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视角下绿色技术创新路径分析

摘要：为探索中国绿色技术创新的不同路径，理解其差异化发展的机制，在TOE框架的基础上，运用fsQCA方法，以中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为案例样本进行绿色技术创新的组态探究。研究结果表明：第一，Ramp;D人员投入是促成绿色技术创新不可或缺的条件，而它并非非绿色技术创新发生的先决条件；第二，识别出4条通往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路径，相比之下，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驱动路径则有3条，且这些路径与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驱动路径呈现出一种非对称的关联模式；第三，我国绿色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空间分布特征，中西部区域主要以技术作为驱动力，而东部区域侧重于技术、组织与环境三要素的协同匹配，或是技术与组织两者的联合作用来推动发展。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绿色技术创新；驱动路径；fsQCA；组态分析

0 引言

理念是行动的先导，要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坚持新的发展理念。这种发展理念就是要走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之路。因此，绿色技术创新是中国经济绿色转型的必由之路，也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所在，更是新质生产力的内在逻辑。现有研究在探究绿色技术创新差异产生的条件及其作用机制方面，尚缺乏深入且细致的剖析。发展新质生产力需遵循客观经济规律，这是无可辩驳的规则。新质生产力强调作为自然物质生产力发展的关键在于“质”的变革，即生产力要素禀赋和组合方式的深刻变革，从而大幅提高全要素生产力。从世界历史发展看，其经历了一个由先工业化带来严重污染，后重视可持续发展，再推进生态建设的过程^[1]。作为一种先进生产力，新质生产力应该更好地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绿色发展是新质生产力的应有之义^[2]。现有文献对于绿色技术创新差异性成因及其作用机理的探讨尚不充分。随着我国经济成就的显著提升，环境却面临日益加剧的负面效应，如近年来频繁发生的水体污染案例及持续存在的大气污染问题。以往那种过度依赖资源消耗并导致环境受损，仅专注于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的传统发展模式，已显现出不可持续性。为推动中国经济向绿色发展模式转型，必须深刻洞察低碳发展理念引领下产业结构调整的契机，并系统性地构建低碳生产与消费模式的变革“蓝图”。我国高端制造业发展战略明确将“创新引领”与“可持续发展”作为核心指导原则。在此框架下，绿色技术创新作为连接这两大原则的桥梁，在减少生产能耗、加强环境污染预防与控制方面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是推动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双重目标达成的关键驱动力与当前迫切所需。相比之下，非绿色技术创新路径虽能带来经济上的短期收益，却难以改善环境质量，非绿色技术的广泛应用还可能因能源使用的反弹效应而加剧环境污染^[3]。因此，加强绿色技术创新，促进其在各领域的广泛应用，不仅是中国经济绿色转型的必由之路，也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所在。

近年来，科研界在绿色技术革新领域进行了广泛且深刻的理论与实证性研究工作。研究初期，焦点主要放在对绿色技术创新研究视角的多样化探索上，学者分别从自然资源视角、制度理论框架及企业社会责任观念等多元维度，对绿色技术创新进行了详尽剖析^[4]。随着研究的持续深入，科研人员日益将关注点集中于绿色技术创新的内外部驱动机制上。具体而言，有研究结合绿色供应链的协同视角，揭示了企业高层的环境保护意识对绿色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指出吸收能力在研发（Ramp;D）投入与企业创新之间起到了一定的中介作用。此外，环境规制如何影响不同城市的绿色技术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也成为研究的重要议题之一^[5]。这些研究不仅丰富了绿色技术创新的理论基础，而且为实践中的绿色转型提供了有力支撑。

根据当前文献综述，针对绿色技术创新水平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单一变量纯净效果的解析，而对于多种因素交织状态下最终结果的综合性影响探讨则相对较少。这些研究未能深入剖析导致绿色技术创新产生差异的根源，缺乏对关键要素及其组合方式的系统性探讨，从而难以全面阐述多因素间复杂交互作用的动力机制。尤为关键的是，在阐释技术接纳行为的TOE（Technology-Organization-Environment，技术-组织-环境）框架内，当前研究忽视了对三重因素间协同作用模式的探讨，这已成为制约该理论进一步深化发展的主要瓶颈。

