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贤
五、“五·二O”惨案的启示
护校斗争不是风暴的结束,而是一场更大的风暴的开始。
1947年的5月,是多难的五月,痛苦的五月;也是斗争的五月,胜利的五月。
上海,先施公司的楼顶上几乎每天有人跳楼自杀,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国民党为了挽救军事失利,公布了所谓“经济改革方案”,发行万元大钞,物价好象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三张;很多地方发生了抢米风潮。
学生和国民党统治区的人民一样,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他们的政治苦闷日益增长。终于,他们掀起了“反饥饿、反内战”运动,把学生的斗争和整个国民党统治区人民的反美、反蒋斗争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敌后的第二战场。
护校运动过后不久,有一天中午,在交通大学校门两旁出现了一幅触目惊心的图景:一根竹杆高高地插在地上,顶上悬挂着两根半瘦瘦黄黄的油条,下面写着:
“请看,这就是一个大学生一天的菜金!”
在竹杆后面墙上,画了一尊黑色的大炮,张着大口,金钱象海水一样地倾泻到它的肚子里去,旁边站着一群学生和工农群众,面带菜色,伸出破碗,齐声高呼:
“向炮口要饭吃!”
无论是谁,当他走过校门口的时候,他总要拧立下来,沉思片刻。在这两根半油条和这尊大炮面前,谁能无动于衷呢?
这件成功的宣传品是“知行社”设计的。穆汉祥是“知行社”的发起人和骨干之一,他们的口号是“即知即行,埋头苦干”,他们不喜欢空谈,而主张要切实地多为群众做一些工作。这个社团在同学中间享有较高的威信 。由于热心为大家办事,穆汉祥还被班级同学推选为系科代表。
五月二十一日,交大学生自治会召开了一个紧急系科代表大会。在会场里,穆汉祥看到自治会主席老胡脸色沉重,就预感到一定有什么事还必须发生了。果然、只见老胡缓缓走上讲台,用悲愤的眼光扫了一下全场,一字一句地说:
“代表们!全国十六个大专学校的同学,昨天在南京向行政院请愿的时候,遭到宪兵和警察的包围毒打。警察用水龙来喷射游行队伍,自来水里面溶解有腐蚀性的石碳酸,很多同学的眼睛都被灼伤了!事先经过演习训练的宪兵和青年罩,用木棍铁棒殴打我们手无寸铁的同学,木棍上都有铁钉,他们把这叫做‘中正棍。暴行继续了两小时,珠江路上满地鲜血!……他们卑鄙无耻,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们金陵大学的一个女同学,遭到十几个特务的围打,混身受伤,当她被棍子击倒地上以后,有一个穿了钉靴的宪兵跳到她身上猛踩,她当场呕血昏厥……”
穆汉祥听到这里,止不住热泪盈眶,他任凭泪珠从颊上淌下,屏住气息听老胡讲述。老胡的声音嘶哑了,他的握紧拳头的手气愤得战抖着,他的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迸裂出来:
“同学们,我们犯了什么罪?!我们向政府请愿,只不过是要求增加伙食费,增加教育经费,改善师生员工的生活条件和教学条件,难道这就有罪么?……”
说到这里,忽听得后排“砰”的一声,大家回头一看,是电机系的系科代表李胖子跳起来,他用拳头捶着课桌,悲愤地说:
“罢课抗议!”
一瞬间,好像响起一阵雷声,许多代表都激动得擂着课桌:
“罢课抗议!”
“反对政府迫害学生!”
这时,忽然有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梳得光光的人跑上讲台,穆汉祥一看,原来是交大三青团的头子,别人都叫他“老留级”,他念了几年财务管理系三年级,从没有升过级,是个典型的国民党“职业学生”。现在,他站在台上,拉长了声音,摇着手说:
“呃——,同学们,代表们,我们不要感情冲动,罢课这种做法会影响社会秩序。我看,呃——,我们可以通过正当的法律手续,向政府表示我们的意见……”
“什么法律不法律!”胖子又禁不住叫喊起来,他向‘老留级提出责问:“人民有游行集会的起码自由,这是蒋介石在1946年政协会议时亲口许下的诺言,现在学生请愿挨了打,请问倒底是谁破坏了法律?”
