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聪到城里打工十多年了,已经做到了主管。这天,他忽然接到老爸的电话,说他家前院的徐轴子非要往外扩墙盖东屋,滴水占了他家过道,老爸去跟徐轴子说理,可徐轴子蛮不讲理,把老爸给气病了,老爸让他赶紧回家想办法。
魏家跟徐家是前后院的邻居,徐家前面是村街,魏家出门上街,就走徐家东墙外的过道。按乡下的规矩,墙外要留三十厘米的滴水。滴水那面是徐家的,魏家不能动。现在徐家重新垒墙要盖东屋,往外扩了三十厘米,滴水也要跟着往外扩三十厘米,等于占了魏家的过道,魏家进出就不方便了。
魏思聪来到徐轴子家。徐轴子一看是他,堵在门口,阴阳怪气地问:“你干啥来了?给你爸出气来了?”魏思聪笑着说:“叔,我先问问啥情况,行不?”徐轴子一转眼珠儿,说:“我家要盖东屋,得用定制的材料,现在的地方不够,就得往外挪。”魏思聪说:“咱各家的宅基地,都是量好了的,哪能说往外扩就往外扩?随意扩出去,那就是违章建筑,必须拆除!”
徐轴子气哼哼地说道:“那是我家的滴水,咋就是违章了?你说,滴水是不是归我家使?”魏思聪不觉笑了:“叔啊,为啥叫滴水,滴水滴水,只能空着,流水用,别人家不能占,自家也不能干别的使。”说着,他打开手机,搜出相关解释,让徐轴子看。原来,魏思聪听老爸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提前做了功课,好堵徐轴子的嘴。徐轴子看完,把手机还给魏思聪,脸色更阴沉了。
魏思聪问:“叔,这房子不能往院里挪挪吗?三十厘米,您家院子里应该有这地方。”徐轴子说:“你来看!”
他引着魏思聪来到院里,冲着东屋一指,那里有一棵大柿子树。魏思聪没少吃这棵柿子树上结出的柿子。这棵柿子树离东屋很近,要扩建东屋,用定制的材料,往里扩就得砍柿子树,徐轴子舍不得呀。徐轴子忽然缓和了语气,小声对魏思聪说:“大侄子,咱商量商量这个事儿吧。你看,这些材料都是定制款,房子就得这么宽,我又舍不得锯这棵柿子树。这样,只要你家不说啥了,我家这树上结的柿子,咱一家一半,咋样?”
魏思聪笑着摇了摇头:“叔,这可不是柿子的事,咱得讲个理。按宅基地批示走,把墙缩回去,咱还像以前一样,做个好邻居,多好!”徐轴子咬着牙说:“让我缩回去?不可能!给你脸你不接着,我看你有没有后悔的时候!”魏思聪还想再跟他说道说道,徐轴子不客气地把他推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魏思聪正睡着呢,忽然听到老爸一声吼:“还反了他了!”老妈求他:“你别动气,别动气呀!”魏思聪赶紧跳下床来,出门一看,见老爸挥舞着铁锹,要去找徐轴子拼命。魏思聪过去夺下老爸手里的铁锹,把老爸拉进屋里,说:“您去找徐轴子拼命,是把他劈了还是让他把您劈了?然后我们当儿女的再接着劈去?劈来劈去,劈个家破人亡?”
