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要去阿克苏,同事几番叮嘱:“小白杏啊,一定要带点回来,千万别忘了!”她说的小白杏,是指库车小白杏的杏干,现在已经八月,鲜杏是没有了,杏干却是新鲜上市。小白杏是公认最好吃的杏子,我鉴定小白杏的重要方法之一,就是闻味道,独特的清香只此一家。它的杏干也是最好吃的杏干,颜色淡黄近于白,个头小肉厚,甜里微有点酸。
仅仅一个小时多一点点,飞机就已经从克拉玛依飞到阿克苏,要下飞机的时候,我在心里抱怨自己,也没多远啊,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飞临阿克苏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窗外看,用手机拍窗外的云。远远近近一座座云山一朵朵棉花糖之下,成群的雪山重重叠叠涌成浪涛,苍茫大地上蜿蜒的河流水域像是毛刷一笔笔刷出来,辽阔又生动。
出了红旗坡机场,接机的老师很抱歉地说:“天气热,还要稍等下另外两位老师。”我和广志师兄在停车场跟前一棵小树下乘凉等待,广志说:“和克拉玛依比,这哪叫热?”躲在骄阳之下可怜的树荫里,但很能适应这个所谓的高温,于是附和,“对!”克拉玛依这个时候稍稍降了点温,也还有三十八九度,相比于阿克苏的三十三四度,可不得算是凉快?
到阿克苏市以后,白天参加西部文学奖的颁奖典礼、《西部》杂志社和当地组织的采风活动,抽空找了个晚上,在宾馆附近转了转,找小白杏。克拉玛依市场里干果店铺小白杏也常见,但总是觉得地产的更好,更何况,我不是还带着任务嘛。
阿克苏出乎意料,不是我以为的遥远老旧小城,四周高楼林立,俨然一副大城市光景。用手机在网上查了下,大吃一惊,阿克苏下属九个县市,地区人口超过三百万,摊分到各县市人也不算少,仅阿克苏市就有七十万了,这数量,吊打除了乌鲁木齐以外的北疆各城市。阿克苏地区下属县市里,库车是古代龟兹所在地,加上库车小白杏的加持,从小到大就馋这一口的,不能不知道。乌恰县因为有一些特别植物让我牵挂,比如乌恰贝母、乌恰翠雀,多年来想实地观赏而不得。著名的温宿大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吃过,那时候就听说需要县委书记签字才能买上。一提温宿忽然又想起,从昭苏的夏特古道往里进、翻越木扎尔特冰川穿过去,不就是温宿吗?这样算下来,其实阿克苏也不能算太远。温宿县没去过,但它相邻的昭苏我可是去了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去夏特古道,望着莲花一般盛开的雪山兴叹,这是一条以险峻著称的徒步线路,据说玄奘就是经此而抵达龟兹!长久以来,一直以为阿克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原来,阿克苏就在天山的另一面!直线距离并不远,就是过古道太艰难了点儿,我这辈子估计也没那个本事穿过去。然而也有地方,像新和县、柯坪县我竟然都没有听说过。一山之隔,我一个北疆人,对南疆对阿克苏是多么不了解啊。三百多万人,仅仅从人数上看,也足以说明这里其实是宜居之地,能滋养留住这么多人。