“不过……”“老留级”还想狡辩,台下一片“嘘”“嘘”之声把他赶了下来。
最后,大会终于以七十票对四票通过罢课三天,决定向全校师生宣传暴行真相,并且要求政府严惩凶手,负责医治受伤同学,立即释放被捕同学。散了会,穆汉祥走过去对老胡严肃地说:
“我一定要尽我微薄的力量帮助受难同学。”
老胡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当天晚上,穆汉祥回到宿舍,把大幅白的报纸铺在地下,他整个的身躯都伛上面,不停地画着,画着。
同房间的赵林,还是像往常一样地把头埋在书本里,这个苦用功的学生,脸色苍白,头发蓬松,戴着一付六、七百度的近视眼镜,平日只顾他的xYz,任何政治事件都不想过问。两个人一个画画,一个看书,直到熄灯。这时,穆汉祥燃起一枝蜡烛,赵林才打了一个哈欠,走过来看看穆汉祥倒底在忙些什么。立刻,他被画面上血淋淋的几个大字“五·二○惨案真相”吸引住了,他循序看着穆汉祥已经完成的画面,在一旁沉默起来,看得出他脸上有所感动。
穆汉祥从地上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腰部,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
(图见原版面)
“当我们在这个校园里闭门读书的时候,外面的世界上发生了多少不平常的事情啊!”
他突然转向赵林,热烈而诚恳地告诉他:
“赵林,我觉得最近自己的眼睛明亮多了。”
穆汉祥牵着赵林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群细地讲述了白天开会的情况,明天罢课的决定,接着他又坦率地说:
“过去我老是为工作和学习的矛盾而苦恼,近来思想上比较轻松些了。有一个工人同志对我说:就是再多学点知识,手脚给别人束缚着还是没用。是呀!我们的手脚全是给束缚着的。毕业以后,没有门路的,失业潦倒,寸步难移;有门路的,无非找到一个受人束缚又去束缚别人的职业。这样的读书有什么意思?”
赵林静静地听着穆汉祥的话,突然一阵剧烈的呛咳使他的气都透不过来,穆汉祥痛惜地望着他,用手抚着他的肩膀说:
“我们的学习条件和生活条件真是糟透了,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才好。上星期墙报上有人写了一首打油诗:‘一年级买蜡烛,二年级买眼镜,三年级买痰盂,四年级买棺材,这就是今天的用功学生的写照!叫人读了只能含着眼泪苦笑,难道我们就甘心落到这种下场吗?这个社会,这个政府,你要反抗,它就采你:你若不反抗,它还不是一样在无形的屠杀你?我想定了,倒不如大家起来反抗,虽然不免有些牺牲,但终究有出头的希望。到那时候,我们真要好好地用功读几年书……”
夜深了,两个朋友还是并肩坐在昏暗的烛光下,赵林始终默默地听着穆汉祥的谈话,他的脸色变得愈来愈严肃了。谈着谈着,两个人都陷入到沉思中。过了片刻,穆汉祥站立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校园,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只有远处的学生自治会里还闪烁出一片灯光。
“他们也在那里忙碌着呢!”穆汉祥感到,心头一阵温暖,他轻轻的对赵林说:
“你先睡吧!”
说罢自己又便倒在地下的白报纸上画起画来。赵林独自坐了半响,才上床去睡了。穆汉祥一面画着,一面听见赵林的木床不住地“格支、格支”发响,这个用功的学生今夜分明睡不着觉了。
到了东方微明的时候,穆汉祥终于画完了一整套十几大张连环画。他从地下爬起来,两个膝盖痛得迈不开步子,手腕也感到一阵阵发麻,他坐在凳子上揉了一阵,跑到门外的自来水龙头上去冲洗了头部,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忙了一夜,心里十分痛快。
当他快步走进宿舍的时候,忽然看见赵林已经起床了,正在帮他卷起已经画好的那些纸张。穆汉祥觉得有些奇怪,赵林拿起一张画,指指门外,做了一个往墙上张贴的姿势,穆汉祥明白了,他跑上去搂住了赵林的脖子。
在寂无一人的大道上,迎着朝霞,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两个年轻的朋友肩并着肩,向学生自治会走去……
六、觉醒 “正·二○”惨案的真相传开,上海的七十三个学校一下子全部罢课,国民党政府慌了手脚,赶紧组织力量进行反扑。
交通大学的反动力量这时也来了一个大联合,过去的反动组织象三青团的“侠社”,自称是“难民”,实则是逃亡地主组织的“湖北同乡会”,专门搜罗复员青年军的“青年军联合会”等等,忽然“同心协力”起来,变成一个总称“正义大同盟”的组织,占了中院楼下的一个房间,凭着两个沿大道的窗口,用麦克风大叫大喊,还印了许多红红绿绿的传单,到处散发,诬蔑“五·二○事件是共产党造谣”、“学生罢课是受奸匪利用”。
学生自治会决定用事实来驳斥特务们的诬蔑,特地邀请南京中央大学的代表,来校报告他们亲身经历的“五·二○”惨案的详细经过。这天晚上,一千多个交大同学聚集在大礼堂里倾听南京同学控诉国民党的残暴兽行。控诉者是一个瘦小的同学,他讲到最后,声泪俱下,忽然从纸包里掏出一件受伤者的血衣,展开在一千多双眼睛的面前,他大声地说:
“同学们!假如我们还不觉醒起来,还不去向这个不讲理的政府争民主争自由,我们就都要遭到这样的命运!”
