人没增加多少。”“天津蹦极跳出事”的消息,让北京6个一向火爆的蹦极点的生意遭遇了了开业以来最萧条的日子。很多人对这项传入国内不足3年的运动的安全性产生了怀疑。
“其实,蹦极是一项安全系数很高的运动项目,国外的一项对比研究发现,跳蹦极死亡的几率甚至比遭遇雷击死亡的几率还要低,更是远远低于驾驶汽车死亡的几率,”极限运动专家严志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正是因为蹦极跳‘过于安全、又不需要过多的技巧和磨练,有些人把它排除在极限运动之外。”严志坚说,真正的极限运动需要冒受伤甚至死亡的危险,使人在跨越心理承受极限时获得极大的愉悦感和成就感,“在看似绝对自我的状态下,实现个人自由的最大发挥,这就是极限运动的魅力所在。”
正如严志坚所说,在很多人为蹦极事故心惊的时候,一些人热衷于比蹦极更加惊险的、名副其实的极限运动。4月29日,北京当代商城门前广场上架起了一座U型台,十几位极限轮滑轮番表演腾空、翻转动作,搜狐网站别出心裁的宣传活动果然吸引了众多观众。这支极限轮滑队的队长周健告诉记者,他表演时听的最多的活是:“太危险了,摔伤了怎么办?”周健一般对此报以的回答是自豪的微笑,“如果老想着摔下来会怎么样,怎么能享受到自由腾越的乐趣?”
争论
“我不明白,即使百分之百的安全,从那么高的地方一头栽下来有什么切实的意义?”今年27岁,在北京一杂志当编辑的蔺华问记者:“工作已经很紧张,我喜欢找一些相对安逸的项目作为休闲的方式,而且,我知道我不需要用冒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专家的说法和热爱极限运动者的“美好感受”都无法改变蔺华视其为“无谓的冒险”的看法,“天津事故”的意义在于让他找到了巩固自己观点的佐证。
蔺华的观点具有代表性,但这也恰恰是喜爱极限运动的冒险者攻击的生活方式。“生存的状态有两种,一种是活着,一种是生活,”北京一家伞翼滑翔俱乐部的成员、29岁的外企职员张长义认为是飞翔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受:“你的心中没有杂念,没有胆怯的,只有一种把握自我的自豪感和满足感。”张长义承认刚开始一个人飞时,在空中无依无靠有点紧张,“但是很快,飞翔的美好感觉就战胜了所有的不安,忘了害怕,后来就不怕了。”俱乐部里都是私企老板或高收入的白领,“想飞的愿望让大家聚到了一起,能保持并把这个愿望付诸实现的人,心理都有点天真,可以当成朋友的。”
与张长义稍有不同的是,吴月晖女士的乐趣来自长途旅行和野外生存中各种确实和不确实的危险。“今年五一长假,我和几个朋友驾车去丽江,到了金沙江畔的陡峭山路上,两位负责开车的朋友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他们只好让一位刚拿到车本的朋友接替,“在那么吓人的山路上让他练手,一侧就是峭壁下金光闪闪的金沙江,”吴月晖说当时就想自己这是为了什么,“在家待着睡觉多好,不过就后悔了那么一下,现在想起来倒成了最有意思的事。”
冒险的前提
“就像其他体育项目一样,专门从事极限运动的运动员只是少数,像我这样的爱好者是大多数,”五一放假,季岚特地从珠海赶到北京参加攀岩节,他说自己是来凑热闹的,“预赛就被淘汰了,专业人员设置的攀岩路线比平时自己玩的难多了,也更加刺激,”季岚说,多亏有保险绳,要不早摔死好几次了。
从仅属于特种职业范畴的活动发展为普通人的娱乐项目,在西方发展了几十年的极限运动已经成为一种可以花钱购买的时尚的休闲方式。严志坚博士介绍,极限运动在欧美各国的风靡程度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仅在美国,滑水爱好者就有110万,滑板运动的发烧友更是多达450万之众。“由于过于惊险和刺激,在20世纪60年代,滑板运动受到美国政府严令禁止。80年代解禁后,又迅速发展,滑板天皇巨星Tony Hawker和Andy McDonald也成为许多年轻人眼里的超级偶像。实际上,极限运动已经变成一项很大的产业,仅美国加州每年就有各种极限赛事2000多次,成为商家眼中的‘印钞机。”
