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伟大水道的人们/挂号邮包

1952-08-16 02:34鲍里斯·波列伏依
中国青年 1952年22期
关键词:种籽帕斯维克多

鲍里斯·波列伏依

伏尔加——顿运河建设工程某一段的主任工程师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帕斯都霍夫,这一天从早晨起就不断地瞧着他的手表。工程已经接近最紧张的阶段,平时每以自己支配时间的能力面自豪的帕斯都霍夫,这时候也开始觉得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实在太少了。

昨晚夜深时,到了一批从列宁格勒来的安装人员。他们不肯到已为他们预备好了房间的旅馆里去休息,却坚持着要立刻到建筑工地上去看看。

说实话,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自己也急着要让这些新来的人看看那宏大的工地,他们将在这里安装世界上任何机械师都从来未安装过的机器。他自告奋勇常他们的响导。他引他们去看巨大的混凝土建筑物。在探照灯的照耀下,这些建筑物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比它们原来的样子还要显得奇特;一切东西都吸引着安装人员们,以致常他们回到那正在等候他们的汽车上来的时候,东方的天边已变成橙黄色了。

新来的人们与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握别时,他们的带队人,一伙年老的工程师,弹了弹大衣上的泥灰,说:

“我看过你那篇文章。很有趣。可是依我看,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恐怕你还没有把这一切都淋漓尽致地描写出来哪。”他挥着手,指向那在玫瑰色的晨曦中已清晰可见的建筑工地。

“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工程师,不是新闻记者。“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冷淡地回答说。像一切很少给报纸写文章的人一样,他对于自己的文章是非常洋洋自得的。

夜里没有睡觉。和平常一样,他准在八点钟把车子开到那低矮的、散开的总办公楼跟前。在一路上,帕斯都霍夫在脑子里计划着这一天的工作时间表,想挤出一点时间来,在饭后牛睡一忽儿;因为这天晚上要开一个建筑与安装人员的重要会议。他必须有清醒的头脑才行。

因此,在打过电话通知他的妻子,说他要回家吃午饭之后,他就非常匆促地把案卷锁起来,急急忙忙地走出办公室,一面走一面套上他的大衣。当他刚刚走出房间时,办公室的管理员却追上了他,递给他一张纸头。

“他们不肯把它交给别人,”他沮丧地说。“乾脆地拒绝了。他们说这是违反规则的,一定要收件人亲自去。”

“什么收件人?你究竟讲什么?”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烦躁地说,还在使劲地穿他的大衣。

“你是收件人嘛!”办公室管理员一面紧紧地跟着他的主任,一面坚持着说。

“那个包裹是属于你的名下的。我想代你领来,可是他们不肯交给我。你知道那是挂号寄来的。收据上载明价值五百层布。我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结果还是不行。”

这时候,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记起来了。大约两个星期之前,在大堆的信件裹他发现了一张邮局的通知单,说有一个寄给他的挂号邮包寄到了。邮戳上的地名是索契。可是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和他的妻子都想不起究竟谁会从索契寄包裹给他们。后来因为工作繁忙,他把这件事忘掉了。过了一段时间,另一张通知单送来了,可是这回他又把宜忘掉了。昨天,第三次通知单又来了,他就叫管理员去把那个讨厌的包褒代领出来。可是结果呢——还是要他自己去领,好像怕他还不妙忙似的。

他上了汽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对司机喊道:

“中央区。邮政局。快!”

现在他相信自己已经猜出了这个意外的包裹的秘密了。一定是以前和他在某项工程中——帕斯都霍夫工程师的复历表是包括着一大串这样的工作的——一道工作过的某位同事,在索契疗养所的休假期中,记起了他的老同志,决定从和煦舒爽的南方寄一包新鲜的水果或酒来叫他惊奇一下。可是包裹裹的东西为什么价钱估得这么高呢,他免得奇怪。

寄件人无疑是怀着一番好意把包裹寄来的,可是常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烦躁地瞧着表板上时钟的分针在表面上移动的时候,他对寄件人就一点也不感谢了。“送礼可以找一个适当的时候送呀。”他懊恼地想。好几次他准备叫司机一直开回家去,但是当他想到这样做只会使邮局送来更多的通知单时,他只好忍住了。

邮局包裹股窗口前已经排着一个小小的长蛇阵,当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站到队伍的尾端的时候,有几个人向他点头招呼。建筑工程中的挖泥工人伊万·马里金,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愿意和他换个位置,可是工程师谢绝了。对这种事情,他是非常严谨的,对那种不按次序争先恐后的人,他常常是极为气愤的。

现在反正站先站后都一样,因为他显然已经没有时间午睡了。而且,他终于觉得,对于一个一片盛情寄东西给自己的人感到厌烦,是很可笑的。这样想通了以后,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心里就舒服了一些。他开始考虑到当晚的会议。他想得那么凝神,以致不知不觉间就轮到他了。

包裹原来又大又重。提起来的时候,他听到里面哗哗地响,可是听不出事面是什么东西。“很可能是水果或者酒,决不会有人从索契用挂号邮包寄石子来呀。”他想。封皮上写着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阿新尼·弗约多洛维奇·赖亚明,寄自克拉司尼·卢溪疗养院。可是赖亚明是谁呢?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和他见过面呢?帕斯都霍夫的确记不起来。

当他衣冠楚楚地提着这累赘的包里走进餐厅时,他的妻子什么话也没说。她只叹了一口气,就连忙到厨房温热那已经冷掉的饭菜去了。工程师把包里扔到椅子上,故意用高兴的口气说道:

“索契来的礼物哩,亲爱的。一定是水果或者酒,毫无疑问。”

“是谁寄来的呢?”

