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市郊最大的跑马场

曾经的老宅坐落在西城区莲花池东路东侧白云观影壁后面。后来因白云观升为全国重点保护单位，其周围的数百户搬迁，我们就迁到莲花池东路南侧、广安门外大街北侧的小马厂路居住。伴随北京城市建设，我家的这两处居所虽然如今属于不错的地段，但在老北京则属于“市郊”了。在街坊邻里的闲坐聊天中，提及这两处地点的历史总会提到与马匹有关的记忆，老住户们认为各种驴马骡子跟白云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车水马龙的要道重地

莲花池东路东口有座千年道观即白云观，系道教全真派北方第一丛林。全真龙门派，长春真人丘处机受到成吉思汗接见后被赐主持全国的道教工作。他逝世后，弟子尹志平在白云观建处顺堂埋葬其遗骨至今。每年在他诞生日，人们乘车马不顾远途来此举行仪式纪念丘祖。老北京曾有这样的传说，丘处机诞生纪念日这天，在道观附近僻静的树下能见到丘祖显灵。故善男信女虔诚朝拜，纷纷来此，逐渐形成一个盛大的节日。每逢正月十九日，即燕九节，白云观盛况空前，烟火繁盛、道场隆重、技演笙歌、珠玉锦绣、道路堵塞。加上道教其他节日，各种马匹就会多次荟萃白云观门外，成为一种奇观。众所周知，元朝统治者为蒙古人，蒙古人善骑，对马匹很有研究。在白云观周围形成的各种马匹的聚集地，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

再说说笔者居住的小马厂路。大伙儿闲聊天时认为，小马厂的名称来历是由于靠近广外大街，马匹多的原因有这几个——街上走马车子是上千年来不新鲜的事情。从唐朝幽州城内子城外面一条路看，就相当于今天的广外大街。到了明清时期，京城每三年均有举人参加科举考试，全国从内地来的公车过卢沟桥进入广外大街，用一个成语形容：“车水马龙”。车子像水一样川流不息，马像一条条长龙不断。兴建于明代、清代乾隆元年又重修的五显财神庙，是广外地区重要的大庙，位于六里桥，每到农历正月初，前往庙里烧香的人群在广安门洞相拥挤，甚至人人不得顺利通行，人多马多。由于人们都想在新的一年里多多发财，这种致富心理调动大家前往六里桥拜神。再有，达官营，即达官人镖局聚集所在地（有人说这里有达官贵人居住，故叫达官营。这是误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北京地名典》有准确记载）。镖局人运送货物离不开马匹，许多老人讲，广外地区马匹多，尤其达官营一带镖局的马匹集中所在地。

沾着洋味的跑马场

人们在议论为什么我们这地方叫小马厂，找出以上许多原因，证明广外大街是众多马匹的所在地。这种观点对不对呢？有没有一定道理呢？

从西客站通向白云观的东西大道莲花池东路有两个叫小马厂的地名，除了我们这外，在大街北侧、海淀区内有个地名叫北小马厂，属羊坊店地区。这羊坊店地区的小马厂，距离骡马众多的白云观较远，又离群马聚集的广外大街不近了，为什么也叫小马厂呢？

原来，清代在白云观往西利用荒僻的土地辟为清室王公贵族驯马之地。封建王朝规定每三年各地举人来京赶考。他们大多经过彰义门进城。大街上车马来往频繁，甚至连镳接轸，道路拥堵，这样形成彰义门一带有驯马、放马、遛马、休马的地方。

一些洋人利用这里马匹多，又有驯马之地，在人烟稀少，土地荒芜处开辟赛马场又称跑马场，作为娱乐、赌博的场所。但兴建不久都遭焚毁。据《综论拳匪滋事庸臣误国西兵入京事》一文介绍，1900年5月16日义和团 “烧外城姚家井一带教民房屋，其彰义门西人赛马场亦同日被焚”。由于赛马场为西洋人所建，故拳民烧毁它，在当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庚子事变之后，清政府顺天府批准，北京西绅俱乐部约200亩荒地恢复洋人的跑马场。据1936年出版的《北平旅行指南》跑马厂一栏：“跑马厂（该书原文为厂）在西便门外三里余，平汉铁路之第一站也，昔日为清室王公驯马之地——西人鉴于该处广阔，遂在该地建筑跑马场。每当春秋两季举行赛马会。各国侨民等皆乐此道，故当赛马会日期各西商等则为例假——每逢赛马之期，附近乡愚及平民士民，纷往购买香宾马票，输赢甚巨，亦变相之赌博，幸为日期无多耳。”

这座赛马场呈圆形，周长约3里地，有木制白色栏杆两层，东侧设有砖混结构的看台为露天的。其北侧建有两层小楼，这是洋人的看台，陈设讲究，洋人可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边吃边饮边观赛。赛马场除设看台，还有票房、彩房、马圈、赛手休息室。光顾者可到票房购买赛马票，1元、5元及10元不等。你指定的马匹跑先将获得奖金。在正常情况下每次竞赛 10 场，每场 10 匹马。竞赛开始时骑师想方设法让马匹跑起来，不许用鞭子。光顾者必须对场次、马名、磅数、骑师名、竞赛距离等搞清楚，以便赌赢。

竞赛开始了，马在奔跑，观众席上不时有人大喊：“X 马加油！”等，呼声此起彼伏。再有就是摇彩，有两个铜球一大一小，铜球内装着售出的彩票号码。摇转后掀开活门掉下一个刻有号码的小球，这就是中奖号码。另一个小铜球装有中奖等次的小球，掉下来是“1”，那就是一等奖了。中二等奖大约是1400 元左右，相当于七小两黄金的价值。日本统治时期这里成了东洋人娱乐赌博的场地。日本投降后，这里恢复了洋人和百姓娱乐场所。但时间不长，内战爆发，洋人外撤，物价飞涨，赛马场名存实亡。此场大约在今白云观以西，西客站以东的位置，横跨原宣武、西城、海淀之地界。

新中国诞生后，人民政府拆除破败的昔日跑马场建起一排排小平房，改善农民和居民的居住条件。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贫脊土地上生活着一位农民英雄——全国农业劳动模范李墨林（1911.6.23-1975.2.2），当年他在地主于成龙家里扛长工，受尽人间苦难长达六年（1932-1938）之久。建国后，他为生产温室菜，一年四季供应首都人民新鲜蔬菜作出杰出的贡献！如今，西客站等一批高楼大厦耸立在自元代开始众马相聚的地方，耸立在当年万头攒动，人声沸腾的赛马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