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生坎坷歧路，绘大唐谪仙梦景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这说的就是中国古代诗歌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李白。李白的一生和一个时代紧密相连，这就是由唐玄宗开创的“开元盛世”和“天宝承平”。这个时代我们常常称之为盛唐。正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之下，李白有了他的“大唐梦”。可唐朝后期世道艰难政局黑暗，现实给了李白一次又一次重击，他一生都在入世出世中苦苦挣扎，一生也未实现理想抱负，谪仙终是难行大唐梦。正如叶嘉莹说的，李太白是放浪不羁的绝世之才，却有着落拓寂寞的绝顶之哀。此时已经四十几岁的李白，从第一次志得意满地进入长安到“赐金放还”仅仅三年，诗人的天真被现实政治击得粉碎，他倍感迷茫无措、前路艰难，至此写下了《行路难》（其一）这首千古传唱的名篇。

一、声入大唐

叶嘉莹说：“声音里有诗歌一半的生命。”姚鼐也曾言：“读古文务要从声音证入。”古诗词之声韵特点，不仅能够传达音乐美感，亦能表现诗人的精神气质。“行路难”原是乐府古题，李白沿用鲍照《拟行路难》，又以豪放的风格和瑰奇的想象开拓了新的境界。本诗是七言歌行体，在古代诗歌中，其是形式体裁最多样、句法韵脚最自由、抒情叙事最富有表现力的一种诗歌形式，如杜甫的七言古诗代表作《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丹青引赠曹将军霸》等。本诗全篇以七言为主，使诗歌音律和谐，而中间“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句式由七言转为三言，节奏短促，情感向现实回旋，为诗歌增添跳跃之美，此鬼斧神工的结构实在难得。诗歌又运用反复的修辞、抒情的表达，表现诗人急切不安状态下的内心独白，传达出诗人面对世事多艰，进退失据而又要继续探索追求的复杂心理。正如近藤元粹在《李太白诗醇》中评价的：“句格长短错综，如缚龙蛇。”

二、体破行难

李白以落拓不羁的身体语言建构了全新的诗艺境界。诗歌开篇便以夸张的修辞手法描绘了友人为他准备的饯别盛宴，十千的“金樽清酒”，万钱的“玉盘珍馐”，极尽奢华，让人感觉似乎是一个欢乐的宴会，“嗜酒见天真”的李白，要是在平时定会“一杯一杯复一杯”“会须一饮三百杯”。然而“停、投、拔、顾”一连串动作性的身体语言，形象地展示了诗人美酒珍馐都难以下咽，内心苦闷悲愤迷茫，宝剑已出，但不知大唐梦该指向何方。欧阳修在《太白戏圣俞》诗中曾说：“李白落笔生云烟。千奇万险不可攀，却视蜀道犹平川。”意思是说李白的诗比蜀道还要奇险得多。正如此处诗人运用比兴和想象，一度一登，思接千载之上，视通万里之遥，“自有天马行空，不可羁勒之势”（赵翼《瓯北诗话·卷一》），写要渡的是母亲之河黄河，登的是天下之脊太行山，更显现出诗人胸怀天下、为国为民的雄图霸业。然而以景象喻人生，山河之路皆阻塞，大唐之梦太难行。

三、情指梦行

刘勰有云：“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作家创作有感而发，读者先看到“发”后的显性载体，从外在形式向内探究作家的内心世界，揣摩作者的情感体验是必不可少的。本诗一共十二句，八十二个字，在七言歌行中只能算是短篇，但它跳荡纵横，具有长篇的气势格局。其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百步九折地揭示了诗人感情的激荡起伏。正如此刻，诗人苦闷愤慨，绝境难行，可再难又如何？笔锋一转，借用姜尚和伊尹的典故，表明自己绝不放弃也必将得到重用实现理想的信心和决心，定要完成梦想。而思绪回到现实，诗人以反复修辞抒情表达，离筵瞻望前程，只觉前路崎岖，歧途甚多，要走的路，究竟在哪？感情在尖锐复杂的矛盾中再次回旋。但是倔强而又自信的李白，终是在沉郁中振起，一破一挂绝处逢生突破苍穹，他再次冲破阻碍唱响了充满信心与展望的强音：“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尽管行路艰难，但他迟早会像刘宋时宗悫说的那样，乘长风破万里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梦想必将实现。

四、行且将至

《行路难》（其一）难的不仅是路，更是攻克险阻的心。李白高洁如明月般的精神让他在渴求建功立业的赤诚和不向俗世低头的桀骜间苦苦挣扎。可再苦再难又如何，再难也要“行”难而上，再难也要践行自己“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人生理想，更要奋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在腐朽黑暗的封建社会里，在等级森严的规则统治中，李白坚定而执着地践行自己为国为民的政治理想，即便困难重重，行路艰难，一路走来失意而不失智，知难却不畏难，他如昂首阔步于人世间的大鹏，有梦，有爱，终其一生，行道谋名，归来还是一颗少年心，热爱自由也热爱生命。山月与他对话，江水送他远行，他由衷地爱这个世界，物我合一，世间万物给予他自由与勇气，他回馈以一篇篇诗文，记载下他眼中的世界。而当后人读到他的诗文时，这位谪仙人的生命力排山倒海而来，冲破束缚，解放心灵，万物生生不息。他是自由的，我们也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李白，他让我们自由的灵魂在高空翱翔，我们也把自己对自由的向往寄托在李白身上。所以我们才觉得：“李白承载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梦想，如同杜甫承载着中国人一代又一代的慈悲。”

五、结语

当代学者余秋雨说过：“行者无疆。”即使通往未来的道路艰难重重，但如果敢于行动，就一定能够走到终点。千年以前的李白就已经跟我们说得明明白白，道得清清楚楚，我们无须怀疑，更无须质疑。面对我们的人生路，不妨多一点果敢，多一点自信，我们也能像李白一样洒脱自然，乐观豁达。仙而人者李太白，他高洁傲岸，侠肝义胆；他天真朝气，赤子之心；他创造、发现，热爱自由和生命，更为我们展示了蓬勃、辽阔，以及外放的生命精神和与时代息息相关的中华文化史上强大的创新力量。诗词的力量跨过历史，超越时空，每每读到李白的诗，我的生命也受到一次次震撼，获得一份力量。

（作者系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2022级汉语国际教育2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