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儿童主观性句法成分浮现的路径

提 要：本文从跨语言比较视角考察、分析儿童语言中主观性句法成分（即CP层的结构成分）的获得与生长。文章在对北京儿童语言发展长期跟踪数据充分分析的基础上，指出儿童在咿呀学语阶段的发声（vocalization）和独词阶段的叹词为CP层的浮现提供生物语言学（biolinguistic）基础，双词阶段产出的句末语气词则是在结构上实现为CP层成分。这说明儿童句法中与说话人相关联的CP层从一开始就浮现。CP层自上而下生长，位置更高的口气词先出现，位置更低的基本语气词后出现。上述发现得到跨语言儿童产出语料的支持。跨语言的儿童在咿呀学语阶段能用发声和语调表达不同的沟通意图，句末语气词语言（如日语）的儿童进入双词阶段后就能产出句末语气词，非句末语气词语言（如英语）的儿童在两岁前能够使用wh-疑问句。进一步指出，儿童语言双向生长模式可以恰当地解释跨语言儿童CP层较早获得以及CP层自上而下生长的现象。

关键词：儿童语言获得；双向生长模式；主观性；语力层；句末语气词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24）06-0009-6

DOI编码：10.16263/j.cnki.23-1071/h.2024.06.002

A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Children’s Acquisition of" CP

on the Basis of the Bidirectional Growth Model

Peng Lu-lu Hu Jian-hua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Beijing Information Science amp; Technology University， Beijing 100192， China;

Center for Linguistics and Applied Linguistics，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zhou 510420， China）

This paper discusses how CP grows in children from a cross-linguistic perspective. It is argued that vocalizations at the babbling stage and interjections at the single-word one as well as sentence-final particles at the two-word one by Mandarin-speaking children can be used as evidence in support of the hypothesis that CP is available to children at their earliest stage of language acquisition. It is further argued that CP develops gradually following a top-down order of acquisition as evidenced by the fact that the tone particles in the higher part of CP emerge earlier than the mood particles in the lower part of CP. The early emergence and top-down order of acquisition of CP are supported by cross-linguistic evidence. Children across languages are able to use vocalizations and make systematic use of intonation at the prelinguistic stage to express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Furthermore， children speaking languages like Japanese could use sentence-final particles at the two-word stage， whereas for languages lacking a system of sentence-final particles， their children could produce wh-questions before the age of" two. Cross-linguistic findings indicate that the early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al path of CP are expected by the Bidirectional Growth Model.

Key words：child language acquisition; Bidirectional Growth Model; subjectivity; CP; sentence-final particle

1 引言

生成语法理论将句子结构分为VP（Verb Phrase）层、IP（Inflection Phrase）层和CP（Complementizer Phrase）层。CP层关联说话人，涉及主观世界，往往实现为表达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的句法成分。C范畴可以有不同的实现形式，既可以是功能词项或词缀，也可以是特定的句调或语调（杨萌萌 胡建华" 2022：67）。人类语言中表征CP层的功能词项或词缀主要包括语气、话题、焦点标记等，特定的句调或语调也可以用来表征CP层，比如上升语调一般表示疑问语气。在以往的汉语儿童语言获得研究中（如Lee et al." 1995， Yang" 2010），早期儿童CP层的获得主要是指句末语气词的获得，句末语气词一般在2岁前就已经获得。最近一些研究发现，儿童在产出句末语气词之前，能够使用发声和叹词表达自我的主观态度和情感（王蕾" 2022）。结合CP层的实现形式以及早期汉语儿童的产出特点，本文所讨论的儿童主观性句法成分的获得是指CP层内语气成分的获得，主要包括发声、叹词、语调、句末语气词等语气成分。