老爸暴跳如雷:“我宁可家破人亡,也不能让他骑到咱的脖子上拉屎!”魏思聪说:“有我在呢,不会让咱家吃亏。”魏思聪让老妈看好老爸,他来到门口一看,只见过道变成了泥塘。再一看,从徐轴子家的矮墙上伸出一根水管子,正往外放水呢。这个徐轴子,为了跟他家斗气,竟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儿。魏思聪强压怒火,掏出手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拍了好多张照片,这才敲徐轴子家的院门。
徐轴子也不开门,问道:“啥事?”魏思聪说:“叔啊,放水淹过道,这可不地道啊。”徐轴子鼓着眼睛问:“我就不地道了,你能咋着?”魏思聪笑了:“那我就给您算笔账。”徐轴子让他给逗笑了:“哟,你还会算账啊?我就喜欢算账。来,你算算,我听听。”
魏思聪不紧不慢地说:“咱先算算生产的。现在正是给庄稼追肥的时节。俗话说得好: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因为您往过道里放水,导致我家没办法往地里运肥,今年就会比往年减产,造成的损失,由您来赔偿。再算算生活的。您放水淹了我家的过道,我们出入都不方便,还弄脏了鞋子和裤子,这个损失都得您来赔。另外,您这种行为,还给我家人造成了精神伤害,这精神损失费……”
不等魏思聪把话说完,徐轴子一扬手说:“赔这赔那,都成你家的了!你当法院是你家开的呀?”魏思聪一拍脑门儿:“叔,你这话提醒我了,我还忘了算一笔账。咱到法院打官司,还得交诉讼费。您一准儿得输,这钱还是得您掏。”徐轴子冷笑一声:“甭跟这儿吓唬我,你叔可不是吓大的!”
魏思聪笑着把手机递给徐轴子。徐轴子接过来一看,原来魏思聪搜出了一个类似的案例,并且法院完全按照魏思聪说的判的,被告赔了原告好大一笔钱。魏思聪说:“叔啊,您还不赶紧把水龙头关了?再不关,赔的就更多了,还得搭上水钱!”徐轴子赶紧去关了水龙头。
徐轴子关完水龙头却不出来了。魏思聪急得在外面喊:“叔,叔,您把手机还给我呀,我还得用呢!”好一会儿,徐轴子才从屋里出来,把手机还给魏思聪的同时,还递给他一张纸,说道:“你看清楚。”魏思聪打开一看,见是当年的宅基地批示,他看了看,也没看出端倪,问徐轴子:“叔,这个批示有啥问题吗?”徐轴子说道:“你看看批了我家院子多长,你再量量实际是多长。”
魏思聪找来皮尺一量,傻了眼。批示上徐轴子家院子的长度,比实际上宽出来三十厘米,正是滴水的宽度。他不解地问:“叔,当年你家盖房的时候,已经往里缩了三十厘米?”徐轴子点了点头,这才说,当年给他家批宅基地的时候,村里给后院的魏家留出过道的宽度,正好是能走一辆驴车的宽度,因为当时各家也就备得起一辆驴车。徐轴子跟家人商量,多留出三十厘米吧,将来各家日子好过了,没准儿就买得起马车了,总不能让老魏家的马车过不去这个过道呀。于是,徐家的院子就往里缩了三十厘米。
徐轴子挑衅地看着魏思聪:“你知道实情了,说说吧,咋办?”魏思聪给徐轴子鞠了一躬:“叔,我先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家的照顾。我爸妈那边,我去说。这滴水,一定得还给您!”徐轴子一脸怀疑:“你爸都要跟我拼命了,你能说服他?”魏思聪一笑:“能说服。我知道他的软肋。”
魏思聪转身要走,却听徐轴子朗声说道:“都过来吧!”魏家老爸老妈从后院走过来,老支书从徐家屋里走了出来,都围住了魏思聪,一个个都笑吟吟的,倒把魏思聪给笑毛了。
徐轴子得意地问道:“我推荐的人,没错吧?滴水这个事,他做得好。讲理,那一点儿都不含糊。讲法,条条都有依据。后来看到批示,也没徇私,公正啊。再有,他管着我儿子,可他从头到尾都没用儿子来要挟我,这就更难得了。”
魏老爸这才说,老支书要退休了,想选个接班人,老党员们商量的时候,徐轴子推荐了魏思聪。但魏思聪出去了这么多年,大伙儿都不知道他现在的为人咋样,几个人一商量,就定下了这么个考验的计策。老支书亲热地拍了拍魏思聪的肩膀说:“乡亲们需要一个可信的人带队,你就回来吧。”魏思聪点了点头说:“我也想回来了。”
魏老爸把魏思聪拉到背人的地方,问道:“你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魏思聪狡黠地笑笑说:“当然知道。”魏老爸急切地问道:“那你说,在哪儿?”魏思聪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我说给轴子叔听的。您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哪来的软肋呀。”魏老爸得意地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