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强
一
中国当代文学和文学家们,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属于自己的领地。文学家们在摇晃,文学又在哪呢?
人们在地摊上发现了叫做文学的东西,正在廉价出售,而且是成批生产。但是,人们在也叫做文学家的装满了钱的口袋里没有找到文学。
在摇摇晃晃接近文学的族类中,先锋作家们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他们向传统挑战,以新颖的格调,绝然地给文学划出一块精神领地。人们有理由兴奋并给予最真诚的赞美,但兴奋平静下来的时候,赞美变成了遗憾。因为他们没有发现最初期待的文学,只看见先锋作家们在用全部的激情和真诚作文学形式的试验,而且大多是对西方现代派文学的模仿。历史故事背后呈现出现实感的枯竭,生命意识也悬浮在空中,变成形而上的空泛和迷离。
文学还在摇晃。
二
超越是文学生命发展更新的必然。一个阶段的完美是下一个阶段的束缚,不断超越,整个生命历程才有持续不断的辉煌。一代经典大师创造了文学的完美,完美的文学又超越经典大师。
当代文学有经典大师么?
文学在一个阶段内达到极致是超越的前提。在文学病态基础上的超越必然导致超越的病态。
文学必然摇晃!
三
中国的作家们一直在文学之外寻找文学。
“言志”“载道”的历史,把文学家的灵性缠绕在功利之中。功利消耗了作家的个性,也消磨了美的文学。作家们找来找去,只能发现政治伦理讲坛上的幻灯片。
在“空灵”“超越”的路上,作家的生命激情变成了不堪忍受的重负,只能寄寓在山水花月之中,转化为沉寂虚静的象征和隐喻。文学变成了参禅悟道的默祷词。
中国的作家们不是在地上呼天抢地,就是在祥云之上领悟玄机。然而,他们都在文学的大门之外。
中国文化有发达的政治伦理思想,有卓然超越的宇宙哲学,唯独没有对文学发展至关重要的生命哲学。个人、生命、灵魂,在中国文化中渺小苍白,圣人们不屑一顾。隐士们在山水之中确实体验到生命的某种真谛,但隐士的境界更近于宗教。
一种文化,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独立的文学哲学,作家必然摇晃。
四
没有必要给文学下一个定义,也没必要用各种主义、流派圈定文学创作。
唯一必要的是:那些以文学作为生命存在方式的人,时刻关注人类生命的沧桑,在历史中发现一个民族的命运;在现世与超世之间,在灵魂与肉体之间,发现人的处境和生命的神秘。并且通过创作,使读者“立即在地上获得被揭示出来的天堂”(勃特莱尔语)。
这样,当代文学自然不再摇晃。
当代的某些名作家们敢于搁笔,去旅行,去狩猎,或者来一次自己和自己的决斗。
这样,文学家们也自然不再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