从宾馆一眼望出去,周边一座座高楼,已是傍晚,街道上车水马龙。宾馆后面就是宽阔的多浪河,靠近河岸边的睡莲叶子密密匝匝挤在一起。河的两岸修得整整齐,标准城市中河景的样子。岸边垂柳枝条安静地垂着,里面种了很多果树。核桃、桃树、苹果树上都挂着青果子,个头看着不小,熟了的肯定都好吃。一起散步的朋友们忙着捡果子、摘果子尝。广志师兄跟我说:“原来著名的多浪河是这个样子,还是喜欢它原始的模样,这被改造以后没那个味了。我要请个假,去看阿克苏河、神木园,向往多年了。”对阿克苏仅仅知道个名字和小白杏的我,赶紧在手机上查了下,发现尽管阿克苏环抱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降水有限,但境内河流众多,三大水系上百条河流,简直让人嫉妒!多浪河正好穿过阿克苏市,是条穿城河。
宾馆门前街面上,纵横都有不少店铺,晚上十一点多,天色已经暗淡,服装店、手机店、水果店、超市都还开着,烤肉的味道在空气中缭绕,走一家店换一首流行乐听,热热闹闹的样子。就是还没见到干果,估计是干果店已经关门。在水果摊上买了点水果回去。八月中旬,苹果、梨子、西梅、晚熟李都还不到成熟季,葡萄、桃子、甜瓜、西瓜之类本地市场很多,就不稀罕了。但是,作为一个北疆饕餮客,我确实太向往南疆的水果了,虽然多半在克拉玛依市场也能买上,但是地产,懂吗,地产的才最好吃嘛!于是,西梅、蜂糖李、恐龙蛋、黄金李各买了一点,装在塑料袋里拎回宾馆。洗出来一尝,黄金梅、蜂糖李都不错,尤其黄金梅以前没吃过,汁多味美,半透明的金黄色,颜值非常之高,简直意外之喜。倒是期待的恐龙蛋味道平平,也就是不酸而已,既不香也不甜,显然没到时间,据以往经验要到九月底十月了才好吃。蓝蜜西梅漂亮是真漂亮,深深的蓝紫色均匀地敷着一层白霜,酸也是真的酸,吃得龇牙咧嘴,估计还得一两个月以后才会好吃。最好吃的法兰西西梅还没见到,可能也是要过段时间。
第二天听同车的朋友们说,宾馆附近就有一家干果店,不出二十米。晚上回宾馆吃完饭出来,沿街往左手边店铺一找,果然。是一家汉族人开的干果店,有两种小的杏干,一种是白色的小白杏,另一种颜色要深,个头和小白杏差不多,问老板,说都是小白杏,是晒干的方法不同,一种是晾干的,一种是烘干的。我全然闹不清楚,就干脆各来了两公斤。另外买了两包吊干杏,加了老板微信,留下地址电话,让老板一块儿打包寄回家,同事交代任务、家里礼物任务一块儿完成!这几年吊干杏很奇怪,都是抽真空包装的,粘连在一起,其实没有以前散卖的好吃,果肉的细腻柔韧里带着酥脆的口感被抽真空密封以后黏糊得模糊了,再吃不出那个味儿。
杏子产量多说明本地气候适宜,而且没什么大风。而克拉玛依,夏季高温到四十多度,冬季低温零下三十多度,还喜欢刮大风,春季大风尤其多,一刮就是八九十级,六级在我们眼里都算微风。我在城郊买的院子,村民们自家院子种的杏树就没听说谁结得好的,年年在小区微信群里听村民们抱怨,风把杏花吹没了,风把杏子吹掉啦——杏花杏果都不经大风。明明春天开一树的花,一场大风就刮掉一大半,连续再来一两场,杏花就吹得差不多了。结杏子时再刮一两场,杏子就没剩几个了。我家种的一种不知品种的大杏子,几乎要有我拳头那么大,怀疑是南疆传统的一种叫芒果杏的,但不敢确认。今年结得算是多的,到最后也只有三十来个的样子,我还专门种在比较背风的地方。气候不好,结不了杏子。而阿克苏说是杏乡毫不为过,杏是传统林果,我很小时候就听说库车小白杏、阿克苏大红杏,反倒现在尽人皆知的是冰糖心苹果,引自日本红富士。这么一比较起来,发现阿克苏真的是宜居之地,水资源丰沛,冬暖夏凉,风也不大,是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和农产品基地。