鉴于不同因素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并非孤立存在，它们通过协同作用形成多种组合。因此，采用“组态视角”进行研究，有助于深化对跨区域绿色技术创新驱动路径背后复杂机制的理解。本文基于中国绿色技术创新的实践背景，运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方法，通过对技术、组织及环境3个层面的深入分析，探讨它们对绿色技术创新所产生的影响。识别出推动绿色技术创新的关键路径。具体而言，本文在以下3个方面拓展了现有研究：①整合了绿色技术创新“技术-组织-环境”3个维度下的5个先决条件。②运用fsQCA方法，从构型理论的视角出发，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复杂因果联系进行全面且系统的剖析，深入探索其协同机制。③通过对各途径的实例研究，揭示了东部与中西部地区在创新策略选取上的差异性。具体而言，东部地区倾向于采用“技术-组织-环境”或“技术-组织”均衡发展的驱动模式，而中西部地区则主要展现出以技术为主导的驱动策略的空间布局特点。这一发现有助于深化对区域绿色技术创新复杂性的认知。本文参考TOE框架，构建影响绿色技术创新的研究框架，并基于中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实际情况，深入探讨引发区域间路径差异的条件组合及其内在影响机理。本文不仅拓展了绿色技术创新领域的研究视野，而且进一步加深了对绿色技术创新驱动路径及其作用机制的认识，为各地区推动绿色技术创新、达成高质量发展目标提供了富含区域特性的治理策略建议。

1 文献综述

1.1 绿色技术创新的概念

绿色技术创新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涵盖了旨在促进可持续发展的绿色工艺革新、绿色产品开发和绿色观念创新等多个方面。此类创新涵盖了产品设计、环保材料研发、绿色制造工艺、节能设备应用、废弃物绿色回收与处理技术、生态包装解决方案等多个维度。

相较于传统创新模式，绿色技术创新展现出独特之处。第一，它更侧重于依托前沿知识与技术路径的开拓性创新，旨在打破对不可再生资源高度依赖的局限，促进资源的高效循环利用、废弃物的有效转化及可再生资源的广泛应用，并推动绿色产品的诞生^[6]；第二，ESG绩效能够促进企业进行绿色创新，绿色技术创新也代表着企业减少环境污染的愿景，同时企业亦期望通过此途径提升经济价值。但在实际操作中，环境效益与经济回报之间的平衡是一个复杂且挑战性的议题，两者很难实现双赢。

1.2 企业外部因素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依据环境与市场融合理论，绿色技术创新产品不仅带来减少环境污染的社会效益，还向消费者提供了附加利益，这使得市场成为绿色技术创新不可或缺的关键驱动力之一。在制度环境的外部驱动下，企业通过绿色技术创新策略实现产品的独特定位，以此构建并维持其在市场中的竞争优势。此外，绿色市场的潜在增长空间和对于低成本清洁能源的强烈需求，也会推动企业实施绿色技术创新^[7]。学术界通过一系列实证研究，深入探讨了顾客偏好及利益相关群体如何促进绿色技术创新，并且国际消费者的需求同样能够激励绿色创新活动。此外，利益相关者及外部投资方的期待与诉求，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绿色生产流程的创新与改进。考虑到绿色消费市场的蓬勃发展趋势，未来的研究方向将聚焦于探究市场环境是否展现出相较于制度环境更为显著的驱动效应，以期揭示两者间的互动机制及其对绿色技术创新的深远影响。

1.3 企业内部因素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企业的内部组织架构为其绿色资源系统的核心组成部分，这一系统为企业推进绿色技术创新、构建长期竞争优势提供了坚实的基础。驱动企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的关键内部要素在于其绿色导向性，它反映了企业对环境管理认知的过程。绿色导向融合了企业高层领导对于环保管理的深刻见解与公众环境意识的广泛影响，两者共同作用于环境管理策略的制定与绿色导向的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都对绿色创新活动产生了积极和显著的影响，但内部环境导向在投资回收实践过程中展现出更为强劲的动力。企业管理层环保意识的增强，与其在绿色产品技术研发与设计创新策略上的布局呈现出显著的正向关联性^[8]。绿色产品创新战略的深入贯彻，不仅促进了企业营销绩效的显著提升，还为企业经济效益的持续增长奠定了坚实基础^[9]。