关于儿童CP层的获得，早期的观点以连续性假说为代表，认为儿童在句法获得初期就能够运用完整的CP结构的知识（Hyams" 1992；Poeppel， Wexler 1993等）。儿童获得CP层所依据的主要语言事实之一是，V2（verb-second）语言（如德语）的儿童在早期能够将定式（finite）动词放在V2位置。由于V2位置就是C位置，因此儿童能将定式动词放在V2位置就说明儿童具备CP结构的知识。然而，根据Clahsen（1990/1991：380）的统计结果，德语儿童在句法获得初期将定式动词放在C位置的比例只有40%左右。这说明这一时期的儿童还没有掌握定式动词移位至C的句法规则，从而进一步说明早期的定式动词可能并不在C位置（胡建华" 彭鹭鹭" 2022：323）。另一种基于印欧语而建立的更为主流的观点认为，儿童的句法结构按照自下而上的顺序获得，CP层是句法结构中最晚获得的句法层次（Radford 1990；Vainikka， Young-Scholten" 2011； Friedmann et al. 2021）。这一观点在某种程度上得到跨语言儿童产出语料的支持。Vainikka和Young-Scholten（2011：77）曾考察英语、土耳其语、斯堪的纳维亚语等12种语言的儿童的早期产出，发现儿童在两岁后才陆续产出关系从句、补语从句、话题化结构、因果和时间连接成分等CP层成分，这类成分比时态、体貌、情态等IP层成分更晚出现。Friedmann等（2021）对希伯来语儿童左边缘结构的获得研究进一步显示，CP层是最晚浮现的句法层次，而且CP层内句法位置越高的成分，浮现得越晚。但是胡建华和彭鹭鹭（2022：328）指出，将关系从句、补语从句、并列句等复杂句的产出作为CP层获得的证据并不恰当，因为这些复杂句式的产出要求儿童具备心灵理论（theory of mind），而心灵理论需要4岁左右才开始发展。

摆脱印欧语的视角，反观汉语、日语、韩语等句末语气词语言，我们发现这些语言的儿童在双词阶段就能产出句末语气词（Han" 2009， Yang" 2010， Murasugi" 2015）。如果从这类语言的儿童产出出发，我们就会得出如下结论：儿童的CP层在句法获得初期就已经浮现。这一结论显然与上述主流的观点不相符，因为以往的研究显示，儿童的CP层比较晚才浮现。那么，儿童CP层的获得是否具有一个能够涵盖跨语言事实的普遍模式？依据汉语事实，胡建华（2016）提出一个儿童语言双向生长模式。双向生长模式认为，儿童句法结构的获得是一个从两头VP层和CP层朝中间IP层双向生长的过程。根据这一理论模式，CP层是儿童最早获得的结构层次之一。双向生长模式会预测，在虚的CP层内部，越虚的成分越早浮现，CP层自上而下生长。本文依据双向生长模式，结合汉语和跨语言儿童的产出语料，指出儿童在前语言阶段已经具备CP层浮现的生物语言学基础；儿童先获得CP层内主观性更强、位置更高的口气词，然后获得主观性更弱、位置更低的基本语气词。本文的研究显示，双向生长模式能够涵盖并解释跨语言儿童主观性句法成分的获得事实。

2 汉语儿童CP层的浮现路径

根据胡建华（2016）提出的儿童语言双向生长模式，儿童句法结构的获得过程是其内在的句法结构以虚实双向生长的模式进行外化（externalization）的过程。双向生长模式认为，儿童出生后即开始外化内在的句法知识，从而建构外在的句法结构。儿童的CP层和VP层先生长，IP层后生长。在前语言阶段，儿童还不具备产出语言的能力，主要通过表达自我情感、态度的发声和指向（pointing）来构建传递信息的结构，从而达到交际目的（胡建华" 2016）。发声虽然没有实际的语义，但可以表达儿童的主观态度和情感，类似于口气词，是儿童建构CP层的基础（王蕾" 2022）。

吴天敏和许政援（1979：156）发现9个月至1岁的汉语婴儿已经能用发声来表达特定的意义。比如，掉物在地要成人捡时发［］音，表示惊奇时发［éi］音。我们认为，上述场景中的［］音表达儿童的祈使意图，这类发声往往带有催促的意味。［éi］音表达儿童的一种惊疑态度，是对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新情况的一种情感反应。王蕾（2022）考察了3名汉语儿童在前语言阶段的沟通行为，发现儿童在做指向动作时往往伴随着发声，发声用来与看护者建立共同关注，构建陈述或祈使的语力。比如，儿童WRN指向桌上的水杯时，发出［］的音，向成人表达“我要喝水”的要求。这一沟通行为中的发声［］表达儿童的祈使意图。

