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基层社会治理面临的主要问题包括公共产品均衡供给、社会秩序维护以及促进社会关系和谐,由于人口流动、资源配置不均、社会矛盾突出、群体利益诉求多样化、自组织能力增强等因素而更加复杂。社区教育作为提升基层社会治理的关键途径,承担着提供优质公共服务、整合社会不同阶层、吸纳各类人群参与的重要功能。社区教育通过提供低成本的优质教育服务,社区教育有助于缩小社会阶层的差距,通过集体活动整合不同阶层的主体,吸纳各类人群参与,增强了社会成员之间的联系和公共体系的整合度,为社会和谐提供了有力的支撑。社区教育强化了社区成员间的身份认同,共享相似的利益和资源,并为个人提供情感支持和资源认证。
关键词:基层社会治理;社区教育;社会整合;身份认同
引言
在基层社会治理中主要解决3个核心问题:公共产品均衡地有效供给、维持社会秩序稳定、促进社会关系和谐。在我国社会转型的背景下,人口流动速度加快、社会资源配置不均衡、社会矛盾日益尖锐、群体利益诉求分化、社会自组织能力迅速发展等都对传统治理方式提出挑战。在基层社会治理过程中,结构性风险滋生蔓延,“社会结构高度紧张,传统结构、制度规范和价值观念在解体,而新的尚未建立”,冲突加剧、利益分化、体制摩擦不断,形成了诸多困境。
一、相关概念界定
国内研究者对于社区的定义大多要追溯到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即“以全盘社会结构作为研究对象,对象必须是具体的社区,人们的生活有时空的错落”。然而,各类定义侧重点各有不同,部分概念侧重社会关系在社区中的重要性,如陆学艺教授提出社区是社会的基本单位,社区只能够以间接互动的方式,为人们参与社会共同生活提供单方面的机会,很难像群体或组织那样满足人们有限的需求。另有部分定义则强调了地域与有形结构概念,如何肇发教授提出“社区就是区域性的社会”。第3种更多见的是综合性的系统定义,如吴铎教授指出的“地域性社会生活共同体”等[1]。
本文对社区的界定,首先是一个有实体边界的社区,以虚拟形式或线上方式构建起来的社区不在本文的主要讨论范围;其次社区中人与人之间、人与组织之间、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关系是本文讨论的重点,所以重点体现的是作为共同体的社区;最后,社区教育作为社区的一项重要功能,对于社区的功能和发展形态讨论会更为多见[2]。
基层社会治理,从“基层”这个概念在《宪法》中的界定来看,通常是指“居委会、村委会、基层群众自治组织,聚焦以社区为核心的城市基层社会”,这也对应了本研究的主要对象——城市基层社区,纯粹的农村社区在文中基本不涉及,而部分城郊结合部地区也因为城市化进程逐渐被纳入城市范畴中来。因此,基层社会在文中的指代就是以村居为单位的城市社区,从这一点来看,在不少研究文献中,“基层社会”和“基层社区”混用,“基层社会治理”和“基层社区治理”或“社区治理”混用,是可以理解的[3]。这几组概念之间的关系可以理解为:社区治理是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突破口,基层社会治理是社会治理的基础,基层社会治理依托城市社区来实现,基层社会治理的落脚点就在城市社区,同时也将“社区之外的组织对社区治理的影响纳入考虑范畴”。
二、社区教育提供的社会整合功能与身份认同价值
(一)以低廉的价格提供优质公共服务,缝合阶层落差
公共服务体系包括教育体系、公共卫生体系、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社会福利体系等,在教育体系中,有起基本保障作用的义务教育,也有起社会分流作用的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社区教育未被纳入国民教育序列,所以更多体现出的是社会福利的性质,而非政府或法律强制要求提供。部分省市,如福建、上海、北京等,先后出台法规条例,但在执行层面欠缺相应手段,更多停留在倡导和宣传方面。公共服务是“政府为满足社会公共需要而提供的产品与服务的总称”,是全社会所有公民共同消费、平等享受的社会产品。公共服务体系的建立,是以政府为主导,以社会团体和私人机构为补充的一整套制度安排,为公民或组织提供基本的保障服务,其建立对于社会和谐问题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4]。