1.4 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不同学者对于绿色技术创新对绩效影响的研究结果也有所不同。Wang等^[10]通过构建绿色技术创新升级经济效益的传导机制模型，并依托全国642家工业企业的样本数据展开实证分析，指出绿色技术创新作为促进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驱动力，能有效增进企业的环境效益与经济效益。在此过程中，企业的环境绩效与市场竞争力作为关键媒介，显著促进了经济绩效的提升。绿色工艺创新对绿色产品创新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两者均构成提升企业财务绩效的重要路径。另有研究指出，采取积极主动的绿色产品创新策略，对企业长期财务表现展现出显著的正面效应，而在短期内并不会改善企业财务状况。杨静等^[11]基于江苏省上市公司绿色数据的实证分析认为，中国企业绿色创新战略与其价值表现之间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这一发现为理解绿色创新策略的实际成效提供了新视角。

2 模型构建

基于已有研究成果，本文在TOE框架下，界定研发经费投入、研发人员投入、政府补助、环境规制、市场化进程5个要素为影响绿色技术创新的关键因素，并据此构建了中国绿色技术创新影响因素组态分析框架，见图1。

（1）技术条件。该条件具体包含研发经费投入与研发人员投入两个变量。研发经费投入作为创新资源的关键构成部分，是推动创新活动的必要保障。社会各界对研究与开发经费的多元化集聚，显著提升了区域自主创新的内在动力。高强度的研发经费投入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构筑了坚实的物质基础，确保了企业拥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去自主开发新产品、新技术或采购先进技术成果，引入尖端设备以优化技术流程^[12]。这一过程促进了技术创新要素与实体经济的融合，推动了企业的技术迭代升级，并带来了技术创新。人被视为技术研发进程中的首要驱动力，贯穿知识传递与积累的每个环节。研发人员是技术创新的主体。作为知识流转与内化的媒介，研发人员投入的增加能显著提升创新体系内的知识习得效率、流通速度及创新产出的质量；同时，也能够为企业内外新技术知识的吸收与应用能力注入活力，促进知识的广泛扩散，从而实现知识溢出效应。研发团队的投入还影响研发资金的配置策略与使用效能。企业通过吸纳外部技术、捕捉技术前沿动态及精准对接产品市场需求等策略，间接激发自主创新意愿，进而增强区域绿色技术创新的意愿。反之，若研发人力资源匮乏，将严重削弱区域对新知识的吸收与内化能力，形成创新障碍，阻碍创新活动的持续推进与深化^[13]。

（2）组织条件。该条件具体包含政府补助与环境规制两个变量。在绿色创新发展的进程中，政府补助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其对于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机制在学术界引发了“促进”与“制约”两大对立的见解。支持促进效应的论点，根植于外部性经济理论，指出绿色技术创新的广泛外溢性可能导致企业减少自身在此领域的投资。因此，政府补助被视为一种有效手段，能够分担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资金负担，克服溢出效应的障碍，填补投资缺口，进而激励企业加快绿色技术创新步伐，推动其发展进程^[14]。也有观点认为，当政府补助超过一定量时，技术创新对财务可持续性的影响减弱，此时政府补助对技术创新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性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这可能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活动的自有资金投入产生一种替代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企业对政府补助的依赖程度，形成对企业自主研发活动的替代。此外，环境规制与政府研发的相互作用可能会导致环境规制失衡，从而抑制绿色工艺创新。基于此，本文在探讨绿色技术创新的组织条件时，选择将政府补助作为其中的一个二级条件进行考量，以深入剖析其对绿色技术创新活动的具体影响及作用机制。环境规制措施显著作用于企业的绿色创新实践活动。环境监管力度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之间展现出一种“U形”关联模式，意味着随着环境规制强度的提升，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活动初期可能遭遇抑制，随后则展现出增强态势，这一观点在宏观层面与微观层面均得到了验证^[15]。此外，环境规制还通过深化企业对绿色环保的认知，鼓励其积极申请绿色专利。

