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用墨汁镀亮寂寞的夜色(组诗)

2024-12-25 00:00:00陋岩
山西文学 2024年12期

花朵是一盏灯,

鸟儿是一盏灯,

太阳、月亮、星星都是一盏灯。

父亲是一盏灯,

从八百米深处的矿井,

一直开到母亲的心里。

太阳的开关,掌握在矿工的手里

把内脏里的黑掏出来,

把压抑许久的火掏出来,

把远古的梦掏出来。

把黑兑换成红,

把冷兑换成暖,

把风兑换成光,

把昨天兑换成今天。

太阳的开关,

掌握在矿工的手里。

镶嵌在矿工额头上的太阳,

照亮了八百米深处的繁华。

风筝

把拉线当作羁绊的,

飞得凌乱憋气,

随时会出现“空难”。

把拉线当作根须的,

飞得平稳舒展,

心中有一个热乎乎的故乡。

鸟巢抑或故乡

鸟儿的故乡很大,

整个蓝天都是它们的故乡。

鸟儿的故乡很小,

小到这个只有几平方厘米的草窝。

每一只鸟都是一个汉字

每一只鸟都是一个汉字,

一行白鹭,组成一行诗。

不必刻意安排平仄,

自带平仄的鸟,

把唐诗宋词写得墨香扑鼻。

在煤城的书斋,我把一个汉字,

养在了笼子里。

孤独的汉字,凄凉的叫声,

长出了翅膀。

狐狸

一只毛色暗红,只有尾巴尖

带着白色的狐狸,表情平静地

卧在华阳集团二矿的矸石山上。

它把春天放在眼里,

夏天放进心里,

秋天放进嘴里,

却把冬天放到了尾巴尖上。

尾巴尖上的白,

像一支香烟的烟灰,

磕落在了夕阳的烟灰缸里。

秋风落

带着粮菜水果之香的波涛,

落在了选煤楼的皮带溜上。

鸟儿是波涛上的小船,

船头的矿工小伙,回眸一笑,

打开了头灯房女工,含苞欲放的羞涩。

依稀一声犬吠,千里秋风,

把栖居在农夫皱纹里的,

汗水结晶,搬进了粮仓。

我想把深入人间的秋风,

搓成一团毛线,让老伴织一个鸟窝,

作为太阳、月亮与矿灯,歇脚的驿站。

唢呐手

肚子里藏着的种子,

生出的芽,

伸出了唢呐孔。

石头、土坷垃、杂草……

雷霆、雨雪、狂风……

诬陷、失败、委屈……

十指按不住,内心的痛苦。

他是一位民间唢呐手,

一生,未娶妻生子,

一生,专门为逝去的人,

送最后一程。

他的路,铺在唢呐腔中,

每一个唢呐眼,都是深渊。

人生有太多的堵,

吹出来,就不难受了。

阿门角石

在太行山游玩,

我捡到了一枚阿门角石化石。

这个周身铠甲的战士,

快五亿岁了,

还保持着当年的雄壮。

我把壮士请回家里,

随时为我补钙。

一辆潜伏在石头里的坦克,

一出场就俘虏了我。

【作者简介】陋岩,本名荆升文,1969年生,作品散见 《诗刊》 《星星》 《飞天》《北京文学》等,曾获第四届中华宝石文学奖、山西省“五个一工程”奖等,著有诗集《陋岩诗歌精选》《垂直向下八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