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恋的情思觉醒时,那爱的四季也该一起醒来了。
不是那样,也不能那样:说什么富于理智的感情不叫爱,说看重理性思维的人儿唤不醒微睡着的爱神。
不是那样,也不能那样:说什么要爱就要“从不虑及后果”,要爱就要爱得疯狂。
美好的初恋是一首特别美好的四季歌。
它是:
追求是春,
激情是夏,
求索是秋,
冷静是冬。
缺少了四季的更替大自然的生命不会有生机和活力;初恋缺少了理性和情感的合作,也难以培植出绚丽的爱情。
初恋的追求是春。几乎所有萌动了初始之爱的人儿都会有这样的感触,所以,世人又常把这爱的追求称为“怀春”,称为“春情”。特别是那似隐似现的情思萌动,确实给人以初春的妙意:“草色遥看近却无”。她又象刚刚弯出地面的青豆瓣儿,垂着头儿,背负着羞涩然而却又期待着在春阳下一展身姿,抖出生命的翠叶儿。初恋的追求是春,还因为它蕴含着无穷的萌芽之力,它往往不怕春寒的料峭,物候的失常,善于给自己和意中人营建春意盎然的保护地。
初恋的激情是夏。不是么,当两颗纯情互爱的心——两个怀揣着爱的春天驻到了一起,怎能不抬出一个激情倍增的爱之夏呢。它既是热恋的始点,又暗含着热恋向纵深的升迁。这时,正是爱之树枝节生长的旺季,是有声有色的,就象六月间常能听到的玉米伸腰时,嘎巴清脆的音响。没有盛夏难以使人感受春之明媚,使人无从期冀秋之希望。爱之夏迎来情思的裸露,是意中人相互再认识的良好机缘,许许多多原本被最初的追求——那美丽异常的“追求”影罩着的情感本色,这时会一展它真实的容颜。爱之夏是情思沐浴的季节,许许多多有害于爱情发展的污垢,会被挚情相爱的人儿相互帮助着加以洗涤。爱之夏,有时也会带来“酷热”的烦躁,但也终究是属于“甜蜜”的“烦躁”。因为丰富多采的爱情世界,需要的并不只是静目清风式的田园诗、有的也需要“桑那浴”式的热流的冲击。
初恋的求索是秋。这里主要是指恋人彼此对对方的伦理品质的求索。因为挚情的互爱,并非情人之间孤立于世外的精神圣殿,它的价值,它的品质,它的功能,以及它所催生的爱情之花,均要接受世人的检验,伦理的评价。恋之秋是催果、疏果、糖果的季节。求索而后知优劣。要催熟幸福美好的爱之果,要疏掉形美而质劣的虫蛀之果,要维护好决心共同培育的理想之果。秋是色彩纷呈的季节,它要求把爱的生命染上更加丰富、深沉的基调;秋是奉献的金色托盘,它将无情地核实恋人许诺的真伪,贡品的质地。爱之秋有时也萧瑟,然而它却并不代表悲哀,而是对恋情的过热适当地给予调节。
初恋的冷静是冬。爱之冬是爱之新春的前奏。爱的冷静常会派生强韧的情结,爱之冬则有助于这情结的固化。在爱之分子热烈的跳动下(象物理学中的分子热运动那样)难以使美洁的情丝彼此牢固地系结,把这爱之情思暂时加以冷静地梳理,使它暂时处于相对的静态,有益于恋人之间益智伦理维系的建立,有助于增长、美化爱的智慧。恋之冬由于有爱情的拥抱,双倍体温的迭加、将能使他们对情思冻结的抗御力成倍增长,将能使他们对酷寒的感受减半。“春暖鸭先知”,那是说动物界,而对人类来说,唯有纯情相恋的情人,善于在冬季最先感知春之光临。因为当初恋之爱,果真能达到冷静的情态时,无疑地也就是宣成他们已经迎来了另一个更加明媚的爱之春。
请不要以为这是在耍弄爱情的文字游戏。纯情的、成功的初恋,不论其表现的形式多么美丽多变,多么神态各异,如若缺乏理性的冷、热、温、暖的情感调节和相互更迭是不可能的。即使这爱的季节,有的确乎不象自然的季节那样是顺着春、夏、秋、冬的时序,有的会莫名其妙的颠倒,但上述意义的爱之季节确乎存在,并且在令人陶醉的爱的幸运儿那里常能得到特别鲜明的体现。
伟大的匈牙利爱国诗人裴多菲·山陀尔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呢。
这位多情的诗人于1846年秋,在艾尔多特村的一次舞会上结识了一位伯爵的女儿森德莱·尤丽亚,从此,他强烈地爱上了她,并不断为她写出了灵性飞扬的爱情诗篇,总共多达102首,有趣的是,在裴多菲向尤丽亚求爱的初期、他曾写了:《你爱的是春天……》一诗,诗意就是以象征爱的情感的四季隐喻爱的哲理的。他绝妙地写道:
“你爱的是春天,
我爱的是秋季。
秋季正和我相似,
春天却象是你。
你的红红的脸:
是春天的玫瑰,
我的疲倦的眼光:
秋天太阳的光辉。
假如我向前一步,
再跨一步向前,
那时,我就站到了
冬日的寒冷的门边。
可是,我假如退后一步,
你又跳一步向前,
那,我们就一同住在
美丽的,热烈的夏天。”
显然地,初恋的人儿要保持“情感季节”的同步,这自然最甜蜜的梦。然而,能进入这美梦的多情人儿世间毕竟不算很多,那么;在相爱中,你肯主动地“跨一步”或者“退一步”么,要是能这样,大约可以说,你的理性之爱是成熟了。
(周吉摘自《当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