全场凝望着这件血迹斑斑的衣服,愤怒地喊起口号来:“抗议暴行!”“反对内战!”“抗议屠杀学生!”口号声把屋宇都震动了。
报告结束后,台前张起了一幅白布幕,主席宣布说:
“今天晚上由‘山茶社和‘知行社联合演出影子戏‘毋忘五·二○。”
大家都觉得很新奇,想看一个究竟。这时,场内的灯熄了,穆汉祥在后打出灯光,把演员的人影投射在白布幕上,人们可以看见一列游行队伍唱着歌前进。扩音器里响起了小周的慷慨激昂的朗诵:
“我们是人,我们是青年学生,我们要求吃饱饭有书读,难道这过份吗?我们要求起码的民主自由,难道这有罪吗?”她的声音突然愤怒了:“你听,豺狼在嗥叫:‘过份!‘有罪!他们发动内战还不够,他们竟然白天行凶,用全付武装来蹂躏手无寸铁的同学!”
布幕上的灯光突然大变,出现了一片血光火海,一群头戴钢盔、手执凶器的暴徒向游行队伍冲去,顿时有的人惨叫着倒下去……
“……这就是他们的所谓‘正义,这就是他们的所谓‘公理,多么暗无天日的世界!……不,我们决不甘愿受别人的屠杀,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人站起来,为民主自由而斗争,胜利将归于我们!”
布幕上暴徒的影子消失了,散乱的队伍重新集结起来,他们抬着牺牲了的伙伴,挽着受伤了的战友,向着光明的前方走去,歌声响起:
安息吧死难的烈士,
别再为祖国担忧;
你们的血照亮了路,
我们会继续前走!
……
全场同学都浸沉在一种肃穆的崇高的感情里。在会场的一角,忽然有人尖声怪叫起来,也有人把手指放在嘴里吹出刺耳的哨声,企图进行捣乱;但是,穆汉祥他们在后台听见,好象对这种捣乱进行抗议一样,全场同学都随着台上的演员唱起来了。这歌声是如此雄壮,如此庄严,压倒了一切嗓音:
……
你们真值得骄傲,
更使人惋惜悲伤;
冬天有凄凉的风,
却是春天的摇篮。
安息吧死难的烈士,
别再为祖国担忧;
现在是我们的责任,
去争取民主自由!
大会开过的第二天,那个“正义大同盟”的反动宣传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无精打彩了。电机系的李胖子想了一个挖苦他们的办法,他找几个助手用白布和素色的蓝布扎了一座灵台,中间放上一个牌位,要穆汉祥在牌位上用宋体字规规矩矩地写上几个大字
“正义大同盟之灵”
牌位前面放着一个木鱼,一个盘子,灵台两旁悬了一付挽联:
号称正义伤天害理算得上狼心狗肺
不愿做人自愿做狗都只为几个臭钱
上面的横批是:
遗臭万年
谁走过那里,只要在“大发慈悲”的盘子里扔下几个零钱,就可以敲上一阵木鱼“超度亡魂”。这一来,很多同学都借此机会出气,从早到晚,木鱼声“必剥必剥”地响个不停。这座灵台正好安在“正义大同盟”的窗子下面,一阵阵的木鱼声把里面的几个狗子直敲得七窍生烟,但他们当时也无可奈何,只得表面上偃旗息鼓,暗中却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
晚上,学生自治会在上院114教室召集系科代表商讨下一步行动问题。老胡向大家宣布:
“刚才上海学联通知我们,警察局已经收买了大批打手,每人发津贴四万、西装一套,鼓动他们到处行凶,说不定我们这里就有这种无耻之徒!”他把炯炯的目光射向躲在后排的几个人,“老留级”正坐在那里和旁边的人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
老胡接下去说:
“前天早上,特务们打了上海法学院,抓去了十多个同学,我们今天也要提高警惕,自治会已经在门口布置了纠察……”
这时,几个纠察正在上院门口巡逻,忽听得校园里“咚——叭”响起了一声爆竹,接着有两个“正义大同盟”分子在上院门口假装打起架来,忽然从后面窜出一群穿短衣的人,为首的是交大出名的特务头子秦民皋,他用“贼喊捉贼”的办法,口中高呼:“特务!特务!”冲到两个人打架的地方,把几个担任纠察的同学都吸引过来。这群人趁着混乱,一声喊打,就纷纷往门内涌去。
一个纠察正站在台阶上,看见特务往上冲来,后面又跟着一大队警察,知道情势不好,赶紧掉头抢先进门,一边跑一边喊:
“同学们,代表们!特务打进……”话犹未了,后面特务秦民皋赶上来用带钉的棍子当头一棍,把他打昏在地。
在教室里开会的人听到外面一阵骚乱,老胡赶紧抢先开门一看,大队敌人正从走廊里涌来,往外冲已经来不及了,要让特务打进教室来,后果不堪设想,形势紧急了!他连忙招呼一声,把门一锁,几个人在里面紧紧顶住。特务、警察扑到门外,用力撞门,穆汉祥在后排一看情况不好,赶忙大喊一声:
“用课桌顶门!”