（3）环境条件。该条件具体包含市场化进程变量。市场化作为政府以市场机制调控经济的重要手段，其水平是衡量绿色技术创新外部环境优劣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准，同时也是推动绿色技术创新效率提升的关键因素之一。在高度市场化的区域，政府干预较少，市场信息流通更为高效，要素市场发育完善，有助于绿色生产要素的快速流通与优化配置，进而提升市场资源配置的整体效能^[16]。尤其市场化水平的提升还伴随着知识产权保护力度的增强，为企业技术创新成果提供法律保障，确保其创新收益不受侵害。相比之下，在市场化水平较低的地区，信息透明度欠缺，导致信息不对称问题在区域内进一步恶化，进而引发资源分配不当、过度消耗及浪费等问题。这些不利影响显著削弱了企业投资绿色创新的意愿与行动，阻碍了绿色技术创新的发展进程。因此，提升市场化水平，优化市场环境，对于促进绿色技术创新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意义。

从组态理论的视角出发，技术因素、组织因素与环境因素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并非单独存在，而是彼此协同、相互匹配，共同对整体产生作用。基于此，本文后续在组态理论框架下，实证分析技术、组织、环境这3个要素之间如何相互作用与协同匹配，进而影响我国不同地区绿色技术创新的发展。

3 研究方法与数据

3.1 研究方法

本文旨在基于组态理论框架，深入探讨绿色技术创新背后的多元驱动因素及其作用机制。为此，本文运用fsQCA方法进行实证检验。在fsQCA框架下，研究者能够跨越多个案例进行比对，揭示不同条件组合与结果输出之间的内在逻辑关联，从而进一步在承认因果复杂性的前提下识别多重条件变量的协同效应^[17]。

绿色技术创新是多重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本文聚焦技术层面（Ramp;D经费投入与Ramp;D人员投入）、组织层面（政府补助与环境规制）及环境层面（市场化程度）3个维度，共存在5个前置条件，它们之间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在解析当仅考虑各因素的独立影响或简单交互作用时，传统的相关性分析方法可能会遗漏它们之间复杂的协同作用机制。鉴于此，本文采用定性比较分析方法，并结合模糊集理论，旨在从集合论的角度出发，运用“技术-组织-环境”框架，识别出推动绿色技术创新结果出现的必要条件。进一步地，本文深入探究5个前置条件如何协同工作，构建出多样化的绿色技术创新等效路径。同时，本文致力于探寻规避低效率绿色技术创新的策略途径。此外，从全局角度出发，本文还针对每条路径下的代表性省（自治区、直辖市）进行了深入的案例分析，旨在明晰绿色技术创新的实践模式。

3.2 变量选择及数据来源

3.2.1 结果变量

以绿色技术创新水平作为结果变量。学者主要从投入或产出视角衡量绿色技术创新水平^[18]。因此，本文选用国家知识产权局发布的国际专利分类系统内关于绿色技术创新的专利数据作为衡量结果变量的指标，数据年份选定为2021年。

3.2.2 条件变量

关于条件变量的衡量视角，本文从前置影响因素的投入层面进行测量。另外，考虑到前置因素影响的滞后性，本文选用2020年的数据作为变量测量的基准点，并依据2021年版《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等权威资料，对相关数据进行系统收集与整理。

（1）Ramp;D经费投入。采用创新资金投入的力度作为衡量各省（自治区、直辖市）Ramp;D经费投入强度的标准。该标准体现了区域在推动绿色技术创新方面的经费支持力度。相关数据来源于2021年版《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2）Ramp;D人员投入。以各地每百人 Ramp;D人员全时当量作为衡量Ramp;D人员投入的指标。此指标彰显了区域在绿色技术创新方面的人员投入规模及力度。具体数据来源于2021年版《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3）政府补助。选用2021年版《中国统计年鉴》中记载的区域科技支出占财政支出比例作为评估政府补助强度的指标。该指标反映了地方政府在绿色技术创新资金扶持方面的力度。

（4）环境规制。以《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GDP（国内生产总值）与相应能源总消耗的比值作为环境规制强度的衡量指标，它是体现区域政府环境规制效果的综合性指标^[19]。具体的相关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公开发布的信息。