进入独词阶段后，儿童开始产出真正意义上的词，但一次只能说出一个词。汉语儿童在独词阶段除了产出名词、动词等实词，还能产出“咦、唉、嗯”等表达特定沟通意图的叹词（李宇明" 2004：139）。我们考察过3名北京儿童（WYF，ZZC和YHJ）在独词阶段产出的叹词，发现独词阶段的儿童能够产出不同表达功能的叹词（如：嗯、啊、哎、咦、哦、哟、哇、哎呀），表祈使、陈述和疑问的叹词占多数，表否定和感叹的叹词较少，表肯定的叹词在不同儿童之间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差异，如例①所示①。

① a. *ZZC： 嗯（降调）。

*INA： 哦#拿出来啊。（1;4;21）

b. *YHJ： 跳#跳#跳。

*YHJ： 嗯（升调）？（1; 10; 14）

例①a中ZZC将玩具递给阿姨时产出叹词“嗯”，根据当时的场景，ZZC的意图是请求阿姨把玩具里的小方块拿出来，我们认为此处的“嗯”表达儿童的祈使语气。例①b中YHJ正在地上蹦跳，蹦着蹦着手里的玩具突然掉地上，此时YHJ发出一声“嗯？”，“嗯”表达儿童的疑问语气。

汉语儿童进入双词阶段后，开始使用句末语气词。句末语气词位于句子末尾，对它前面的句子赋予一定的语气，在结构上一般分析为CP层成分。以往的研究发现，粤语儿童从20个月左右开始比较频繁地使用句末语气词（Lee" et al. 1995），普通话儿童在19个月至20个月期间获得汉语主要的句末语气词“啊、吧、呢、吗、嘛”（Yang" 2010）。彭鹭鹭（2016）对3名北京儿童产出的句末语气词作过考察，主要发现为，第一，句末语气词是儿童最早获得的结构化的功能性成分。3名儿童在双词阶段产出“啊/啦/呀、吧、的、了2、呢、喽”，在多词阶段初期（WYF" 1;9-1;10；ZZC 1;11-2;2；YHJ 2;1-2;4）基本上获得现代汉语常用的句末语气词“啊、吧、呢、了2、吗”②。第二，整体上看，表达说话人情感的口气词（包括“啊、吧、呢”）要比表达基本语气的语气词（包括“了2、吗”）更早获得③。WYF产出的句末语气词如例②所示：

② a. 没啦！ （1;7;20） "b. 走吧。 （1;7;27）

c. 锅呢？ （1;8;17） "d. 破了。 （1;9;1）

e. 妈妈在这儿吗？（1;10;16）

综上所述，汉语儿童在咿呀学语和独词阶段能够产出多种情感意义的发声和叹词。发声和叹词关联的是儿童的主观世界，是儿童建构CP系统的基础。上述事实说明汉语儿童从出生后就开始建构外在句法结构的CP层。由于CP层从一开始就具备浮现的基础，等到儿童进入双词阶段能够通过结构化的成分来表达主观世界时，儿童自然很快就能使用句末语气词，因为句末语气词是表征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最为常见的手段。

另外，上述汉语儿童的语言获得事实显示，儿童在建构句法结构的CP层时，最早浮现的是发声和叹词，接着是口气词，然后是基本语气词。发声和叹词是口气词的前身，语法化程度最低、语义最为虚灵，主要反映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如提醒、催促、期待），是语气系统中最虚的成分。口气词也表达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因而主观性强，一般认为位于CP层内最高投射AttitudeP的位置（Paul" 2014）。与口气词相比，基本语气词要更实一些，因为它们表达的语义（如陈述、疑问）相对实在和稳定，一般认为位于CP层内的ForceP位置（同上）。儿童先获得口气词、后获得基本语气词，这说明儿童CP层的获得遵循着越虚的成分越早获得的模式，这符合儿童语言双向生长假说对CP层内部获得顺序的预测。例③为汉语儿童CP层自上而下的获得过程④。