“那我可不知道。是个名叫赖亚明的。阿新尼·弗约多洛维奇·赖亚明。你记得哪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吗?”

他的妻子也记不起来。当工程师忙着打开包裹里的板箱的时候,她站在旁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地说:“赖亚明?赖亚明?”但这名字没有在她的记忆中引起回响。

工程师用铁锤拔出钉子,掀开箱盖。箱子里许多用纸细心包好的整洁的小布袋。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检出最大的一包,把线缝割开。一颗颗橡宝鱼贯而出,滚到椅子上。它们沉重而又光滑,在包布上滚转,反弹到地板上去。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惊奇地站在那儿,瞧着这些像大琥珀珠子一样的发亮的棕色的橡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终于叫了起来,把袋子扔在地板上。

他觉得有人跟他闹了一个无聊的恶作剧,而且,这个恶作剧浪费了他那么多宝贵的时间。

“除开橡宝还有别的东西哩!”他的妻子拿出一些比较小的布袋来,深思地说。

这些布袋里装有翅槭子,这正是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小时候很喜欢把它拿来黏在鼻尖上玩的那一种;有光滑的栗子;有小小的棕色的白荆球花种籽;还有其地一些这位工程师所不认识的种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又叫起来了。“我真不明白。一定是搞错了!”

他的妻子,还在箱子里翻寻,突然喊道:“瞧,伊里亚,这儿有一封信!”

这封信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的姓名——建设区主任、斯大林奖金获得者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帕斯都霍夫。地址写得字迹整洁——这位上了年纪的工程师对这笔迹彷佛有些热识,因为曾经有过一个时候他自己写字也是同样仔细用心的。这时他还是莫名其妙,他怀着上了年纪的人在回忆童年时所感到的默然的忧郁,把信拆开。

信写在一张朴素的、仔细划着格子的便条纸上。信里说:

“亲爱的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帕斯都霍夫,这是一封简短的信,因为我们知道你一定很忙。我们是儿童肺病疗养院里的休养员。在少年先锋队的一次会议上,我们朗读了你写的关于运河建设工程的一篇绝妙的文章以后,决定写信给你。我们非常喜欢你的文章,因为你把那巨大的建设工地描写得十分动人,使我们看到斯大林同志所计划的那些伟大的共产主义工程完成时,将是何等壮丽。我们同样喜欢你所写的那些在你们工地上开动着的巨型机器,它们造得多么精巧,可以顶得上多少人的工作啊!

“你在你的文章里写道:几百个苏维埃工厂的工人们在帮助你们进行工程的建设,全国人民都参加了这项工程。我们大部分人都病得不能起床,我们很久以来都在盘算着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助你。我们终于想出个主意来了。我们决定采集些生长在我们花园里的可爱的大小树木的种籽寄给你,让你们把它们种在运河的沿岸。在我们这些男孩子和女孩子中间,有的身体正在复原,已得到允许可以散散步了。他们采集了我们寄给你的这些种籽。其他的人帮助缝布袋和包装。我们知道,我们的帮助算不了什么,但是我们却十分希望通过一种方式来参加工作。如果我们这些种籽成长为大大小小的美丽的树木,我们将感到非常快乐。请代向维克多·莫霍夫、叶芙琴尼·西马克、玛丽亚·波尔特莱娃、卓娅·波列柯瓦以及你在文章里所提到的那些其他的先进工作者致以少年先锋队的敬礼。我们非常喜欢你的文章,因为它帮助躺在病床上的我们清清楚楚看到伟大的建设工程,好像我们亲身到过那儿一样。

少年先锋队委员会主席阿·赖亚明”接着是许许多多的签名,它们都写得整齐而又清楚;但是在伊里亚·维克多洛维契眼前,它们变成一片模糊。

很久一段时间,和他的妻坐在桌边然弄着那些

种籽,反复地读着那封信。午饭早又重新凉了,会议的时间已经临近。

伊里亚回到办公家里,觉得混身充满了力量,就像刚刚睡了一个痛快的觉,洗了个淋水浴,喝了一口烈酒似的。当他碰到安装工程师时,他戏谑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附着他的耳朵,带点讥诮的口气说:

“你知道吗,你对于我那篇文章的意见是错的。别的读者不同意你的看法。事实上他们的意见完全相反。请你看看这封信吧。”他把在包裹里找到的那封信递给工程师。

不难想到,这封少年先锋队的来信,不只有这位来自列宁格勒的工程师一个人看过,凡是到这段工地上来的人,维克多洛维契都把这封信拿给他们看,他也给我看了,还把我刚才讲的整个故事讲给我听。可是他不肯让我把信带走。我只得当他的面把它抄下来。之后,他小心地把信折好,重新套进那已经应得相当破旧的信封里,锁在他那存放特别贵重的蓝图和文件的保险箱里。(朱惠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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