其实我是前些年才突然意识到,杏是新疆的,杏花也是新疆的,并非小时候以为的江南专属。我生长于北疆的克拉玛依,后山加依尔山是植被稀少的岩石山,南面对着浩瀚的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戈壁滩上只有红柳和梭梭,我小时候看到的花只有红柳花,觉得桃花就是红柳花的样子。红柳花极小,倒是很练眼睛。在上高中以前,我没有见过杏花桃花苹果花。那时候读书看文章,把“杏花烟雨江南”当作江南独特意象和韵味,把杏当作江南标志性植物。后来才发现,杏树强健、耐贫瘠严寒,抗性强,其实不很适应南方,它不耐水湿,更喜欢北方,尤其是新疆这样较为干旱酷烈的环境。反倒是以凌霜傲雪、坚贞不屈著称的梅花,很难在新疆生存,尤其是冬季低温到零下三四十度,杏树可以无压力过冬,梅花就难以想象。竺可桢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里专门写道,隋唐温暖,长安有梅,宋代物候变冷,长安无梅。长安都不能保证种梅,新疆就别提了。不过南疆气候相对温暖,也可能是可以的。和梅比,杏才是坚贞顽强耐热抗冻的那一个。我曾在从托里县铁厂沟到和丰县的路段上,看过路边废弃多年的团场、庄园,里面的杏树,尽管多年无人浇灌打理,依然结着很多甜美的果子。同行人说婆婆生病,正需要很多杏仁,把伞倒过来接着,使劲摇晃树枝,就收了很多杏子带回家。
杏树是新疆人的最爱,各地都种了很多杏树。要看杏花的话,三月中旬到下旬的吐鲁番、托克逊,四月初的伊犁、哈密,我们克拉玛依看天气,基本上在四月中下旬,塔城地区就更晚一点。南疆比北疆气候更温暖,杏花开得更早。记得前几年在南疆参加“访惠聚”的同事,刚过完春节没几天,二月多点儿,就在微信里给我发相片,他们的杏树开花了。总而言之,如果只想看杏花的话,从南疆到北疆踏点追踪,可以看两个多月的花。而且,因为杏树种得多,不用必须跑到杏园或风景区,路边、庭院、门前,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杏花。记得几年前趁清明节放假,兄妹三家约好驾车去伊犁吐尔根乡看杏花,翻过果子沟大桥,随处三三两两的杏花看了一路。只是风景区杏花更多、更集中罢了。
不论是帕米尔高原的高冷与贫瘠,还是吐鲁番的火热和低海拔,杏树都能茁壮生长。不管杏花还是鲜杏子和杏干,其实都是新疆最具特色的韵致和味道。近些年来,帕米尔高原的杏花人家、伊犁河谷的天然杏花林、吐鲁番的杏花园,都成为著名的风景,火得很。帕米尔的环境最为恶劣,杏树反而比别地更为高大,可惜呀,我只是在杂志和网上看到,还没实地观赏。新源县吐尔根乡的野杏花随着浅草绿色的山谷起伏,看尽别处的梅花、樱花、桃花,如霞如云却总觉得不如。我后来总结了很多不如的地方,比如:内地林花没有新疆这样高低起伏、线条柔美的山势,没有随着山势铺陈、无比均匀的那一层碧绿的矮草,没有其他杂树的干扰。以前我以为吐鲁番的杏花没看头,也因为屡次听朋友们抱怨到吐鲁番看杏花一场风花没了,白白跑了几百公里,觉得不太理解,什么地方不能看杏花呀,非得到吐鲁番去?可当我自己实地看了后,才领略到吐鲁番杏花的另一种美。