③

3 从汉语的视角看跨语言儿童CP层的浮现

如果从发声的角度来看儿童CP层的浮现，那么，跨语言的儿童在咿呀学语阶段都具备建构CP层的基础，因为已有很多跨语言的研究发现，一岁前的儿童能够通过意图性发声与成人进行意图性沟通（如Halliday 1975; Papaeliou， Trevarthen" 2006; Tomasello 2008; Esteve-Gibert， Prieto 2013）。

Halliday（1975：24）发现英语儿童Nigel在一岁左右就能用一些特定的声音来表达特定的意图。当成人问Nigel要不要现场的某个物体，Nigel发［yi yi yi yi］的音表示肯定。如果问Nigel是否想让成人做某件事，Nigel发［a：］的音表示同意成人按要求去做。根据Esteve-Gibert和Prieto（2013）的研究，加泰罗尼亚语儿童在7个月至11个月期间能用发声表达不满意、请求、满意、回应、陈述、惊讶、呼唤等沟通意图。

婴幼儿的意图性发声在韵律特征上表现出一定的规律性。Esteve-Gibert和Prieto（2013）指出，从音高和音长的角度看，表达不满意和请求的发声音高较高、音长较长，而表达回应和陈述的发声音高较低、音长较短。从语调的角度看，表达不同沟通意图的发声往往带有不同的语调。英语儿童在表达请求、提问或提醒他人注意时一般用升调，描述或评论事件时一般用降调（Galligan 1987， Flax et al. 1991）。法语和日语儿童表达陈述和感叹时用降调，表达疑问时用升调，表达请求时日语儿童用升调，法语儿童则依据场景的不同用升调或降调（Bassano， Mendes-Maillochon 1994；Dejima et al. 2009）。例④是日语儿童Yuta在咿呀学语和独词阶段的产出。例④a中，Yuta用带升调的［a］音表达请求的意图，意思是：我想把塞子插进去。例④b中带降调的［oa：］音表达一种感叹义，意思是：好酷的云梯车啊！独词bapu带降调，表达一种陈述义，陈述的具体内容是：这是一辆公交车。

④ a. *Yuta：［a↑a↑a↑a↑ a↑a↑］.

*MOT：Hame tai no？

插 想Q

‘你想把塞子插进去吗？’（1;4;23）

b. *Yuta： ［oa：↓］.

*FAT： Oo， hashigosha.

哦 "云梯车

‘哦，这是一辆云梯车。’

*Yuta：［bapu↓］.

公交车 （1;5;15）

（Dejima et al. 2009：27， 33）

跨语言来看，当儿童进入双词阶段后，结构化的CP成分也产出得比较早。在句末语气词语言中，儿童在双词阶段初期就产出句末语气词。日语儿童在双词阶段初期（1;5-1;8）处于根不定式（root infinitive）阶段，但这一时期已经开始产出句末语气词na和ne（Murasugi" 2015），如例⑤a所示。韩语儿童在句法发展初期能够产出语气标记，使用最多的语气标记是-e/a（Han" 2009， Lee 2009），如例⑤b所示。

⑤ a. Pan "naa.

面包 SFP

‘我想要一片面包’ （1;5）

（转自Murasugi" 2015：390）

b. Ili ""w-a！

到这儿 走-REQU

‘来这儿。’（CK 1;2）

（Lee" 2009：191）

英语、德语、意大利语等印欧语言没有句末语气词。这类语言主要借助移位、语调、特定句型或表达情感的副词等手段来表达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比如，英语的wh-疑问句要把疑问词移至CP的标志语位置来表达疑问语气，是非问句要把助动词移至C位置，并且句尾要用上升语调。

跨语言的研究显示，虽然印欧语言的儿童在两岁左右还不能正确使用时态、一致等屈折成分，但在两岁前或两岁左右能够比较频繁地产出wh-疑问句，最初的wh-疑问句以who/what/where问句为主，wh-疑问词总是出现在句首（Radford" 1990; Clashen et al. 1993/1994; Guasti" 2000; Tsimpli 2005）。英语和德语儿童早期的wh-疑问句分别如例⑥和例⑦所示。虽然句中不含显性的C成分（即助动词），但句首均出现wh-疑问词，而且早期的wh-疑问句具有清晰的疑问语力，而疑问语力与CP层相关。这说明英语和德语儿童的结构化CP层成分在两岁左右开始浮现。

