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情结”引发德国空气污染难题

安迪·海德的奥迪A8车身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凹陷和刮痕随处可见，诉说着它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尽管如此，这位柏林的车主却从未想过抛弃这辆1994年出厂的“老家伙”。“我的奥迪从未让我失望！”海德说道。他每天都开着这辆车上下班，工作日每天要行驶70公里，累积的里程已经超过了30万公里。

海德的这辆A8属于第一代车型，在奥迪粉丝心目中可谓不朽的传奇。车身采用的全铝材质在当时堪称一项技术革新，有效抵御了锈蚀的侵袭。30年过去了，仍有许多这一代的A8在德国马路上行驶。

事实上，还有诸多其他品牌的老式汽车仍在服役。这或许对于汽车收藏爱好者来说是一大乐趣，却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许多老式车辆会排放大量的二氧化碳以及一氧化碳、氮氧化物等有害物质。欧洲环境署的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有约5.2万人因二氧化氮浓度过高而死亡。德国联邦环境局指出，柴油车是城市氮氧化物的主要来源。随着老式汽车热潮的兴起，快速改善空气质量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

尽管如此，德国车主们始终对自己的老爷车不离不弃。有些人是对新车昂贵的价格望而却步，另一些人则是对电动汽车持观望态度。德国二手车的平均车龄不断攀升，到2023年已达到十年。2024年4月，欧盟通过了更严格的欧七机动车排放标准，首次对车辆制动器颗粒物排放和轮胎微塑料排放设置了限制。然而，根据德国联邦汽车运输管理局的数据，2023年仍有约1340万辆符合过时的欧一至欧四排放标准的汽车行驶在路上，符合欧五标准的旧车也有约1060万辆。

老旧车辆的更新换代正在逐步进行，针对新车的环保法规和排放标准也日益变得严格。目前在德国，大约每八辆新车中仅有一辆是电动汽车，这与德国联邦政府设定的到2030年将电动汽车保有量提升至1500万辆的目标相距甚远。截至2024年初，德国道路上行驶的电动汽车数量仅有约140万辆。

“当前，汽车尾气排放问题日益严峻。”环保组织“德国环境援助”YMDQG5vjEd5Dfh/CIO2UfA==的环保专家阿克塞尔·弗里德里希说。他曾参与揭露大众汽车集团的排放门丑闻——2015年，大众利用作弊软件让柴油车尾气排放数据符合欧盟标准。弗里德里希认为，2017年左右生产的高污染柴油车的热销是造成污染物排放量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

古董车的持续流行进一步加剧了污染问题。截至2024年初，德国注册的古董车约有85万辆，较前一年同期增长了6.7%。过去十年间，这些至少有30年车龄的车辆数量几乎增长了两倍。

尽管古董车在机动车总量中所占比例仅为1.4%，但它们的尾气排放量却不容忽视。德国技术监督协会2017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到2030年，古董车可能贡献高达8%的道路交通细颗粒物排放量和8.6%的碳氢化合物排放量。

根据德国老爷车协会的一项研究，随着汽车寿命的不断延长，这一问题将会变得更为严峻。到2040年，车龄超过30年的车辆预计将占到汽车总量的5%。

长期以来，无论汽车车龄多大，都能在德国道路上畅行无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专家们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些“老古董”逐步淘汰。特别是在欧盟计划从2030年起大幅提高空气质量标准的背景下，这一议题显得尤为紧迫。2023年，德国多地的二氧化氮浓度显著超出将于2030年生效的新标准——每立方米20微克。德国联邦议会联盟党议会党团副主席施泰芬·比尔格预计，即使再过七年，这一标准也很难在全德国范围内实现。届时，民众可能会提起大量诉讼，给政府带来巨大压力。

最近，采用颗粒物浓度测量法对“污染大户”进行尾气检测，并在必要时强制其停驶的做法越来越普遍。目前，这一检测方法主要针对滤清系统出现故障或经过非法改装的较新款柴油车。德国技术监督协会呼吁将这一检测范围扩大到更多类型的车辆。

德国环境援助组织正积极推动数百万辆柴油车“下岗”，并已采取法律手段。根据德国联邦环境局的数据，一款符合欧四标准的柴油车目前每行驶一公里平均排放1087毫克氮氧化物，超过法定限值数倍。而符合欧五标准的柴油车平均每公里排放968毫克。

位于布鲁塞尔的“交通与环境”组织呼吁进行一次彻底的整顿，认为应该限制一定车龄以上的二手车进行交易，以减少燃油车的数量。欧盟还应考虑发放车辆报废补贴和开展大规模的电动化改造，而不是单纯依赖合成燃料来为老旧汽车续命。

其实报废补贴政策早在2009年就已出台，旨在促进燃油车“以旧换新”。然而，旧燃油车换新燃油车实则不过是“新瓶装旧酒”，其环保效益遭到了广泛质疑。对老旧燃油车征收更高的车辆税或许能成为车主们更换旧车的动力。德国联邦交通部发言人却表示，目前并无此类改革计划，针对报废老旧燃油车的补贴政策也还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像海德这样的老司机依旧对汽油和柴油情有独钟，但他们对燃油车的喜爱并不仅仅是因为内燃机。海德自豪地宣称，他能自行维护他的奥迪A8汽车的几乎所有部件：从气缸盖垫到转向器的更换，他都能一手包办。他认为，新车普遍搭载的电子设备更容易损坏，而这可能会导致维修成本大幅上升。

海德的奥迪A8还要再服役很长一段时间，很快它就要迎来30岁的生日了。一旦获得H牌照（H是“历史”一词的首字母）——德国为首次登记时间至少为30年前且具有历史价值的车辆颁发的牌照，海德甚至还能为爱车缴纳更少的税款。

编辑：周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