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拉提
山脉吐出象声词,适合在三万英尺
的高度泛读。连天的青黛和静寂
与远方的大海合成绝句
草原最识抬举,在半空中依然保持淡定
八月,大雁即将南飞
草原写满铺天盖地的告别词
马鞭草,格桑花,金盏菊起起落落
像极了我负重而行的前半生
在天界台,手握一片白云
仿佛握住了梦中捉摸不定的命运
多么干净的世界啊
白马,白毡房,白色的奶茶
那拉提只用一味中药——白术
轻松医好了
我久治不愈的顽疾
去赛里木湖
走在伊犁的山脚,我变得无穷小
翻开一篇画报,天山的具象变化万千
一会儿立于阳光,势如惊雷
一会儿闪躲进浓雾,天山有了得的轻功
印证了我对游龙剑形象的固有设定
顺着果子沟进入天山体内
像一枚受精卵回到子宫
赛里木的羊水漾起辽阔的生机
在长亭,捡一块薄薄的石片
把久违的童年扔进浪里
水漂踉跄
一如我立足未稳的孩提
古丽
在南方,我喊你小妹,或者美女
在草原,你变成古丽
阿娜尔罕是一棵含苞的玉米
一块面纱遮住半个哈萨克
入夜,伊宁六星街掉入一杯特曲
刀郎的舞步半醉半醒
毡房外篝火把牧歌烧得滚烫
你约会的敖包和草垛
都是天山的余脉
天山诀
除了仰望,我无法找到一种姿势
天山的伟岸如儿时眼里的父亲
湍急的巩乃斯河流淌天山澎湃的德性
白杨树像哈萨克一样质朴与耿直
伊犁河谷是天山怀抱的冬不拉
离开战友,我成了自己最孤独的羊群
再见是最难说出的词语
白杨林的背影像蓝天一样辽阔和忧郁
手指在舷窗轻轻抚摸天山
将最后一杯乌苏啤酒一饮而尽
人生需要经历多少离别
才能像天山一样云淡风轻
若有若无的雪线一次次提醒——
我鬓角的秋风已愈来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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