社区教育,作为一种准公共产品,其存在的意义就是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为普通民众提供优质廉价的教育服务,以此来缝合由于阶层地位造成的社会地位落差。以上海市P区老年大学为例,一个学期开设112个班,门类繁多,乐器、国学、养生、英语、智能手机等不一而足,最高可达到每学期5000多人次的学员数量,面向老年人的课程,每学期16次课,每次两个课时,最低的收费是150元,大多数课程在200元左右,最贵的钢琴和烘焙课程也不过300元,远低于市场价格。从社会公共服务的角度来看,社区教育举办这些课程的意义显然不仅仅是从市场价值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是在用公益性的服务价格,抹平经济财富在阶层差异上的表现,让中低阶层可以享受中上阶层需要花10倍以上价格才能购买到的资源和服务[5]。
社区教育面对的是社区中下层的普通市民,甚或是底层百姓、退休老人,有些工资并不宽裕,有些一生节俭,他们不可能花费市场价格去体验这些所谓的“高端”课程。社区教育作为一种公共服务的意义就在于,让中低收入群体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同样享受到中高端的教育资源,“授权给穷人,去做那些更有钱的人已经能做的事”,让人们感受到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感,在教育资源的供给上消除一部分阶层差异带来的壁垒,起到维护社会和谐安定、确保人民共享发展成果的作用。比如前文提到的钢琴课程,部分参与课程的学员家中并没有钢琴,且可能也未必负担得起钢琴,但在学习钢琴的过程中,他们得到的是本不属于其阶层属性的体验和感受,以钢琴这样一种看似“高端”“奢华”的符号,为其平凡的生活增加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含义,可令其暂时超脱出原有的阶层位置,在狭小拥挤的老公寓楼里享受高雅带来的精神愉悦。有一位钢琴老师曾提到:“同样教小孩和老人弹钢琴,小孩是坐不住、调皮,但如果能好好学,进度是很快的,老人听课很认真,练习也很努力,但很多指法需要我反复讲,很可能过一个礼拜又忘了”。继续追问“你更愿意教谁”,回答是“教小孩的成就感更强,学得快,还有他们将来可能会出点成绩,老人的话更多是自娱自乐了”。纵然是自娱自乐、陶冶情操,成年人自然也更期待在学习的过程中体验快乐,因为结果其实并不重要,无法在专业技艺上突破多高的天花板,何不在愉悦自己中获得美好的体验呢?社区教育对于受众的选择无差别,中小学要划分学区,高中和大学要中高考录取,成人的学历进修和职场培训需要成本投入,收费低廉的社区教育几乎为零门槛[6]。
(二)以集体活动整合不同阶层主体,实现社会整合
社会学家布迪厄曾指出,一种社会行动可以人为“制造一种区别,尽管实际上并不存在这种区别”,并且“社会魔术可以通过告诉人们他们是与众不同的从而改变他们”。单位制的瓦解和户籍制度的淡化,削弱了集体主义在当下中国的意识形态地位,社区居住形态的改变又让城市居民开始习惯独门独户的私人生活空间,与邻里和其他社区成员发生关联的可能性变小了,即个人变得更“原子化”了,“这种相互冷漠的状况恰恰削弱了集体的监控能力,增加了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的自由度”。
在基层社会治理的困境中,唯有在提升基层社区的整合度、同时保持现代都市生活多样性的前提下,才具有合理性。整合程度,作为重要的组织化指标,是社会成员与公共体制的连接,“如果个体和整合的连接广泛而有效,在结构方面的含义是,社会成员在公共体系中获得了位置”。其意义在于,受到公共制度约束和保护的社会成员关系,能够有效减低人们互相攻击的可能性,社会成员与公共机构之间的沟通更为顺畅,同时有利于人们在受到伤害时,顺利获取制度救济和裁定[7]。
社区教育是提升整合度的一种有效方式。教育家杜威认为,教育的基本功能,首先是实现人的社会化,即整合的功能;其次是促进社会平等化;最后是促进人的身心发展、自我完善。社区教育在“促进社会整合和凝聚,增进社会平等”等方面,充当了一种“中介结构”,它给予个人生活以一定程度的稳定性,同时它也有公共生活的一面,把意义和价值传递给个人和组织。社区教育作为“中介结构”,降低了个人孤立于社会之外存在的无序的不安定状态以及疏离感对于公共秩序的威胁,社会学家彼得·贝格尔认为,邻里、家庭、教会和志愿结社是4种主要的中介结构。
(三)以身份认同扩大信任网络体系,构筑社区共同体