（5）市场化程度。利用2021年版《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樊纲市场化指数”报告）所提供的数据，用以评估各地的区域市场化程度。该数据综合考量了市场主体在准入阶段、运营过程及退出环节所遭遇的外部环境条件，构成了评估一个区域市场化程度的有效基准。

各项条件和结果的说明、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见表1。

3.3 数据校准

在fsQCA中，各条件与结果（绿色技术创新）均被视作独立且分离的集合，每个案例针对这些集合均被赋予隶属度值，这个过程即校准。本文依托既有的研究基础，融合理论与实证知识，针对条件与结果数据的特性，采用直接校准法，实现了数据定向模糊集隶属分数的精准转换^[20]。参照既有研究提出的校准准则，并结合具体案例特性，设定研发经费投入、研发人员投入、政府补助、环境规制及市场化程度等关键因素的校准阈值：以0.5分位点作为这些变量交叉点的校准标准，同时界定0.25分位点为完全不隶属的校准标准，0.75分位点则为完全隶属的校准标准。结果变量与条件变量的指标描述与校准见表2。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必要条件分析

在进行条件组态分析之前，对各条件“必要性”的独立验证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按照标准的fsQCA研究范式，本文的首要工作是逐一检验各个单独条件是否构成了绿色技术创新不可或缺的前提。一致性作为必要条件的重要检测标准，当其大于 0.9 时，就是结果的必要条件^[21]。使用fsQCA 3.0软件分析的高水平和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必要条件检验结果见表3。

从表3可以看出，高Ramp;D人员投入是产生高绿色技术创新的必要条件（一致性0.943gt;0.9），不存在导致非高绿色技术创新的必要条件。

4.2 条件组态分析

与先前聚焦于必要条件的研究相比，组态分析侧重于探讨多种条件组合如何作为充分条件导致特定结果的发生。这一分析过程借鉴了集合论的原理，深入探索由多种条件构成的组态集合，以验证它们是否构成结果集合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评估组态的充分性时，虽然也采用了一致性指标，但其设定的最低阈值及计算方式与必要条件分析相比存在显著差异。依据现有研究背景，有不同的一致性阈值标准。频数阈值的设定需依据样本规模进行调整，对于中小型样本集，常将频数阈值设定为1。本文在综合考虑后，选定了一致性阈值为0.80，将频数阈值设为1^[22]。借助fsQCA 3.0软件得到高绿色技术创新与非高绿色技术创新组态分析结果，见表4。

条件组态H1a表明，当省（自治区、直辖市）级政府拥有高Ramp;D人员投入时，其将会拥有高水平的绿色技术创新。这表明，在推动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方面，Ramp;D人员投入（技术因素）相较于其他条件具有更为突出的重要性，因为它能够单独成为导致结果发生的充分条件。当技术因素作为核心条件存在时，其他条件对于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变得不再显著，因此，将这一驱动路径命名为“技术驱动型”。该路径能够诠释约9.8%的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实例。此外，另有约11.9%的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案例仅能通过这一路径得到合理解释。

条件组态H1b表明，当省（自治区、直辖市）级政府拥有良好的环境规制与市场化程度时，投入更多Ramp;D经费，其也将拥有高水平的绿色技术创新。其中，Ramp;D经费投入与市场化程度为核心条件，环境规制为补充条件，将其命名为“技术-环境驱动型”。

条件组态H2a表明，政府补助较高且拥有良好的环境规制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如果同时拥有高Ramp;D人员投入，其也将拥有高水平的绿色技术创新。其中，环境规制（组织）与Ramp;D人员投入（技术）为核心条件，政府补助（组织）为补充条件。因此，将其命名为“技术-组织驱动型”。

条件组态H2b表明，市场化进程较为先进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如果同时面临良好的Ramp;D人员投入、Ramp;D经费投入及政府补助，其也将拥有高水平的绿色技术创新。其中，Ramp;D人员投入（技术）与Ramp;D经费投入（技术）为核心条件，市场化进程（环境）与政府补助（组织）为补充条件。在这条驱动路径中，由于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实现需要技术、组织、环境的协同并发效应，该路径以Ramp;D人员投入与Ramp;D经费投入为核心条件，因此将其命名为“技术-组织-环境均衡驱动型”。该路径能够解释约72.3%的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案例。其中，约38.4%的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案例仅能被这条路径解释。

