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划“时代的巨著”

尚　荒

瑞典皇家科学院在授予西蒙一九七八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公告中指出：“现代企业经济学和现代管理研究，大多是以西蒙的思想为依据的。”在这篇公告中，《管理行为》一书还被称为“划时代的”论著。

在《管理行为》中，西蒙通过精细严谨的论证，首次提出了描述性的“人类抉择理论”，也就是当今颇受关注的“行为决策论”(BDT)。与统计决策论不同，行为决策论强调人的认知能力的局限性，试图以实证研究的方法，对人的真实决策过程进行科学描述。这一理论不仅已成为现代管理科学的基础理论之一，而且远远超越了管理学领域的“边界”，成为现代认知心理学(认知科学)和人工智能的基本理论之一。不过，《管理行为》对我国读者的价值和意义，当然远远超出了学术思想史参考资料的范围。厉以宁教授在谈到西蒙的决策理论在经济学上的地位时指出：“西蒙教授对决策前的条件的剖析，对决策过程的分解和研究，尤其是对影响决策的效应的有关因素的探讨，把现代管理中的决策问题的研究提高到另一个层次。这个层次可以被称为非古典的、现实主义的决策研究的层次。假定经济学中可以就此再分离出一个新的分支学科的话，那么这个新的分支学科可以称为‘经济决策学，而西蒙教授将被肯定地认为是经济决策学的开创者之一。假定说从古典经济学算起，我们很早就已经有某种有形或无形的经济决策学的话，那么西蒙教授的研究成果把人们引入了这门历史相当悠久的经济决策学研究的崭新的发展阶段。”《管理行为》固然不是西蒙的研究成果的全部，但它肯定是西蒙最重要的研究工作的成熟起点和基础，也是“经济决策学”获得突破性进展的划时代的论著。大家知道，传统经济学说中有一个“经济人”假定(传统的实证学说认为人是经济人；传统的规范学说认为人应当是经济人)。按照这个假定，生产者追求最大利润，消费者则追求最大效用。此外，传统经济学说还假定，经济活动者的行为仅仅在目标方面依赖于经济活动者自身，在其它方面则是完全适应环境的。于是，一旦给定了经济活动者的目标，其行为便仅仅取决于环境了。这种学说的“合理性”只是目标的合理性，不涉及经济活动者通过精心思考而作出决策的过程，不考虑人们在自身认知能力有限的条件下是如何找到实现目标的行动方案的。因此，传统的“经济决策学”实际上仅仅关心“做什么”的决策，不关心“如何决定做什么”。《管理行为》(特别是第四、五章)突破了传统经济学说的上述局限性，开创了研究人的真实决策过程的先例，从而使“经济决策学”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决策研究领域。《管理行为》一书所奠定的基本概念和理论，至今仍是经济决策研究中的标准的基本概念和重要学说。以该书首倡的“有限理性说”为重要基础的所谓“行为经济学”(BehavioralEconom－ics)，是当今西方经济学界越来越引人注目的新领域。尽管它主要是一个实证的、微观经济学的研究领域，但它无疑正在对规范性微观经济学研究和宏观经济政策研究，产生积极的、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在《管理行为》中，西蒙运用决策概念，细致地讨论了一般管理组织内部的“复合决策过程”的诸方面，包括组织目标、权威关系、信息沟通、效率准则、组织认同与忠诚心等等，建立了现代管理理论或组织理论的基础。此外，西蒙还对古典管理理论进行了凌厉的批判，强烈主张建立“科学的”管理理论。对我国管理界来说，《管理行为》有着突出的实用价值。首先，这本书有助于组织设计工作，因为它告诉我们如何从组织决策过程上去理解组织活动，理解组织中的人的行为，从而能促使我们更合理地安排和改造组织体制，以改善组织决策功能。其次，这本书对影响组织决策的各个比较具体的因素的分析，实际上也暗含着如何设计、评价和权衡组织设计方案的建议。书中关于员工培训的作用的论述，关于集权与分权的相对利弊的分析，以及关于“影响过程”和“影响机制”的概括等等，均显示了西蒙对组织和行政管理问题的深刻的独到见解。著名管理学家巴纳德评论说：“在我这个做过企业经理、政府官员和私人非盈利机构领导者而具有广泛经历的人看来，本书道出了我在所有那些组织当中所获得的具有共性的经验；在这个意义上，本书揭示了对一切组织和管理而言皆为不可缺少的东西。”西蒙的结论“具有普遍的适用性，有益于描述各类组织的管理行为。”

在一九七六年增订版中，西蒙将他后来撰写的六篇文章收入该书；特别以管理学家、认知心理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的多重身份，阐述了如何应用决策理论进行组织设计，如何把现代信息处理技术，融合到为有效决策而进行的组织设计当中去。此外，我们还可以从这一部分了解到西蒙关于计算机应用、未来社会、系统分析的角色、管理学和经济学的发展前景等方面的观点。《管理行为》新版的长篇导言不仅概括了全书要义，而且评论了组织理论和行为科学的最新进展，及其同决策理论的关系。

(《管理行为》，〔美〕赫伯特·西蒙著，杨砾、韩春立、徐立译，北京经济学出院版社一九八八年五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