杏园的脚下一律是白色的沙地,除了杏树连根草都没有,杏花满枝以湛蓝的天空为底,散发着淡淡杏花香,堪称绝美,是凡·高难得有东方味道的画作《杏花》的实景。这幅画是凡·高得知弟弟提奥刚生了小儿子,并且取了和他一样的名字——文森特,欣喜之下,画了送给小侄子的。深蓝的背景,老枝杏花,饱满而充沛的生命力呈现于这深蓝的宁静之中。恰如每一个春天夜晚将至时,我抬头看着自己院子里那棵杏花,因为杏果大,花也较一般杏花大很多,深蓝天空,粉白的花朵花蕾枝枝繁华。而开在交河故城边的,粉白的杏花映衬着黄土筑成的古城墙,别有一番味道。
很多人都看过春天野杏林的杏花,我还吃过八月的野杏。那是有一年八月去霍城的大西沟,沟内野生水果众多,野杏野酸梅野苹果我吃了一肚子,酸梅、苹果都酸,就杏子酸甜软糯最为可口。杏子是自然馈赠予人的宝物,真正的物华天宝,大概是唯一野生完全不需要培育驯化就又大又好吃的水果吧。那天在大西沟,树上的杏子几乎没有了,都掉落在地上,我就从地上众多杏子里挑出完整好看的,用矿泉水瓶子里的水冲冲就塞嘴里,吃到撑。不知道阿克苏还有没有野生杏树,好像没听说过。地理物候都不差,理论上,应该是有的,不然哪来这么多传统的杏子品种呢?
抛开观景,杏是完美植物,花美,鲜果好吃,吃不完的鲜果晒干也很好吃。无论小白杏、金黄杏、大红杏、树上干小红杏,新疆的杏子品类众多。新疆人从传统上喜欢吃鲜杏、杏干,更甚于现在人们知道的红枣核桃,红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引进的,核桃引进很早,但选育为现在的品种,也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论正宗传统,就是杏。我甚至认为,吃杏才是南疆维吾尔族老人长寿的秘密。新疆人不仅爱吃鲜杏,历史悠久,有很多古老品种,能从六月底吃到八月份,最后的吊干杏,一种小红杏,齁人的甜,甜傻了的感觉,就是没什么香气。新疆人还喜欢做杏酱,到人家院子里做客,杏酱是桌子上不可或缺的调味品,一如酸酪。新疆大多数杏都是甜杏仁,拿杏干、杏仁当零食、做点心做面包、打进馕里,都是常见的吃法。抓饭里放杏干也不错,比之于葡萄干更有一股迷人的香气。用杏干泡杏子水也是一绝,夏天到伊犁,就见摊上堆得高高的杏干,冰水一遍遍从上往下浇,来一碗清凉美味无比。杏子冰水和酸奶刨冰,我每次到伊犁必吃。
我喜欢把杏仁加到豆浆里,打豆浆、打五谷浆,各种浆都放一小把,一是有特别的杏仁香,再一个杏仁有润肺止咳、美白养肤功效,具有丰富的维生素B族,传说有抗癌消肿瘤的作用。我也经常劝朋友们,没事每天抓一小把杏仁吃。做饮料也棒,和核桃花生合到一起,加牛奶,打成核桃杏仁花生奶,孩子们人人爱。杏仁加燕麦仁、少许牛奶,打成很浓稠的杏仁酪,那才叫美味。广州人甚至用杏仁来炖汤,有一回听一位中医网友介绍入秋炖猪肺汤,加南北杏仁。这一招没学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猪肺。杏子还有种吃法,吃青杏子。每年四月下旬到五月初,街上维吾尔族老汉或小伙卖水果的平板推车上,成堆的青杏子,青得不能再青。要知道,就算是上市最早的小白杏,也要到六月底才上市。我问一个哈萨克族老同事,卖青杏子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同事一脸奇怪地看着我,当然是吃了,酸酸的,酸过后有甜味,流好多口水,越吃越好吃。