面对极具魅力的极限运动,追求时尚的青年希望像追赶其他时髦一样赶上头班车。但150多家营业性漂流场所、50多座攀岩墙、100多家轮滑和滑板厂商,这些数字与国内的人口规模相比显得过于微小。“没有正规的专业队伍,没有科班出身的教练,没有足够的训练场地,人才的涌现几乎全靠自我摸索和磨练,”严志坚说,国内专业极限运动的现状使业余爱好者承担更大的风险,这又成为这项运动发展的瓶颈。
当极限运动成为时尚的娱乐方式的时候,安全性反倒成为最重要的前提。30岁的黄吉,在北京一家广告策划公司做部门经理,最近参加了一个漂流俱乐部,“我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小时候曾经和小伙伴一起从五六米高的土堆上往下面的沙坑里跳,也在七八米高仅能容下两只脚的墙檐上行走,觉得特兴奋,从没想过一失足的后果是什么,但现在,我决不会不考虑安全就去冒险。”好在黄吉发现,每一种出于人类本能的冒险游戏都发展成了一种运动项目,“只要愿意,每个人都可以尝试。我选择了漂流。在每一个新的河段,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险情和美妙的景致。但是,我知道路线是专业人员先探好的,我享受的是半成品,这样的惊险程度已经足够,这是我冒险的限度。”
黄吉“半成品”的说法是个不错的比喻,对大多数非专业的极限爱好者来说,这样的冒险更为惬意。“运动的风险降低了一半,更适于普及,这也是专业人员肩负的责任。”周健说,根据消费者对休闲活动冒险性要求的不同,需要有专业的人员为每一种活动界定危险等级,提供相应的保护指导和服务。他希望像自己这样的专业人士的增加会吸引更多人加入极限运动,“我们都希望做与极限运动有关的事,当教练或卖极限运动用品。这需要先把蛋糕做大,梦想才能实现。”お
极限运动(Extreme Sports)除了追求竞技体育超越生理极限的“更高、更快、更强”外,更强调参与和勇敢精神,以及在跨越心理障碍时所获得的愉悦感、成就感。极限运动的许多项目是近几十年刚诞生的、方兴未艾的体育项目,根据季节分为夏季、冬季两大类,运动领域涉及从高山到海洋多维空间。夏季极限运动主要的比赛和表演项目有:攀岩、空中滑板、高山滑翔、滑水、激流皮划艇、冲浪、滑板、小轮车的U台跳跃赛和街区障碍赛等。お
天生冒险家
有人吃一顿好饭就满足了,有人看场惊险电影就满足了,他们一定要从世界上最高的瀑布漂流下去才能得到同样的满足,他们的年龄通常在15到25岁左右,他们的感情稳定,不易得神经过敏症。凭借一块泡沫塑料板或滑雪板在湍急的小河上从两万英尺高的山上向下漂流本身就极易受伤、充满死亡的威胁,但这也挡不住后来者的加入。其实,事情与一般人的想法正好相反,正是因为灾难维系其间,才使得极限运动如此诱人。一个世纪之前,哲学家威廉·詹姆斯说:“只有不停地冒险,我们才活着。”
在心理学家看来,爱因斯坦和那些极限运动爱好者是同样的人。他们有着同样的性格:特别外向,富于创造力。这被称为T型人格。坦波尔大学心理学家福兰克法利认为,尽管存在一种消除冒险的趋势,但渴望冒险是拒绝生命委顿的喜爱冒险的人的性格的一个基本方面。
法利认为,两种T型性格的人最易倾向于参加15岁到25岁之间的冒险活动,这个年龄段正好与观看极限运动会、雪地划板、汽艇后冲浪的人和高犯罪人群的年龄层次相符。通常只有在年轻人身上才能找到诸如意志力、身体技巧、迅速恢复体力之类的极限运动能力。
按照心理学家的理论,极限运动员遇到特殊情况时会异常冷静,“这些人在感情上会非常稳定,一点也不情绪化”。他们不会有太多的害怕、焦虑和情绪低落。研究表明,极限运动员中患神经过敏症的几率极低。当你踩着滑板以每小时120英里的速度从空中下落时,所有关于腰围太细、头发稀少、臀围不便之类的各种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另外,科学家们现在正开始研究长期的寻求刺激是否可能是生物指令的结果。桑乔斯州立大学荣誉退休心理学教授基思·约翰斯加得认为寻求刺激者是一群可能生来就有一种‘刺激基因的人,使得自己需要经常性的兴奋。
《自然遗传学》1996年1月载文支持这一观点,科学家们称寻求新奇者是一群不停的渴望新鲜、有力刺激的人,他们体内的一种基因使大脑对神经传递素多巴胺的反应特别灵敏。拥有这种基因的人可能对神经传导素的快乐诱导效果非常敏感。极限运动是促使多巴胺流动的一个途径。[J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