进一步探究导致区域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组态，识别出3条不同的路径。组态NH1a揭示，环境规制较弱、Ramp;D经费投入短缺、Ramp;D人员投入不足及政府补助匮乏的情况会导致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此组态的涵盖范围明显超过其他两条组态，显示出该路径是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主导因素。组态NH1b则表明，多种关键要素的缺失同样可能引发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而组态NH2表明，仅依赖环境规制，忽视了Ramp;D人员投入与政府补助，也会导致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出现。

全面对比绿色技术创新的7个组态后发现，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组态并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组态的简单对立面。这表明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与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前置条件呈现出非对称的特征。

4.3 解释案例分析

通过对高绿色技术创新组态涵盖的案例进行系统性分析，观察到我国不同地区在推动绿色技术创新方面所采纳的策略呈现出明显的差异性（见图2）。具体而言，组态H1a（技术驱动型）所涵盖的案例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区域；而组态H1b（技术-环境驱动型）的案例则主要分布在东部区域。此外，组态H2a（技术-组织驱动型）的解释案例不仅覆盖东部区域，而且包含中西部区域。相比之下，组态H2b（技术-组织-环境均衡驱动型）的案例则主要聚焦在东部区域。

进一步深入分析发现，中西部地区主要通过组态H1a和H2a所展现的“技术型”策略来达成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而东部地区则更多地依赖组态H2a、H1b、H2b所展现的“技术-组织驱动型”“技术-环境驱动型”“技术-组织-环境均衡驱动型”策略。这一发现揭示出我国各地在绿色技术创新路径上的显著差异。其中，组织与环境条件对东部地区的绿色技术创新已展现出显著的正向推动作用，但对于中西部地区的绿色技术创新提升尚未形成有效的支撑。

观察我国绿色技术创新的空间分布特征，可以清晰地观察到，相较于中西部地区，我国东部地区凭借出色的组织与环境条件优势，在绿色技术创新领域展现出更为平衡且协同的发展模式。在此情境下，“技术-组织-环境均衡驱动型”策略与“技术-组织驱动型”策略构成了东部地区构建长远且可持续竞争优势的核心战略。相比之下，中西部地区由于市场化进程等方面尚存诸多短板，其创新策略相对较为单一。在此情境下，“技术驱动型”策略成为中西部地区实现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有效途径。

4.4 稳健性检验

fsQCA作为一种基于集合理论的方法论，要求运用特定的手段，诸如调整一致性门槛和频数门槛，以确保结果的稳健性。鉴于样本包含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本文选择调整一致性阈值和PRI（条件重要性指数）阈值的策略来进行稳健性检验。具体而言，将一致性门槛设定为0.85，同时将PRI门槛设定为0.80。经过此番调整，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条件组态并未发生变化，这表明本文的分析结果保持了良好的稳健性。

5 结论、贡献、启示与展望

5.1 研究结论

绿色技术创新作为绿色发展理念与创新驱动战略的交汇点，在解除资源约束、推动我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转型中扮演着核心角色。本文采纳TOE框架，并运用fsQCA方法，深入分析了Ramp;D经费投入、Ramp;D人员投入、政府补助、环境规制、市场化程度5个关键因素对区域绿色技术创新水平的组合效应，研究发现：①研发（Ramp;D）人力资源的投入是绿色技术创新得以发生的先决条件，而非绿色技术创新则缺乏这样的核心前提。②绿色技术创新的涌现展现出多要素共存且因果关系复杂交织的特点。具体而言，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可通过4条路径实现，分别是“技术驱动型”“技术-环境驱动型”“技术-组织驱动型”“技术-组织-环境均衡驱动型”。相比之下，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驱动路径有3条，且这些路径与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路径呈现出非对称的关联。③我国绿色技术创新水平的地理分布显现出显著的区域不均衡性。中西部地区主要依赖技术推动，而东部地区则侧重于技术、组织与环境三者间的协同适配，或是技术与组织的联合驱动作用。