社区教育强化了社区成员间的身份认同,人们能够确信和认识到自身的价值和意义,共享相似的利益和资源,且在群体生活中为个人提供情感支持和资源认证。布迪厄区分了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其中社会资本是实际的或潜在资源的集合,这些资源是和一个相互熟识和认可的具有持久性的人际网络联系在一起的。在一个存在着多重身份归属的世界中,每个人的身份都并非单一性,但人们普遍倾向于用单一标签来看待许多现象和问题,所以还是要“把人放在社会中去理解”。
在中国传统熟人社会的差序格局中,感情和人伦是构建人际关系的基础,现代陌生人社会用理性和契约替代了前者,人际关系中的紧张和疏离造成了难以信任他人的困扰。社区教育延伸和拓展了市民学习的空间和场域,为社区成员提供了集体共有的社会资本,那些与他人有广泛联系的人都拥有这些资本,而这又取决于“个人联系的规模和这些联系中所含有的资本的容量或数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往往是社会治理中的难题,中国人的信任存在明显的“差序格局”,熟悉的人能够获得更好的信任感,而社会资本的积累与信任感的增强通常为相辅相成。信任含有非理性和不可计算的内涵,其具有不对称性、不确定性和主观性的特点,这本身依赖于人们有限理性基础上的道德感,也依赖于人们长期的互动。互相信任建立在熟识和一致性的基础上。在人们遵照社区规则的指令行动的基础上,信任是可以基于一套规范发展和建构出来的。“这些规范或规则界定了活动是怎样随着时间推移而重复进行的、承诺是如何监督的”。共享规范是社会资本的一种类型,是基于互动而实现的知识、理解、规范和期望的共享活动[8]。
今天家庭规模普遍小型化,独居家庭、空巢老人屡见不鲜,但归属感的需求在现代化进程的背景下愈发明显。伴随着社会发展的多元化趋势,“呈现出城市各类机构组织的多样化,社区群体的多样化,个人需求、组织需求、社会需求的多样化,服务方式的多样化、个性化,生活方式、居住方式的多样化,城市各项事务、各种组织、各种活动、各种服务等都经历着分散化、多样化、个性化的过程”。社区教育在互动交流的学习过程中,提升了个人学习的社会交往体验,拓展和强化了社区居民的共同体意识,并由此敦促其努力完善自我,激发解决问题的潜力,领悟到自身对于共同体的价值。
结语
社区之于社会建设的重要性,已经显而易见,社区复兴不再是一句空谈。尤其是复杂社会的到来,使许多社会问题无法再依靠政府一方能够解决,而需要依赖基层社区的参与。社区教育在教育领域不是占据主流话语权的一种教育形式,与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都无法等量齐观,社区教育行业内的从业者和研究者也难以得到社会关注的高光时刻,这是由于未能跳出教育的范畴来思考社区教育。正如前文所述,社区教育既是“教育”,更是“社区”,换言之,在社区教育方面,社区的意义比教育更大,要把其放在社会治理的大框架下研究才能凸显出意义。唯有如此,才可避免将社区教育规模逐渐缩小,使社区教育融入社会治理,或社会治理的元素体现在社区教育的内容中,这是社区教育应该的发展方向,也是作为研究者应该去关注和探索的方向。
参考文献:
[1]何婷婷,蔡莹莹. “三个维度”融合,激活基层治理“源动力”[N]. 淮南日报,2024-06-20(001).
[2]赵乔锋,张彩红,赵雅芳,等.“三治融合”视域下陕西基层体育社会组织治理研究[C]//陕西省体育科学学会,陕西省学生体育协会.第二届陕西省体育科学大会论文摘要集(专题五).西安体育学院研究生部;西安体育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2024:5.
[3]潘淑琦.县级融媒体赋能基层社会治理的路径探索[J].新闻世界,2024,(06):53-56.
[4]洪孟春.媒体AI服务平台赋能基层社会治理路径探析[J].新闻战线,2024,(11):33-36.
[5]陈彦杰,朱慧,徐佩佩,等.基层社会治理焕然“义”新[N]. 济南日报,2024-06-07(006).
[6]尹路仓,胡扬,曹曦.着力构建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N].曲靖日报,2024-06-05(006).
[7]李珍珍,张翠莉.构建多元主体共建共治共享的基层治理新格局[J].中共太原市委党校学报,2024,(03):69-71.
[8]西山区人大常委会.用“三心”抓实“三个一” 推进基层社会治理精细化[N].昆明日报,2024-05-31(004).
(作者单位:上海开放大学普陀分校(上海市普陀区业余大学))
(责任编辑:宋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