我想想就牙酸腮帮子酸。但我很快找到一种吃青杏子的办法,买上一公斤青杏子,把它们洗净擦干,泡到酒里,加上冰糖,冬天时喝别是一种风味,隐约的杏子香,颜色和青梅酒差不多。朋友们都赞好喝。我怀疑全天下只有我泡了青杏酒。不过后来,我又听说了一个青杏子的吃法,做汤饭,取其酸味。这难道不是黑暗料理?我没敢试过。不过,仔细想想,大概也和古人用青梅作酸味调料一个性质。
杏在中国传统上有着特别的意义,绝非其他林花可以比拟。
两千多年前,孔子在自家大院垒土筑台,台前种了四棵杏树,在这里公开讲学,谓之杏坛,杏坛讲学在中国教育史上具有特别的意义。
无巧不成书,杏林也是中医的别称和象征。相传三国时名医董奉,给人治病时不计报酬,但有一个要求,被他治好的病人,要在他房前屋后种一棵杏树,求医的人多,经年以后杏树成林,甚至曾有老虎前来求医,医好后自觉卧林值守。所以,杏林虎卧成为中医的经典故事,杏林妙手更是中医的美誉。
当我在采风活动中看到克孜尔千佛洞和面积巨大的苏巴什佛寺遗址时,往四周观望,荒漠戈壁,植被稀少,天地茫茫。我在想,是什么吸引着僧人们在此日复一日雕刻绘画,是什么吸引着鸠摩罗什、玄奘在这里留驻、翻译、讲经呢?这么远的地方,没有车,很多路段,比如夏特古道,连马都不能过,他们是怎样跋山涉水、沐风栉雪,怀着怎样的意志和理想,找到这里,欣然停留在这里的呢?高兴老师和汪剑钊老师对着克孜尔千佛洞前的黑色鸠摩罗什雕像合掌礼拜,我很能理解。鸠摩罗什的经文翻译青史留名,但凡搞翻译搞文字的人,没有不拜服的。因为这里水土能够滋养众生,因为这里人气旺盛,因为这里杏树成林最符合讲经传道的传统,杏花用美抚慰眼睛,杏子用甜美慰藉心灵。因为这里山高水长,地广天阔,远有圣洁的雪山,近有宽阔奔流的河水,脚下的泥土和附近的小山都呈现出浓烈的赭红色,对面天然的红石峰林也许正是传说中的三千须弥山。
这里是一个天意地利人心都选中的地方!
一棵刺山柑生长在一个相对高的高地上,枝向下伸展,如同匍匐。它枝叶深碧,花开如玉。
如是,写出一篇《龟兹四章》来:
云上
机身在气流中颤抖 而云
一朵一朵 大概有十万朵
在奔涌 在漫步
而雪山 河流 匍匐在大地
映照自己的样子
涂抹自己的颜色
克孜尔千佛洞
路过鸠摩罗什雕像
路过一片盛开的红柳
路过一棵伏地的天门冬
克孜尔千佛洞的台阶
次第向上
哈萨克族女讲解员说
佛像背后那些空洞 都是插木棒的地方
代表须弥山
木头早已腐朽
其实 对岸红色的却勒塔格山
一层叠一层的峰林 俱是须弥
苏巴什佛寺
战火 洪水 风蚀
荒凉留下更多的空白
更长的叹息
一进入夏季 野草就不听话了
各自乱长
每一棵刺山柑都占据一座土堆
匍匐而下
一千年以前 和此时
没什么不同
比寂静更无声的,是我的沉默
龟兹歌
留下吧 留下
如同回旋舞 一遍一遍
一行又一行 一圈重一圈的脚印
这万千仞红色山峰刺天 俱是须弥
造物主:
我曾用心勾画这处风景
制作一千峰雪山
挖掘一百条河流
勾勒每一道沟壑
挥手一万朵云霞
吹开每一朵杏花
捏出一个个小人儿
黄沙似金黄的绸缎
慢慢地沉下来
与大地贴合在一起
如果我忘了你 那是不经意的遗忘
如果我记得你 风作刀剑切开浮尘
不再纠结某一个经典要义
在云朵间凝望
大千世界 杏华春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