5.2 理论贡献

在当今社会，随着全球对环境问题的日益关注及对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深入理解，绿色技术创新已成为推动经济转型与产业升级的关键力量。本文不仅为现有的研究框架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而且所提出的一系列创新方法和策略对于政策制定者、企业及科研机构而言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1）本文拓展了理论应用情境，为绿色技术创新研究框架增添了新维度。本文通过引入“组态视角”，以TOE框架为基础，综合考虑了技术、组织和环境等多方面因素，探讨了它们在绿色技术创新过程中如何相互影响和促进。这种分析框架有助于揭示不同变量之间复杂而又紧密的联系，从而为绿色技术创新研究开辟了新视野。特别是在政府层面的绿色技术创新研究领域，以往研究往往局限于对环境规制或政府补助等单一要素的分析，而本文则系统性地探究了“技术-组织-环境”的协同关系，为技术创新路径理论的应用提供了更加全面和深刻的认识。

（2）本文深入分析了绿色技术创新各影响要素之间的复杂交互作用。通过以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为案例样本的实证研究，运用fsQCA方法，成功识别出4条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路径和3条非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路径。这些路径的识别不仅丰富了对绿色技术创新路径的研究，也进一步证实了提升研发投入在实现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中的普适作用。这项发现不仅满足了学术界对系统复杂性深入探究的迫切要求，而且进一步深入揭示了绿色技术创新背后复杂的因果关系，为政策制定和资源分配提供了更为科学的指导依据。

（3）本文通过详尽的案例分析，进一步确认了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在区域间的显著差异。通过将fsQCA结果中的典型路径案例同我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实际发展状况进行对比，确保了研究结论的稳健性与可靠性。研究结果不仅揭示了绿色技术创新的地域分布规律，而且为推动区域间的协同发展提供了有力的参考依据。例如，某些地区可能因为拥有高Ramp;D投入和良好的市场化程度而展现出更强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反之，其他地区则可能因缺乏相应条件而面临创新挑战。这些差异性的发现对于区域政策制定者来说尤为重要，能够帮助政府因地制宜地制定促进绿色技术创新的政策措施，从而推动整个社会向着更加绿色、环保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5.3 实践启示

鉴于绿色技术创新是多维度、多因素协同作用的产物，本文在生态文明建设的时代背景下，产生以下实践启示：

（1）加大Ramp;D人员投入，优化科研环境。政府应当采取更为积极主动的措施，不仅要引进高端科研人才，而且要培养和造就科研人员，以确保其在绿色技术创新过程中发挥优秀人才的带动及骨干作用。这种做法不仅可以确保绿色技术创新拥有坚实的物质基础，而且能够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和保障。为了让科研人员的创新活力和积极性得到进一步的激发，政府应不断优化科研环境，改善科研设施条件，提升科研人员的福利待遇，从而营造出更加有利于科研创新和人才成长的环境氛围。

（2）因地制宜，精准施策。不同地区具有各自独特的创新资源和潜力，因此各地政府应当依据本地实际情况制定相应政策。首先，要深入分析本地创新资源的现状与优势，明确本区域的发展定位，精准确定本区域在绿色技术创新方面的发展方向。其次，针对自身在绿色技术创新领域存在的不足之处进行精准识别，并制定切实可行的对策来弥补这些短板，如建立产学研合作机制、支持新兴企业发展、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等。最后，还应借鉴其他地区成功的绿色技术创新经验，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形成符合自身发展的独特创新路径，持续提升绿色技术创新能力。

（3）强化区域合作，共享创新资源。由于各区域在绿色技术创新水平上可能存在较大差异，因此不同区域间需要加强沟通交流与合作，共同构建起区域协同创新网络。这包括但不限于资源共享、技术转移及联合研发等多种形式。通过资源共享，可以有效整合各地区的技术资源；技术转移则有助于突破地域限制，促进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而联合研发则可聚集多家科研机构和企业力量，共同攻克科研难题，提高研发效率。这些合作方式将有助于优化绿色技术创新资源的配置，提高其利用效率，共同推动绿色技术创新能力的整体提升，进而实现区域经济的均衡、可持续发展。