⑥ a. Where Mummy？ （Daniel 1;7）

b. What squirrel doing？ （Claire 2;0）

（Radford 1990：125， 132）

⑦ a. Wer" kommt" da？

谁 来.SG" 那儿

‘谁来那儿了？’ （Simon II）

b. Was hat "die？

什么 有.SG 她

‘她有什么？’ （Simon II）

（Clahsen et al. 1993/1994： 420）

在Radford（1990）看来，早期wh-疑问句是一个VP结构，wh-疑问词是VP嫁接成分。这一分析既维持成熟假说所认为的早期儿童只具备VP结构的假设，又能解释早期wh-疑问句中的助动词省略现象。但是胡建华和彭鹭鹭（2022：335）指出，VP嫁接分析会使儿童wh-疑问句的获得面临可学性问题：儿童的语言输入中普遍缺乏负面证据，如果儿童一开始的wh-疑问词是嫁接在VP上的，那么儿童是如何将最初wh-疑问词VP嫁接的语法变成wh-疑问词移位至CP的语法？

如果从双向生长模式的角度来看早期的wh-疑问句，就不会面临wh-疑问句获得的可学性问题，因为按双向生长模式的分析，早期wh-疑问句中的疑问词就是移位至CP的成分，与成人的wh-疑问词移位至CP的语法是一样的。双向生长模式还能解释早期英语儿童的wh-疑问句的产出特点。一方面，wh-疑问词表达疑问语气，属于CP层的成分，而CP层是儿童较早浮现的层次，因此wh-疑问词的产出就会比较早。另一方面，双向生长模式认为IP层的浮现比较晚，而wh-疑问句中的助动词就是IP层成分，因此早期wh-疑问句中的助动词基本不出现（如例⑥所示）。

综上所述，跨语言的儿童在咿呀学语和独词阶段能够通过发声和语调表达不同的沟通意图，进入双词阶段后能够产出句末语气词或wh-疑问句。这说明儿童CP层的较早浮现具有跨语言的普遍性。发声和语调的语法化程度低、语义虚灵，其主观性要比句末语气词和wh-疑问词更强，上述语言获得事实说明跨语言儿童在建构CP层时，也是先产出最虚的口气成分，然后产出相对更实的句末语气词或wh-疑问词。

4 结束语

儿童语言双向生长模式认为，句法结构的获得是一个从CP层和VP层向IP层生长并靠拢的过程。按这一观点，儿童从一开始就能产出CP层的成分，并且CP层的获得以自上而下的顺序进行。本文的研究显示，儿童语言发展的数据支持本文的这一分析。汉语和跨语言儿童的自然产出语料显示，儿童在咿呀学语和独词阶段可以通过发声、语调和叹词来表达主观态度和情感，这说明儿童从一开始就具备了CP层浮现的基础。进入双词阶段后，句末语气词语言的儿童能够产出句末语气词，非句末语气词语言的儿童能够使用wh-疑问句。这说明尽管不同语言采用不同的语法手段编码主观性，但表征主观性的CP层在不同语言儿童的语言发展过程中都浮现得比较早。CP层内主观性更强、位置更高的口气成分先浮现，主观性更弱、位置更低的基本语气词后浮现，这说明CP层的内部按照自上而下的顺序生长。

注释

①例①a中的1;4;21代表儿童的年龄是一岁四个月二十一天，下同。

②例外情况是YHJ的“吧、吗”产出比较晚，分别在2;8和3;1获得。

③例外情况是ZZC的“呢”和YHJ的“吧”比基本语气词更晚出现。

④发声和叹词不属于结构化的成分，例③暂时将它们放在AttitudeP之上，以显示它们是比AttitudeP还更虚的语气成分。

*胡建华为本文通讯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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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稿日期：2024-10-10【责任编辑 谢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