说罢飞也似的跑到前面,拖起一张课桌横倒在门下;其他的同学正在发急,听他提醒,纷纷拿起课桌堆上去,一下子把一百来张课桌横的横、竖的竖,把门堵得死死的,外面死命撞也撞不开。带队前来的徐家汇警察分局杨局长发急了,他把袖子一挽,举起一把斧子,往门上就劈……
夺门战正在进行得紧张的时候,外面几个刚才挨打的纠察扶着受伤的同伴,心中十分着急,一看前门已经给特务、警察包围,一个身材比较灵活的纠察同学立刻从上院后面溜了出去,他急急绕过女生宿舍,直奔操场旁边的那口大钟,他喘着气,抓住绳子,没命地敲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
所有在宿舍里的、在图书馆里的、在全校每个角落里的同学,都听见了这个急促的警号,他们拔脚就往外跑。
“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事?”
“上院……特务打代表……”
“快跑……”
黑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向上院大楼跑去。
“啪!”教室的门给斧头劈开了,但是里面一层一层的课桌堵得严严实实,斧头根本没有用了。穆汉祥和其他四个男同学还高高地站在课桌上守卫着。警察局杨局长在外面气得暴跳如雷,大吼起来:“快拿开!我们要开枪了”
“乒!”“乓!”大家吓了一跳,原来是距离地面很高的玻璃窗给打碎了,敌人在外面把石块,铁条扔进来,有的人头部受伤。老胡沉着而果断地指挥着:“大家紧靠墙壁,熄灯!”
“啪!”电灯关熄了,外明内暗,形势对我们有利。忽然,室内有人尖叫起来:
“救命呀!快逃,快跳窗口”两只电筒一下子照到发出声音来的地方,原来是“老留级”和其他几个人正爬在窗口上往下跳,他们企图制造混乱。
老胡把手一挥喊起来:
“代表们,保持镇静!听,同学们来支援我们了!”
当!当!当!当!当!当!……
响亮而急促的钟声划破夜空,清晰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同学们越来越多,把整个上院大楼密密围住,把警察特务层层包在里面,他们愤怒的喊声像浪潮一样;
“保护代表!”
“反对政府迫害学生”
“要坐牢大家一起去!”
喊完口号,“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响彻云霄。
穆汉祥在教室里,听见窗外此起彼伏的口号声、歌声,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感到无比的激动,他用手紧紧握住两旁的同学,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作战,他是和集体在一起,这个集体的力量是不可抵御的!
特务、警察在成千同学的反包围下胆怯起来,他们只好悄悄地撤走了。在他们偷偷溜走的时候,有的人俏皮地唱起当场编成的快板“狗子小调”欢送他们:
汽车停在大门口,
不敢公开往里走,
后面墙上挖个洞,
一个一个往里溜,
捣乱会场不认账,
反说别人是凶手。
羞!羞!羞!
滚出去!狗子们,
这儿没有肉骨头!
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终于撤走了,老胡站上窗台,窗台变成了讲台,广场变成了会场,系科代表大会变成了全校同学大会;在夜空里,响起了他的愤怒的声音:
“同学们!现在你们不但听见了、而且亲眼看见了一场暴行。这场暴行还没有结束,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的,但是我们将要用加倍的团结回击他们!…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坚定有力,句句打动人的心坎;穆汉祥站在他的身后,用一种崇敬的眼光望着他,望着他那炯炯有光的眼睛,望着他那激烈挥舞的手势。穆汉祥想:
他们是我们的领导者,他一定也是一个共产党员。书上说过,共产党员都是这样勇敢坚定、这样热情忘我的人。
就在这个时刻,穆汉祥决定了:他自己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成为一个共产党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