5.4 不足与展望

第一，绿色技术创新所处的环境具有高度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本文仅局限于针对静态时间节点的横截面数据进行分析。在未来的探究中，可以考虑运用动态面板数据，以更深入地探讨时间序列视角下绿色技术创新提升路径的演进模式。第二，本文的数据来源仅限于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样本范围相对有限。为了更全面地揭示绿色技术创新的因果复杂性，未来的研究可以选取更为精细化的样本，并扩大样本规模，以提供更详尽的解释。

6 结语

本文通过新质生产力视角，深入探讨了绿色技术创新的路径，并运用fsQCA方法分析了其联动效应。研究发现，绿色技术创新受技术、组织、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复杂影响，其中Ramp;D人员投入是不可或缺的核心条件；同时，研究揭示了多条实现高水平绿色技术创新的路径，为政策制定和资源分配提供了科学依据。本文不仅拓展了绿色技术创新研究的理论框架，而且为推动我国经济绿色转型和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参考。未来，将进一步探索绿色技术创新的动态演进及区域协同发展策略。

参考文献

[1]刘伟.科学认识与切实发展新质生产力[J].经济研究，2024（3）：4-11.

[2]张峰.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政治经济学分析[J].湖南社会科学，2024（3）：41-46.

[3]WANG M，HE Y S，ZHOU J Y，et al.Evaluating the effect of Chines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performance：the mediating role of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2022，19（11）：6882.

[4]HART S L.A natural-resource-based view of the firm[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95，20（4）：986-1014.

[5]张娟，耿弘，徐功文，等.环境规制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9（1）：168-176.

[6]张旭，王宇.环境规制与研发投入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效应[J].科技进步与对策，2017（17）：111-119.

[7]彭福扬，王胜.以绿色消费创新促进技术创新生态化转向[J].求索，2005（2）：35-36.

[8]曹洪军，陈泽文.内外环境对企业绿色创新战略的驱动效应：高管环保意识的调节作用[J].南开管理评论，2017（6）：95-103.

[9]解学梅，朱琪玮.企业绿色创新实践如何破解“和谐共生”难题？[J].管理世界，2021（1）：128-149，9.

[10]WANG M Y，LI Y Y，WANG Z T.A nonlinear relationship between corporate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 of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moderating effect of government market-based regulations[J].Business Strategy and the Environment，2023，32（6）：3119-3138.

[11]杨静，刘秋华，施建军.企业绿色创新战略的价值研究[J].科研管理，2015，36（1）：18-25.

[12]郭秀强，孙延明.研发投入、技术积累与高新技术企业市场绩效[J].科学学研究，2020（9）：1630-1637.

[13]LEE K H，MIN B.Green Ramp;D for eco-innovation and its impact

on carbon emissions and firm performance[J].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2015，108：534-542.

[14]刘津汝，曾先峰，曾倩.环境规制与政府创新补贴对企业绿色产品创新的影响[J].经济与管理研究，2019（6）：106-118.

[15]李新安.环境规制、政府补贴与区域绿色技术创新[J].经济经纬，2021（3）：14-23.

[16]韩晶，刘远，张新闻.市场化、环境规制与中国经济绿色增长[J].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17（5）：105-115.

[17]FISS P C.Building better causal theories：a fuzzy set approach to typologies in organization research[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11，54（2）：393-420.

[18]WURLOD J D，NOAILLY J.The impact of green innovation on energy intensity：an empirical analysis for 14 industrial sectors in OECD countries[J].Energy Economics，2018，71：47-61.

[19]KHEDER S B，ZUGRAVU N.The 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a geographic economy model in a comparative study［J］."Documents de travail du Centre d'Economie de la Sorbonne，2008，73：232-265.

[20]RAGIN C C.Redesigning social inquiry：fuzzy sets and beyond［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9.

[21]SCHNEIDER C Q，WAGEMANN C.Set-theoretic methods for the social sciences：a guide to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2.

[22]张明，杜运周.组织与管理研究中QCA方法的应用：定位、策略和方向［J］.管理学报，2019，16（9）：1312-1323.

收稿日期：2024-10-25

作者简介：

孙娜，女，1978年生，博士研究生，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资本市场会计与审计。

宋继伟，男，1999年生，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财务会计、国资监管。

朱莲美，女，1963年生，博士研究生，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财务会计理论与实务。

赵泽辉，男，1973年生，硕士研究生，经济师，主要研究方向：企业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