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最美丽的分娩

胡存廉 徐忻炜 张罗嘉

2000年元月18日。郑州。河南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手术室。一个新的生命正在等待降临人间。然而，这个尚在孕育中的生命却承担着拯救另一个生命的神圣责任。

怀孕，为了拯救另一个生命

1999年2月10日，家住河南省辉县市城内东大街崔家胡同的10岁男孩儿秦鹏飞，突然开始持续高烧，连续几天粒米不进。父亲秦长庆和母亲郭英带着孩子去河南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进行检查，结果被诊断为高危型淋巴细胞白血病，即人们通常所说的血癌。

当他们得知独生儿子患上如此重症时，顿然感到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他们无法相信，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儿子，怎么一下子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秦鹏飞的病情总算暂时得到了控制，但医生告诫说，这只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孩子的体内至少还有1亿个白血细胞，如果不继续加强治疗，用不了多久潜伏在肌体内的白血细胞就会卷土重来，迅速彻底地摧垮病人已经十分脆弱的生命。

据血液科主任医师宋永平介绍，白血病在70年代前属于不治之症，病人一般在两个月内便会死亡。70年代后，人们采取造血系统移植的方法，对白血病进行治疗，主要方法可分为骨髓移植、外周血干细胞移植、胎肝移植、脐血移植，而脐血移植则是近些年才被医学界所认识的。科学家们在后来的研究中发现，脐带血中存在着大量的“干细胞”，即医学上称之为“造血种子”。国际上第一例脐血移植是1988年法国和美国合作完成的，他们成功地救活了一名5岁的儿童后，脐血移植方法便迅速在西方国家被广泛运用。目前，法国、美国等许多国家，都建立起自己的脐血库，即“脐血银行”。孕妇在分娩前可有3种颜色的牌子可供选择，假如你选择绿牌，产妇和婴儿的脐血就可以由医生采集，今后怎么使用都可以。假如产妇选择黄牌，即表明同意采集脐血，但今后给谁用要经过供者的批准。当然，产妇同样也可以选择红牌，即不同意医生采集脐血。

宋永平医生坦率地告诉秦鹏飞的父母，病人在目前状态下，如果采取父母骨髓移植，不仅风险较大，同时还会出现异体排斥，增强患者的痛苦，而且经济支出也十分昂贵，父母俩每次血液配型就需12万多元，这还不包括治疗过程中的巨大花费。因此，根据目前国内所掌握的医疗技术,你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为小鹏飞实施脐血移植。即尽快怀孕，孩子一旦出生，对于秦鹏飞来说就意味着获得了60％以上健康生存的希望。

经过两个月的化疗，秦鹏飞于1999年4月16日回到家中，按宋永平医生的嘱咐，秦长庆夫妇带着医院出具的各种证明，来到辉县市计划生育委员会办妥了怀孕二胎的指标。

自从孩子患病后，秦长庆和郭英就再也没有过一次夫妻生活，4月17日晚上，当小鹏飞睡着后，四目相对却又良久无语的夫妻，都知道此刻为了拯救孩子的生命，他们应该做什么了。

郭英把床铺好，就蒙着脸抽泣起来。那是一次充满了怎样复杂心情的生命的融合啊，一个生命刚刚附着在母亲的子宫里，就已经承载起拯救另外一个生命的责任，这使他们既难以面对病中的小鹏飞，也羞愧于腹中尚未降生的娃娃。

非常幸运的是郭英在4月17日就怀上了孩子，这使得满脸愁云的夫妻，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虽然在孩子出生前的这段日子里，秦鹏飞每个月仅用于化疗的费用，就高达5000元，虽然妊娠中的郭英每天挺着肚子前往缝纫店，为别人加工鞋垫，干一个月能挣200元，但他们毕竟看见了希望，他们坚信，自己的努力加上值得信赖的医疗技术，秦鹏飞一定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健康地活下去!

爱心，凝聚着人间美丽真情

随着郭英的预产期一天天地临近，河南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白医天使们也进入了临战状态。秦鹏飞脐血移植领导小组组长、附院副院长、著名产科教授乔玉环，在1月17日主持召开了最后一次术前会诊会。乔副院长认为，此次手术成败，已不仅仅关系到一个孩子，一个家庭的命运，而是我们人类对一种新的医疗技术、对人类掌握自己命运的挑战。现在，我们已经作好了所有准备。1月18日上午，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地去拯救秦鹏飞的生命。

17日，郑州下了一场大雪，这个寒冷的冬夜，对于秦鹏飞相关的许多人来说，都是非同寻常的一夜，也是难以入眠的一夜。

目击，脐血移植手术成功

1月18日上午8时30分，按照医院制定的手术计划，郭英就要被送入产房了。在电梯门前，秦长庆紧紧地抓住了妻子的手，他们彼此都想给对方一点安慰，可又不知说什么。电梯的门关上了，秦长庆又开始了一种新的期待。对于他来说，自从儿子患病后，这样的期待他已记不清经历多少回了。

去年12月18日，是脐血配型的日子，结果当时不能得知。那一夜，夫妻俩同样也是久久不能入睡，他们不知道辛辛苦苦怀下的孩子，是否能拯救小鹏飞的生命，因为宋医生告诉他们，能配上型的从概率上来说，只有1／4的可能性。他们亲眼目睹一名从西安来的孕妇因配不上型失声痛哭，捶打着自己的肚皮失望而去。医生怕郭英情绪波动而影响到胎儿，让她服上安眠药后，总算睡着了。但秦长庆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他先去看儿子，小鹏飞心里也很紧张，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一遍遍地安慰爸爸说：肯定没问题，你们不要有其他想法。孩子毕竟是孩子，他说着说着也睡着了。可秦长庆看着儿子，想着妻子，想着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想着医生再三的“铺垫”，那意思是，即便配不上型也不要太难过，小鹏飞或许救不了，但你们毕竟又可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是，对秦长庆和妻子来说，小鹏飞太可爱了，谁能代替了他呢?他不敢想象，没有小鹏飞的日子怎么过……1小时又1小时，天总是不见亮，好不容易熬到6点30分，他再也熬不住了，匆匆赶到化验室。

化验室里，负责配型的医生同样也是一夜没睡，她见到秦长庆后，无比激动地告诉他说：“配型完全相符!”秦长庆闻听此言，双腿一软，就给医生跪了下去。他知道，倘若配型不成功，他可能就下不去楼了!

手术室里，麻醉、消毒……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上午9点30分，著名妇产科专家乔玉环拿起了手术刀，开始对孕妇郭英进行剖腹产。此时，负责脐血移植的宋永平教授也已做好了采集脐血的准备。9点45分，一声嘹亮的啼哭，一个为了拯救另一个生命而孕育的婴儿诞生了。宋教授随即采集到168毫升脐血，并通过特设的专门通道送入血癌患者秦鹏飞的无菌病房中，殷红的脐血一滴一滴地溶入小鹏飞的体内。10点25分，备受关注的特殊分娩顺利完成……

后记

2月29日，小鹏飞顺利走出无菌室，小妹妹的干细胞成功地生长在了小鹏飞的体内，一次最美丽的分娩，带来了两个健康的生命!

(史琪琦摘自《深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