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飞
通过大量的影视和文学作品,人们对“瘾君子”的形象早已十分熟悉:哈欠连天、涕泪横流、浑身乱颤,因强烈渴求毒品而歌斯底里,不惜出卖人格、抛弃家庭,甚至杀人越货……这些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吸毒者给自身健康、家庭幸福和社会安宁等都造成了严重危害。
可以说,人类禁毒和吸毒的历史一样久远。但是,为何屡禁不止,愈演愈烈呢?这里面有社会的、历史的因素,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本身对毒品的顽固依赖性。近日,在中国药物依赖治疗中心(附设于北京安定医院内,由国家卫生部直接管理),笔者采访了该中心主任姜佐宁教授。姜教授不仅学问高深,而且谈吐幽默,他以生动的语言向笔者详细介绍了这方面的情况。
药物滥用,通常指的是人们反复、大量地使用与医疗目的无关的、具有依赖性潜力的物质。目前,全世界滥用的药物(或称化学物质)主要有三大类:①麻醉药品,包括阿片类、可卡因、大麻等;②精神药物,包括镇静安眠药、中枢兴奋剂、致幻荆等;③其他物质,包括酒、烟草、挥发性有机溶媒等。在我国,历来以阿片类麻醉品的滥用为多见,危害也最大。
阿片又称鸦片、乌烟、大土、阿芙蓉等,由罂粟未成熟的萌果溢出的乳汁样液体干燥而得。吗啡即是从阿片中提取的一种生物碱。而海洛因则是吗啡的衍生物。中国本土原无阿片,公元7世纪(唐代)由阿拉伯商人传人后,一直作为贵重药物使用,流传极有限。19世纪中叶,鸦片战争失败导致阿片在中国泛滥。至解放前夕,全国有2000余万人吸食阿片或海洛因。建国后,我国政府采取种种果断措施。在3年内成功禁绝毒魔。然而,自80年代中期至今,魔影重现,从西南边境逐步向内陆蔓延。据最新统计资料,全国海洛因成瘾者数以万计,形势相当严峻。
据成瘾者描述,阿片类药物滥用时的体验大体相同,但海洛因起效更快,效应更强烈,尤以静脉注射为显著——药品刚一注入,立即有强烈快感发自下腹部,后向全身扩散。有人形容这种快感与性高潮类似,甚至比后者更强烈。快感持续约1分钟,继而坠入似睡非睡的松弛状态。这时,烦恼、忧伤一扫而空,只感觉宁静、欣快。并想入非非:“想什么,就有什么。”一旦依赖形成,每隔3~6小时就必须重复用药。由于人体对毒品具有耐受性,因此用药剂量也越来越大。一旦中断用药或突然减少剂量,8~12小时后即可出现戒断症状:瞳孔散大、肌肉抽动、流鼻涕眼泪、出汗发热、全身酸痛、焦虑烦躁等等。为了免受这样的痛苦,成瘾者只有无限制地滥用下去,直至倾家荡产、人格畸变、周身感染(包括感染艾滋病毒),甚至中毒身亡。据统计,我国现有的艾滋病毒感染者中,有2/3是通过吸毒而引祸上身的。
阿片类药物成瘾的治疗,包括脱瘾——康复——随访监督等步骤,其中脱瘾是核心环节,而康复和随访也至关重要。目前,国内外公认的脱瘾方法有药物和非药物两大类,以药物脱瘾为主。常用的主要有:冷火鸡法(即硬性撤药而使达到自然戒断,适用于戒断症状轻者)、美沙酮替代递减法、阿片递减法、丁丙诺啡替代递减法、可乐宁脱瘾法等等。我国目前多用美沙酮、阿片和可乐宁3种药物脱瘾,应用前两者一般经过15~20天可脱瘾。但前两者亦属阿片类物质,有使患者形成新的依赖的可能性。而后者属非阿片类药品,无欣快作用且自身不成瘾。又能迅速解除戒断症状,使患者在10天内即脱瘾。中国药物依赖治疗中心近年在我国云南、陕西等地应用可乐宁(盐酸苯胺咪唑啉)的临床研究表明。它是一种可广泛应用的速效非成瘾戒毒药物。
防治药物滥用在我国是一个新兴的分支学科,医学院校尚未开设有关课程,社会上一些人对此也缺乏认识。因此人们往往陷入重治疗轻预防的“唯药论”的误区——一涉及戒毒,吸毒者及其家属便要求用“特效药”;一些江湖游医也趁机抛出种种“祖传秘方”,大发其财。姜佐宁教授强调说,预防重于治疗的观点在药物滥用这一范畴同样适用。因为药物滥用不仅是一个医学命题,而且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问题。人对药物不仅具有身体依赖性。而且具有精神依赖性,这就是所谓的“想瘾”。有资料说,一些依赖者因犯罪而入狱,劳改多年,身体依赖性早没有了,但是“想瘾”却克服不了。释放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海洛因。可见精神依赖比身体依赖更加顽固,而且是戒毒药物所无能为力的,只有靠吸毒者以自身的毅力去克服。所以,我们的方针应立足于预防,通过各种手段和不同渠道进行宣传教育,并建立药物滥用的三级预防网络。要使公众普遍认识到药物滥用的危害性。尤其要在个体商贩及其亲友、青少年、汽车司机、矿工、阿片产地的农民等易感人群中开展有效的寓治于防的工作,不仅减少滥用。而且更力求防止戒断后的复吸。
姜佐宁教授说,药物滥用是一个世界性问题,只要国门敞开,就很难切断毒品入境的渠道,这是不容置疑也无需讳言的事实。因此我们呼吁全社会都来关心这个问题,积极引导人们建立健康的行为模式,同时为成瘾者创造一个有利于走向康复的社会环境和家庭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